第5部分
五灯严统
明·通容
慧林深禪師法嗣
臨安府靈隱寂室慧光禪師
錢塘夏侯氏。僧問。飛來山色。示清淨法身。合澗溪聲。演廣長舌相。正當恁麼時。如何是雲門一曲。師曰。芭蕉葉上三更雨。曰一句全提超佛祖。滿筵朱紫盡知音。師曰。逢人不得錯舉。上堂。不用求真。何須息見。倒騎牛兮入佛殿。羗笛一聲天地空。不知誰識瞿曇面。
台州國清愚谷妙印禪師
上堂。滿口道得底。為甚麼不知有。十分知有底。為甚麼滿口道不得。且道。誵訛在甚麼處。若也知得。許你照用同時。明闇俱了。其或未然。道得。道不得。知有。不知有。南山石大蟲。解作師子吼。
台州國清垂慈普紹禪師
上堂。靈雲悟桃花。玄沙傍不肯。多少癡禪和。擔雪去填井。今春花又開。此意誰能領。端的少人知。花落春風靜。
泉州九座慧邃禪師
上堂。九座今日向孤峰絕頂。駕一隻鐵船。截斷天下人要津。教他揮篙動棹。不得有箇錦標子。且道在甚麼人手裏。拈拄杖曰。看看。向道是龍剛不信。等閑奪得始驚人。
報恩然禪師法嗣
秀州資聖元祖禪師
僧問。紫金蓮捧千輪足。白玉毫輝萬德身。如何是佛。師曰。拖槍帶甲。曰貫花千偈雖殊品。標月還歸理一如。如何是法。師曰。元豐條。紹興令。曰林下雅為方外客。人間堪作火中蓮。如何是僧。師曰。披席把椀。
慧林海禪師法嗣
廬山萬杉壽堅禪師
相州人。歲旦上堂。有一人。不拜歲不迎新。寒暑不能侵其體。聖凡不能混其迹。從來鼻孔遼天。誰管多年曆日。大眾。且道此人即今在甚麼處。卓拄杖曰。咄咄咄。沒處去。
開先宗禪師法嗣
瑞州黃檗惟初禪師
常州蔡氏子。上堂。我見宗大哥。平生槁默危坐。所謂朽木形骸。未甞口角譊譊。將佛祖言教。以當門庭。祇要當人歇得十成。自然不向這殼漏子上著倒。有僧問。既不向這殼漏子上著倒。未審如何保任。師曰。無你用心處。曰和尚豈無方便。師曰。鏊餅既無汁。壓沙那有油。
潭州嶽麓海禪師
僧問。進前三步時如何。師曰。撞頭磕額。曰退後三步時如何。師曰。墮坑落塹。曰不進不退時如何師。曰立地死漢。
雪峰演禪師法嗣
福州西禪慧舜禪師
真定府人。上堂。五日一參。三八普說。千說萬說。橫說竪說。忽有箇漢。出來道說即不無。爭奈三門頭兩箇不肯。山僧即向他道。瞎漢。若不得他兩箇。西禪大似不遇知音。
南嶽下十五世
雪竇明禪師法嗣
密州耆山寧禪師
上堂。有時孤峰頂上嘯月眠雲。有時大洋海中翻波走浪。有時十字街頭七穿八穴。諸人還相委悉麼。樟樹花開盛。芭蕉葉最多。
淨慈昌禪師法嗣
臨安府五雲悟禪師
苕溪人也。上堂。月堂老漢道。行不見行。是箇甚麼。坐不見坐。是箇甚麼。著衣時。不見著衣。是箇甚麼。喫飯時。不見喫飯。是箇甚麼。山僧雖與他同牀打睡。要且各自做夢。何故。行見行。坐見坐。著衣時見著衣。喫飯時見喫飯。無有不見底。道理亦無。箇是甚麼。諸人且道。老漢底是。五雲底是。拈拄杖卓一下曰。桃紅李白薔薇紫。問著春風總不知。
雲隱光禪師法嗣
臨安府中竺癡禪元妙禪師
婺州王氏。僧問。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佛祖開口無分。曰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曰。匝地普天。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有時入荒草。有時上孤峰。上堂。黃昏雞報曉。半夜日頭明。驚起雪師子。瞠開紅眼睛。上堂。去年梅今歲柳。顏色馨香。喝一喝。良久曰。若不得這一喝。幾乎道著依舊。且道。道著後如何。眼睛突出。
圓覺曇禪師法嗣
撫州靈巖圓日禪師
上堂。悟無不悟。得無不得。九年面壁空勞力。三脚驢兒跳上天。泥牛入海無蹤跡。為甚如此。九九八十一。
嶽麓海禪師法嗣
荊門軍玉泉思達禪師
僧問。如何是一印印空。師曰。萬象敗歸古鑑中。曰如何是一印印水。師曰。秋蟾影落千江裏。曰如何是一印印泥。師曰。細觀文彩未生時。
南嶽下十六世
中竺妙禪師法嗣
溫州光孝巳菴深禪師
本郡人也。上堂。曰。龍生龍鳳生鳳。老鼠養兒沿屋棟。達磨大師不會禪。歷魏遊梁乾打閧。上堂。一九二九。相逢不出手。三九二十七。籬頭吹觱栗。翻憶小釋迦。雙手抱屈膝。知不知。實不實。摩訶般若波羅蜜。上堂。維摩默然。普賢廣說。歷代聖人互呈醜拙。君不見。落花三月子規啼。一聲聲是一點血。上堂。風蕭蕭。葉飄飄。雲片片。水茫茫。江干獨立向誰說。天外飛鴻三兩行。
未詳法嗣
實性大師
因同參芙蓉訓禪師至。上堂。以右手拈拄杖。倚放左邊。良久曰。此事若不是芙蓉師兄。也大難委悉。便下座(黃龍南拈云。實性用不得便休。却將佛法為人情。致令千載之下。與人作笑端。且道。利害在什麼處 徑山容曰。性大師可謂以前從苗辨地。因語識人。既到門來。便爾成褫。相馬驪黃之外。樂琴絃微之表。黃龍南謂。實性用不得。便休。却將佛法為人情。致令千載與人作笑端。恁麼批判。瞎却一城人眼去在)。
茶陵郁山主
不曾行脚。因廬山有化士至。論及宗門中事。教令看僧問法燈。百尺竿頭如何進步。燈云噁。凡三年。一日乘驢度橋。一踏橋板而墮。忽然大悟。遂有頌云。我有神珠一顒。久被塵勞關鏁。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因茲更不遊方。師乃白雲端和尚得度師。雲有贊曰。百尺竿頭曾進步。溪橋一踏沒山河。從茲不出茶川上。吟嘯無非囉哩囉。
僧肇法師
遭秦王難。臨就刑說偈曰。四大元無主。五陰本來空。將頭臨白刃。猶似斬春風(玄沙云。大小肇法師。臨死猶[穴/(爿*臬)]語)。
禪月貫休禪師
有詩曰。禪客相逢祇彈指。此心能有幾人知。大隨和尚舉問曰。如何是此心。師無對(歸宗柔代云。能有幾人知)。
先淨照禪師
問楞嚴大師。經中道。若能轉物。即同如來。若被物轉。即名凡夫。祇如昇元閣作麼生轉。嚴無對(汾陽代云。彼此老大)。
公期和尚
因往羅漢。路逢一騎牛公子。師問。羅漢路向甚麼處去。公拍牛曰。道道。師喝曰。這畜生。公曰。羅漢路向甚麼處去。師却拍牛曰。道道。公曰。直饒恁麼猶少蹄角在。師便打。公拍牛便走。
唐朝因禪師
微時甞運槌擊土次。見一大塊戲槌猛擊之。應碎豁然大悟(後有老宿聞云。盡山河大地被因禪師一擊百雜碎)。
福州東山雲頂禪師
泉州人。(遺其氏)以再下春闈。往雲臺大吼寺剃染具戒。即謁大愚芝神鼎諲。後見羅漢下尊宿。始徹己事。道學有聞。叢林稱為頂三教。僧問。如何是和尚日用事。師曰。我喫飯。汝受飢。曰法法不相到。又作麼生。師曰。汝作罪。我皆知。問如何是和尚一枝拂。師曰。打破修行窟。曰恁麼則本來無一物也。師曰。知無者是誰。曰學人罪過。師曰。再思可矣。居士問。洞山道。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未審是甚麼物。師曰。擔鐵枷喫鐵棒。曰天地黑山河走。師曰。閻老殿前添一鬼。北邙山下臥千年。士呌快活快活。師曰。也是野狐吞老鼠。九龍觀道士并三士人請。上堂。儒門畫八卦造契書。不救六道輪回。道門朝九皇鍊真氣。不達三祇劫數。我釋迦世尊。洞三祇劫數。救六道輪回。以大願攝人天。如風輪持日月。以大智破生死。若劫火焚秋毫。入得我門者。自然轉變天地。幽察鬼神。使須彌鐵圍大地大海。入一毛孔中。一切眾生不覺不知。我說此法門。如虗空俱含萬象。一為無量。無量為一。若人得一。即萬事畢。珍重。
婺州雲幽重惲禪師(今曰法雲)
初謁雪峰。次依石霜。乃開悟。旋里隱居。蔽形唯一衲。住後上堂。雲幽一隻箭。虗空無背面。射去徧十方。要且無人見。時有僧問。如何是和尚一隻箭。師曰。盡大地人無髑髏。
雙溪布衲如禪師
因嵩禪師戲以詩悼之曰。繼祖當吾代。生緣行可規。終身常在道。識病懶尋醫。貌古筆難寫。情高世莫知。慈雲布何處。孤月自相宜。師讀罷舉筆答曰。道契平生更有誰。閑卿於我最心知。當初未欲成相別。恐誤同參一首詩。投筆坐亡。於六十年後。塔戶自啟。其真容儼然。
舒州投子通禪師
僧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兩岸唱漁歌。曰來後如何。師曰。大海涌風波。問如何是孤峯頂上節操長松。師曰。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問如何是和尚這裡佛法。師曰。東壁打西壁。
處州法海立禪師
因朝廷有旨。革本寺為神霄宮。師陞座謂眾曰。都緣未徹。所以說是說非。蓋為不真。便乃分彼分此。我身尚且不有。身外烏足道哉。正眼觀來。一場笑具。今則聖君垂旨。更僧寺作神霄。佛頭上添箇冠兒。算來有何不可。山僧今日不免。橫檐拄杖。高挂鉢囊。向無縫塔中安身立命。於無根樹下嘯月吟風。一任乘雲仙客。駕鶴高人。來此呪水書符。叩牙作法。他年成道。白日上昇。堪報不報之恩。以助無為之化。祇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然雖如是。且道山僧轉身一句作麼生道。還委悉麼。擲下拂子。竟爾趨寂。郡守具奏其事。奉旨改其寺曰真身。
汝州天寧明禪師
改德士日。師登座謝恩畢。乃曰。木簡信手拈來。坐具乘時放下。雲散水流去。寂然天地空。即斂目而逝。
蜀中仁王欽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聞名不如見面。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閙市裏弄猢猻。曰如何是道。曰大蟲看水磨。
金陵鐵索山主(遺其氏)
僧問。久嚮鐵索。未審作何面目。主打露柱。僧曰。謝見示。主曰。你據箇甚麼便恁麼道。僧却打露柱。主曰。且道索在恁麼處。僧作量勢。主曰。今日遇箇同參。
樓子和尚
不知何許人。也遺其名氏。一日偶經遊街市間。於酒樓下整襪帶。次聞樓上人唱曲云。你既無心我也休。忽然大悟。因號樓子焉。
神照本如法師
嘗以經王請益四明尊者。者震聲曰。汝名本如。師即領悟。作偈曰。處處逢歸路。頭頭達故鄉。本來成現事。何必待思量。
臨安府上竺圓智證悟法師
台州林氏子。依白蓮僊法師。問具變之道。蓮指行燈曰。如此燈者。離性絕非。本自空寂。理則具矣。六凡四聖。所見不同。變則在焉。師不契。後因掃地誦法華經。至知法常無性。佛種從緣起。始諭旨。告蓮。蓮然之。師領徒以來。嘗患本宗學者。囿於名相。膠於筆錄。至以天台之傳。為文字之學。南宗鄙之。乃謁護國此庵元禪師。夜語次。師舉東坡宿東林偈。且曰。也不易到此田地。庵曰。尚未見路徑。何言到耶。曰祇如他道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若不到此田地。如何有這箇消息。庵曰。是門外漢耳。曰和尚不吝。可為說破。庵曰。却祇從這裡猛著精彩覷捕看。若覷捕得他破則。亦知本命元辰落著處。師通夕不寐。及曉鍾鳴。去其秘畜。以前偈別曰。東坡居士太饒舌。聲色關中欲透身。溪若是聲山是色。無山無水好愁人。特以告此庵。庵曰。向汝道是門外漢。師禮謝。未幾有化馬祖殿瓦者。求語發揚。師書曰。寄語江西老古錐。從教日炙與風吹。兒孫不是無料理。要見冰消瓦解時。此庵見之笑曰。須是這闍黎始得。
饒州薦福承古禪師
操行高潔。稟性虗明。參大光敬玄禪師。乃曰。祇是箇草裏漢。遂參福嚴雅和尚。又曰。祇是箇脫灑衲僧。由是終日默然。深究先德洪規。一日覽雲門語忽然發悟。自此韜藏不求名聞。棲止雲居弘覺禪師塔所。四方學者奔湊。因稱古塔主也。景祐四年。范公仲淹出守鄱陽。聞師道德。請居薦福。開闡宗風。僧問。大善知識將何為人。師曰。莫。曰恁麼則有問有答去也。師曰。莫問青青翠竹盡是真如。鬱鬱黃花無非般若。如何是般若。師曰。黃泉無老少。曰春來草自青。師曰。聲名不朽。曰若然者碧眼胡僧也皺眉。師曰。退後三步。僧曰。苦。師乃吽吽。問臨濟舉拂。學人舉拳。是同是別。師曰。訛言亂眾。曰恁麼則依令而行也。師曰。天涯海角。問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此意如何。師曰。乾柴濕茭。僧便喝。師曰。紅燄炎天。上堂。夫出家者。為無為法。無為法中。無利益。無功德。近來出家人。貪著福慧。與道全乖。若為福慧。須至明心。若要達道。無汝用心處。所以常勸諸人。莫學佛法。但自休心。利根者畫時解脫。鈍根者或三五年。遠不過十年。若不悟去。老僧與你入拔舌地獄。參。
和州淨戒守密禪師(嗣薦福古)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稽首稽首。曰學人有分也無。師曰。頓首頓首。僧作舞而出。師曰。似則恰似。是即未是。
本嵩律師
因無為居士楊傑。請問宣律師所講毗尼性體。師以偈答曰。情智何嘗異。犬吠虵自行。終南的的意。日午打三更。
昔有一老宿。一夏不為師僧說話。有僧歎曰。我祇恁麼空過一夏。不敢望和尚說佛法。得聞正因兩字也得。老宿聞乃曰。闍黎莫嘶速。若論正因。一字也無。道了叩齒云。適來無端不合與麼道。隣壁有一老宿。聞曰。好一釜羹。破一顆鼠糞污却(雲竇代云。誰家釜裏無一兩顆)。
昔有一僧。在經堂內不看經。每日打坐。藏主曰。何不看經。僧曰。某甲不識字。主曰。何不問人。僧近前叉手鞠躬曰。這箇是甚麼字。主無對(大通本代云。又道不識)。
昔有一老宿住菴。於門上書心字。於牕上書心字。於壁上書心字(法眼云。門上但書門字。牕上但書牕字。壁上但書壁字。玄覺云。門上不要書門字。牕上不要書牕字。壁上不要書壁字。何故。字義炳然)。
昔有二庵主住庵。旬日不相見。忽相會。上庵主問下庵主。多時不相見。向甚麼處去。下庵主曰。在庵中造箇無縫塔。上庵主曰。某甲也要造一箇。就兄借取塔樣子。下庵主曰。何不早說。恰被人借去了也(法眼云。且道是借他樣。不借他樣)。
昔有一庵主。見僧來豎起火筒曰。會麼。曰不會。主曰。三十年用不盡底。僧却問。三十年前用箇甚麼。主無對(歸宗柔代云。也要知)。
昔有一老宿。因江南國主問。予有一頭水牯牛。萬里無寸草。未審向甚麼處放。宿無對(歸宗柔代云。好處放)。
昔有一老宿。問僧甚麼處來。僧曰。牛頭山禮拜祖師來。宿曰。還見祖師麼。僧無對(歸宗柔代云。大似不相信)。
昔有一老宿。有偈曰。五蘊山頭一段空。同門出入不相逢。無量劫來賃屋住。到頭不識主人公(有老宿云。既不識他當初問甚麼人賃)。
僧問老宿。如何是密室中人。老宿曰。有客不答話(玄沙云。何曾密。歸宗柔別老宿云。你因甚麼得見)。
昔有一老宿。因僧問。魂兮歸去來。食我家園葚。如何是家園葚(玄覺代云。是亦食不得。法燈云。污却你口)。
昔有一老宿曰。祖師九年面壁。為訪知音。若恁麼會得。喫鐵棒有日在。又一老宿曰。祖師九年面壁。何不慚惶。若恁麼會得。更買草鞋行脚三十年(瑯琊覺云。既不然。且道祖師面壁意作麼生。良久云。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昔有一老宿。因僧問。師子捉兔亦全其力。捉象亦全其力。未審全箇甚麼力。老宿曰。不欺之力(法眼別云不會古人話)。
昔有一老宿曰。這一片田地。分付來多時。也我立地待汝搆去(法眼云。山僧如今坐地。待汝搆去。還有道理也無。那箇親。那箇踈。試裁斷看)。
昔有老宿。畜一童子。竝不知軌則。有一行脚僧到。乃教童子禮儀。晚間見老宿外歸。遂去問訊。老宿怪訝。遂問童子曰。阿誰教你。童曰。堂中某上座。老宿喚其僧來問。上座傍家行脚。是甚麼心行。這童子養來二三年。了幸自可憐生。誰教上座教壞伊。快束裝起去。黃昏雨淋淋地被趂出(法眼云。古人恁麼顯露。些子家風甚怪。且道意在於何)。
昔有僧到曹溪。時守衣鉢僧。提起衣曰。此是大庾嶺頭提不起底。僧曰。為甚麼在上座手裏。僧無對(雲門云。彼此不了。又云。將謂是師子兒)。
昔有僧。因看法華經。至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忽疑不決。行住坐臥。每自體究。都無所得。忽春月聞鶯聲。頓然開悟。遂續前偈曰。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春至百花開。黃鶯啼柳上。
昔有老宿。問一座主。疏鈔解義廣略如何。主曰。鈔解疏。疏解經。宿曰。經解甚麼。主無對。
昔高麗國來錢塘。刻觀音聖像。及舁上船。竟不能動。因請入明州開元寺供養。後有設問。無剎不現身。聖像為甚不去高麗國(長慶稜云。現身雖普。覩相生偏。法眼別云。識得觀音未)。
泗州塔前。一僧禮拜。有人問。上座日日禮拜。還見大聖麼(法眼代云。汝道禮拜是甚麼義)。
泗州塔頭侍者。及時鎻門。有人問。既是三界大師。為甚麼被弟子鎻。侍者無對(法眼代云。弟子鎻。大師鎻法燈代云。還我鎻匙來。又老宿代云。吉州鎻。虔州鎻)。
聖僧像被屋漏滴。有人問僧。既是聖僧。為甚麼有漏。僧無對(韶國師代云。無漏不是聖僧)。
有人問僧。點甚麼燈。僧曰。長明燈。曰甚麼時點。曰去年點。曰長明何在。僧無語(長慶稜代云。若不如此。知公不受人謾。法眼別云。利動君子)。
有座主。念彌陀名號次。小師喚和尚。及回顧。小師不對。如是數四。和尚叱曰。三度四度喚。有甚麼事。小師曰。和尚幾年喚他即得。某甲纔喚便發業(法燈代云。咄叱)。
有僧與童子上經了。令持經著函內。童子曰。某甲念底著向那裏(法燈代云。汝念甚麼經)。
一僧注道德經。人問曰。久嚮大德注道德經。僧曰。不敢。曰何如明皇(法燈代云。是弟子)。
有僧入冥。見地藏菩薩。藏問。你平生修何業。僧曰。念法華經。曰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為是說。是不說。僧無對(歸宗柔代云。此回歸去。敢為流通)。
鹽官會下有一主事僧。忽見一鬼使來追。僧告曰。某甲身為主事。未暇修行。乞容七日得否。使曰。待為白王。若許即七日後來。不然須臾便至。言訖不見。至七日後復來覓其僧了不可得。後有人舉問一僧。若被覓著時如何抵擬他(洞山代云。被他覓得也)。
台州六通院僧欲渡船。有人問。既是六通。為甚麼假船。僧無對(天台韶國師代云。不欲驚眾)。
洪州太守宋令公。一日大寧寺僧陳乞。請第二座開堂。公曰。何不請第一座。眾無語(法眼代云。不勞如此)。
江南相馮延巳。與數僧遊鍾山。至一人泉。問一人泉許多人爭得足。一僧對曰。不教欠少。延已不肯。乃別曰。誰人欠少(法眼別云。誰是不足者)。
官人問僧。名甚麼。曰無揀。官人曰。忽然將一椀沙與上座。又作麼生。曰謝官人供養(法眼別云。此猶是揀底)。
廣南有僧住庵。國主出獵。左右報庵主。大王來請起。主曰。非但大王來。佛來亦不起。王問。佛豈不是汝師。主曰。是。王曰。見師為甚麼不起(法眼代云。未足酬恩)。
福州洪塘橋上有僧列坐。官人問。此中還有佛麼。僧無對(法眼代云。汝是甚麼人)。
昔有官人。入鎮州天王院。覩神像因問院主曰。此是甚麼功德。曰護國天王。曰祇護此國。徧護餘國。曰在秦為秦。在楚為楚。曰臘月二十九日。打破鎮州城。天王向甚處去。主無對。
昔有官人。作無鬼論。中夜揮毫次。忽見一鬼出云。汝道無。我聻(五祖演云。老僧當時若見。但以手作鵓鳩觜。向伊道。谷呱呱)。
昔有道流。在佛殿前。背佛而坐。僧曰。道士莫背佛。道流曰。大德本教中道。佛身充滿於法界。向甚麼處坐得。僧無對(法眼代云。識得汝)。
有一行者。隨法師入佛殿。行者向佛而唾。師曰。行者少去就。何以唾佛。者曰。將無佛處來與某甲唾。師無對(溈山云。仁者却不仁者。不仁者却仁者。仰山代法師云。但唾行者。又云。行者若有語。即向伊道。還我無行者處來)。
死魚浮於水上。有人問僧。魚豈不是以水為命。僧曰。是。曰為甚麼却向水中死。僧無對(杭州天龍機和尚代云。是伊為甚麼不去岸上死)。
鷂子趂鴿子。飛向佛殿欄干上顫。有人問僧。一切眾生在佛影中常安常樂。鴿子見佛。為甚麼却顫。僧無對(法燈代云怕佛)。
昔有一僧。去覆船路。逢一賣鹽翁。僧問。覆船路向甚麼處去。翁良久。僧再問。翁曰。你患聾那。僧曰。你向我道甚麼。翁曰。向你道覆船路。僧曰。翁莫會禪麼。翁曰。莫道會禪。佛法也會盡。僧曰。你試說看。翁挑起鹽籃。僧曰。難。翁曰。你喚這箇作甚麼。僧曰。鹽。翁曰。有甚麼交涉。僧曰。你喚作甚麼。曰不可更向你道是鹽(徑山容拈云。看此賣私鹽漢。因何得致通身手眼。撞着遂驀露風規。背去便撩鈎搭索。放去收來。只要人知有。可惜者僧大似磕露柱底。瞎漢。若當時見。便恁麼激揚。便翻却鹽籃而去。不妨令這賣鹽翁疑着。此僧具什麼眼目)。
昔有婆子。供養一庵主。經二十年。常令一二八女子送飯給侍。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麼時如何。主曰。枯木倚寒巖。三冬無暖氣。女子舉似婆。婆曰。我二十年祇供養得箇俗漢。遂遣出燒却庵(密庵傑拈云。這箇公案。叢林中少有拈提者。傑上座不免裂破面皮。納敗一上。也要諸方檢點。乃召大眾云。這婆子。洞房穩密。水泄不通。偏向枯木上糝花。寒巖中發焰。箇僧孤身逈逈。慣入洪波。等閒坐斷潑天潮。到底身無涓滴水。仔細檢點將來。敲枷打鎻。則不無二人。若是佛法未夢見在。烏臼與麼提持。畢竟意歸何處。良久曰。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欄干 徑山容拈曰。者箇婆子。二十年中將[土*盍][土*(天/韭)]擁茄樹。時箇既久。令人特徃一探。將謂為當家種草。元來異地生苗。遂遣出并燒却庵。若是山僧待他抱住云。正恁麼時如何。但竪拂子云。與你證據了也。更復擬議。便與推開不唯其庵免燒。抑且眼明千古。豈墮枯木寒巖無煖氣之塹乎)。
昔有一僧參米胡。路逢一婆住庵。僧問。婆有眷屬否。曰有。僧曰。在甚麼處。曰山河大地。若草若木。皆是我眷屬。僧曰。婆莫作師姑來否。曰汝見我是甚麼。僧曰。俗人。婆曰。汝不可是僧。僧曰。婆莫混濫佛法好。婆曰。我不混濫佛法。僧曰。汝恁麼豈不是混濫佛法。婆曰。你是男子。我是女人。豈曾混濫(徑山容拈云。笑此僧行脚。等閑遇着者婆。覿面提持。不能轉機發用。只管格背當風。別打之遶。故被婆子三敲四磕。大似立在下風。無自由分。者婆不知曾見什麼人來。于驀地相逢。却能披露風規。以見眼目清明。若是山僧。當時見婆云。山河大地若草若木皆是我眷屬。但拈拄杖示云。為什麼者箇不肯禮拜汝。他若擬對。便驀頭打。管教者婆子轉身。不得去在)。
龐行婆入鹿門寺設齋。維那請意旨。婆拈梳子插向髻後曰。回向了也。便出去(徑山容拈云。奇特底事還他奇特人。擔荷出格之意。須藉出格人顯露。龐婆恁麼做次。不妨驚羣難說。不是出格奇特。但維那不能出一手眼。大似辜負山僧。若作維那。便與背上一拳。要見賞罰分明。益顯法苑有人)。
溫州陳道婆。甞徧扣諸方名宿。後於長老山淨和尚語下發明。有偈曰。高坡平頂上。盡是採樵翁。人人盡懷刀斧意。不見山花映水紅。
昔有施主婦人。入院行眾僧隨年錢。僧曰。聖僧前著一分。婦人曰。聖僧年多少。僧無對(法眼代云。心期滿處即知 保寧勇代云。只恐施主力所不及)。
青州佛覺禪師
頌仰山師子話曰。一色無過指示人。白銀世界裏頻申。超然推倒還扶起。爭似東風煦日新。
圓通善國師(嗣佛覺)
佛日自江右至燕。寓大聖安。一日與佛覺夜話。時師年方十二。座右侍立。日曰。山僧自南方來。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會佛法者。師叉手進曰。自是和尚拄杖短。日大驚曰。可乞此子續吾臨濟一宗。師曰。雲門臨濟豈有二耶。日稱賞不已。金世宗幸聖安瑞像殿。問師曰。禮則是。不禮則是。師曰。禮則互相敬重。不禮則各自稱尊。帝大悅。後住延聖。示眾舉觀音餬餅話。師曰。韶陽老人可謂。唱彌高而和彌寡。如今却向延聖拂子頭上。入方網三昧。東方入定西方起。乃至男身入定女身起。還會麼。野色更無山隔斷。月光直與水相通。昔有二僧同行。性急者在前。呼在後者曰。光陰迅速。疾走上來。後僧曰。大道廣濶忙作甚麼。師頌曰。光陰迅速。疾走上來。路頭踏著。優鉢花開。大道廣濶。忙作甚麼。放開肚皮。一時包裹。師見玄悟玉香山彞言涉嘲謔。責曰。總似汝輩。佛法豈到今日。
燕京慶壽玄悟玉禪師(嗣圓通)
金顯宗令中使持紙一張。書心佛二字。問師曰。者是甚麼字。時圓通在坐。應聲答曰。不是心。不是佛。稱旨。次日令旨賜長短句曰。但能了淨萬法因緣。何足問日用無為。十二時中更勿疑。常須自在識取。從來無掛礙佛佛心心。心若依佛也是塵。師答謝曰。無為無作。認著無為還是縛。炤用同時。電卷星流。已大遲。非心非佛。喚作非心猶是物。人境俱空。萬象森羅一鏡中。
黃山趙文孺居士(嗣圓通)
嘗作頌曰。妄想元來本自真。除時又起一重塵。言思動靜承誰力。仔細看來無別人。
高郵定禪師(嗣玄悟)
參玄悟。室中舉。僧問玄沙。如何是清淨法身。沙曰。膿滴滴地。師忽有省。僧問。透網金鱗以為何食。師曰。乾屎橛。
鄭州普炤寶禪師
磁州武氏子。於滏陽造仰山寺。忽有題詩柱上者曰。人道斑鳩拙。我道斑鳩巧。一根兩根柴。便是家緣了。師大悟。即入西山結茅以居。徧歷諸山。往珙峪寶岩寺。一夕大風震地。晏坐而逝。
杭州徑山雲庵慶禪師
建陽人。舉楊岐三脚驢話頌曰。楊岐一頭驢。眼光如電爍。踏殺天下人。說甚三隻脚。
竹林巨川海禪師
頌風鈴曰。銅唇鐵舌太尖新。樓角懸來不記春。言外百千三昧法。因風說與箇中人。
燕京慶壽寺虗明教亨禪師
濟州任城王氏子。先有慈濟寺僧福安。山居有年。于芒山村倚樹而化。夢求託宿。遂生師焉。七歲出家。十五參方。聞鄭州普炤法席之勝。往謁之。朝夕參叩。未有所入。後因事往[日*隹]陽。忽於馬上。憶擊板因緣有省。疑情不散。將抵河津。同行警曰。此河津也。師下馬悲喜交集。歸以語寶。寶曰。此僵臥人。似欲轉動。示以日面佛公案。一日聞板聲。豁然親證。呈頌曰。日面月面星流電轉。若更遲疑面門著箭。咄。寶曰。吾瞞汝不得也。興定己卯秋七月十日。書頌堅坐而逝。
鎮府嘉山來禪師
僧問。鐵牛和尚塔何在。師以手指之。忽然省發。乃示頌曰。鐵牛鐵牛。更莫別求。有人問我。竪起指頭。
玉溪通玄庵圓通禪師
嘗問僧曰。折脚鐺兒為活計。穿心椀子作生涯。通玄庵內安然坐。不管山前事似麻。且道。安然底是什麼人。
五臺鐵勒院子範慧洪大師
因閱楞嚴。至一人發真。十方消殞。忽悟。遂造河朔汶禪師陳所見。汶可之。臨終偈曰。六十春光又八年。浮雲收盡露青天。臨行踢倒須彌去。後夜山頭月正圓。更衣坐脫。
建寧府獎上慧空元模禪師
古田蘇氏子。一日入定。遊獎山。至玄獎禪師道場。有老人迎謁曰。吾為師守此山五百年矣言畢。化黑龍而去。既寤。乃曰。吾當返本還元。於此山也遂卓庵。一日謂眾曰。吾於佛所。號慧空菩薩。今化緣既畢。即當入滅。因為眾說四諦法。復說偈曰。四十餘年寄俗塵。如今却顯箇中尊。岩頭一夜東風起。吹得花開滿樹春。
鐵船無舵亦無篷。撐入金蓮性海中。末後一機今說破。白雲元不離長空。大地山河覓無跡。虗空撞破無端的。縱教鐵輪頂上旋。本性圓明常不失。復曰。西天第三代商那和修尊者。隱象白山。現龍奮迅三昧。說法調伏諸外道。然後化火自焚。吾今往象鼻岩前。亦當如是。乃入龍奮迅三昧。時雲霧四起。雷雨大作。繼而化火自焚。眾收靈骨塔於庵之西。
鄭州普炤寺佛光道悟禪師
蘭州冠氏子。偶宿灣子店。聞馬嘶豁然大悟。說偈曰。見也羅見也羅。徧虗空只者箇。歸告母曰。某於途中拾一物。母曰。何物。師曰。無始來不見的。母掌曰。何喜之有。遂辭參方。母問。何之。師曰。水流須到海。鶴出白雲頭。往參白雲海禪師。廼承印記。泰定二十四年。主普炤。身著白衣。跨黃犢。吹短笛。遊於洛中。嘗曰。道我凡耶。曾向聖位中來。道我聖耶。又向凡位中去。道我非凡非聖耶。却向毗盧頂上別有行處。泰和五年入滅。
杭州靈隱普覺淳朋禪師
嘉祐五年。奉旨斷還九里松集慶路。上堂。山前一片閑田地。曠大劫來無界至。今朝恢復又歸來。坐斷脚頭并脚尾。東也是西也是。南北東西無不是。畢竟酬恩作麼生。十里荷花九里松。直指堂前香一炷。
天台上雲峯無盡祖燈禪師
四明王氏子。參日溪詠於天寧。問生死事大。無常迅速。乞賜指示。溪曰。十二時中密密參究。忽然觸著却來再問。師抗聲曰。無常迅速。生死事大。語未終。溪便喝。師作禮。溪曰。見何道理便禮拜。師曰。開口即錯。溪頷之。後卓錫上雲峯。影不出山者五十年。洪武二年。二月八日。示微疾。眾乞偈。師書曰。生滅與去來。本是如來藏。拶倒五須彌。廓然無背向。擲筆而逝。
杭州仙林寺雪庭禪師
仁和桂氏子。出家謁休休于仙林。一見契合。後聞鐘聲大悟偈曰。圓響心非聞。大千同一炤。抹過上頭關。更不存玄妙。休印可之。示眾舉百丈撥火溈山得悟因緣拈曰。家貧家富。父子方知。花落花開。春風不顧。應時應節。即是未免。傍觀者哂。呵呵。老不歇心。少不努力。
少林匾囤無空悟頓禪師
錫州陳氏子。辭父母出家。父曰。此兒尋常引舌過鼻。非當人相。令投少林。一日跪於師前請求法名。其師曰。道本無形。何名之有。師曰。三世諸佛皆有名號。其師授以心經。念至五蘊皆空。豁然大悟。乃曰。身尚是幻。何處求名。一日其師手編大囤於師前曰。匾囤是汝名也。師答曰。既名匾囤。內也無空。其師曰。教外別傳。方契此語。後到峨嵋結茅以居。一日至夔州江中曰。道曠無涯。逢人不盡。下岸端坐而化。
金陵永寧古淵清禪師
聞鷄鳴有省。偈曰。喔喔金鷄報曉時。不因他響詎能知。三千世界渾如雪。井底泥蛇舞柘枝。呈古林香禪師。林喝曰。多嘴漢。
伏牛無礙明理禪師(嗣大方)
汾州和氏子。參大方。隨眾打七。後同月庵大圓入終南。一日菴舉。高峯銀山紩壁語。師頓悟。迷偈曰。一覺心空疑便消。拈來放去自逍遙。運水搬柴全體現。萬象森羅一性包。過大方印證。方曰。伏牛打七則不問。終南靜室意如何。師曰。伏牛打七。泥團土塊。終南靜室。放大光明。方震威一喝曰。即今光明在何處。師向前一掌。方呵呵大笑。
達觀真可紫栢大師
句曲沈氏子。性雄猛。十七剃髮遊方。聞誦張拙偈。至斷除妄想重增病。趨向真如亦是邪。大疑。一日齋次。忽悟。乃曰使我在臨濟德山座下。一掌便醒。安用如何若何遊京師因神宗皇帝手書金剛經汗下漬紙。疑更當易。亟遣近侍質于師。師進偈曰。御汗一滴。萬世津梁。無窮法藏。從此放光。帝大悅。癸卯秋。忽妖書發。帝見章奏甚憐之。在法不能免。因逮及拷訊。時神色自如。抵死不屈。臘月五日入獄。法司定罪欲死師。師說偈曰。一笑繇來別有因。那知大塊不容塵。從茲收拾娘生足。鐵橛花開不待春。十七日索浴罷。囑侍者曰。吾去矣。幸謝江南諸護法。言訖端坐而逝。壽六十一。塔於雙徑。師以大藏卷帙繁多。難於通行。遂主刻方冊。以便。四方流傳。併師有全集十五卷。盛行於世。
蓮池袾宏大師
古杭仁和人。姓沈。年十七補邑庠。雖業儒志在出世。每書生死事大四字於案頭。自警。三十一母喪。徑投西山性天理和尚薙髮。於昭慶無塵律師處受具。北遊五臺參遍融。後謁笑巖於柳巷。求開示。巖曰。你三千里外求我開示。我有甚麼開示。師恍然即禮辭。過東昌道中。聞譙樓皷聲忽悟。偈曰。三十年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焚香擲戟渾如夢。魔佛空爭是與非。遂南歸住雲棲。開淨土門以攝三根。由是四眾翕然歸之。侍郎王公宗沐問。夜來老鼠唧唧。說盡一部華嚴經。師曰。猫兒突出時如何王無語。師自代云。走卻法師。留下講案。仍頌曰。老鼠唧唧。華嚴歷歷。奇哉王侍郎。却被畜生惑。猫兒突出畫堂前。牀頭說法無消息。無消息。大方廣佛華嚴經。世主妙嚴品第一。臨終時預於半月前別眾曰。吾欲他往矣。眾皆罔測。至七月初四日果示微疾。面西而逝。世壽八十有一。僧臘五十。師自卜寺左嶺下。遂全身塔焉。其所著述經疏雜錄等。二十餘種。行於世。
憨山德清大師
金陵全椒蔡氏子。母感異夢而生。年十二。禮京之報恩西林薙髮。十九受具。聽講華嚴十玄門。至海印森羅常住處有得。遂遊方與妙峰為友。初參遍融。乞指示。融默然直視以接之。尋閱肇論。至梵志出家。白首而歸。隣人見之曰。昔人猶在耶。志曰。吾猶昔人非昔人也。忽悟。乃曰。今日始知鼻孔向下。時妙峰見之。喜曰。何所得耶。師曰。夜來兩箇鐵牛鬥。入水中去也。至今絕消息。峰笑曰。且喜有住山本錢。又參笑巖。巖問。你從何處來。曰南方巖曰。記得來時路否。曰一過便休。巖曰。子卻來處分明。師便禮拜。初住臺山。為國祈嗣。聞望藉甚。後為避名隱於東海牢山。慈聖李皇太后禮意殷重。親賜大藏紫衣。嗣遭無妄之謗。假道士奏論于神廟。朝中宰輔多深惜之。由是蒙旨。矜察坐以私創寺院。遣戍雷州。至韶陽禮祖。遂留曹溪。丙辰冬。登雙徑為達觀大師秉炬。緇素駢集。山谷為之喧動。後隱匡山。閱六秋。韶陽郡守暨本省縉紳。復堅請居曹溪。師曰。曹溪是吾昔日重興也。即杖錫南行。越明年冬十月十三日。忽告眾曰。緣與時違。化將焉托。一期事畢。吾將歸矣。午後索浴更衣端坐而逝。世壽七十八。臈六十六。塔全身於南華寺天子崗。歷念餘歲。弟子輩。因龕縫。覩師狀貌如生。髮爪俱長。即以金漆其身。迎寺供養。稱肉祖云。
光州黃檗無念深有禪師
麻城熊氏子。往五臺伏牛遍扣名宿。至廬山參大安。安曰。汝號甚麼。師曰。無念。安曰。那箇是無念。師茫然。回山對友說數年行脚事。友曰。何不問你自己。師曰。如何是自己。曰拿物非手。喫飯非口。一夕聞哭笑二聲相觸有省。入龍湖同卓吾居士。到駟馬山。有講主至。士問。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主講罷。士對師曰。汝試說看。師擬對。士將師膝上一推曰。者箇聻。師豁然。偈曰。四十餘年不住功。窮來窮去轉無踪。而今窮到無依倚。始悔從前錯用功。僧問。如何是道之體。師曰。滿口道不著。曰四大離散時如何。師竪起拳曰。者個不屬四大。問如何出離生死。師召僧。僧應諾。師曰。從者裏出。曰和尚說的話。某不曉得。師曰。待汝曉得堪作甚麼。曰何故瞞人師曰。你夢不醒。反怪別人。
夔州白馬寺儀峯方彖禪師
達州羅氏子。參金佛山雲庵。令看如何是鬼神覷不破之機。三年有省。出峽徧謁知識。結茅雙溪。一日午炊。聞甑中作聲忽大悟。頌曰。三玄三要沒來繇。用盡機思無處求。窓前移步竈前下。白雲青峯齊點頭。齊點頭。南岳天台共一籌又曰。二八女子嫁新郎。績麻捻線一如常。稱家豐儉隨時過。嬾插堂前者炷香。萬曆壬辰秋。歸達州中興白馬。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兩頭燒火一頭煙。手中常執鼗鼓。一面書矗字。一面書犇字。凡答話多舉而搖之。示寂塔于龍神山。
廣信府鵝湖養庵心禪師
上饒朱氏子。偶過戚屬。念道者談四生之義。師於言下洞明物我平等大意。往洛之太平落髮。南歸焦山度臘。聞江中推船有省。偈曰。夜靜江空濶。推船[[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道無疑。不然總是懡[怡-台+羅]。後住鵝湖。甞置無門鎖置丈壁以驗諸方。偈曰。上古留傳鎖。憑君智鑰開。若無開鎖法。相見不須來。萬曆丁卯二月晦日上堂。說法設齋作別。示偈曰。八十餘年幻夢中。鐵牛耕破太虗空。臨行一句相分付。半夜金烏帶日紅。端坐而逝。
建昌府壽昌無明慧經禪師
撫州崇仁裴氏子。初產難。祖父誦金剛經得娩。故名。生頴異不羣。形儀蒼古。九歲入鄉校。便問。浩然之氣。是箇甚麼。授書師異之。及長讀金剛經。恍若舊習。即依廩山忠出家。久而辭去。禁足峨峯。因。閱傳燈。見僧問興善。如何是道。善曰。大好山。疑滯莫決。一日力推巨石。豁然大悟。述偈曰。欲參無上菩提道。急急疏通大好山。知道始知山不好。翻身跳出祖師關。趨呈廩山。山印為法器。自是剃染納具。勞形苦骨。影不出山者。二十四載。萬曆甲午。住寶方。有僧問。師住此山。曾見何人。師曰。總未行脚。僧曰。豈以一隅而小天下乎。師善其言。遂荷錫遠游法門老宿無不推譽。頃入五臺參。瑞峯。問趙州。師乞頌。峯曰。知是般事便休。師作禮。呈頌曰。暗藏春色。明露秋光。有眼莫鑑。縱智難量。到家不上長安路。一任風花雪月揚。峯深肯師語妙叶洞宗。而師亦以紹續洞宗自任矣。未幾返錫寶方。開堂演法。晚主董巖壽昌二剎。上堂拈起一著。佛祖一齊。捉。放下一著。聖賢悉皆縛。轆轤飛上天庭。泥牛眠交地角。非特九有沾恩。亦乃四生受樂。惟有八大金剛。努眼瞪眉。橫拈倒卓。何則不許眾生亂描邈。上堂。冬至時臨事且奇。海風吹倒珊瑚枝。龍王驚起歸空界。河伯神祇盡失威。如是事宜自知。僧曰。用知作麼。師曰。與老僧執杖。曰恁麼不知更好。師曰。何也。曰清閒僧不做。返更作愁人。師便打。上堂。諸佛時常說法。不須擬議猜詳。是何法。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不論通宗透教。祇貴直下承當。承當箇甚麼。雲騰致雨。露結為霜。蛟龍不宿死水。猛將豈行路傍。透得者些關棙。何須願住西方。不問先佛後祖。鼻孔。一樣放光。作麼生放光。化被草木。賴及萬方。釋迦不肯洩破。達磨九年覆藏。峨峯不惜口業。一下為眾宣揚。且道。作麼生宣揚。揮尺一下云。罔談彼短。靡恃己長。上堂。覺天空湛。心月通明。青沙布碧漢之章。緣水印銀蟾之鑑。藏山於澤。爭如。藏身處沒踪跡。藏舟於壑。曷若。沒蹤跡處沒藏身。所以。無味之談塞斷人口。吞吐得者迥出聖凡。漫天網子衝開。陷穽坑兒跳過。更有出格一句。作麼生道。金翅擊開娑竭浪。龍宮王子盡魂驚。上堂。雲弗依山。山弗雲。心無染境。境無心。雲山清淨如心境。一道虗明爍太清。然雖如是。猶是衲僧閒家具。珍重上堂。抽筋不動皮。換骨不見血。筋骨一齊空。遊行不倒跌。達磨大士解滅而不解生。釋迦老人解生而不解滅。要知生滅不相干。除是當年乾屎橛。上堂。不論一義二義。只要直下便是。大眾作麼生。說箇直下便是底道理。僧曰。露柱燈籠[跳-兆+孛]跳。師曰。何不道。頭髮連鬚。眉毛合鼻。會麼。會則便請領去。不然關山萬里。上堂。大眾盡心為常住開田。山僧盡心為大眾說禪。昨夜三更雷逼逼。打斷坭龍角半邊。上堂。即心即佛。幾個奈何。非心非佛。呢喃者多。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明眼衲僧多恍惚。縱然大梅我祇即心即佛。也似蚖蛇戀窟。作麼生始不拖泥帶水去。咄。復云。恰好。便下座。上堂。舉洞山過水覩影大悟話。頌曰。渠今正是我。天地難包裹。我今不是渠。佛祖莫能知。要識洞山真實處。白雲飛在綠楊枝。小參云。行不干徑。坐弗涉牀。放去無蹤。收來沒跡。大抵通方提掇異。竪拳舞劒越尋常。差別門庭無軌則。儘從。智行不相妨。僧問。萬法本閒。惟人自閙。如何是本閒底法。師曰。墻壁瓦礫。問古人書心字於門壁上。其意云何。師曰。無事枕松石。賣卜掛招脾。萬曆丁巳冬。師自田中歸。語大眾曰。吾從茲不復砌石矣。眾愕然。除夕上堂曰。今年只有茲時在。試問諸人知也無。末後曰。此是老僧冣後一著。大眾切宜珍重。明春三日示微恙。至十七日。作舉火偈。命侍者唱偈闍維。復書曰。今日分明指示。擲筆端坐而化。頂骨諸牙不壞。藏於本寺建窣堵波。壽七十一。臘四十有奇。
廣信府博山無異元來禪師(嗣壽昌)
舒城沙氏子。生而白衣重包。葷酒不入於口。十六遊金陵。聽講法華。嘆曰。求之在我。豈可循文逐句哉。遂禮五臺靜庵通剃髮。次參壽昌。機語弗契。入閩。一日閱趙州有佛不得住因緣有省。再謁昌。昌問。蟻子解尋腥處走。蒼蠅偏向臭邊飛。是君邊事。臣邊事。師曰。臣邊事。昌呵曰。大有人笑汝在。後聞護法神倒地。不覺豁然。呈偈曰。玉山誘一言。心灰語路絕。幾多玄解會。如沸湯澆雪。沒巴鼻金針。好因緣時節。梅蕊綻枯枝。桃花開九月。觸目如。休辨別。急水灘頭拋探篙。溺殺無限英雄客。別居宗乘堂。一日登廁。覩登樹人大悟。趣見昌。昌問。子近日如何。師曰。有箇活路。只是不許人知。昌曰。因甚不許人知。師曰。不知不知。昌問。婆子具什麼手眼。便燒庵趂僧去。師曰。黃金增色爾。又舉。僧問玄則。龍吟霧起。虎嘯風生公案。命作頌。師頌曰。殺活爭雄各有奇。摸糊肉眼曷能知。吐光不遂時流意。依舊春風逐馬蹄。昌笑曰。子今日方信吾不汝欺也。師問。向後還有事也無。昌曰。老僧只知二時粥飯。亦不知有向後事。師曰。豈無方便。昌曰。子後得坐披衣。幸無籌策足矣。萬曆三十年。住博山。時年二十八歲。次主閩之董岩大仰鼓山。上堂。諸佛出世為一大事因緣。幾幅素縑描不出。博山出世亦為大事。因緣一條白練驀頭穿。破顏老漢曾相委。多少人天受熱瞞。博山今日信手拈來。分明舉似。使人人鼻孔撩天。個個脚跟點地。如赤珠寶鏡。炤萬象以無私。若玉鎖金匙。啟千門而洞達。迥出毗盧之頂。笑拈帝釋之花。推倒大好之山。吸盡西江之水。倒跨玄沙之虎。生擒雪嶺之蛇。漏網喜三聖金鱗。挀彩慶新羅俊鷂。如此奇特。誰不丈夫。自貴荷擔。誠難委綰。諸昆仲。此事不從功行得。不從修証得。不從思議得。不從學分得。不從禪定得。有一等人。閉門作活。暗裏休心。將自己身心。煉得如枯木寒灰。蟲唼衣而不知。蛛結網而不顧。縱是百年在定。終如一個死人。於本分事中。全無交涉。所以。玄沙大師曰。直饒如澄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此猶是生死岸頭事。道人行處如火燒水。箭既離弦無返回勢。諸昆仲。須就明中取則。莫於暗裏偷光。向花柳街前。逴得九衢春色。於芙蓉岸上。帶來八面秋風。應用無虧。隨緣自在。諸昆仲。且道作麼生是博山行履處。良久曰。祇有一雙窮相手。不曾輕揖等閒人。僧問。銀盌盛雪。明月藏鷺。意旨如何。師曰。露骨瘦山環紫霧。塞流小澗長青苔。問如何是功。師曰。三人同一春。曰如何是共功。師曰。力士舁杖鼓。曰如何是功功。師曰。胡孫上露柱。曰不得敲唱雙舉。請示正中妙挾。師曰。高低雲遶樹。曰謝師答話去也。師曰。遠近鳥銜花。問和尚年多少。師曰。頻添花甲子。數到劫雲初。問從緣薦得相應疾。就體消停得力遲。如何是從緣薦得。師曰。古鏡不重磨。曰如何是就體消停。師曰。清光仍似舊。曰從緣就體。蒙師指。格外玄談有也無。師曰。三歲孩兒頭似雪。曰恁麼則。碧桃綻蕊。綠柳萌芽也。師曰。遠觀山有色。近聽水無聲。僧禮拜。上堂。僧問。如何是博山境。師曰。棲鳳岩玄雲靉靉。浴龍池內浪滔滔。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光剃頭。淨洗鉢。曰學人不會。師曰。這箇阿師還未剃頭在。乃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疎。洞山老人草鞋斷矣。脚跟露矣。諸人若知痛癢。阿誰皮下無血。博山與諸人同途不同轍。諸人向正位中來。博山不在正位。諸人在博山拂子裏許。諸人向偏位中來。博山不在偏位。拂子在諸人袈裟裏許。所以道。對面不相識。千里却同風。若向這裏徹去。當下知歸不留朕兆。其或未然。千百世修行。未為晚也。故我釋迦大師為勇猛眾生。成佛在一念頃。為懈怠眾生。得果滿僧祇劫。諸昆仲。當知。明中有暗。毫端現華藏之奇。妙挾叶通。寶鏡瀉山河之影。博山恁麼道。猶是葛藤。諸人也須絆斷始得。且道。絆斷後作麼生行履。卓拄杖。曰不因樵子徑。爭到葛洪家。上堂。摶聚四大緣生九竅。識蘊奔馳何日了。虗空無限水雲分。石女從緣步荒草。
荒草披離四部洲。烟雲旋合鎖重樓。彈指豁開彌勒閣。香水幡幢盡徹頭。諸昆仲。當此時。洞庭無葢凍殺法身。廬阜悲酸清泪如雨。欲償廬陵米價。踏翻東兖橋梁。從教雪潔氷清。管取兒孫滿地。到恁麼田地。以何為驗。卓拄杖。曰深山乘瑞運。處處紫雲飛。上堂。如何是佛。十方世界最靈物。如何是法。古路迢迢苔蘚滑。仍將佛法問根源。雲散長空鶴唳天。纖塵不立清如洗。三箇猢猻夜簸錢。諸昆仲。宗門中事。豈同容易。一言一句。一大藏教註不破。歷代祖師機深智廣。潛興密運須彌倒。卓拄杖。橫趨繪綵色於空中。擲大千於方外。且道向甚麼處捫摸。所以云。羅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古聖不安排。至今無處所。玄沙大師恁麼老婆心切。也只要諸人知箇落處始得。諸昆仲。青黯黯處。樵子不借路。以還家。綿密密時。機婦罷金針。而夜織香銷錦帳。露浥芙蓉。發清嘯於深閨。吐微言於連枕。情濃意洽。試問。諸昆仲。還知得也無。良久曰。分明一段風流事。不與諸人較短長。僧問。如何是君。師曰。水有筋。山有骨。曰如何是臣。師曰。鶺鴒鳥鳴似哭。曰如何是君視臣。師曰。千年老樹掛枯藤。曰如何是臣視君。師曰。樓頭畵鼓正三更。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金闕鳳銜丹詔去。邊陲人唱凱歌歸。僧禮拜。師復問僧。君位中事作麼生。曰虗突兀。師便打。問如何是道。師曰。紅綃。(曰紅綃莫是道)否。師曰。不是道。曰既不是道。因甚答紅綃。師曰。因你問道。我答你紅綃。問一切事究竟堅固。不知大佛頂還在裏許否。師曰。暗裏抽橫骨。明中坐舌頭。問如何是某甲安身立命處。師曰。天無葢地無底。曰。壽昌老人遷化。向什麼處去。師曰。清譚對面。貴在不知。僧復問。師曰。問話且置。天無葢地無底。老僧意旨在什麼處。僧擬議。師便打。示偈曰。拶出虗空髓有味。掀翻宇宙殼無依。箇中不見壽昌老。獨有貍奴笑展眉。甞垂四問。殿角風搖樹。行人盡解衣時如何。自代曰。瞥爾沽甞。清涼徹膽。清風翻白羽。野老笑相親時如何。代曰。春來花塢。樵牧含情。佛殿東南。因甚缺了一角。代曰。一人傳虗。萬人傳實。僧堂中有幾人坐臥。代曰。翻身峯頂。六不同謀。崇禎三年秋示疾。首座問。和尚尊體如何。師曰。儘有些子受用。座曰。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熱大作麼。座曰。來去自繇。請道一句。師為書歷歷分明四字。投筆坐化。塔全身於本山。壽五十六。
紹興雲門寺雪嶠圓信禪師
鄞縣朱氏子。二十九歲出家。行脚無有入處。後訪秦望山妙禎山主。主舉他心僧因緣。一僧參。心曰。那裏來。僧曰。天竺來。他心曰。我聞有三天竺。你那一竺來。速道速道。師自是疑情頓發。次日曳杖至石頭上。高提曰。那一竺來。速道速道。忽前後際斷。說偈曰。石貼背脊骨。翻身脇肋骨。子細思量來。動也動不得。復喝曰。張三殺人。李四償命。返天台尋人印證。擡頭見古雲門三字乃大悟。途中作偈曰。一上天台雲更深。脚跟踏斷草鞋繩。比丘五百無踪影。見得他時打斷筋。因入雙髻誅茅。次參雲棲。龍池。出世日。拈香供雲門匡真偃禪師。後東塔開堂又供龍池。示疾書偈曰。小兒曹。生死路上須逍遙。皎月氷霜曉。喫杯茶坐脫去了。塔全身於雲門。
五燈嚴統卷第十六
五燈嚴統卷第十七
臨濟宗
南嶽下十一世
石霜圓禪師法嗣
隆興府黃龍慧南禪師
信州章氏子。依泐潭澄禪師分座接物。名振諸方。偶同雲峯悅禪師遊西山。夜話雲門法道。峯曰。澄公雖是雲門之後。法道異矣。師詰其所以異峯曰。雲門如九轉丹砂。點鐵成金。澄公藥汞銀。徒可翫入煅則流去。師怒以枕投之。明日峯謝過。又曰。雲門氣宇如王。甘死語下乎。澄公有法授人。死語也。死語其能活人乎。即背去。師挽之曰。若如是則誰可汝意。峯曰。石霜圓手段出諸方。子宜見之。不可後也。師默計之曰。悅師翠巖。使我見石霜。於悅何有哉。即造石霜。中途聞慈明不事事忽叢林。遂登衡嶽乃謁福嚴賢。賢命掌書記。俄賢卒。郡守以慈明補之。既至。目其貶剝諸方件件數為邪解。師為之氣索遂造其室。明曰。書記領徒遊方。借使有疑可坐而商略。師哀懇愈切。明曰。公學雲門禪。必善其旨。如云放洞山三頓棒。是有喫棒分。無喫棒分。師曰。有喫棒分明色莊曰。從朝至暮。鵲噪鴉鳴皆應喫棒。明即端坐受師炷香作禮。明復問。趙州道。臺山婆子我為汝勘破了也。且那裏是他勘破婆子處。師汗下不能加答。次日又詣。明詬罵不已。師曰。罵豈慈悲法施耶。明曰。你作罵會那。師於言下大悟。作頌曰傑出叢林是趙州。老婆勘破沒來由。而今四海清如鏡。行人莫與路為讎。呈慈明。明頷之。後開法同安。初受請日。泐潭遣僧來。審師提唱之語。有曰。智海無性。因覺妄而成凡。覺妄元虗。即凡心而見佛。便爾休去。將謂同安無折合。隨汝顛倒所欲。南斗七北斗八。僧歸舉似澄。澄不懌。自是泐潭舊好絕矣。問儂家自有同風事。如何是同風事。師良久。僧曰。恁麼則起動和尚去也。師曰。靈利人難得。僧禮拜。示眾曰。江南之地春寒秋熱。近日已來滴水滴凍。僧問。滴水滴凍時如何。師曰。未是衲僧分上事。曰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師曰。滴水滴凍。問牛頭未見四祖時。為甚麼百鳥衘華獻。師曰。釘根桑樹。闊角水牛。曰見後為甚麼不衘華。師曰。裩無襠。袴無口。問無為無事人。猶是金鎻難。未審過在甚麼處。師曰。一字入公門。九牛車不出。曰學人未曉。乞師方便。師曰。大庾嶺頭笑却成哭。問一不去。二不住。請師道。師曰。高祖殿前樊噲怒。曰恁麼則。今日得遇和尚也。師曰。仰面看天不見天。問德山棒。臨濟喝。直至如今。少人拈掇。請師拈掇。師曰。千鈞之弩。不為鼷鼠而發機。曰作家宗師今朝有在。師便喝。僧禮拜。師曰。五湖衲子。一錫禪人。未到同安。不妨疑著。上堂。橫吞巨海。倒卓須彌。衲僧面前也是尋常茶飯。行脚人須是荊棘林內。坐大道場。向和泥合水處。認取本來面目。且作麼生見得。遂拈拄杖曰。直饒見得。未免山僧拄杖。上堂。聖凡情盡。體露真常。拈起拂子曰。拂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搊脫帝釋鼻孔。驢脣先生拊掌大笑道。盡十方世界。覓箇識好惡底人。萬中無一。擊禪牀下座。上堂。說妙談玄。乃大平之姦賊。行棒行喝。為亂世之英雄。英雄姦賊。棒喝玄妙。皆為長物。黃檗門下總用不著。且道。黃檗門下。尋常用箇甚麼。喝一喝。上堂。撞鐘鐘鳴。擊皷皷響。大眾殷勤問訊。同安端然合掌。這箇是世法。那箇是佛法。咄。上堂。有一人。朝看華嚴。暮觀般若。晝夜精勤。無有暫暇。有一人。不參禪不論義。把箇破蓆日裏睡。於是二人同到黃龍。一人有為。一人無為。安下那一箇即是。良久曰。功德天。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上堂。心王不妄動。六國一時通。罷拈三尺劍。休弄一張弓。擊禪牀下座。上堂。道遠乎哉。觸事而真。聖遠乎哉。體之即神。乃拈拄杖曰。道之與聖。總在歸宗拄杖頭上。汝等諸人何不識取。若也識得。十方剎土。不行而至。百千三昧無作而成。若也未識。有寒暑兮促君壽。有鬼神兮妬君福。上堂。半夜捉烏雞。驚起梵王睡毗嵐風忽起。吹倒須彌山。官路無人行。私酒多人喫。當此之時。臨濟德山。開得口。張得眼。有棒有喝用不得。汝等諸人。各自尋取祖業契書。莫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上堂。舉。大珠和尚道。身口意清淨。是名佛出世身口意不淨。是名佛滅度。也好箇消息。古人一期方便。與你諸人計箇入路。既得箇入路。又須得箇出路。登山須到頂。入海須到底。登山不到頂。不知宇宙之寬廣。入海不到底。不知滄溟之淺深。既知寬廣。又知淺深。一踏踏飜四大海。一摑摑倒須彌山。撒手到家人不識。鵲噪鴉鳴柏樹間。上堂。千般說萬般喻。祇要教君早回去。去何處。良久云。夜來風起滿庭香。吹落桃華三五樹。因化主歸上堂。世間有五種不易。一化者不易。二施者不易。三變生為熟者不易。四端坐喫者不易。更有一種不易。是甚麼人。良久云。聻。便下座。(時翠巖真為首座。藏主問云。適來和尚道第五種不易。是甚麼人。真曰。腦後見腮莫與徃來)上堂。拈拄杖曰。橫拈倒用。撥開彌勒眼睛。明去暗來。敲落祖師鼻孔。當是時也。目連鶖子飲氣吞聲。臨濟德山呵呵大笑。且道。笑箇甚麼。咄。師室中常問僧曰。人人盡有生緣。上座生緣在何處。正當問答交鋒。却復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又問。諸方參請宗師所得。却復垂脚曰。我脚何似驢脚。三十餘年示此三問。學者莫有契其旨。脫有酬者。師未甞可否。叢林目之為黃龍三關。師自頌曰。生緣有語人皆識。水母何曾離得鰕。但見日頭東畔上。誰能更喫趙州茶。我手佛手兼舉。禪人直下薦取。不動干戈道出。當處超佛越祖。我脚驢脚竝行。步步踏著無生。會得雲收日卷。方知此道縱橫。總頌曰。生緣斷處伸驢脚。驢脚伸時佛手開。為報五湖參學者。三關一一透將來。熈寧己酉三月十六日。四祖演長老通嗣法書。上堂。山僧才輕德薄。豈堪人師。蓋不昧本心。不欺諸聖。未免生死。今免生死。未出輪迴。今出輪迴。未得解脫。今得解脫。未得自在。今得自在。所以。大覺世尊。於然燈佛所。無一法可得。六祖夜半於黃梅。又傳箇甚麼。乃說偈曰。得不得傳不傳。歸根得旨復何言。憶得首山曾漏泄。新婦騎驢阿家牽。翌日午時端坐示寂。闍維得五色舍利。塔于前山。諡普覺禪師。
南嶽下十二世
黃龍南禪師法嗣
隆興府黃龍祖心寶覺禪師
南雄鄔氏子。參雲峯悅禪師。三年無所得。辭去。悅曰。必往依黃檗南禪師。師至黃檗。四年不大發明。又辭再上雲峯。會悅謝世。就止石霜。因閱傳燈。至僧問多福。如何是多福一叢竹。福曰。一莖兩莖斜。曰不會。福曰。三莖四莖曲。師於此開悟。徹見二師用處。徑回黃檗。方展坐具。檗曰。子已入吾室矣。師踊躍曰。大事本來如是。和尚何得教人看話百計搜尋。檗曰。若不教你如此究尋。到無心處自見自肯。即吾埋沒汝也。住後。僧問。達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師曰。身貧無被蓋。曰莫孤負他先聖也無師曰。闍黎見處。又作麼生。僧畫一圓相。師曰。燕雀不離窠。僧禮拜。師曰。更深猶自可。午後始愁人。問未登此座時如何。師曰。一事全無。曰登後如何。師曰。仰面觀天不見天。上堂。愚人除境不忘心。智者忘心不除境。不知心境本如如。觸目遇緣無障礙。遂舉拂子曰。看拂子走過西天。却來新羅國裏。知我者謂。我拖泥帶水。不知我者嬴得一場怪誕。上堂。大凡窮生死根源。直須明取自家一片田地。教伊去處分明。然後臨機應用不失其宜。祇如鋒芒未兆已前。都無是箇非箇。瞥爾爆動。便有五行金土。相生相剋。胡來漢現。四姓雜居。各任方隅是非鋒起。致使玄黃不辨。水乳不分。疾在膏肓。難為救療。若不當陽曉示。窮子無以知歸。欲得大用現前。便可頓忘諸見。諸見既盡。昏霧不生。大智洞然。更非他物。珍重。上堂。擊禪牀曰。一塵纔舉。大地全收。諸人耳在一聲中。一聲徧在諸人耳。若是摩霄俊鶻。便合乘時。止濼困魚。徒勞激浪。上堂。不與萬法意侶。即是無諍三昧。便恁麼去。爭奈絃急則聲促。若能向紫羅帳裏撒真珠。未必善因而招惡果。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且任諸人點頭。及乎樹倒藤枯。上無衝天之計。下無入地之謀。靈利漢這裏著得一隻眼。便見七縱八橫。舉拂子曰。看太陽溢目。萬里不挂片雲。若是覆盆之下。又爭怪得老僧。上堂。若也單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無足。若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無眼。據此二人。十二時中。常有一物。蘊在胷中。物既在胸。不安之相。常在目前。既在目前。觸途成滯。作麼生得平穩去。祖不言乎。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上堂。良工未出。玉石不分。巧冶無人。金沙混雜。還有無師自悟底麼。出來辨別看。乃舉拂子曰。且道。是金是沙。良久曰。見之不取。思之千里。上堂。有時開門待知識。知識不來過。有時把手上高山。高山人不顧。或作敗軍之將。向闍黎手裏拱手歸降。或為忿怒那吒。敲骨打髓。正當恁麼時還有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底麼。有則。向百尺竿頭進取一步。如無。少室峯前一場笑具。上堂。心同虗空界。示等虗空法。證得虗空時。無是無非法。便恁麼休去停橈把纜。且向灣裏泊船。若據衲僧門下。天地懸隔。且道。衲僧門下有甚長處。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峯萬峯去。上堂。一不向。二不開。飜思南嶽與天台。堪笑白雲無定止。被風吹去又吹來。上堂。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明眼漢謾他一點也不得。仁者心動。且緩緩。你向甚處見祖師。乃擲下拂子曰。看。上堂。過去諸佛已滅。未來諸佛未生。正當現在佛法委付黃龍。放行則。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把住則。杳杳冥冥。其中有精。且道。放行即是。把住即是。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上堂。虎頭生角人難措。石火電光須密布。假饒烈士也應難。懵底那能善回互。手擎日月。背負須彌。擲向他方。其中眾生。不覺不知。其中眾生。騎驢入諸人眼裏。諸人亦不覺不知。會麼。將此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上堂。一漚未發。古帆未征。風信不來。無人舉櫂。正當恁麼時。水脈如何辨的。君不見。雲門老垂手處。落落清波無透路。又不見。華亭叟泄天機。夜深空載月明歸。莫怪相逢不相識。從教萬古漫漫黑。上堂。馬祖陞堂。百丈卷席。後人不善來風。盡道不留眹迹。殊不知。桃華浪裏正好張帆。七里灘頭更堪垂釣。如今必有辯浮沉。識深淺底漢。試出來定當水脈看。如無且將漁父笛。閑向海邊吹。上堂。風瀟瀟兮木葉飛。鴻鴈不來音信稀。還鄉一曲無人吹。令余拍手空遲疑。上堂。鏡像或謂有。攬之不盈手。鏡像或謂無。分明如儼圖。所以。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祇麼得。還會麼。不作維摩詰。又似傅大士。上堂。夫玄道者。不可以設功得。聖智者。不可以有心知。真諦者不可以存我會。至功者。不可以營事為。古人一期應病與藥則不可。若是丈夫漢。出則經濟天下。不出則卷而懷之。爾若一向聲和響順。我則排斥諸方。爾若示現酒肆婬坊。我則孤峯獨宿。且道。甚處是黃龍為人眼。師室中常舉拳。問僧曰。喚作拳頭則觸。不喚作拳頭則背。喚作甚麼。將入滅。命門人黃太史廷堅主後事。茶毗日隣峯為秉炬。火不續。黃顧師之得法上首死心新禪師曰。此老師有待於吾兄也。新以喪拒。黃強之。新執炬。召眾曰。不是餘殃累及我。彌天罪過不容誅。而今兩脚捎空去。不作牛兮定作驢。以火炬打一圓相曰。祇向這裏雪屈。擲炬應手而爇。靈骨窆于普覺塔之東。諡寶覺禪師。
江州東林興龍寺常總照覺禪師
延平施氏子。久依黃龍。密授大法決旨。出住泐潭。次遷東林。皆符讖記。僧問。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如何是寶。師曰。白月現。黑月隱。曰非但聞名。今日親見。師曰。且道寶在甚麼處。曰古殿戶開光燦爛。白蓮池畔社中人。師曰。別寶還他碧眼胡。又僧出眾。提起坐具曰。請師答話。師曰。放下著。僧又作展勢。師曰。收曰。昔年尋劍客。今朝遇作家。師曰。這裏是甚麼所在。僧便喝。師曰。喝老僧那僧又喝。師曰。放過又爭得。便打。上堂。乾坤大地常演圓音。日月星辰每談實相。飜憶先黃龍道。秋雨淋漓。連宵徹曙。點點無私。不落別處。復云。滴穿汝眼睛。浸爛汝鼻孔。東林則不然。終歸大海作波濤。擊禪牀下座。上堂。老盧不識字。頓明佛意。佛意離文墨故。白兆不識書。圓悟宗乘。宗乘非言詮故。如此老婆心。分明入泥水。今時人猶尚抱橋柱澡洗。把纜放船。良久曰。爭怪得老僧。
隆興府寶峯克文雲庵真淨禪師
陝府鄭氏子。坐夏大溈。聞僧舉。僧問雲門。佛法如水中月。是否。門曰。清波無透路。師乃領解。往見黃龍。不契。却曰。我有好處。這老漢不識我。遂往香城見順和尚。順問。甚處來。師曰。黃龍來。曰黃龍近日有何言句。師曰。黃龍近日州府委請黃檗長老。龍垂語云。鐘樓上念讚。牀脚下種菜。有人下得語契。便往住持。勝上座云。猛虎當路坐。龍遂令去住黃檗。順不覺云。勝首座祇下得一轉語。便得黃檗住。佛法未夢見在。師於言下大悟。方知黃龍用處。遂回見黃龍。龍問甚處來。師曰。特來禮拜和尚。龍曰。恰值老僧不在。師曰。向甚麼處去。龍曰。天台普請。南嶽遊山。師曰。恁麼則。學人得自在去也。龍曰。脚下鞋甚處得來。師曰。廬山七百五十文唱來。龍曰。何曾得自在。師指鞋曰。何甞不自在。龍駭之。開堂日。拈香祝聖。問答罷。乃曰。問話且止。祇知問佛問法。殊不知佛法來處。且道。從甚麼處來。垂一足曰。昔日黃龍。親行此令。十方諸佛。無敢違者。諸代祖師。一切聖賢。無敢越者。無量法門。一切妙義。天下老和尚舌頭。始終一印。無敢異者。無異則且置。印在甚麼處。還見麼。若見。非僧非俗。無偏無黨。一一分付。若不見。而我自收。遂收足。喝一喝曰。兵隨印轉。將逐符行。佛手驢脚生緣老。好痛與三十棒。而今會中莫有不甘者麼。若有。不妨奇特。若無新長老謾你諸人去也。故我大覺世尊。昔於摩竭陀國。十二月八日。明星現時。豁然悟道。大地有情。一時成佛。今有釋子沙門某。於東震旦國大宋筠陽城中。六月十三日。赫日現時。又悟箇甚麼。以拂子畫曰。我不敢輕於汝等。汝等皆當作佛。僧問。如何是佛。師呵呵大笑。僧曰。何哂之有。師曰。笑你隨語生解。曰偶然失利。師喝曰。不得禮拜。僧便歸眾。師復笑曰。隨語生解。問江西佛手驢脚接人。和尚如何接人。師曰。鲇魚上竹竿。曰全因今日。師曰。烏龜入水。問新豐吟。雲門曲。舉世知音能和續。大眾臨筵。願清耳目。師以右手拍禪牀。僧曰。木人拊掌。石女揚眉。師以左手拍禪牀。僧曰。猶是學人疑處。師曰。何不脚跟下薦取。僧以坐具一拂師。曰爭奈脚跟下何。問遠遠馳符命。禪師俯應機。祖令當行也。方便指羣迷。師曰。深曰。深意如何。師曰。淺曰。教學人如何領會。師曰點。問馬祖下尊宿。一箇箇阿漉漉地。唯有歸宗老較些子。黃龍下兒孫。一箇箇硬剝剝地。祇有真淨老師較些子。學人恁麼還扶得也無。師曰。打疊面前搕[打-丁+(天/韭)]却。曰若不同牀睡。焉知被底穿。師不答。僧曰。這箇為上上根人。忽遇中下之流如何指接。師亦不答。僧曰。非但和尚懡[怡-台+羅]。學人亦乃一場敗缺。師曰。三十年後悟去在。問承。古有言眾生日用而不知。未審不知箇甚麼。師曰道。曰忽然知後如何。師曰。十萬八千。僧提起坐具曰。爭奈這箇何。師便喝。上堂。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脚頭脚尾。橫三竪四。北俱盧洲火發。燒著帝釋眉毛。東海龍王忍痛不禁。轟一箇霹靂。直得傾湫倒嶽。雲黯長空。十字街頭廖胡子。醉中驚覺。起來拊掌呵呵大笑曰。筠陽城中近來少賊。乃拈拄杖曰。賊賊。上堂。道泰不傳天子令。行人盡唱太平歌。五九四十五。莫有人從懷州來麼。若有。不得忘却臨江軍豆豉。上堂。世尊拈華。迦葉微笑。拈拄杖曰。洞山拈起拄杖子。你諸人合作麼生。擊香卓下座。上堂。裩無襠袴無口。頭上青灰三五斗。趙州老漢少賣弄。然則。國清才子貴。家富小兒驕。其奈。禾黍不陽艶。競栽桃李春。飜令力耕者。半作賣華人。上堂。佛法兩字直是難得人。有底不信自己佛事。唯憑少許古人影響。相似般若。所知境界。定相法門。動即背覺合塵。黏將去。脫不得。或學者來。如印印泥。遞相印授。不唯自誤。亦乃誤他。洞山門下無佛法與人。祇有一口劍。凡是來者一一斬斷。使伊性命不存。見聞俱泯。却向父母未生前。與伊相見。見伊纔向前便為斬斷。然則。剛刀雖利。不斬無罪之人。莫有無罪底麼。也好與三十拄杖。上堂。洞山門下。要行便行。要坐便坐。鉢盂裏屙屎。淨瓶裏吐唾。執法修行。如牛拽磨。上堂。洞山門下。有時和泥合水。有時壁立千仞。你諸方擬向和泥合水處見洞山。洞山且不在和泥合水處。擬向壁立千仞處見洞山。洞山且不在壁立千仞處。擬向一切處見洞山。洞山且不在一切處。你擬不要見洞山。鼻索又在洞山手裏。擬瞌睡也。把鼻索一掣。祇見眼孔定動。又不相識也。不要你識洞山。但識得自己也得。上堂。汾陽莫妄想。俱胝竪指頭。古今佛法事。到此一時休。休休。却憶趙州勘婆子。不風流處也風流。拈拄杖曰。為眾竭力。上堂。頭陀石被苺苔裹。擲筆峯遭薜荔纏。羅漢院裏。一年度三箇行者。歸宗寺裏參退喫茶。上堂。師子不食鵰殘。快鷹不打死兔。放出臨濟。大龍。抽却。雲門一顧。拈起拄杖曰。雲行雨施。三草二木。師崇寧改元十月旦。示疾。望乃愈。出道具散諸徒。翌日中夜沐浴更衣趺坐。眾請說法。示偈及遺誡。宗門大略。言卒而逝。火葬燄成五色。白光上騰。煙所至處皆設利。分骨塔于泐潭新豐。
南康軍雲居真如院元祐禪師
信州王氏子。僧問。如何是道林的旨。師曰。劄。曰隨流認得性無喜亦無憂師曰。汝皮袋重多少。曰高著眼看。師曰。自領出去。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胡天雪壓玉麒麟。問如龜藏六時如何。師曰。文彩已彰。曰爭奈處處無蹤跡。師曰。一任拖泥帶水。曰便與麼去時如何。師曰。果然。上堂。過去諸如來更不再勘。現在諸菩薩。放過即不可。未來修學人。謾他一點不得。所以教中道。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惟心造。雖然如是。雲居門下。正是金屑落眼。上堂。凡見聖見。春雲掣電。真說妄說。空華水月。飜憶長髭見石頭。解道紅罏一點雪。擊禪牀下座。上堂。龜毛為箭。兔角為弓。那吒忿怒。射破虗空。虗空撲落。傾湫倒嶽。牆壁瓦礫放光明。歸依如來大圓覺。擊禪牀下座。上堂。月色和雲白。松聲帶露寒。好箇真消息。憑君子細看。黃龍先師和身放倒。還有人扶得起麼。祖禰不了殃及兒孫。擊禪牀下座。上堂。一切聲是佛聲。以拂子擊禪牀曰。梵音深遠令人樂聞。又曰。一切色是佛色。乃拈起拂子曰。今佛放光明。助發實相義。已到之者。頂戴奉行。未到之者應如是知。應如是信。擊禪牀下座。今諸方三塔。師始創也。
潭州大溈懷秀禪師
信州應氏子。僧問。昔日溈山水牯牛。自從放去絕蹤由。今朝幸遇師登座。未審時人何處求。師曰。不得犯人苗稼。曰恁麼則。頭角已分明師曰。空把山童贈鐵鞭。
瑞州黃檗惟勝真覺禪師
潼川羅氏子。居講聚時。偶以扇勒窗櫺有聲。忽憶。教中道。十方俱擊皷。十處一時聞。因大悟。白本講。講令參問。師徑往黃龍。後因瑞州太守委龍遴選黃檗主人。龍集眾垂語曰。鐘樓上念讚。牀脚下種菜。若人道得乃往住持。師出答曰。猛虎當路坐。龍大悅。遂令師往。由是誵方宗仰之。上堂。臨濟喝。德山棒。留與禪人作模範。歸宗磨雪峯毬。此箇門庭接上流。若是黃檗即不然。也無喝。也無棒。亦不推磨。亦不輥毬。前面是案山。背後是主山。塞却你眼睛。拶破你面門。於此見得。得不退轉地。盡未來際不向他求。若見不得。醍醐上味飜成毒藥。上堂。寂兮寥兮。蟾蜍皎皎下空谷。寬兮廓兮。曦光赫赫流四海。曹谿路上勦絕人行。多子塔前駢闐如市。直饒這裏薦得。倜儻分明。未是衲僧活計。大丈夫漢。須是向黑暗獄中。敲枷打鎖。餓鬼隊裏。放火奪漿。推倒慈氏樓。拆却空王殿。靈苗瑞草和根拔。滿地從教荊棘生。
隆興府祐聖法[宋-木+居]禪師
潮陽鄭氏子。晚見黃龍。深蒙印可。上堂。此事如醫家驗病方。且雜毒滿腹。未易攻治。必瞑眩之藥。而後可瘳。就令徇意投之。適足狂惑。增其沈痼。求其已病。不亦左乎。法堂前草深。於心無媿。
蘄州開元子琦禪師
泉州許氏子。依開元智訥試經得度。精楞嚴圓覺。棄謁翠巖真禪師。問佛法大意。真唾地曰。這一滴落在甚麼處。師捫膺曰。學人今日脾疼。真解顏。辭參積翠。歲餘盡得其道。乘間侍。翠商搉古今。適大雪。翠指曰。斯可以一致苕帚否。師曰。不能。然則天霽日出。雲物解駮。豈復有哉。知有底人。於一切言句。如破竹。雖百節當迎刃而解。詎容聲於擬議乎。一日翠遣僧逆問。老和尚三關語如何。師厲聲曰。你理會久遠時事作麼。翠聞益奇之。於是名著叢席。翠歿。四祖演禪師命分座。室中垂語曰。一人有口道不得。姓字為誰。後傳至東林。總禪師歎曰。琦首座如鐵山萬仞。卒難逗他語脈。未幾以開元為禪林。請師為第一世。上堂。虗空無內外。事理有短長。順則成菩提。逆則成煩惱。燈籠常瞌睡。露柱亦懊惱。大道在目前。更於何處討。以拂子擊禪牀。上堂。四面亦無門。十方無壁落。頭髼鬆。耳卓朔。箇箇男兒大丈夫。何得無繩而自縛。且道透脫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踏破草鞋赤脚走。僧問。須彌納芥子即不問。微塵裏轉大法輪時如何。師曰。一步進一步。曰恁麼則。朝到西天。暮歸唐土。師曰。作客不如歸家。曰久嚮道風。請師相見。師曰。雲月是同。谿山各異。
袁州仰山行偉禪師
河朔人也。東京大佛寺受具。聽習圓覺。微有所疑。挈囊遊方。專扣祖意。至南禪師法席。六遷星序。一日扣請。尋被喝出。足擬跨門。頓省玄旨。出世仰山。道風大著。上堂。大眾會麼。古今事掩不得。日用事藏不得。既藏掩不得。則日用現前。且問諸人。現前事作麼生。參。上堂。大眾見麼。開眼則普觀十方。合眼則包含萬有。不開不合是何模樣。還見模樣麼。久參高德。舉處便曉。後進初機。識取模樣。莫祇管貪睡。睡時眼見箇甚麼。若道不見。與死人何別。直饒丹青處士筆頭上。畫出青山綠水。夾竹桃華。祇是相似模樣。設使石匠錐頭。鑽出羣羊走獸。也祇是相似模樣。若是真模樣。任是處士石匠。無你下手處。諸人要見。須是著眼始得。良久曰。廣則一線道。狹則一寸半。以拂子擊禪牀。上堂。皷聲纔動。大眾雲臻。諸人上觀。山僧下覷。上觀觀箇甚麼。下覷覷箇甚麼。良久曰。對面不相識。上堂。道不在聲色。而不離聲色。凡一語一默。一動一靜。隱顯縱橫。無非佛事。日用現前。古今凝然。理何差互。師自題其像曰。吾真難邈。斑斑駮駮。擬欲安排。下筆便錯。示寂。闍維獲五色舍利。骨石栓索勾連。塔于寺之東。
南嶽福嚴慈感禪師
潼川杜氏子。上堂。古佛心祇如今。若不會苦沈吟。秋雨微微。秋風颯颯。乍此乍彼。若為酧答。沙岸蘆華。青黃交雜。禪者何依。良久曰。劄。
潭州雲蓋守智禪師
劍州陳氏子。遊方至豫章大寧。時法昌遇禪師韜藏西山。師聞其飽參。即之。昌問曰。汝何所來。師曰大寧。又問。三門夜來倒。汝知麼。師愕然。曰不知。昌曰。吳中石佛大。有人不曾得見。師惘然。即展拜。昌使謁翠巖真禪師。雖久之無省。且不舍寸陰。及謁黃龍於積翠。始盡所疑。後首眾石霜。遂開法道吾。徙雲蓋。僧問。有一無絃琴。不是世間木。今朝負上來。請師彈一曲。師拊膝一下。僧曰。金風颯颯和清韻。請師方便再垂音。師曰。陝府出鐵牛。上堂。緊峭離水靴。踏破湖湘月。手把鐵蒺蔾。打破龍虎穴。飜身倒上樹。始見無生滅。却笑老瞿曇。彈指超彌勒。上堂。昨日高山看釣魚。步行騎馬失却驢。有人拾得駱駝去。重賞千金一也無。若向這裏薦得不著。還草鞋錢。上堂。舉趙州問僧。向甚麼處去。曰摘茶去。州曰。閑師曰。道著不著。何處摸索。背後龍鱗。面前驢脚。飜身筋斗。孤雲野鶴。呵呵呵。示眾。不離當處。常湛然。覓即知君不可見。雖然先聖恁麼道。且作箇模子搭却。若也出不得。祇抱得古人底。若也出得。方有少分相應。雲蓋則不然。騎駿馬。繞須彌。過山尋蟻跡。能有幾人知。師居院之東堂。政和辛卯。死心謝事黃龍。由湖南入山奉觀。日已夕矣。侍僧通謁。師曳履且行且語曰。將燭來看其面目。何似生。而致名喧宇宙。死心亦絕叫。把近前來我要照。是真師叔。是假師叔。師師當胸敺一拳。死心曰。却是真箇。遂作禮。賓主相得歡甚。及死心復領黃龍。至政和甲午示寂。時師住開福。得訃上堂。法門不幸法幢摧。五蘊山中化作灰。昨夜泥牛通一線。黃龍從此入輪迴。
福州玄沙合文明慧禪師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私通車馬。僧進一步。師曰。官不容鍼。
楊州建隆院昭慶禪師
上堂。始見新歲倐忽。早是二月初一。天氣和融。擬舉箇時節因緣。與諸人商量。却被帝釋梵王在門外柳眼中努。出頭來先說偈言。褭褭颺輕絮。且逐風來去。相次走綿毬。休言道我絮。當時撞著阿脩羅。把住云。任你絮。忽逢西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一句作麼生道。於是帝釋縮頭。入柳眼中。良久曰。參。
安吉州報本慧元禪師
潮州倪氏子。十九為大僧。徧歷叢席。於黃龍三關語下悟入。住後僧問。諸佛不出世。達磨不西來。正當恁麼時。未審來不來。師曰。撞著你鼻孔。上堂。白雲消散。紅日東昇。仰面看天。低頭覷地。東西南北。一任觀光。達磨眼睛。斗量不盡。演若何曾認影。善財不往南方。衲僧鼻孔遼天。到此一時穿却。僧出禮拜曰。學人有一問。和尚還答否。師曰。昨日答汝了也。曰今日作麼生。師曰。明日來。上堂。僧問。諸佛所說法。種種皆方便。是否。師曰。是。曰為甚麼。諸法寂滅相。不可以言宣。師曰。且莫錯會。僧以坐具一畫。師喝曰。諸法寂滅相。不可以言宣。今之學者。方見道不可以言宣。便擬絕慮忘緣。杜塞視聽。如斯見解。未有自在分。諸人要會寂滅相麼。出門不見一纖毫。滿目白雲與青嶂。師坐而不臥餘三十年。示寂。塔全身于峴山。
吉州仁山隆慶院慶閑禪師
福州卓氏子。母夢。胡僧授以明珠。吞之而娠。及生白光照室。幼不近酒胾。年十一棄俗。十七得度。二十徧參。後謁黃龍於黃檗。龍問甚處來。師曰。百丈。曰幾時離彼。師曰。正月十三。龍曰。脚跟好痛與三十棒。師曰。非但三十棒。龍喝曰。許多時行脚。無點氣息。師曰。百千諸佛亦乃如是。曰汝與麼來。何曾有纖毫到諸佛境界。師曰。諸佛未必到慶閑境界。龍問。如何是汝生緣處。師曰。早晨喫白粥。如今又覺饑。問我手何似佛手。師曰。月下弄琵琶。問我脚何似驢脚師曰。鷺鷥立雪非同色。龍嗟咨而視曰。汝剃除鬚髮。當為何事。師曰。祇要無事。曰與麼則。數聲清磬是非外。一箇閑人天地間也。師曰。是何言歟。曰靈利衲子。師曰。也不消得。龍曰。此間有辯上座者。汝著精彩。師曰。他有甚長處。曰他拊汝背一下又如何。師曰。作甚麼。曰他展兩手。師曰。甚處學這虗頭來。龍大笑。師却展兩手。龍喝之。又問。[怡-台+龍][怡-台+龍]鬆鬆。兩人共一椀。作麼生會。師曰。百雜碎。曰盡大地是箇須彌山。撮來掌中。汝又作麼生會。師曰。兩重公案。曰這裏從汝胡言漢語。若到同安如何過得。(時英邵武在同安作首座。師欲徃見之)師曰。渠也須到這箇田地始得。曰忽被渠指火罏。曰這箇是黑漆火罏。那箇是黑漆香卓。甚處是不到處。師曰。慶閑面前且從恁麼說話。若是別人笑和尚去。龍拍一拍。師便喝。明日同看僧堂曰。好僧堂。師曰。極好工夫。曰好在甚處。師曰。一梁拄一柱。曰此未是好處。師曰。和尚又作麼生。龍以手指曰。這柱得與麼圓。那枋得與麼匾。師曰。人天大善知識。須是和尚始得即趨去。明日侍立。龍問。得坐披衣。向後如何施設。師曰。遇方即方。遇圓即圓。曰汝與麼說話。猶帶脣齒在。師曰。慶閑即與麼。和尚作麼生。曰近前來。為汝說。師拊掌曰。三十年用底。今朝捉敗。龍大笑曰。一等是精靈。師拂袖而去。由是學者爭歸之。廬陵太守張公鑒。請居隆慶。僧問。舖席新開。不可放過。師曰。記取話頭。曰請師高著眼。師曰。蹉過了也。室中垂問曰。祖師心印篆作何文。諸佛本源深之多少。又曰。十二時中。上來下去。開單展鉢。此是五蘊敗壞之身。那箇是清淨法身。又曰。不用指東畫西。實地上道將一句來。又曰。十二時中著衣喫飯。承甚麼人恩力。又曰。魚行水濁。鳥飛毛落。亮座主一入西山。為甚麼杳無消息。師居隆慶未期年。鍾陵太守王公韶。請居龍泉。不逾年以病求去。廬陵道俗舟載而歸。居隆慶之東堂。事之益篤。元豐四年三月七日。將示寂。遺偈曰。露質浮世。奄質浮滅。五十三歲。六七八月。南嶽天台。松風澗雲。珍重知音。紅罏優鉢。泊然坐逝。俾畫工就寫其真。首忽自舉。次日仍平視。闍維日。雲起風作。飛瓦折木。煙氣所至。東西南北。四十里。凡草木沙礫之間皆得舍利如金色。計其所獲幾數斛。閱世五十五。坐夏三十六。初蘇子由欲為作記。而疑其事。方臥痁夢。有呵者曰。閑師事何疑哉。疑即病矣。子由夢中作數百言。其銘略曰。稽首三界尊。閑師不止此。愍世狹劣故。聊示其小者。子由其知言哉。
舒州三祖山法宗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喫鹽添得渴。問如何是道。師曰。十里雙牌。五里單堠。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少避長。賤避貴。問如何是善知識所為底心。師曰。十字街頭一片甎。曰如何是十字街頭一片甎。師曰。不知曰。既不知。却恁麼說。師曰。無人踏著。上堂。五五二十五。時人盡解數。倒拈第二籌。茫茫者無據。為甚麼無據。愛他一縷失却一端。上堂。明晃晃活(鱍鱍)。十方世界一毫末。拋向面前知不知。莫向意根上拈掇。拍一拍。上堂。架梯可以攀高。雖升而不能達河漢。鑄鍬可以掘鑿。雖利而不能到風輪。其器者費功。其謀者益妄。不如歸家坐。免使走塵壤。大眾那箇是塵壤。祖佛禪道。
隆興府泐潭洪英禪師
邵武陳氏子。幼頴邁。一目五行。長棄儒得度。訪道曹山。依雅禪師。久之辭登雲居。睠其勝絕。殆終于此山。因閱華嚴十明論。乃證宗要。即詣黃檗南禪師席。檗與語。達旦曰。荷擔大法。盡在爾躬。厚自愛。所至議論奪席。晚遊西山。與勝首座棲雙嶺。後開法石門。久之遷泐潭。僧問。逢場作戲時如何。師曰。紅罏爆出鐵烏龜。曰當軒布皷師親擊。百尺竿頭事若何。師曰。山僧不作這活計。僧擬議。師曰。不唧[口*留]漢。又僧禮拜起。便垂下袈裟角曰。脫衣卸甲時如何。師曰。喜得狼煙息。弓弰壁上懸。僧却攬上袈裟曰。重整衣甲時如何。師曰。不到烏江畔。知君未肯休。僧便喝。師曰。驚殺我。僧拍一拍。師曰。也是死中得活。僧禮拜。師曰。將謂。是收燕破趙之才。元來是販私鹽賊。問臨濟栽松即不問。百丈開田事若何。師曰。深著鉏頭。曰古人猶在。師曰。更添鉏頭。僧禮拜。師扣禪牀一下。乃曰。問也無窮。答也無盡。問答去來。於道轉遠。何故。況為此事。直饒棒頭薦得。不是丈夫。喝下承當。未為達士。那堪更向言中取則。句裏馳求。語路尖新。機鋒捷疾。如斯見解。盡是埋沒宗旨。玷污先賢。於吾祖道。何曾夢見。祇如我佛如來。臨般涅槃乃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囑摩訶大迦葉。迦葉遂付阿難。暨商那和修優波毱多。諸祖相繼至於達磨。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語言。豈不是先聖方便之道。自是當人不信。却自迷頭認影。奔逐狂途。致使伶俜。流浪生死。諸禪德。若能一念回光返照。到自已脚跟下褫剝。究竟將來。可謂洞門豁開。樓閣重重。十方普現。海會齊彰。便乃凡聖賢愚。山河大地。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更無纖毫透漏。山僧如是舉唱。若是眾中有本色衲僧。聞之實謂掩耳而回。笑破他口。大眾且道。本色衲僧門下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天際雪埋千尺石。洞門凍折數株松。上堂。釋迦老子當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釋迦老子。旁若無人。當時若遇箇明眼衲僧。直教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然雖如是。也須是銅沙鑼裏滿盛油始得。上堂。顧視大眾曰。青山重疊疊。綠水響潺潺。遂拈拄杖曰。未到懸崖處。擡頭子細看。卓一下。上堂。寶峯高士罕曾到。巖前雪壓枯松倒。嶺前嶺後野猨啼。一條古路清風掃。禪德。雖然如是。且道。山僧拄杖長多少。遂拈起曰。長者隨長使。短者隨短用。卓一下。上堂。顧視大眾曰。石門巇嶮鐵關牢。舉目重重萬仞高。無角鐵牛衝得破。毗盧海內作波濤。且道。不涉波濤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一句不遑無著問。迄今猶作野盤僧。師因知事紛爭。止之不可。乃謂眾曰。領眾不肅。正坐無德。吾有愧黃龍。敘行脚始末曰。吾滅後火化。以骨石藏普同塔。明生死不離清眾也。言卒而逝。
金陵保寧寺圓璣禪師
福州林氏子。僧問。生死到來如何回避。師曰。堂中瞌睡。寮裏抽解。曰便恁麼時如何。師曰。須知有轉身一路。曰如何是轉身一路。師曰。傾出你腦髓。拽脫你鼻孔。曰便從今日無疑去也。師曰。作麼生會。曰但知行好事。不用問前程。師曰。須是恁麼。上堂。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但向己求。莫從他覓。古人與麼說話大似認奴作郎。指鹿為馬。若是翠巖即不然。也不向己求。亦不從他覓。何故。雙眉本來自橫。鼻孔本來自直。直饒說得天華亂墜。頑石點頭。算來多虗。不如少實。且道。如何是少實底事。良久曰。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彎彎。上堂。春雨微微。百事皆宜。禾苗發秀。蔬菜得時。阿難如合掌。迦葉亦攢眉。直饒。靈山會上拈華微笑。算來猶涉離微。爭似。三家村裏老翁。深耕淺種。各知其時。有事當面便說。誰管瞬目揚眉。更有一般奇特事。末後一著更須知。擊拂子。下座。上堂。廣尋文義。鏡裏求形。息念觀空。水中捉月。單傳心印。特地多端。德山臨濟枉用工夫。石鞏子湖飜成特地。若是保寧總不恁麼。但自隨緣飲啄。一切尋常深遯。白雲甘為無學之者。敢問諸人。保寧畢竟將何報答四恩三有。良久曰。愁人莫向愁人說。說向愁人愁殺人。師示寂。闍維有終不壞者二。糝以五色舍利。塔于雨華臺之左。
南安軍雪峯道圓禪師
南雄人也。依積翠日。宴坐下板。時二僧論野狐話。一云。不昧因果。也未脫得野狐身。一云。不落因果。又何曾墮野狐來。師聞之悚然。因詣積翠庵渡澗猛省。述偈曰。不落。不昧。僧俗本無忌諱。丈夫氣宇如王。爭受囊藏被蓋。一條楖栗任縱橫。野狐跳入金毛隊。翠見為助喜。住後上堂。舉風幡話。頌曰。不是風兮不是幡。白雲依舊覆青山。年來老大渾無力。偷得忙中些子閑。
蘄州四祖山法演禪師
桂州人也。僧問。如何是心相。師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心體。師曰。汝喚甚麼作山河大地。上堂。葉辤柯秋已暮。參玄人須警悟。莫謂來年更有春。等閑蹉了巖前路。且道。作麼生是巖前路。良久曰。嶮。上堂。主山吞却案山。尋常言論。拄杖子普該塵剎。未足為奇。光境兩亡復是何物。良久曰。劫火洞然毫末盡。青山依舊白雲中。上堂。佛祖之道。壁立千仞。擬議馳求。還同點額。識不能識。智不能知。古聖到這裏垂一言半句。要你諸人有箇入處。所以道。低頭不見地。仰面不見天。欲識白牛處。但看髑髏前。如今頭上是屋。脚下是地。面前是佛殿。且道。白牛在甚麼處。乃召大眾。眾舉頭。師叱之。
南康軍清隱潛庵清源禪師
豫章鄧氏子。上堂。寒風激水成冰。杲日照冰成水。冰水本自無情。各各應時而至。世間萬物皆然。不用強生擬議。上堂。先師初事棲賢諟泐潭澄。歷二十年。宗門奇奧。經論玄要。莫不貫穿。及因雲峯指見慈明。則一字無用。遂設三關語。以驗學者。而學者如葉公畫龍。龍現即怖。
安州興國院契雅禪師
僧問。請師。不於語默裏答話。師以拄杖卓一下。僧曰。和尚莫草草怱怱。師曰。西天斬頭截臂。僧禮拜。師曰。墮也。墮也。上堂。心如朗月連天靜。遂打一圓相曰。寒山子。聻。性似寒潭徹底清。是何境界。良久曰。無價夜光人不識。識得又堪作甚麼。凡夫虗度幾千春。乃呵呵大笑曰。爭如獨坐明窗下。華落華開自有時。下座。
齊州靈巖山重確正覺禪師
上堂。祖師心印。牀似鐵牛之機。鍼挑不出。匙挑不上。過在阿誰。緣雖千種草。香祇一株蘭。上堂。不方不圓。不上不下。驢鳴狗吠。十方無價。拍禪牀下座。
虔州廉泉院曇秀禪師
僧問。滿口道不得時如何。師曰。話墮也。問不與萬法為侶時如何。師曰。自家肚皮自家畫。問如何是學人轉身處。師曰。掃地澆華。曰如何是學人親切處。師曰。高枕枕頭。曰總不恁麼時如何。師曰。鶯啼嶺上。華發巖前。問如何是衲僧口。師曰。殺人不用刀。
南嶽高臺寺宣明佛印禪師
僧問。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便請拈出。師直上覷。僧曰。恁麼則人天有賴。師曰。金屑雖貴。
蘄州三角山慧澤禪師
僧問。師登寶座。大眾側聆。師卓拄杖一下。僧曰。答即便答。又卓箇甚麼。師曰。百雜碎。
南嶽法輪文昱禪師
上堂。以拄杖卓一卓。喝一喝曰。雪上加霜。眼中添屑。若也不會。北鬱單越。
信州靈鷲慧覺禪師
上堂。大眾。百千三昧。無量妙義。盡在諸人脚跟下。各請自家回互取。會麼。回互不回互。認取歸家路。智慧為橋梁。柔和作依怙。居安則慮危。在樂須知苦。君不見。龐居士。黃金拋却如糞士。父子團圞頭。共說無生語。無生語仍記取。九夏雪華飛。三冬汗如雨。
黃檗積翠永庵主
示眾。山僧住庵來。無禪可說。無法可傳。亦無羞珍異寶。祇收得續火柴頭一箇。留與後人。令他煙燄不絕。火光長明。遂擲下拂子。時有僧就地拈起。吹一吹。師便喝。曰誰知續火柴頭。從這漢邊煙消火滅去。乃拂袖歸庵。僧吐舌而去。
廬山歸宗志芝庵主
臨江人也。壯為苾蒭。依黃龍於歸宗。遂領深旨。有偈曰。未到應須到。到了令人笑。眉毛本無用。無渠底波俏。未幾龍引退。芝陸沈于眾。一日普請罷。書偈曰。茶芽薦蔌初離焙。筍角狼忙又吐泥。山舍一年春事辦。得閑誰管板頭低。由是衲子親之。師不懌。結茆絕頂。作偈曰。千峯頂上一間屋。老僧半間雲半間。昨夜雲隨風雨去。到頭不似老僧閑。
南嶽下十三世上
黃龍心禪師法嗣
隆興府黃龍死心悟新禪師
韶州黃氏子。生有紫肉幕。左肩右袒。如僧伽黎牀。壯依佛陀院德修祝髮進具。後遊方至黃龍。謁晦堂。堂竪拳問曰。喚作拳頭則觸。不喚作拳頭則背。汝喚作甚麼。師罔措。經二年方領解。然尚談辯無所抵捂。堂患之。偶與語至其銳。堂遽曰。住住說食豈能飽人。師窘乃曰。某到此弓折箭盡。望和尚慈悲指箇安樂處。堂曰。一塵飛而翳天。一芥墮而覆地。安樂處政忌上座許多骨董。直須死却無量劫來全心乃可耳。師趨出。一日聞知事捶行者。而迅雷忽震。即大悟。趨見晦堂。忘納其屨。即自譽曰。天下人總是參得底禪。某是悟得底。堂笑曰。選佛得甲科。何可當也。因號死心叟。僧問。如何是黃龍接人句。師曰。開口要罵人。曰罵底是接人句。驗人一句又作麼生。師曰。但識取罵人。問弓箭在手。智刃當鋒。龍虎陣圓。請師相見。師曰。敗將不斬。曰恁麼則。銅柱近標脩水側。鐵關高鏁鳳凰峯。師曰。不到烏江未肯休。曰。若然者。七擒七縱。正令全提。師曰。棺木裏瞠眼。僧禮拜。師曰。苦苦。問。承師有言。老僧今夏向黃龍潭內。下三百六十箇釣筒。未曾遇著箇錦鱗紅尾。為復是鉤頭不妙。為復是香餌難尋。師曰。雨過竹風清。雲開山嶽露。曰恁麼則。已得真人好消息。人間天上更無疑。師曰。是鉤頭不妙。是香餌難尋。曰出身猶可易。脫體道應難。師曰。亂統禪和。如麻似粟。上堂。深固幽遠無人能到。釋迦老子到不到。若到。因甚麼無人。若不到。誰道幽遠。上堂。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金果早朝猿摘去。王華晚後鳳銜歸。上堂。行脚高人解開布袋。放下鉢囊。去却藥忌。一人所在須到。半人所在須到。無人所在也須親到。上堂。拗折拄杖。將甚麼登山渡水。拈却鉢盂匙箸。將甚麼喫粥喫飯。不如向十字街頭東卜西卜。忽然卜著。是你諸人有彩。若卜不著。也怪雲巖不得。上堂。文殊騎師子。普賢騎象王。釋迦老子足躡紅蓮。且道。黃龍騎箇甚麼。良久曰。近來年老。一步是一步。上堂。清珠下於濁水。濁水不得不清。念佛投於亂心。亂心不得不佛。佛既不亂。濁水自清。濁水既清。功歸何所。良久曰。幾度黑風飜大海。未曾聞道釣舟傾。上堂。有時破二作三。有時會三歸一。有時三一混同。有時不落數量。且道。甚麼處是黃龍為人處。良久曰。珍重。僧問。如何是四大毒蛇。師曰。地水火風。曰如何是地水火風。師曰。四大毒蛇。曰學人未曉。乞師方便。師曰。一大既爾。四大亦同。室中問僧。月晦之陰。以五色彩著於暝中。令百千萬人。夜視其色。寧有辯其青黃赤白者麼。僧無語。師代曰。箇箇是盲人。師因王正言問。甞聞。三緣和合而生。又聞。即死即生。何故有奪胎而生者。某甚疑之。師曰。如正言作漕使。隨所住處。即居其位。還疑否。王曰。不疑。師曰。復何疑也。王於言下領解。師臨寂示偈曰。說時七顛八倒。默時落二落三。為報五湖禪客。心王自在休參。茶毗設利五色。後有過其區所者。獲之尤甚。塔于晦堂丈室之北。
隆興府黃龍靈源惟清禪師
本州陳氏子。印心於晦堂。每謂人曰。今之學者。未脫生死。病在甚麼處。病在偷心未死耳。然非其罪。為師者之罪也。如漢高帝紿韓信而殺之。信雖死。其心果死乎。古之學者。言下脫生死。效在甚麼處。在偷心已死。然非學者自能爾。實為師者鉗鎚妙密也。如梁武帝御大殿。見侯景不動聲氣。而景之心已枯竭無餘矣。諸方所說。非不美麗。要之如趙昌畫華。華雖逼真。而非真華也。上堂。皷聲纔動。大眾雲臻。無限天機。一時漏泄。不孤正眼。便合歸堂。更待繁詞。沈埋宗旨。縱謂釋迦不出世。四十九年說。達磨不西來。少林有妙訣。修山主也似萬里望鄉關。又道。若人識祖佛。當處便超越。直饒恁麼悟入親切去。更有轉身一路勘過了。打以拂子擊禪牀下座。上堂。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更是誰。霧露雲霞遮不得。箇中猶道不如歸。復何歸。荷葉團團團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上堂。三世諸佛不知有。恩無重報。狸奴白牯却知有。功不浪施。明大用。曉全機。絕蹤跡不思議。歸去好無人知。衝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溪。上堂。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祖師恁麼說話。瞎却天下人眼。識是非別緇素底衲僧。到這裏如何辨明。未能行到水窮處。難解坐看雲起時。
隆興府泐潭草堂善清禪師
南雄州何氏子。初謁大溈喆禪師。無所得。後謁黃龍。龍示以風幡話。久而不契。一日龍問。風幡話子。作麼生會。師曰。逈無入處。乞師方便。龍曰。子見貓兒捕鼠乎。目睛不瞬。四足踞地。諸根順向。首尾一直。擬無不中。子誠能如是。心無異緣。六根自靜。默然而究。萬無失一也。師從是屏去閑緣。歲餘豁然契悟。以偈告龍曰。隨隨隨昔昔昔。隨隨隨後無人識。夜來明月上高峯。元來祇是這箇賊。龍頷之。復告之曰。得道非難。弘道為難。弘道猶在己。說法為人難。既明之後。在力行之。大凡宗師說法。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子入處真實。得坐披衣。向後自看。自然七通八達去。師復依止七年。乃辭徧訪叢林。後出世黃龍。終于泐潭。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京三卞四。曰見後如何。師曰。灰頭土面。曰畢竟如何。師曰。一場懡[怡-台+羅]。開堂。上堂。舉。浮山遠和尚云。欲得英俊麼。仍須四事俱備。方顯宗師蹊徑。何謂也。一者。祖師巴鼻。二。具金剛眼睛。三。有師子爪牙。四。得衲僧殺活拄杖。得此四事。方可縱橫變態。任運卷舒。高聳人天。壁立千仞。儻不如是。守死善道者。敗軍之兆。何故。棒打石人。貴論實事。是以到這裏。得不。脩江耿耿。大野雲凝。緣竹含煙。青山鎻翠。風雲一致。水月齊觀。一句該通。已彰殘朽。師曰。黃龍今日出世。時當末季。佛法澆漓。不用祖師巴鼻。不用金剛眼睛。不用師子爪牙。不用殺活拄杖。祇有一枝拂子。以為蹊徑。亦能縱橫變態。任運卷舒。亦能高聳人天。壁立千仞。有時逢強即弱。有時遇貴即賤。拈起則。羣魔屏迹。佛祖潛蹤。放下則。合水和泥。聖凡同轍。且道拈起好。放下好。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上堂。色心不異。彼我無差。竪起拂子曰。若喚作拂子。入地獄如箭。不喚作拂子。有眼如盲。直饒透脫兩頭。也是黑牛臥死水。
吉州青原惟信禪師
上堂。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箇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箇休歇處。依前見山祇是山。見水祇是水。大眾這三般見解。是同是別。有人緇素得出。許汝親見老僧。
澧州夾山靈泉院曉純禪師
甞以木刻作一獸。師子頭牛足馬身。每陞堂時。持出示眾曰。喚作師子。又是馬身。喚作馬身。又是牛足。且道。畢竟喚作甚麼。令僧下語。莫有契者。師示頌曰。軒昂師子首。牛足馬身材。三道如能入。玄門疊疊開。上堂。有箇漢。自從曠大劫。無住亦無依。上無片瓦蓋頭。下無寸土立足。且道。十二時中在甚處安身立命。若也知得。朝到西天。暮歸東土。
漢州三聖繼昌禪師
彭州黎氏子。上堂。木佛不度火。甘露臺前逢達磨。惆悵洛陽人未來。面壁九年空冷坐。金佛不度爐。坐歎勞生走道途。不向華山圖上看。豈知潘[[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世俗多顛倒。祇重衣衫不重人。
隆興府雙嶺化禪師
上堂。翠竹黃華非外境。白雲明月露全真。頭頭盡是吾家物。信手拈來不是塵。遂舉拂子曰。會麼。認著依前還不是。擊禪牀下座。
泗州龜山水陸院曉津禪師
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巢父飲牛。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許由洗耳。曰如何是主中賓。師便喝。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禮拜了退。上堂。田地穩密。過犯彌天。灼然擡脚不起。神通遊戲。無瘡自傷。特地下脚不得。且道過在甚麼處。具參學眼底出來。共相理論。要見本分家山。不支岐路。莫祇管自家點頭。蹉過歲月。他時異日。頂上一椎。莫言不道。
漳州保福本權禪師
臨漳人也。性質直而勇於道。乃於晦堂舉拳處。徹證根源。機辯捷出。黃山谷初有所入。問晦堂此中誰可與語。堂曰。漳州權。師方督役開田。山谷同晦堂往致問曰。直歲還知露柱生兒麼。師曰。是男是女。黃擬議。師揮之。堂謂曰。不得無禮。師曰。這木頭。不打更待何時。黃大笑。上堂。舉。寒山偈曰。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老僧即不然。吾心似燈籠。點火內外紅。有物堪比倫。來朝日出東。傳者以為笑。死心和尚見之歎曰。權兄提唱若此。誠不負先師所付囑也。
潭州南嶽雙峯景齊禪師
上堂。拈拄杖曰。橫拈倒用。諸方虎步龍行。打狗撑門。雙峯掉在無事甲裏。因風吹火。別是一家。以拄杖靠肩。顧視大眾曰。喚作無事得麼。良久曰。刀尺高懸著眼看。誌公不是閑和尚。卓拄杖一下。
溫州護國寄堂景新禪師
郡之陳氏子。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欲知護國當陽句。且看門前竹一林。
鄂州黃龍智明禪師
一日上堂。眾纔集。師乃曰。不可更開眼說夢去也。便下座。上堂。南北一訣。斬釘截鐵。切忌思量。飜成途轍。師同胡巡檢到公安二聖。胡問。達磨對梁武帝云。廓然無聖。公安為甚麼却有二聖。師曰。一點水墨兩處成龍。
潭州道吾仲圓禪師
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古人恁麼道。譬如管中窺豹。但見一斑。設或入林不動草。入水不動波。亦如騎馬向冰凌上行。若是射鵰手。何不向虵頭上揩癢。具正眼者試辨看。良久曰。鴛鴦繡出自金鍼。
太史山谷居士
黃庭堅字魯直。以般若夙習。雖膴仕澹如也。出入宗門。未有所向。好作艶詞。甞謁圓通秀禪師。秀呵曰。大丈夫翰墨之妙。甘施於此乎。秀方戒李伯時畫馬事。公誚之曰。無乃復置我於馬腹中邪。秀曰。汝以艶語動天下人婬心。不止馬腹中。正恐生泥犂耳。公悚然悔謝。由是絕筆。惟孳孳於道。著發願文。痛戒酒色。但朝粥午飰而已。往依晦堂乞指徑捷處。堂曰。祇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論。公擬對。堂曰。不是不是。公迷悶不已。一日侍堂山行次。時巖桂盛放。堂曰。聞木穉華香麼。公曰。聞。堂曰。吾無隱乎爾。公釋然。即拜之曰。和尚得恁麼老婆心切。堂笑曰祇要公到家耳。久之謁雲巖。死心新禪師隨眾入室。心見張目問曰。新長老死。學士死。燒作兩堆灰。向甚麼處相見。公無語。心約出曰。晦堂處參得底。使未著在。後左官黔南。道力愈勝。於無思念中。頓明死心所問。報以書曰。往年甞蒙苦苦提撕。長如醉夢。依俙在光影中。蓋疑情不盡。命根不斷。故望崖而退耳。謫官在黔南。道中晝臥覺來。忽爾尋思。被天下老和尚謾了多少。惟有死心道人不肯。乃是第一相為。也不勝萬幸。後作晦堂塔銘曰。某夙承記莂。堪任大法。道眼未圓。而來瞻窣堵。實深宗仰之歎。乃勒堅珉。敬頌遺美。公復設蘋蘩之供。祭之以文。弔之以偈。曰。海風吹落楞伽山。四海禪徒著眼看。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煙搭在玉欄干。
觀文王韶居士
字子淳。出刺洪州。乃延晦堂問道。默有所契。因述投機頌曰。晝曾忘食夜忘眠。捧得驪珠欲上天。却向自身都放下。四稜塌地恰團圓。呈堂。堂深肯之。
秘書吳恂居士
字德夫。居晦堂入室次。堂謂曰。平生學解。記憶多聞。即不問。你父母未生已前。道將一句來。公擬議。堂以拂子擊之。即領深旨。連呈三偈。其後曰。咄這多知俗漢。齩盡古今公案。忽於狼藉堆頭。拾得蜣蜋糞彈。明明不直分文。萬兩黃金不換。等閑拈出示人。祇為走盤難看。咦。堂答曰。水中得火世還稀。看著令人特地疑。自古不存師弟子。如今却許老胡知。
東林總禪師法嗣
隆興府泐潭應乾禪師
袁州彭氏子。上堂。靈光洞耀。逈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古人恁麼道。殊不知。是箇坑穽貼肉汗衫。脫不去過不得。直須如師子兒。壁立千仞方能勦絕去。然雖如是。也是布袋裏老鵶。拍禪牀下座。
盧山開先行瑛廣鑑禪師
桂州毛氏子。僧問。如何是道。師曰。良田萬頃。曰學人不會。師曰。春不耕。秋無望。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君山點破洞庭湖。曰意旨如何。師曰。白浪四邊繞。紅塵何處來。上堂。談玄說妙。譬如畫餅充饑。入聖超凡。大似飛蛾赴火。一向無事。敗種焦芽。更若馳求。水中捉月。以拂子一拂云。適來許多見解。拂却了也。作麼生是諸人透脫一句。良久曰。鐵牛不喫欄邊草。直向須彌頂上眠。以拂子擊禪牀。上堂。彎石鞏弓。架興化箭。運那羅延力。定爍迦羅眼。不射大雄虎。不射藥山鹿。不射雲巖師子。不射象骨獼猴。且道。射箇甚麼。良久曰。放過一著。上堂。登山須到頂。入海須到底。學道須到佛祖道不得處。若不如是。盡是依草附木底精靈。喫野狐涕唾底鬼子。華嚴恁麼道。譬如良藥。然則苦口。且要治疾。阿[口*耶][口*耶]。
廬山圓通可遷法鏡禪師
嚴州陳氏子。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寸釘牛力。曰學人不會。師曰。參取不會底。
紹興府象田梵卿禪師
嘉興人。姓錢氏。僧問。大悲菩薩用許多手眼作甚麼。師曰。富嫌千口少。曰畢竟如何是正眼。師曰。從來共住不知名。問寒風乍起。衲子開爐。忽憶丹霞燒木佛。因何院主墮眉鬚。師曰。張公喫酒李公醉。曰為復是逢強即弱。為復是妙用神通。師曰。堂中聖僧。却諳此事。僧問。象田有屠龍之劒。欲借一觀時如何。師橫按拄杖。僧便喝。師擲下拄杖。僧無語。師曰。這死蝦蟇。上堂。春已暮。落華紛紛下紅雨。南北行人歸不歸。千林萬林鳴杜宇。我無家兮何處歸。十方剎土奚相依。老夫有箇真消息。昨夜三更月在池。上堂。佛法到此命若懸絲。異目超宗亦難承紹。竪起拂子曰。賴有這箇堪作流通。於此覷得。便見三世諸佛。向燈籠露柱裏。轉大法輪。六趣眾生。於鐵圍山得聞法要。聲非聲。見色非色。隨異類四生。各得解脫。如斯舉唱。非但埋沒宗風。亦乃平沈自己。且道。如何得不犯令去。拍禪牀。下座。
東京褒親旌德院有瑞佛海禪師
興化軍陳氏子。初參黃龍南禪師。龍問。汝為人事來。為佛法來。師曰。為佛法來。龍曰。若為佛法來。即今便分付。遂打一拂子。師曰。和尚也不得惱亂人。龍即器之。後依照覺深悟玄奧。上堂。有佛世界。以一塵一毛而作佛事。令見一法者。而具足一切法。故權為架閣。有佛化內。以忘言寂默為大佛事。使其學者離一切相。即名諸佛。故好與三下火抄。有佛土中。以黃華翠竹而為佛事。令覩相者。見色即空。故且付與彌勒。有佛寶剎。以法空為座。而示佛事。裨其行人不著佛求。故勘破了勾下。有佛道場。以四事供養而成佛事。使知足者斷異念。故可與下載。有佛妙域。以一切語言三昧作其佛事。令隨機入者。不捨動靜。故為渠裝載。大眾且道。於中還有優劣也無。良久曰。到者須知是作家。參。
臨江軍慧力院可昌禪師
僧問。佛力法力即不問。如何是慧力。師曰。踏倒人我山。扶起菩提樹。曰菩提本無樹。向甚麼處下手。師曰。無下手處。正好著力。曰今日得聞於未聞。師曰。莫把真金喚作鍮。上堂。佛法根源非正信。妙智不能悟入。祖師關鍵非大悲。重願何以開通。具信智則權實雙行。如金在鑛。全悲願則善惡可辨。似月離雲。大眾祇如父母未生時。許多譬喻向甚麼處吐露。良久曰。十語九中不如一默。
黃州柏子山棲真院德嵩禪師
上堂。天地一指。絕諍競之心。萬物一馬。無是非之論。由是魔羅潛跡。佛祖興隆。寒山拊掌欣欣。拾得呵呵大笑。大眾。二古聖笑箇甚麼。良久。呵呵大笑曰。曇華一朵再逢春。
廬山萬杉院紹慈禪師
桂州趙氏子。參照覺。問曰。世尊付金襴外。別傳何物。覺舉拂子。師曰。畢竟作麼生。覺以拂子驀口打。師擬開口。覺又打。師於是有省。遂奪拂子便禮拜。覺曰。汝見何道理便禮拜。師曰。拂子屬某甲了也。覺曰。三十年老將。今日被小卒折倒。自此玄風大振。推為東林上首。上堂。先行不到。若須彌立乎巨川。末後太過。猶猛士發乎狂矢。或高或下。未有準繩。以是還非。遭人點檢。且道。如何得相應去。良久曰。紅爐燄裏重添火。炟赫金剛眼自開。咄。上堂。我祖別行最上機。縱橫生殺絕猜疑。雖然塞斷羣狐路。返擲須還師子兒。眾中還有金毛煜赫。牙爪生獰者麼。試出哮吼一聲看。良久曰。直饒有。也不免玉溪寨主撩鉤搭索。參。
南嶽衡嶽寺道辯禪師
僧問。拈槌舉拂即且置。和尚如何為人。師曰。客來須接。曰便是為人處也。師曰。麤茶澹飯。僧禮拜。師曰。須知滋味始得。
吉州禾山甘露志傳禪師
僧問。一等沒絃琴。請師彈一曲。師曰。山僧耳聾。曰學人請益。師曰。去。曰慈悲何在。師曰。自有諸方眼。
東京褒親旌德寺諭禪師
上堂。新羅打皷。大宋上堂。庭前柏子問話。燈籠露柱著忙。香臺拄杖起作舞。臥病維摩猶在牀。這老漢。我也識得你病。休訝郎當。咄。
隆興府西山龍泉夔禪師
上堂。眾集。師乃曰。祇恁麼便散去。不妨要妙。雖然如是。早是無風起浪。釘橛空中。豈況牽枝引蔓。說妙譚玄。正是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塵。且道。拂塵出屑是甚麼人。卓拄杖。下座。
南康軍兜率志恩禪師
上堂。落落魄魄。居村居郭。莽莽鹵鹵。何今何古。不重已靈。休話佛祖。搊定釋迦鼻孔。揭却觀音耳朵任他雪嶺輥毬。休管禾山打皷。若是本色衲僧。終不守株待兔。參。
福州興福院康源禪師
上堂。山僧有一訣尋常不漏泄。今日不囊藏。分明為君說。良久曰。寒時寒熱時熱。
慧圓上座
開封酸棗干氏子。世業農。少依邑之建福寺德光為師。性椎魯。然勤渠祖道。堅坐不臥。居數歲得度。出遊廬山至東林。每以己事請問。朋輩見其貌陋。舉止乖疎。皆戲侮之。一日行殿庭中。忽足顛而仆。了然開悟。作偈俾行者書於壁曰。這一交這一交。萬兩黃金也合消。頭上笠腰下包。清風明月杖頭挑。即日離東林。眾傳至照覺。覺大喜曰。衲子參究若此。善不可加。令人迹其所往。竟無知者(大慧武庫謂證悟顒語非也)。
內翰東坡居士
蘇試字子瞻。因宿東林。與照覺論無情話有省。黎明獻偈曰。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未幾抵荊南。聞玉泉皓禪師機鋒不可觸。公擬抑之。即微服求見。泉問。尊官高姓。公曰。姓秤。乃秤天下長老底秤。泉喝曰。且道。這一喝重多少。公無對。於是尊禮之。後過金山。有寫公照容者。公戲題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瓊州。
寶峯文禪師法嗣
隆興府兜率從悅禪師
贛州熊氏子。初首眾於道吾。領數衲謁雲蓋智和尚。智與語未數句。盡知所蘊。乃笑曰。觀首座氣質不凡。奈何出言吐氣如醉人邪。師面熱汗下曰。願和尚不吝慈悲。智復與語錐劄之。師茫然。遂求入室。智曰。曾見法昌遇和尚否。師曰。曾看他語錄。自了可也。不願見之。智曰。曾見洞山文和尚否。師曰。關西子沒頭腦拖一條布裙。作尿臭氣。有甚長處。智曰。你但向尿臭氣處參取。師依教即謁洞山。深領奧旨。復謁智。智曰。見關西子後大事如何。師曰。若不得和尚指示。洎乎蹉過一生。遂禮謝。師復謁真淨。後出世鹿苑。有清素者。久參慈明。寓居一室。未始與人交。師因食蜜漬荔枝。偶素過門。師呼曰。此老人鄉果也。可同食之。素曰。自先師亡後。不得此食久矣。師曰。先師為誰。素曰。慈明也某忝執侍十三年耳。師乃疑駭曰。十三年堪忍執侍之役。非得其道。而何。遂饋以餘果。稍稍親之。素問。師所見者何人。曰洞山文。素曰。文見何人。師曰。黃龍南。素曰。南匾頭見先師不久。法道大振如此。師益疑駭。遂袖香詣素作禮。素起避之曰。吾以福薄。先師授記不許為人。師益恭。素乃曰。憐子之誠。違先師之記。子平生所得試語我。師具通所見。素曰。可以入佛。而不能入魔。師曰。何謂也。素曰。豈不見。古人道。末後一句始到牢關。如是累月。素乃印可。仍戒之曰。文示子者。皆正知正見。然子離文太早。不能盡其妙。吾今為子點破。使子受用得大自在。他日切勿嗣吾也。師後嗣真淨。僧問。提兵統將。須憑帝主虎符。領眾匡徒。密佩祖師心印。如何是祖師心印。師曰。滿口道不得。曰祇這箇。別更有。師曰。莫將支遯鶴喚作右軍鵞。問如何是兜率境。師曰。一水桵藍色。千峯削玉青。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七凹八凸無人見。百手千頭祇自知。上堂。耳目一何清。端居幽谷裏。秋風入古松。秋月生寒水。衲僧於此更求真。兩箇猢猻垂四尾。喝一喝。上堂。兜率都無辨別。却喚烏龜作鼈。不能說妙談真。祇解搖脣鼓舌。遂令天下衲僧覷見眼中滴血。莫有飜瞋作喜。笑傲煙霞者麼。良久曰。笛中一曲昇平樂。算得生平未解愁。上堂。始見新春。又逢初夏。四時若箭。兩曜如梭。不覺紅顏飜成白首。直須努力別著精神。耕取自己田園。莫犯他人苗稼。既然如是。牽犂拽把。須是雪山白牛始得。且道。鼻孔在甚麼處。良久曰。叱叱。上堂。常居物外度清時。牛上橫將竹笛吹。一曲自幽山自綠。此情不與白雲知。慶快諸禪德。飜思范蠡謾泛滄波。因念陳摶空眠太華。何曾夢見。浪得高名。實未神遊。閑漂野跡。既然如此。具眼衲僧。莫道龍安非他是已好。上堂。無法亦無心。無心復何捨。要真盡屬真。要假全歸假。平地上行船。虗空裏走馬。九年面壁人。有口還如瘂。參。上堂。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欲識佛去處。祇這語聲是。諸禪德。大小傅大士。祇會抱橋柱澡洗。把纜放船。印板上打將來。模子裏脫將去。豈知道本色衲僧。塞除佛祖窟。打破玄妙門。跳出斷常坑。不依清淨界。都無一物。獨奮雙拳。海上橫行。建家立國。有一般漢。也要向百尺竿頭凝然端坐。洎乎飜身之際。捨命不得。豈不見。雲門大師道。知是般事拈放一邊。直須擺動精神。著些筋骨。向混沌未剖已前薦得。猶是鈍漢。那堪更於他人舌頭上。[口*(一/巾)]啖滋味。終無了日。諸禪客要會麼。剔起眉毛有甚難。分明不見一毫端。風吹碧落浮雲盡。月上青山玉一團。喝一喝。下座。一日漕使無盡居士張公商英。按部過分寧。請五院長老。就雲巖說法。師最後登座。橫拄杖曰。適來諸善知識。橫拈竪放。直立斜拋。換步移身。藏頭露角。既於學士面前各納敗闕。未免喫兜率手中痛棒。到這裏。不由甘與不甘。何故。見事不平爭忍得。衲僧正令自當行。卓拄杖下座。室中設三語。以驗學者。一曰。撥草擔風祇圖見性。即今上人性在甚麼處。二曰。識得自性方脫生死。眼光落地時作麼生脫。三曰。脫得生死便知去處。四大分離向甚麼處去。元祐六年冬。浴訖集眾說偈曰。四十有八。聖凡盡殺。不是英雄。龍安路滑。奄然而化。其徒遵師遺誡。欲火葬捐骨江中。得法弟子無盡居士張公。遣使持祭。且曰。老師於祖宗門下有大道力。不可使來者無所起敬。俾塔於龍安之乳峯。諡真寂禪師。
東京法雲佛照杲禪師
自妙年遊方。謁圓通璣禪師。入室次。璣舉。僧問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子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意作麼生。師曰。恩大難酬。璣大喜。遂命首眾。至晚為眾秉拂。機遲而訥。眾笑之。師有赧色。次日於僧堂點茶。因觸茶瓢墜地。見瓢跳乃得應機三昧。後依真淨。因讀祖偈曰。心同虗空界。示等虗空法。證得虗空時。無是無非法。豁然大悟。每謂人曰。我於紹聖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悟得方寸禪。出住歸宗詔居淨因。僧問。達磨西來傳箇甚麼。師曰。周秦漢魏。問昔日僧問雲門。如何是透法身句。門曰。北斗裏藏身。意旨如何。師曰。赤心片片。曰若是學人即不然。師曰。汝又作麼生。曰昨夜擡頭看北斗。依稀却似點糖糕。師曰。但念水草。餘無所知。上堂。西來祖意。教外別傳。非大根器。不能證入。其證入者。不被文字語言所轉。聲色是非所迷亦無。雲門臨濟之殊。趙州德山之異。所以唱道。須明有語中無語。無語中有語。若向這裏薦得。可謂終日著衣。未甞挂一縷絲。終日喫飯。未甞齩一粒米。直是呵佛罵祖。有甚麼過。雖然如是。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喝一喝下座。上堂。拈拄杖曰。歸宗會斬蛇。禾山解打皷。萬象與森羅。皆從這裏去。擲下拄杖曰。歸堂喫茶。師以力參深到。語不入時。每示眾常舉。老僧熈寧八年文帳。在鳳翔府供申。當年崩了華山四十里。壓倒八十村人家。汝輩後生茄子瓠子。幾時知得。或問曰。寶華王座上。因甚麼一向世諦。師曰。癡人佛性豈有二種邪。
隆興府。泐潭。湛堂文準禪師
興元府。梁氏子。初謁真淨。淨問。近離甚處。師曰。大仰。淨曰。夏在甚處。師曰。大溈。淨曰。甚處人。師曰。興元府。淨展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師罔措。淨曰。適來祇對一一靈明一一天真。及乎道箇我手何似佛手。便成窒礙。且道。病在甚處。師曰。某甲不會。淨曰。一切見成。更教誰會。師當下釋然。服勤十載。所往必隨。紹聖三年。真淨移石門。眾益盛。凡衲僧扣問。但瞑目危坐無所示。見來學。則往治蔬圃。率以為常。師謂同行恭上座曰。老漢無意於法道乎。一日舉杖決渠。水濺衣忽大悟。淨詬曰。此乃敢爾藞苴邪。自此迹愈晦。而名益著。顯謨李公景直守豫章。請開法雲巖。未幾移居泐潭。僧問。教意即且置。未審如何是祖意。師曰。煙村三月裏。別是一家春。問寒食因悲郭外春。墅田無處不傷神。林間壘壘添新塚。半是去年來哭人。這事且拈放一邊。如何是道。師曰。蒼天蒼天。曰學人特伸請問。師曰。十字街頭吹尺八。村酸冷酒兩三巡。問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去此二途。請師一決。師曰。大黃甘草。曰此猶是學人疑處。師曰。放待冷來看。問向上一路千聖不傳。未審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曰為甚不傳。師曰。家家有路透長安。曰。祇如衲僧門下。畢竟作麼生。師曰。放你三十棒。上堂。曰。五九四十五。聖人作而萬物覩。秦時[車*度]轢鑽頭尖。漢祖殿前樊噲怒。曾聞黃鶴樓。崔顥題詩在上頭。晴川歷歷漢陽戍。芳草萋萋鸚鵡洲。可知禮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驀拈拄杖起身云。大眾。寶峯何似孔夫子。良久曰。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卓拄杖下座。上堂。劄。久雨不晴。直得五老峯頭黑雲靉靆。洞庭湖裏白浪滔天。雲門大師忍俊不禁。向佛殿裏燒香。三門頭合掌。禱祝呪願。願黃梅石女生兒子母團圓。少室無角鐵牛。常甘水草。喝一喝。有甚麼交涉。顧眾曰。不因楊得意。爭見馬相如。上堂。混元未判。一氣岑寂。不聞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秋收冬藏。正當恁麼時。也好箇時節。尀耐雪峯老漢。却向虗空裏釘橛。輥三箇木毬。直至後人搆占不上。便見溈山水牯牛。一向膽大心麤。長沙大蟲。到處齩人家猪狗。雖然無禮難容。而今放過一著。孝經序云。朕聞。上古其風朴略。山前華堯民解元。且喜尊候安樂。參。上堂。今朝臘月十。夜來天落雪。羣峯極目高低白。綠竹青松難辨別。必是來年蠶麥熟。張公李公皆忻悅。皆忻悅。鼓腹謳歌笑不徹。把得雲簫繚亂吹。依稀有如楊柳枝。又不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左之右之。喝曰。禪客相逢祇彈指。此心能有幾人知。上堂。太陽門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時時九夏。洞山和尚祇解夜半捉烏雞。殊不知驚起隣家睡。寶峯相席打令。告諸禪德。也好冷處著把火。咄。上堂。古人道。不看經不念佛。看經念佛是何物。自從識得轉經人。舉拂子曰。龍藏聖賢都一拂。以拂子拂一拂曰。諸禪德。正當恁麼時。且道雲巖土地向甚麼處。安身立命。擲下拂子。以兩手握拳。叩齒曰。萬靈千聖。千聖萬靈。上堂。僧問。教中道。若有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虗空悉皆消殞。未審此理如何。師遂展掌點指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一羅。二土。三水。四金。五太陽。六太陰。七計都。今日計都星入巨蟹宮。寶峯不打這皷笛。便下座。上堂。大道縱橫。觸事現成。雲開日出。水綠山青。拈拄杖卓一下曰。雲門大師來也。說道觀音菩薩將錢買胡餅。放下手元來却是饅頭。大眾。雲門祇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寶峯即不然。擲下拄杖曰。勿於中路事空王。策杖須還達本鄉。昨日有人從淮南來。不得福建信。却道嘉州大像。吞却陝府鐵牛。喝一喝曰。是甚說話。笑倒雲居土地。上堂。祖師關捩子。幽隱少人知。不是悟心者。如何舉似伊。喝一喝曰。是何言歟。若一向恁麼。達磨一宗掃土而盡。所以大覺世尊。初悟此事。便開方便門示真實相。普令南北東西四維上下。郭大李二鄧四張三。同明斯事。雲巖今日不免傚古去也。擊拂子曰。方便門開也。作麼生是真實相。良久云。十八十九癡人夜走。示眾。拈拄杖曰。衲僧家。竿木隨身。逢場作戲。倒把橫拈自有意思。所以昔日藥山和尚問雲巖曰。聞汝解弄師子是否。巖曰。是。山曰。弄得幾出。巖曰。弄得六出。山曰。老僧亦解弄。巖曰。和尚弄得幾出。山曰。老僧祇弄得一出。巖曰。一即六。六即一。山便休。大眾。藥山雲巖鈍置殺人。兩子父弄一箇師子。也弄不出。若是準上座。祇消得自弄拽得來。拈頭作尾。拈尾作頭。轉兩箇金睛。攫幾鉤鐵爪。吼一聲。直令百里內猛獸潛蹤。滿空裏飛禽亂墜。準上座。未弄師子。請大眾高著眼。先做一箇定場。擲下拄杖曰。箇中消息子。能有幾人知。師自浙回泐潭謁深禪師。尋命分座。聞有悟侍者見所擲爨餘有省。詣方丈通所悟。深喝出。因喪志自經於延壽堂廁。後出沒無時。眾憚之。師聞半夜特往登溷。方脫衣。悟即提淨水至。師曰。待我脫衣。脫罷悟復到。未幾悟供籌子。師滌淨已。召接淨桶去。悟纔接。師執其手問曰。汝是悟侍者那。悟曰。諾。師曰。是當時在知客寮。見掉火柴頭有箇悟處底麼。參禪學道。祇要知箇本命元辰下落處。汝剗地作此去就。汝在藏殿移首座鞋。豈不是汝當時悟得底。又在知客寮移他枕子。豈不是汝當時悟得底。汝每夜在此提水度籌。豈不是汝當時悟得底。因甚麼不知下落。却在這裏惱亂大眾。師猛推之。索然如倒壘甓。由是無復見者。政和五年夏。師臥病。進藥者令忌毒物。師不從。有問其故。師曰。病有自性乎。曰病無自性。師曰。既無自性。則毒物寧有心哉。以空納空。吾未甞顛倒。汝輩一何昏迷。十月二十日。更衣說偈而化。闍維得設利。晶圓光潔。睛齒數珠不壞。塔于南山之陽。
廬山慧日文雅禪師
受請日僧問。向上宗乘。乞師不吝。師曰。拄杖正開封。曰小出大遇也。師曰。放過即不可。便打。
瑞州洞山梵言禪師
太平州人也。上堂。有二僧齊出。一僧禮拜。一僧便問。得用便用時如何。師曰。伊蘭作旃檀之樹。曰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師曰。甘露乃蒺蔾之園。上堂。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寒山子勞而無功。更有箇拾得道。不識這箇意。修行徒苦辛。恁麼說話。自救不了。尋常拈糞箕把掃帚。掣風掣顛。猶較些子。直饒是文殊普賢再出。若到洞山門下。一時分付與直歲。燒火底燒火。掃地底掃地。前廊後架切忌攙匙亂箸。豐干老人更不饒舌。參。退喫茶。上堂。一生二。二生三。遏捺不生。廓周沙界。德雲直上妙峯。善財却入樓閣。新婦騎驢阿家牽。山青水綠。桃華紅李華白。一塵一佛土。一葉一釋迦。乃合掌曰。不審。諸佛子。今晨改旦。季春極暄。起居輕利。安樂行否。少間專到上寮問訊。不勞久立。上堂。臘月二十日。一年將欲盡。萬里未歸人。大眾總是他鄉之客。還有返本還源者麼。擊拂子曰門前殘雪日輪消。室內紅塵遣誰掃。
德安府文殊宣能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燈。師曰。四生無不照。一點任君看。上堂。石鞏箭秘魔叉。直下會得眼裏空華。堪悲堪笑少林客。暗攜隻履度流沙。
桂州壽寧善資禪師
上堂。若論此事。如鵶啄鐵牛。無下口處。無用心處。更向言中問覓。句下尋思。縱饒卜度將來。飜成戲論邊事。殊不知。本來具足。直下分明。佛及眾生纖毫不立。尋常向諸人道。凡夫具足聖人法。凡夫不知。聖人具足凡夫法。聖人不會。聖人若會。即同凡夫。凡夫若知。即是聖人。然則凡聖一致。名相互陳。不識本源。迷其真覺。所以逐境生心。狥情附物。苟能一念情忘。自然真常體露。良久曰。便請薦取。上堂。諸方五日一參。壽寧日日陞座。莫怪重說偈言。過在西來達磨。上士處處逢渠。後學時時蹉過。且道。蹉過一著。落在甚麼處。舉起拂子曰。一片月生海。幾家人上樓。
南嶽祝融上封慧和禪師
上堂。未陞此座已前。盡大地人成佛已畢。更有何法可說。更有何生可利。況菩提煩惱本自寂然。生死涅槃猶如昨夢。門庭施設誑謼小兒。方便門開羅紋結角。於衲僧面前皆成幻惑。且道。衲僧有甚麼長處。拈起拄杖曰。孤根自有擎天勢。不比尋常曲彔枝。卓拄杖下座。
瑞州五峯淨覺本禪師
僧問。同聲相應時如何。師曰。鵓鳩樹上啼。曰同氣相求時如何。師曰。猛虎巖前嘯。問一進一退時如何。師曰。脚在肚下。曰如何是不動尊。師曰。行住坐臥。上堂。僧問。寶座既陞。願聞舉唱。師曰。雪裏梅華火裏開。曰莫便是為人處也無。師曰。井底紅塵已漲天。上堂。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諸人作麼生會。直下會得。不妨奇特。更或針錐。西天此土。上堂。五峯家風。南北西東。要用便用。以撅釘空。咄。
永州太平安禪師
上堂。有利無利莫離行市。鎮州蘿蔔極貴。廬陵米價甚賤。爭似太平這裏。時豐道泰。商賈駢闐。白米四文一升。蘿蔔一文一束。不用北頭買賤西頭賣貴。自然物及四生。自然利資王化。又怎生說箇佛法道理。良久云。勸君不用鐫頑石。路上行人口似碑。
潭州報慈進英禪師
僧問。遠涉長途即不問。到家一句事如何。師曰。雪滿長空。曰此猶是時人知有。轉身一路又作麼生。師便喝。上堂。報慈有一公案。諸方未曾結斷。幸遇改旦拈出。各請高著眼看。遂趯下一隻鞋曰。還知這箇消息也無。達磨西歸時。提攜在身畔。上堂。與麼上來猛虎出林。與麼下去驚虵入草。不上不下日輪杲杲。喝一喝曰。瀟湘江水碧溶溶。出門便是長安道。上堂。擲下拄杖却召大眾曰。柱杖吞却祖師了也。教甚麼人說禪。還有人救得也無。喝一喝。上堂。驀拈拄杖曰。三世一切佛。同入這窠窟。衲僧喚作遼天鶻。卓拄杖一下。
瑞州洞山至乾禪師
上堂。洞山不會談禪。不會說道。祇是饑來喫飰。困來打睡。你諸人必然別有長處。試出來盡力道一句看。有麼。有麼。良久曰。睦州道底。
平江府寶華普鑑佛慈禪師
本郡周氏子。幼不茹葷。依景德寺清智下髮。十七遊方。初謁覺印英禪師不契。遂扣真淨之室。淨舉石霜虔侍者話問之。釋然契悟。作偈曰。枯木無華幾度秋。斷雲猶挂樹梢頭。自從闘折泥牛角。直至如今水逆流。淨肯之。命侍巾鉢。晚狥眾開法寶華。次移高峯。上堂。參禪別無奇特。祇要當人命根斷。疑情脫。千眼頓開。如大洋海底輥一輪赫日。上昇天門。照破四天之下。萬別千差一時明了。便能握金剛王寶劍。七縱八橫。受用自在。豈不快哉。其或見諦不真。影像彷彿。尋言逐句。受人指呼。驢年得快活去。不如屏淨塵緣。竪起脊梁骨。著些精彩。究教七穿八穴百了千當。向水邊林下長養聖胎。亦不枉受人天供養。然雖如是。臥雲門下。有箇鐵門限。更須猛著氣力跳過始得。擬議之間。墮坑落壍。以拂子擊禪牀下座。上堂。月圓。伏惟三世諸佛狸奴白牯。各各起居萬福。時中淡薄無可相延。切希寬抱。老水牯牛。近日亦自多病多惱。不甘水草。遇著暖日和風。當下和身便倒。教渠拽把牽犁。直是搖頭擺腦。可憐萬頃良田。一時變為荒草。
瑞州九峯希廣禪師
遊方日。謁雲蓋智和尚。乃問。興化打克賓意旨如何。智下禪牀。展兩手。吐舌示之。師打一坐具。智曰。此是風力所轉。又問石霜琳禪師。琳曰。你意作麼生。師亦打一坐具。琳曰。好一坐具。祇是不知落處。又問真淨。淨曰。你意作麼生。師復打一坐具。淨曰。他打你也打。師於言下大悟。淨因有頌曰。丈夫當斷不自斷。興化為人徹底漢。已後從教眼自開。棒了罰錢趂出院。後住九峯。衲子宗仰。
瑞州黃檗道全禪師
上堂。以拂子擊禪牀曰。一槌打透無盡藏。一切珍寶吾皆有。拈來普濟貧乏人。免使波吒路邊走。遂喝曰。誰是貧乏者。
瑞州清涼慧洪覺範禪師
郡之彭氏子。年十四。父母俱亡。乃依三峯靘禪師為童子。日記數千言。覽羣書殆盡。靘器之。十九試經於東京天王寺得度。從宣秘講成實唯識論。逾四年。棄謁真淨於歸宗。淨遷石門。師隨至。淨患其深聞之獘。每舉玄沙未徹之語。發其疑。凡有所對。淨曰。你又說道理耶。一日頓脫所疑。述偈曰。靈雲一見不再見。紅白枝枝不著華。尀耐釣魚船上客。却來平地摝魚鰕。淨見為助喜。命掌記。未久去謁諸老。皆蒙賞音。由是名振叢林。顯謨朱公彥。請開法撫州北景德。後住清涼。示眾。舉首楞嚴如來語阿難曰。汝應齅此爐中栴檀。此香若復然於一銖。室羅筏城四十里內。同時聞氣。於意云何。此香為復生旃檀木。生於汝鼻。為生於空。阿難。若復此香生於汝鼻。稱鼻所生。當從鼻出。鼻非栴檀。云何鼻中有栴檀氣。稱汝聞香。當於鼻入。鼻中出香。說聞非義。若生於空。空性常恒。香應常在。何藉爐中熱此枯木。若生於木。則此香質。因熱成煙。若鼻得聞。合蒙煙。氣。其煙騰空。未及遙遠。四十里內。云何已聞。是故當知。香鼻與聞。俱無處所。即齅與香。二處虗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師曰。入此鼻觀。親證無生。又大智度論。問曰。聞者云何聞。用耳根聞邪。用耳識聞邪。用意識聞邪。若耳根聞。耳根無覺識知。故不能聞。若耳識聞。耳識一念故。不能分別。不應聞。若意識聞。意識亦不能聞。何以故。先五識識五塵。然後意識識。意識不能識現在五塵。唯識過去未來五塵。若意識能識現在五塵者。盲聾人亦應識聲也。何以故。意識不破故。師曰。究此聞塵。則合本妙。既證無生。又合本妙。畢竟是何境界。良久曰。白猿已叫千巖晚。碧縷初橫萬字鑪。住景德日。僧問。南有景德。北有景德。德即不問。如何是景。師曰。頸在頂上。崇寧二年。會無盡居士張公於峽之善溪。張甞自謂。得龍安悅禪師末後句。叢林畏與語。因夜話及之曰。可惜雲庵不知此事。師問僧。以張曰商英頃。自金陵酒官。移知豫章。過歸宗見之。欲為點破。方敘悅末後句。未卒此老大怒罵曰。此吐血禿丁。脫空妄語不得信。既見其盛怒。更不欲敘之。師笑曰。相公但識龍安口傅末後句。而真藥現前不能辨也。張大驚起執師手曰。老師真有此意耶。曰疑則則參。乃取家藏雲庵頂相展拜。贊之書以授師。其詞曰。雲庵綱宗。能用能照。天皷希聲。不落凡調。冷面嚴眸。神光獨耀。孰傳其真。覿面為肖。前悅後洪。如融如肇。大慧處眾日。甞親依之。每歎其妙悟辯慧。建炎二年五月。示寂于同安。太尉郭公天民。奏賜寶覺圓明之號。
衢州超化靜禪師
上堂。聲前認得已涉廉纖。句下承當猶為鈍漢。電光石火尚在遲疑。點著不來橫屍萬里。良久云。有甚用處。咄。
南嶽石頭懷志庵主
婺州吳氏子。年十四。師智慧院寶偁。二十二。試所習落髮。肆講十二年。宿學敬慕。甞欲會通諸宗。正一代時教。有禪者問曰。杜順乃賢首宗祖師也。談法身則曰。懷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此偈合歸天台何義耶。師無對。即出遊方。晚至洞山謁真淨。問古人一喝不作一喝用。意旨如何。淨叱之。師趨出。淨笑呼曰。浙子齋後遊山好。師忽領悟。久之辭去。淨曰。子所造雖逸格惜緣不勝耳。因識其意。自爾諸方力命出世。師却之。庵居二十年。不與世接。士夫踵門略不顧。有偈曰。萬機休罷付癡憨。蹤跡時容野鹿參。不脫麻衣拳作枕。幾生夢在綠蘿庵。或問。住山多年有何旨趣。師曰。山中住。獨掩柴門無別趣。三箇柴頭品字煨。不用援毫文彩露。崇寧改元冬。曳杖造龍安。人莫之留。明年六月晦。問侍僧日早暮。曰已夕矣。遂笑曰。夢境相逢。我睡已覺。汝但莫負叢林。即是報佛恩德。言訖示寂於最樂堂。茶毗收骨。塔于乳峯之下。
婺州雙溪印首座
自見真淨徹證宗猷。歸遯雙溪。一日偶書云。折脚鐺兒謾自煨。飯餘長是坐堆堆。一從近日生涯拙。百鳥銜華去不來。又以觸衣碎甚作偈曰。不挂寸絲方免寒。何須特地裊長竿。而今落落零零也。七佛之名甚處安。
五燈嚴統卷第十七
五燈嚴統卷第十八
南嶽下十三世下
雲居祐禪師法嗣
廬山羅漢院系南禪師
汀州張氏子。上堂。禪不禪道不道。三寸舌頭胡亂掃。昨夜日輪飄桂華。今朝月窟生芝草。阿呵呵。萬兩黃金無處討。一向絕思量。諸法不相到。師臨示寂陞座。告眾曰。羅漢今日倒騎鐵馬。逆上須彌。踏破虗空。不留朕迹。乃歸方丈。跏趺而逝。
潭州慈雲彥隆禪師
上堂。舉玄沙示眾曰。盡大地都來是一顆明珠。時有僧問。既是一顆明珠。學人為甚不識。沙曰。全體是珠。更教誰識。曰雖然全體是。爭奈學人不識。沙曰。問取你眼。師曰。諸禪德這箇公案。喚作嚼飯餧小兒。把手更與杖。還會麼。若未會。須是扣己而參直要真實。不得信口掠虗。徒自虗生浪死。
郢州子陵山自瑜禪師
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赤脚踏泥冷似冰。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休要拖泥帶水。問泗洲大聖為甚麼楊州出現。師曰。業在其中。曰意旨如何。師曰。降尊就卑。曰謝和尚答話。師曰。賊是小人。智過君子。
隆興府東山景福省悅禪師
上堂。十二時中跛跛挈挈。且與麼過。大眾。利害在甚麼處。良久曰。聽諸方斷看。擊禪牀下座。
毫州白藻清儼禪師
信州人。僧問。楊廣失槖駞。到處無人見。未審是甚麼人得見。師以拂子約曰。退後退後。妨他別人所問。曰畢竟落在甚麼處。師曰。可煞不識好惡。便打。
台州寶相元禪師
僧問。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師曰。長時誦不停。非義亦非聲。曰如何受持。師曰。若欲受持者。應須用眼聽。
信州永豐慧日庵主
本郡丘氏子。丱歲出家。於明心寺得度。自機契雲居。熟遊湘漢。暨歸永豐。或處巖谷。或居鄽市。令鄉民稱丘師伯。凡有所問。以莫曉答之。忽語邑人曰。吾明日行脚去。汝等可來相送。於是賮路者畢集。師笑不已。眾問其故。即書偈曰。丘師伯莫曉。寂寂明皎皎。日午打三更。誰人打得了。投筆而逝。
泉州南峯永程禪師
示眾。始自雞峯續燄。少室流芳。大布慈雲。宏開慧日。教分三藏。直指一心。或全提而棒喝齊施。或縱奪而賓主互設。或金剛按劍。或師子飜身。或照用雷奔。或機鋒電掣。無非剪除邪妄。開廓玄微。直下明宗到真實地。諸仁者。到此方許一線道。與你商量。苟或未然。盡是依師作解。無有是處。
大溈秀禪師法嗣
潭州大溈祖瑃禪師
福州吳氏子。僧問。如何是溈山家風。師曰。竹有上下節。松無今古青。曰未審其中飲[日*敢]何物。師曰。饑餐相公玉粒飯。渴點神運倉前茶。上堂。道無定亂。法離見知。言句相投都無定義。自古龍門無宿客。至今鳥道絕行蹤。欲會箇中端的意。火裏蝍蟟吞大蟲。咄。上堂。雨下堦頭濕。晴乾水不流。鳥巢滄海底。魚躍石山頭。眾中大有商量。前頭兩句是平實語。後頭兩句是格外談。若如是會。祇見石磊磊。不見玉落落。若見玉落落。方知道寬廓。咦。
南嶽福嚴文演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當面便唾。
南嶽南臺允恭禪師
開堂日上堂。稀逢難遇正在此時。何謂。釋迦已滅。彌勒未生。拈拂子曰。正當今日。佛法盡在這箇。拂子頭上。放行把住一切臨時。放行也。風行草偃。瓦礫生光。拾得寒山點頭拊掌。把住也。水洩不通。精金失色。德山臨濟飲氣吞聲。當恁麼時。放行即是。把住即是。良久曰。後五日看。
黃檗勝禪師法嗣
成都府昭覺純白紹覺禪師
上堂。寒便向火。熱即搖扇。饑時喫飯。困來打眠。所以。趙州庭前柏。香嚴嶺後松。栽來無別用。祇要引清風。且道。畢竟事作麼生。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罏中火。
開元琦禪師法嗣
饒州薦福道英禪師
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瑠璃缾貯華。曰出世後如何。師曰。瑪瑙鉢盛果。曰未審和尚今日是同是別。師曰。趯倒缾拽倒鉢。上堂。據道而論。語也不得。默也不得。直饒語默兩忘。亦沒交涉。何故。句中無路。意在句中。無意無不意。非計較之所及。若是劈頭點一點。頂門豁然眼開者。於此却有疾速分。若低頭向意根下尋思。卒摸索不著。是知萬法無根。欲窮者錯。一源絕迹。欲返者迷。看他古佛光明。先德風彩。一一從無欲無依中發現。或時孤峻峭拔。竟不可搆。或時含融混會。了無所睹。終不樁定一處。亦不繫係兩頭。無是無不是。無非無不非。得亦無所得。失亦無所失。不曾隔越纖毫。不曾移易絲髮。明明古路。不屬玄微。覿面擎來。瞥然便過。不居正位。豈落邪途。不蹈大方。那趨小徑。騰騰兀兀。何住何為。回首不逢。觸目無對。一念普觀。廓然空寂。此之宗要。千聖不傳。直下了知。當處超越。是知赤灑灑處。恁麼即易。明歷歷處。恁麼還難。不用沾黏點染。直須剝脫屏除。若是本分手脚。放去無收。不來底。一一放光現瑞。一一削跡絕蹤。機上了不停。語中無可露。徹底攪不渾。通身撲不碎。且道。畢竟是箇甚麼。得恁麼靈通。得恁麼奇特。得恁麼堅確。諸仁者休要識渠面孔。不用安渠名字。亦莫覓渠所在。何故。渠無所在。渠無名字。渠無面孔。纔起一念追求。如微塵許。便隔十生五生。更擬管帶思惟。益見紛紛叢雜。不如長時放教自由自在。要發便發。要住便住。即天然非天然。即如如非如如。即湛寂非湛寂。即敗壞非敗壞。無生戀。無死畏。無佛求。無魔怖。不與菩提會。不與煩惱俱。不受一法。不嫌一法。無在無不在。非離非不離。若能如是見得。釋迦自釋迦。達磨自達磨。干我甚麼椀。恁麼說話。衲僧門下。推勘將來。布裙芒靸。不免撩他些些泥水。豈況汝等諸人更道。這箇是平實語句。這箇是差別門庭。這箇是關棙巴鼻。這箇是道眼根塵。遞相教習。如七家村裏傳口令相似。有甚交涉。無事珍重。
泉州尊勝有朋講師
本郡蔣氏子。丱歲試經中選下髮。多歷教肆。甞疏楞嚴維摩等經。學者宗之。每疑祖師直指之道。故多與禪衲遊。一日謁開元。跡未及閫。心忽領悟。元出遂問。座主來作甚麼。師曰。不敢貴耳賤目。元曰。老老大大何必如是。師曰。自是者不長。元曰。朝看華嚴夜讀般若。則不問。如何是當今一句。師曰。日輪正當午。元曰。閑言語更道來。師曰。平生仗忠信。今日任風波。然雖如是。祇如和尚恁麼道。有甚交涉。須要新戒草鞋穿。元曰。這裏且放你過。忽遇達磨。問。你作麼生道。師便喝。元曰。這座主今日見老僧。氣衝牛斗。師曰。再犯不容。元拊掌大笑。
仰山偉禪師法嗣
潭州龍王山善隨禪師
僧問。如何是龍王境。師曰。水晶宮殿。曰如何是龍王如意寶珠。師曰。頂上髻中。僧禮拜。師曰。莫道不如意好。
瑞州黃檗山祇園永泰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鐵鑄就。僧擬議。師曰。會麼。僧禮拜。師曰。何不早如此。
廬山慧日明禪師
上堂。不用求心。唯須息見。三祖大師。雖然回避金鉤。殊不知。已吞紅線。慧日又且不然。不用求真并息見。倒騎牛兮入佛殿。牧笛一聲天地寬。稽首瞿曇真箇黃面。
福嚴感禪師法嗣
慶元府育王法達寶鑑禪師
饒州余氏子。僧問。不落階級處。請師道。師曰。蠟人向火。曰畢竟如何。師曰。薄處先穿。
雲蓋智禪師法嗣
安吉州道場法如禪師
衢州徐氏子。參雲蓋。悟汾陽十智同真話。尋常多說十智同真。故叢林號為如十同也。水庵圓極皆依之。圓極甞贊之曰。生鐵面皮難湊泊。等閑舉步動乾坤。戲拈十智同真話。不負黃龍嫡骨孫。上堂。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無漏真淨。云何是中。更容他物。釋迦老子和身放倒。後代兒孫如何接續。要會麼。通玄不是人間世。滿目青山何處等。
福州寶壽最樂禪師
古田人也。上堂。諸佛不真實。說法度羣生。菩薩有智慧。見性不分明。白雲無心意。灑為世間雨。大地不含情。能長諸草木。若也會得。猶有知解。若也不會。墮在無記。去此二途。如何即是。海闊難藏月。山深分外寒。
紹興府石佛慧明解空禪師
僧問。如何是寶相境。師曰。三生鑿成。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一佛二菩薩。
玄沙文禪師法嗣
福州廣慧達杲禪師
上堂。佛為無心悟心因有佛迷。佛心清淨處。雲外野猿啼。
建隆慶禪師法嗣
平江府泗洲用元禪師
一日問建隆曰。臨濟在黃檗。三回問佛法大意。三回被打。意旨如何。語猶未了。被打一拂子。師頓領宗旨。開堂日。僧問。四眾雲臻。請師說法。師曰。有眼無耳朵。六月火邊坐。曰一句截流。萬機頓息。師曰。聽事不真。喚鐘作甕。問朝參暮請成得甚麼邊事。師曰。祇要你歇去。曰早知燈是火。飯熟已多時。師曰。你鼻孔因甚麼著拄杖子穿却。曰拗曲作直又爭得。師曰。且教出氣。上堂。一二三四五。火裏蝍蟟吞却虎。六七八九十。水底泥牛波上立。一日一夜雨霖霖。無孔鐵鎚灑不入。灑不入。著底急。百川洶湧須彌岌。八臂那吒撞出來。稽首讚歎道難及。咦。上堂。橫安拄杖顧視大眾曰。今日平地上喫交。便下座。
報本元禪師法嗣
平江府承天永安元正傳燈禪師
鄆州鄭氏子。上堂。天人羣生類。皆承此恩力。大眾。有一人道。我不承佛恩力。不居三界。不屬五行。祖師不敢定當。先佛不敢安名。你且道。是箇甚麼人。良久曰。倚石巖前燒鐵鉢。就松枝上拄銅缾。
隆慶閑禪師法嗣
潭州安化啟寧聞一禪師
上堂。拈華微笑虗勞力。立雪齊腰枉用功。爭似老盧無用處。却傳衣鉢振真風。大眾。且道那箇是老盧傳底衣鉢。莫是大庾嶺頭提不起底麼。且莫錯認定盤星。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三祖宗禪師法嗣
寧國府光孝惟爽禪師
上堂。今朝六月旦。一年已過半。奉報參玄人。識取孃生面。孃生面薦不薦。鷺鷥飛入碧波中。抖擻一團銀繡線。
泐潭英禪師法嗣
南嶽法輪齊添禪師
僧問。學人上來。乞師指示。師曰。汝適來聞皷聲麼。曰聞。師曰。還我話頭來。僧禮拜。師曰。令人疑著。上堂。喝一喝曰。師子哮吼。又喝一喝曰。象王嚬呻。又喝一喝曰。狂狗趂塊。又喝一喝曰。鰕跳不出斗。乃曰。此四喝。有一喝堪與祖佛為師。明眼衲僧。試請揀看。若揀不出。大似日中迷路。上堂。良久曰。性靜情逸。乃喝一喝曰。心動神疲。遂顧左右曰。守真志滿。拈拄杖曰。逐物意移。驀召大眾曰。見怪不怪。其怪自壞。靠拄杖便下座。
泉州慧明雲禪師
僧問。般若海中。如何為人。師曰。雲開銀漢逈。曰畢竟如何。師曰。棒頭見血。問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意旨如何。師曰。醜拙不堪當。
保寧璣禪師法嗣
慶元府育王無竭淨曇禪師
嘉禾人也。晚歸錢塘之法慧。一日上堂。本自深山臥白雲。偶然來此寄閑身。莫來問我禪兼道。我是喫飯屙屎人。紹興丙寅夏。辭朝貴。歸付院事。四眾擁眎。揮扇久之。書偈曰。這漢從來沒縫罅。五十六年成話霸。今朝死去見閻王。劍樹刀山得人怕。遂打一圓相曰。嗄。一任諸方鑽龜打瓦。收足而化。火後設利如霰。門人持骨。歸阿育王山建塔。
台州真如戒香禪師
興化林氏子。上堂。孟冬改旦曉天寒。葉落歸根露遠山。不是見聞生滅法。當頭莫作見聞看。
五祖常禪師法嗣
蘄州南烏崖壽聖楚清禪師
僧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靈峯水急。曰恁麼則不生也。師曰。蒼天蒼天。
黃龍肅禪師法嗣
瑞州百丈維古禪師
上堂。大眾集定。拈拄杖示眾曰。多虗不如少實。卓一下。便起。
嘉定府月珠祖鑑禪師
僧請筆師語要。師曰。達磨西來。單傳心印。曹谿六祖。不識一字。今日諸方出世語句如山。重增繩索。乃拍禪牀曰。於斯薦得。猶是鈍根。若也未然。白雲深處從君臥。切忌寒猿中夜啼。
石霜琳禪師法嗣
鼎州德山靜照庵什庵主
僧問。如何是庵中主。師曰。從來不相許。僧擬議。師曰。會即便會。本來底不得安名著字。僧擬開口。師便打出。師室中。常以拂子示眾曰。喚作拂子。依前不是。不喚作拂子。特地不識。汝喚作甚麼。因僧請益。師頌答之曰。我有一柄拂子。用處別無調度。有時挂在松枝。任他頭垂露。
華光恭禪師法嗣
郴州萬壽念禪師
僧問。龍華勝會。肇啟茲晨。未審。彌勒世尊現居何處。師曰。猪肉案頭。曰既是彌勒世尊。為甚麼却在猪肉案頭。師曰。不是弄潮人。休入洪波裏。曰畢竟事又且如何。師曰。番人不繫腰。歲旦上堂。往復無際。動靜一源。含有德以還空。越無私而逈出。昔日日。今日日。照無兩明。昔日風。今日風。鼓無兩動。昔日雨今日雨。澤無兩潤。於其中間。覓去來相而不可得。何故。自他心起。起處無蹤。自我心忘。忘無滅迹。大眾若向這裏會去。與天地而同根。共萬物為一體。若也未明。山僧為你重重頌出。元正一。古佛家風從此出。不勞向上用工夫。歷劫何曾異今日。元正二。寂寥冷淡無滋味。趙州相喚喫茶來。剔起眉毛須瞥地。元正三。上來稽首各和南。若問香山山裏事。靈源一派碧如藍。遂喝一喝下座。
上藍順禪師法嗣
參政蘇轍居士
字子由。元豐三年。以睢陽從事。左遷瑞州搉筦之任。是時洪州上藍順禪師。與其父文安先生有契。因往訪焉。相得歡甚。公咨以心法。順示搐鼻因緣。已而有省。作偈呈曰。中年聞道覺前非。邂逅相逢老順師。搐鼻徑參真面目。掉頭不受別鉗鎚。枯藤破衲公何事。白酒青鹽我是誰。慚愧東軒殘月上。一杯甘露滑如飴。
南嶽下十四世
黃龍新禪師法嗣
吉州禾山超宗慧方禪師
上堂。舉拂子曰。看看祇這箇。在臨濟則照用齊行。在雲門則理事俱備。在曹洞則偏正叶通。在溈山則暗機圓合。在法眼則何止唯心。然五家宗派。門庭施設則不無。直饒辯得倜儻分明去。猶是光影邊事。若要抵敵生死。則霄壤有隔。且超越生死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洎合錯下注脚。
臨安府崇覺空禪師
姑孰人也。上堂。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淨躶躶。赤灑灑。沒可把。遂舉拂子曰。灌溪老漢。向十字街頭逞風流賣。惺惺道。我解穿真珠解玉版。濄亂絲卷筒絹。婬坊酒肆。瓦合輿臺。虎穴魔宮。那吒忿怒。遇文王興禮樂。逢桀紂逞干戈。今日被崇覺覷見。一場懡[怡-台+羅]。師頌野狐話曰。含血噀人。先污其口。百丈野狐。失頭狂走。驀地喚回。打箇筋斗。
潭州上封祖秀禪師
常德府何氏子。上堂。枯木巖前夜放華。鐵牛依舊臥煙沙。儂家鞭影重拈出。擊拂子曰。一念回心便到家。遂喝一喝。下座。
嘉定府九頂寂惺惠泉禪師
僧問。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未審意旨如何。師曰。風暖鳥聲碎。日高華影重。上堂。昔日雲門有三句。謂函蓋乾坤句。截斷眾流句。隨波逐浪句。九頂今日亦有三句。所謂。饑來喫飯句。寒即向火句。困來打睡句。若以佛法而論。則九頂望雲門直立下風。若以世諦而論。則雲門望九頂直立下風。二語相違。且如何是九頂為人處。
嘉興府華亭性空妙普庵主
漢州人。久依死心獲證。乃抵秀水追船子遺風。結茅青龍之野。吹鐵笛以自娛。多賦詠得之者必珍藏。其山居曰。心法雙忘猶隔妄。色塵不二尚餘塵。百鳥不來春又過。不知誰是住庵人。又警眾曰。學道猶如守禁城。晝防六賊夜惺惺。中軍主將能行令。不動干戈治太平。又曰。不耕而食不蠶衣。物外清閑適聖時。未透祖師關棙子。也須存意著便宜。又曰。十二時中莫住工。窮來窮去到無窮。直須洞徹無窮底。踏倒須彌第一峯。建炎初。徐明叛。道經烏鎮。肆殺戮。民多逃亡。師獨荷策而往。賊見其偉異。疑必詭伏者。問其來。師曰。吾禪者。欲抵密印寺。賊怒欲斬之。師曰。大丈夫要頭便斫取。奚以怒為。吾死必矣。願得一飯以為送終。賊奉肉食。師如常齋。出生畢。乃曰。孰當為我文之以祭。賊笑而不答。師索筆大書曰。嗚呼。惟靈勞我以生。則大塊之過。役我以壽。則陰陽之失。乏我以貧。則五行不正。困我以命。則時日不吉。吁哉。至哉。賴有出塵之道。悟我之性與其妙心。則其妙心孰與為鄰。上同諸佛之真化。下合凡夫之無明。纖塵不動。本自圓成。妙矣哉。妙矣哉。日月未足以為明。乾坤未足以為大。磊磊落落。無罣無礙。六十餘年和光混俗。四十二臘逍遙自在。逢人則喜。見佛不拜。笑矣乎。笑矣乎。可惜少年郎。風流太光彩。坦然歸去付春風。體似虗空終不壞。尚饗。遂舉箸飫餐。賊徒大笑。食罷復曰。劫數既遭離亂。我是快活烈漢。如今正好乘時。便請一刀兩段。乃大呼斬斬。賊方駭異。稽首謝過。令衛而出。烏鎮之廬舍免焚。實師之惠也。道俗聞之愈敬。有僧。睹師見佛不拜歌。逆問曰。既見佛為甚麼不拜。師掌之曰。會麼。云不會。師又掌曰。家無二主。紹興庚申冬。造大盆穴而塞之。修書寄雪竇持禪師曰。吾將水葬矣。壬戌歲持至。見其尚存。作偈嘲之曰。咄哉老性空。剛要餧魚鼈去。不索性去。祇管向人說。師閱偈笑曰。待兄來證明年。令徧告四眾。眾集。師為說法要。仍說偈曰。坐脫立亡。不若水葬。一省柴燒。二省開壙。撒手便行。不妨快暢。誰是知音。船子和尚。高風難繼百千年。一曲漁歌少人唱。遂盤坐盆中。順潮而下。眾皆隨至海濱。望欲斷目。師取塞犀水而回。眾擁觀。水無所入。復乘流而往。唱曰。船子當年返故鄉。沒蹤跡處妙難量。真風徧寄知音者。鐵笛橫吹作散場。其笛聲嗚咽。頃於蒼茫間。見以笛擲空而沒。眾號慕圖像事之。後三日於沙上趺坐如生。道俗爭往迎歸。留五日。闍維。設利大如菽者莫計。二鶴徘徊空中。火盡始去。眾奉設利靈骨。建塔于青龍。
嚴州鍾山道隆首座
桐廬董氏子。於鍾山寺得度。自遊方。所至耆衲皆推重。晚抵黃龍。死心延為座元。心順世。遂歸隱鍾山。慕陳尊宿高世之風。掩關不事事。日鬻數籰自適。人無識者。手常穿一襪。凡有禪者至。提以示之曰。老僧這襪。著三十年了也。有寺僧戲問。如何是無諍三昧。師便掌。
楊州齊謐首座
本郡人也。死心稱為飽參。諸儒屢以名山致之。不可。後示化於潭之谷山。異跡頗眾。門人甞繪其像請贊。為書曰。箇漢灰頭土面。尋常不欲露現。而今寫出人前。大似虗空著箭。怨怨。可惜人間三尺絹。
空室道人智通者
龍圖范珣女也。幼聰慧。長歸丞相蘇頌之孫悌。未幾厭世相。還家求祝髮。父難之。遂清修。因看法界觀頓有省。連作二偈見意。一曰。浩浩塵中體一如。縱橫交互印毗盧。全波是水波非水。全水成波水自殊。次曰。物我元無異。森羅鏡像同。明明超主伴。了了徹真空。一體含多法。交參帝網中。重重無盡處。動靜悉圓通。後父母俱亡。兄涓領分寧尉。通偕行。聞死心名。重往謁之。心見知其所得。便問。常啼菩薩賣却心肝。教誰學般若。通曰。你若無心我也休。又問。一雨所滋。根苗有異。無陰陽地上。生箇甚麼。通曰。一華五葉。復問。十二時中。向甚麼處安身立命。通曰。和尚惜取眉毛好。心打曰。這婦女亂作次第。通禮拜。心然之。於是道聲籍甚。政和間。居金陵。甞設浴於保寧。揭榜于門曰。一物也無。洗箇甚麼。纖塵若有。起自何來。道取一句子玄。乃可大家入浴。古靈祇解揩背。開士何曾明心。欲證離垢地時。須是通身汗出。盡道。水能洗垢。焉知。水亦是塵。直饒水垢頓除。到此亦須洗却。後為尼。名惟久。挂錫姑蘇之西竺。緇白日夕師問。得其道者頗眾。俄示疾書偈。趺坐而終。有明心錄。行於世。
黃龍清禪師法嗣
潭州上封佛心才禪師
福州姚氏子。幼得度。受具遊方。至大中依海印隆禪師。見老宿遠道者。看經至一毛頭師子。百億毛頭一時現。師指問曰。一毛頭師子。作麼生得百億毛頭一時現。達曰。汝乍入叢林。豈可便理會許事。師因疑之。遂發心領淨頭職。一夕汛掃次。印適夜參。至則遇結座。擲拄杖曰。了即毛端吞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塵。師豁然有省。及出閩造豫章黃龍山。與死心機不契。乃參靈源。凡入室。出必揮淚自訟曰。此事我見得甚分明。祇是臨機吐不出。若為柰何。靈源知師勤。篤告以須是大徹方得自在也。未幾竊觀鄰案僧。讀曹洞廣錄。至藥山採薪歸。有僧問。甚麼處來。山曰。討柴來僧。指腰下刀曰。鳴剝剝。是箇甚麼。山拔刀作斫勢。師忽欣然摑鄰案僧一掌。揭簾趨出。衝口說偈曰。徹。徹。大海乾枯。虗空迸裂。四方八面絕遮攔。萬象森羅齊漏泄。後分座於真乘。應上封之命。屢遷名剎。住乾元日。開堂。示眾曰。百千三昧門。無量福德藏。放行也。如開武庫錯落交輝。把住也。似雪覆蘆華通身莫辨。使見之者撩起便行。聞之者單刀直入。箇箇具頂門正眼。人人懸肘後靈符。掃佛祖見知。作叢林殃害。憶得寶壽開堂日。三聖推出一僧。寶壽便打。三聖云。與麼為人。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去在。且如乾元。今日開堂。或有僧出來。山僧亦打。不唯此話大行。且要開却福州一城人眼去。何也。劒為不平離寶匣。藥因救病出金缾。上堂。達磨未來東土已前。人人懷媚水之珠。箇箇抱荊山之璞。可謂。壁立千仞。及乎二祖禮却三拜之後。一一南詢諸友。北禮文殊。好不丈夫。或有一箇半箇。不求諸聖。不重己靈。匹馬單鎗投虗置刃。不妨慶快平生。如今有麼。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上堂。宗乘提唱。妙絕名言一句該通。乾坤函蓋。直似首羅正眼竪亞面門。又如圓∴三點。橫該法界。乃卓拄杖曰。向這一點下明得。出身猶可易。脫體道應難。又卓拄杖曰。向第二點下明得。縱橫三界外。隱顯十方身。又卓拄杖曰。向第三點下明得。魚龍鎻戶。佛祖潛蹤。不然。放過一著隨分有。春色一枝三四華。上堂。一法有形該動植。百川湍激競朝宗。昭琴不鼓雲天淡。想像毗耶老病翁。維摩病則上封病。上封病則拄杖子病。拄杖子病則森羅萬象病。森羅萬象病則凡之與聖病。諸人還覺病本起處麼。若也覺去。情與無情同一體。處處皆同真法界。其或未然。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
隆興府黃龍德逢通照禪師
郡之靖安胡氏子。生有龐眉。年十七。從上藍晉禪師落髮。往依靈源。即明深旨。上堂。舉夾山境話。師曰。法眼徒有此語。殊不知。夾山老漢。被這僧輕輕拶著。直得脚前脚後。設使不作境話會。未免猶在半途。
潭州法輪應端禪師
南昌徐氏子。少依化度善月圓顱登具。謁真淨文禪師。機不諧。至雲居會。靈源分座為眾激昂。師扣其旨。然以妙入諸經自負。源甞痛劄之。師乃援馬祖百丈機語。及華嚴宗旨為表。源笑曰。馬祖百丈固錯矣。而華嚴宗旨與箇事。喜沒交涉。師憤然欲他往。因請辭。及揭簾忽大悟。汗流浹背。源見乃曰。是子識好惡矣。馬祖百丈文殊普賢幾被汝帶累。由此譽望四馳名。士夫爭挽應世。皆不就。政和末。太師張公司成以百丈堅命開法。師不得已始從。上堂。舉大隋劫火洞然話。遂曰。六合傾飜劈面來。暫披麻縷混塵埃。因風吹火渾閑事。引得遊人不肯回。壞不壞。隨不隨。徒將聞見強鍼錐。太湖三萬六千頃。月在波心說向誰。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芒鞋竹杖走紅塵。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十字街頭逢上祖。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御馬金鞭混四民。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金門誰敢擡眸覷。曰賓主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又若何。師曰。昨夜霜風刮地寒。老猿嶺上啼殘月。
東京天寧長靈守卓禪師
泉州莊氏子。上堂。曰三千劍客獨許莊周。為甚麼跳不出。良醫之門多病人。因甚麼不消一劄。已透關者更請辯看。上堂。譬如眼根不自見眼性。自平等無平等者。便恁麼去無孔鐵鎚。聊且安置。直得。入林不動草。入水不動波。也是一期方便。若也籬內竹抽籬外筍。澗東華發澗西紅。更待勘過。了打。僧問。丹霞燒木佛。院主為甚麼眉鬚墮落。師曰。猫兒會上樹。曰早知如是。終不如是。師曰。惜取眉毛。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天旱為民愁。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絕毫絕釐。曰出世後如何。師曰。填溝塞壑。曰出與未出相去幾何。師曰。人平不語。水平不流。上堂。平高就下。勾賊破家。截鐵斬釘狐狸戀窟。總不恁麼。合作麼生。所以道。萬仞崖頭親撒手。須是其人。祇如香積國中持鉢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切忌風吹別調中。上堂。釋迦掩室過犯彌天。毗耶杜詞自救不了。如何如何口門太小。宣和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奄然示寂。闍維日。皇帝遣中使賜香。持金盤求設利。爇香罷。盤中鏗然。視之。五色者數顆大如豆。使者持還。上見大悅。
信州博山無隱子經禪師
歲旦上堂。和氣生枯枿。寒雲散遠郊。木人占吉兆。夜半露龜爻。諸禪德。龜爻露處。文彩已彰。便見一年十二月。月月如然。一日十二時。時時相似。到這裏直似。黃金之黃。白玉之白。自從曠大劫來。未甞異色。還見麼。其或未然。且狥張三通節序。從教李四鬢蒼浪。
隆興府百丈以棲禪師
興化人也。上堂。摩騰人漢。達磨來梁。途轍既成。後代兒孫開眼迷路。若是箇惺惺。底。終不向空裏採華。波中捉月。謾勞心力。畢竟何為。山僧今日已是平地起骨堆。諸人行時各自著精彩看。
邵州光孝曇清禪師
上堂。殺父殺母佛前懺悔。殺佛殺祖不消懺悔。為甚麼不消懺悔。且得冤家解脫。
溫州光孝德週禪師
信州璩氏子。於景德尊勝院染削。問道。有年後。至黃龍。聞舉少林面壁頓悟。述二偈以呈。龍許之。自爾名流江淛。上堂曰。舉體露堂堂。十方無罣礙。千聖不能傳。萬靈成頂戴。擬欲共商量。開口百雜碎。祇如未開口已前作麼生。咄上堂。回互不回互。覷見沒可覩。透出祖師關。踏斷人天路。阿呵呵。悟不悟。落華流水知何處。
寺丞戴道純居士
字孚中。咨扣靈源一日有省。乃呈偈曰。杳冥源底全機處。一片心華露印紋。知是幾生曾供養。時時微笑動香雲。
泐潭清禪師法嗣
隆興府黃龍山堂道震禪師
金陵趙氏子。少依覺印英禪師為童子。英移居泗之普照。適淑妃擇度童行。師得圓具。久之辭。謁丹霞淳禪師。一日與論洞上宗旨。師呈偈曰。白雲深覆古寒巖。異草靈華彩鳳御。夜半天明日當午。騎牛背面著靴衫。淳器之。師自以為礙。棄依草堂。一見契合。日取藏經讀之。一夕聞晚參皷。步出經堂。舉頭見月遂大悟。亟趨方丈。堂望見即為印可。初住曹山。次遷廣壽。黃龍。上堂。曰舉箇古人因緣問闍棃。闍棃不得作古會。若作古會。失却當面眼。舉箇即今因緣問闍棃。闍棃不得作今會。若作今會。障却闍棃本來眼。假饒不失不障。非古非今。猶是藥病相治。止啼之說。祇如透脫一句。闍黎還道得也無。若道不得。直待羅漢峯深談實相。即向汝道。上堂。少林冷坐。門人各說異端。大似眾盲摸象。神光禮三拜。依位而立。達磨云。汝得吾髓。這黑面婆羅門。脚跟也未點地在。上堂。石人問枯樁。何時汝發華。枯樁怒石人。何得口吧吧。石人呵呵笑。枯樁吐異葩。紅霞輝玉象。白玉碾金沙。借問通玄士。何人不到家。
台州萬年雪巢法一禪師
太師襄陽郡王李公遵勉之玄孫也。世居開封祥符縣。母夢。一老僧至。而產。年十七試上庠。從祖仕。淮南。欲官之。不就。將棄家。事長蘆慈覺賾禪師。祖弗許。母曰。此必宿世沙門。願勿奪其志。未幾慈覺沒。大觀改元。禮靈巖通照愿禪師祝髮登具。依愿十年。迷悶不能入。謁圓悟於蔣山。悟曰。此法器也。悟奉詔徙京師天寧。師侍行。靖康末。謁草堂於疎山。一語之。及大法頓明。紹興七年。泉守寶文劉公彥修。請居延福。後四遷巨剎。上堂。拈拄杖曰。拄杖子有時作出水蛟龍。萬里雲煙不斷。有時作踞地師子。百年妖怪潛蹤。有時心法兩忘照體獨立。有時照用同時主賓互用。以拄杖畫曰。延福門下總用不著。且道。延福尋常用箇甚麼。卓拄杖喝一喝。下座。上堂。仰面不見天。低頭不見地。古劒髑髏前。大海波濤沸。退長蘆歸天台萬年觀音院。忽示微疾。書偈曰。今年七十五。歸作庵中主。珍重觀世音。泥虵吞石虎。入龕趺坐而逝。
福州雪峯東山慧空禪師
本郡陳氏子。十四圓頂。即遊諸方。徧謁諸老。晚契悟於草堂。紹興癸酉。開法雪峯。受請日。上堂。曰俊快底。點著便行。癡鈍底。推挽不動。便行則人人歡喜。不動則箇箇生嫌。山僧而今轉此癡鈍為俊快去也。彈指一下曰。從前推挽不出。而今出。從前有院不住。而今住。從前嫌佛不做。而今做。從前嫌法不說。而今說。出不出。住不住。即且置。敢問諸人。做底是甚麼佛。空王佛耶。然燈佛耶。釋迦佛耶。彌勒佛耶。說底又是甚麼法。根本法耶。無生法耶。世間法耶。出世間法耶。眾中莫有道得底麼。若道得山僧出世事畢。如或未然。逢人不得錯舉。喝一喝。下座。上堂。舉雲門示眾云。祇這箇帶累殺人。師曰。雲門尋常氣宇如王。作恁麼說話。大似貧恨一身多。山僧即不然。祇這箇快活殺人。何故。大雨方歸屋裏坐。業風吹。又遶山行。然雖如是。也是乞兒見小利。且不傷物義一句作麼生道。上堂。一拳拳倒黃鶴樓。一趯趯飜鸚鵡洲。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俊哉俊哉。快活快活。一似十七八歲狀元相似。誰管你天。誰管你地。心王不妄動。六國一時通。罷拈三尺劍。休弄一張弓。自在自在。快活快活。恰似七八十老人作宰相相似。風以時雨以時。五穀植萬民安。竪起拄杖曰。大眾。這兩箇。并山僧拄杖子。共作得一箇衲僧。到雪峯門下。但知隨例餐[飢-几+追]子。也得三文買草鞋。喝一喝。卓拄杖。下座。僧問。和尚未見草堂時如何。師曰。江南有。曰見後如何。師曰。江北無。
慶元府育王野堂普崇禪師
本郡人也。示眾。舉巴陵和尚道。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不是風幡。又向甚麼處著。有人。為祖師出氣。出來與巴陵相見。雪竇和尚道。風動幡動。既是風幡。又向甚麼處著。有人為巴陵出氣。出來與雪竇相見。師曰。非風非幡無處著。是幡是風無著處。遼天俊鶻悉迷蹤。踞地金毛還失措。呵呵呵悟不悟。令人轉憶謝三郎。一絲獨釣寒江雨。
青原信禪師法嗣
潭州梁山懽禪師
僧問。大眾雲臻。請師開示。師曰。天靜不知雲去處。地寒留得雪多時。曰學人未曉玄言。乞師再垂方便。師曰。一重山後一重人。
成都府正法希明禪師
漢州人也。解制上堂。林葉紛紛落。乾坤報早秋。分明西祖意。何用更馳求。若恁麼會得。始信佛祖之道。本自平夷。大解脫門元無關鑰彌綸宇宙偪塞虗空。量不可窮。智不能測。若也未明此旨不達其源。任是百劫熏功。千生鍊行。徒自疲苦。了無交涉。若深明此旨。洞達其源。乃知動靜施為。經行坐臥。頭頭合道。念念朝宗。祖不云乎。迷生寂亂。悟無好惡。得失是非。一時放却。如是則誰迷誰悟。誰是誰非。自是諸人獨生異見。觀大觀小。執有執無。已靈獨耀不肯承當。心月孤圓自生違背。何異家中捨父。衣內忘珠。致使菩提路上。荊棘成林。解脫空中。迷雲蔽日。山僧今日幸值眾僧自恣。化主還山。諸上善人得得光訪。不可緘默隨分葛藤。曲為今時少開方便。也須是諸人著眼各自諦觀。若更擬議尋思。白雲萬里。遂拈拄杖曰。於期明得靈山一會儼在目前。其或未然。更待來晨分付。
祖庵主
見青原之後。縛屋衡嶽間。三十餘年人無知者。偶遣興作偈曰。小鍋煑菜上蒸飰。菜熟飰香人正饑。一補饑瘡了無事。明朝依樣畫貓兒。由是衲子披榛扣之。無盡張公力挽其開法。不從。竟終于此山。
夾山純禪師法嗣
澧州欽山乾明普初禪師
上堂。良久曰。舉揚宗旨。上祝皇基。伏願。祥雲與景星俱現。醴泉與甘露雙呈。君乃堯舜之君。俗乃成康之俗。使林下野夫。不覺成太平曲。且作麼生是太平曲。無為而為。神而化之。灑德雨以霶霈。鼓仁風而雍熙。民如野鹿。上如標枝。十八子知不知。哩哩囉。邏囉哩。拍一拍。下座。
泐潭乾禪師法嗣
楚州勝因戲魚咸靜禪師
本郡高氏子。上堂。遊徧天下。當知寸步不曾移。歷盡門庭。家家竈底少煙不得。所以。肩筇峭履乘興而行。掣釣沉絲任性而住。不為故鄉田地好。因緣熟處便為家。今日信手拈來從前幾曾。計較不離舊時科段。一回舉著一回新。明眼底瞥地便回。未悟者識取面目。且道。如何是本來面目。良久曰。前臺華發後臺見。上界鐘聲下界聞。以拂子擊禪牀下座。上堂。舉世尊在摩竭陀國為眾說法。是時將欲白夏。乃謂阿難曰。諸大弟子。人天四眾。我常說法。不生敬仰。我今入因沙臼室中坐夏九旬。忽有人來問法之時。汝代為我說。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滅。言訖掩室而坐。師召眾曰。釋迦老子初成佛道之時。大都事不獲已。纔方成箇保社。便生退倦之心。勝因當時若見。將釘釘却室門。教他一生無出身之路。免得後代兒孫遞相倣斆。不見道。若不傳法度眾生。是不名為報恩者。擊拂子下座。後晦處漣漪之天寧。示微疾。書偈曰。弄罷影戲。七十一載。更問如何。回來別賽。置筆而逝。
潭州龍牙宗密禪師
豫章人。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莫寐語。問如何是一切法。師曰。早落第二。上堂。大眾集。師曰。已是團圞不勞雕琢。歸堂喫茶。上堂。休把庭華類此身。庭華落後更逢春。此身一往知何處。三界茫茫愁殺人。
福州東禪祖鑑從密禪師
汀州人也。上堂。開口不是禪。合口不是道。踏步擬進前。全身落荒草。
慶元府天童普交禪師
郡之萬齡畢氏子。幼穎悟。未冠得度。往南屏聽台教。因為檀越修懺摩。有問曰。公之所懺罪。為自懺耶。為他懺耶。若自懺罪。罪性何來。若懺他罪。他罪非汝烏能懺之。師不能對。遂改服遊方。造泐潭足纔踵門。潭即呵之。師擬問。潭即曳杖逐之。一日忽呼。師至。丈室曰。我有古人公案。要與你商量。師擬進語。潭遂喝。師豁然領悟。乃大笑。潭下繩牀。執師手曰。汝會佛法耶。師便喝。復拓開。潭大笑。於是名聞四馳。學者宗仰。後歸桑梓。留天童掩關却。掃者八年。寺偶虗席。郡僚命師開法。恐其遯。預遣吏候于道。故不得辭。受請日上堂曰。咄哉黃面老。佛法付王臣。林下無情客。官差逼殺人。莫有知心底。為我免得麼。若無不免將錯就錯。便下座。師凡見僧來。必叱曰。楖栗未擔時。為汝說了也。且道。說箇甚麼。招手洗鉢。拈扇張弓。趙州栢樹子。靈雲見桃華。且擲放一邊。山僧無恁麼閑脣吻。與汝打葛藤。何不休歇去。拈拄杖逐之。宣和六年三月二十日。沐浴陞堂。說偈脫然示寂。偈曰。寶杖敲空觸處春。箇中消息特彌綸。昨宵風動寒巖冷。驚起泥牛耕白雲。壽七十七。臘五十八。
江州圓通道旻圓機禪師
世稱古佛。興化蔡氏子。母夢吞摩尼寶珠有孕。生五歲。足不履。口不言。母抱遊西明寺。見佛像遽履地。合爪稱南無佛。仍作禮。人大異之。及宦學大梁依景德寺德祥出家。試經得度。徧往參激皆染指。親溈山喆禪師最久。晚慕泐潭往謁。潭見默器之。師陳歷參所得不蒙印可。潭舉。世尊拈華。迦葉微笑語。以問。復不契。後侍潭行次。潭以拄杖架肩長噓曰。會麼。師擬對。潭便打。有頃復拈草示之曰。是甚麼。師亦擬對。潭遂喝。於是頓明大法。作拈華勢。乃曰。這回瞞旻上座不得也。潭挽曰。更道。更道。師曰。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即禮拜。潭首肯。後開法灌溪。次居圓通。以符道濟禪師之記。學者嚮臻。朝廷聞其道會。宰臣復為之請。錫以命服與圓機號。上堂。諸佛出世無法與人。祇是抽釘拔楔。除疑斷惑。學道之士不可自謾。若有一疑如芥子許。是汝真善知識。喝一喝曰。是甚麼。切莫刺腦入膠盆。
慶元府二靈知和庵主
蘇臺玉峯張氏子。兒時甞習坐。垂堂堂傾。父母意其必死。師瞑目自若。因使出家。年滿得度。趨謁泐潭。潭見乃問。作甚麼。師擬對。潭便打。復喝曰。你喚甚麼作禪。師驀領旨。即曰。禪無後無先。波澄大海。月印青天。又問。如何是道。師曰。道紅塵浩浩。不用安排。本無欠少。潭然之。次謁衡嶽辯禪師。辯尤器重。元符間。抵雪竇之中峯栖雲兩庵。逾二十年甞有偈曰。竹筧二三升野水。松窗七五片閑雲。道人活計祇如此。留與人間作見聞。有志於道者。多往見之。僧至禮拜。師曰。近離甚處。曰天童。師曰。太白峯高多少。僧以手斫額作望勢。師曰。猶有這箇在。曰却請庵主道。師却作斫額勢。僧擬議。師便打。師初偕天童交禪師問道盟曰。他日吾二人宜踞孤峯絕頂。目視霄漢。為世外之人。不可作今時籍名官府。屈節下氣於人者。後交爽盟至則。師竟不接。正言陳公以計誘師出山。住二靈。三十年間居無長物。唯二虎侍其右。一日威於人。以偈遣之。宣和七年四月十二日趺坐而逝。正言陳公。狀師行實。及示疾異跡甚詳。仍塑其像二虎侍之。至今存焉。
開先瑛禪師法嗣
紹興府慈氏瑞仙禪師
本郡人。年二十。去家以試經披削。習毗尼。因覩戒性如虗空。持者為迷倒。師謂。戒者束身之法也。何自縛乎。遂探台教。又閱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說無生。疑曰。又不自他。不共不無。因生畢竟從何而生。即省曰。因緣所生。空假三觀。抑揚性海。心佛眾生。名異體同。十境十乘。轉識成智。不思議境。智照方明。非言詮所及。棄謁諸方。後至投子。廣鑑。問鄉里甚處。師曰。兩淛東越。鑑曰。東越事作麼生。師曰。秦望峯高。鑑湖水闊。鑑曰。秦望峯與你自已。是同是別。師曰。西天梵語。此土唐言。鑑曰。此猶是叢林祇對。畢竟是同是別。師便喝。鑑便打。師曰。恩大難酬。便禮拜。後歸里開法。慈氏。室中甞問僧。三箇槖駝兩隻脚。日行萬里趂不著。而今收在玉泉山。不許時人亂斟酌。諸人向甚麼處與仙上座相見。
潭州大溈海評禪師
上堂曰。燈籠上作舞。露柱裏藏身。深沙神惡發。崑崙奴生嗔。喝一喝曰。一句合頭語。萬劫墮迷津。
圓通僊禪師法嗣
溫州淨光了威佛日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一宿二宿程。千山萬山月。曰意旨如何。師曰。朝看東南。暮看西北。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人心難滿。谿壑易填。問時節因緣即不問。惠超佛話事如何。師曰。波斯彎弓面轉黑。曰意旨如何。師曰。穿過髑髏笑未休。曰學人好好借問。師曰。黃泉無邸店。今夜宿誰家。
象田卿禪師法嗣
慶元府雪竇持禪師
郡之盧氏子。僧問。中秋不見月時如何。師曰。更待夜深看。曰忽若黑雲未散。又且如何。師曰。爭怪得老僧。上堂。悟心容易息心難。息得心源到處閑。斗轉星移天欲曉。白雲依舊覆青山。
紹興府石佛益禪師
上堂。一葉落天下秋。一塵起大地收。一法透萬法周。且道。透那一法。遂喝曰。切忌錯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便下座。
褒親瑞禪師法嗣
安州應城壽寧道完禪師
僧問。雲從龍風從虎。未審和尚從箇甚麼。師曰。一字空中畫。曰得恁麼奇特。師曰。千手大悲提不起。問十方國土中。唯有一乘法。如何是一乘法。師曰。斗量不盡。曰恁麼則。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師曰。作麼生是悄然機。僧舉頭看。師舉起拂子。僧喝一喝。師曰。大好悄然。上堂。古人見此月。今人見此月。此月鎮常存。古今人還別。若人心似月。碧潭光皎潔。決定是心源。此說更無說。咄上堂。諸禪德。三冬告盡。臘月將臨三十夜。作麼生祇準。良久曰。衣穿瘦骨露。屋破看星眠。
兜率悅禪師法嗣
撫州疎山了常禪師
僧問。如何是疎山為人底句。師曰。懷中玉尺未輕擲。袖裏金鎚劈面來。上堂。等閑放下。佛手掩不住。特地收來。大地絕纖埃。向君道。莫疑猜。處處頭頭見善財。鎚下。分明如得旨。無限勞生眼自開。
隆興府兜率慧照禪師
南安郭氏子。上堂。龍安山下道路縱橫。兜率宮中樓閣重疊。雖非天上不是人間。到者安心全忘諸念。善行者不移雙足善入者。不動雙扉。自能笑傲煙蘿誰管。坐消歲月。既然如是。且道。向上還有事也無。良久曰。莫教推落巖前石。打破下方遮日雲。上堂。舉拂子曰。端午龍安亦鼓橈。青山雲裏得逍遙。饑餐渴飲無窮樂。誰愛爭先奪錦標。却向乾地上划船。高山頭起浪。明椎玉皷。暗展鐵旗。一盞菖蒲茶。數箇沙糖粽。且移取北鬱單越來。與南閻浮提闘額看。擊禪牀下座。上堂。兜率都無伎倆。也斆諸方榜樣。五日一度陞堂。起動許多龍象。禪道佛法。又無到此。將何供養。須知。達磨西來分付一條拄杖。乃拈起曰。所以道。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你拄杖子。且道。那箇是賓句。那箇是主句。若斷得去。即途中受用。若斷不得。且世諦流布。乃拋下拄杖。
丞相張商英居士
字天覺。號無盡。年十九應舉入京。道由向氏家。向預夢神人報曰。明日接相公。凌晨公至。向異之。勞問勤晪。乃曰。秀才未娶。當以女奉灑掃。公謙辭再三。向曰。此行若不了。當吾亦不爽前約後。果。及第乃娶之。初任主簿。因入僧寺。見藏經梵夾金字齊整。乃怫然曰。吾孔聖之書。不如胡人之教人所仰重。夜坐書院中。研墨吮筆。憑紙長吟。中夜不眠。向氏呼曰。官人夜深。何不睡去。公以前意白之。正此著無佛論。向應聲曰。既是無佛。何論之有。當須著有佛論始得。公疑其言。遂已之。後訪一同。列見佛龕前經卷。乃問曰。此何書也。同列曰。維摩詰所說經。公信手開卷。閱到此病非地大亦不離地大處。歎曰。胡人之語亦能爾耶。問此經幾卷。曰三卷。乃借歸閱。次向氏問。看何書。公曰。維摩詰所說經。向曰。可熟讀此經。然後著無佛論。公悚然異其言。由是深信佛乘。留心祖道。元祐六年。為江西漕。首謁東林照覺總禪師。覺詰其所見處。與已符合。乃印可。覺曰。吾有得法弟子。住玉谿。乃慈古鏡也。亦可與語。公復因按部過分寧。諸禪迓之。公到。先致敬玉谿慈。次及諸山。最後問兜率悅禪師。悅為人短小。公曾見龔德莊說其聰明可人。乃曰。聞公善文章。悅大笑曰。運使失却一隻眼了也。從悅臨濟九世孫。對運使論文章。政如運使。對從悅論禪也。公不然其語。乃強屈指曰。是九世也。問玉谿去此多少。曰三十里。曰兜率聻。曰五里。公是夜乃至兜率。悅先一夜夢。日輪昇天。被悅以手摶取。乃說與首座曰。日輪運轉之義。聞張運使非久過此。吾當深錐痛劄。若肯回頭。則吾門幸事。座曰。今之士大夫。受人取奉慣。恐其惡發別生事也。悅曰。正使煩惱。祇退得我院。也別無事。公與悅語次。稱賞東林。悅未肯其說。公乃題寺後擬瀑軒詩。其略曰。不向廬山尋落處。象王鼻孔謾遼天。意譏其不肯東林也。公與悅語。至更深論及宗門事。悅曰。東林既印可運使。運使於佛祖言教有少疑否。公曰有。悅曰。疑何等語。公曰。疑香嚴獨脚頌德山拓鉢話。悅曰。既於此有疑。其餘安得無耶。祇如巖頭言末後句。是有耶是無耶。公曰有。悅大笑。便歸方丈。閉却門。公一夜睡不穩。至五更下牀。觸飜溺器。乃大徹。猛省前話。遂有頌曰。皷寂鐘沉拓鉢回。巖頭一拶語如雷。果然祇得三年活。莫是遭他授記來。遂扣方丈門曰。某已捉得賊了。悅曰。贓在甚處。公無語。悅曰。都運且去。來日相見。翌日公遂舉前頌。悅乃謂曰。參禪祇為命根不斷。依語生解。如是之說。公已深悟。然至極微細處。使人不覺不知。墮在區宇。乃作頌證之曰。等閑行處。步步皆如。雖居聲色。寧滯有無。一心靡異。萬法非殊。休分體用。莫擇精麤。臨機不礙。應物無拘。是非情盡。凡聖皆除。誰得誰失。何親何疎。拈頭作尾。指實為虗。飜身魔界。轉脚邪塗。了無逆順。不犯工夫。公邀悅至建昌。途中一一伺察。有十頌敘其事。悅亦有十頌酬之。時元祐八年八月也。公一日謂大慧曰。余閱雪竇拈古。至百丈再參馬祖因緣曰。大冶精金應無變色。投卷歎曰。審如是豈得有臨濟今日耶。遂作一頌曰。馬師一喝大雄峯。深入髑髏三日聾。黃檗聞之驚吐舌。江西從此立宗風。後平禪師致書云。去夏讀臨濟宗派。乃知居士得大機大用。且求頌本。余作頌寄之曰。吐舌耳聾師已曉。搥胷祇得哭蒼天。盤山會裏飜筋斗。到此方知普化顛。諸方往往以余聰明博記。少知余者。師自江西法窟來。必辨優劣。試為老夫言之。大慧曰。居士見處。與真淨死心合。公曰。何謂也。大慧舉真淨頌曰。客情步步隨人轉。有大威光不能現。突然一喝雙耳聾。那吒眼開黃檗面。死心拈曰。雲巖要問。雪竇既是大冶精金。應無變色。為甚麼却三日耳聾。諸人要知麼從前汗馬無人識。祇要重論蓋代功。公拊几曰。不因公語。爭見真淨死心用處。若非二大老。難顯雪竇馬師爾。公於宣和四年十一月黎明。口占遺表。命子弟書之。俄取枕擲門窗上。聲如雷震。眾視之。已薨矣。公有頌古。行于世。茲不復錄。
法雲杲禪師法嗣
隨州洞山辯禪師
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鑽天鷂子遼天。鶻不度。火不度。水不度。罏離弦箭。發沒回途。直饒會得十分去。笑倒西來碧眼胡。
東京慧海儀禪師
上堂。無相如來示現身。破魔兵眾絕纖塵。七星斜暎風生處。四海還歸舊主人。諸仁者。大迦葉靈山會上見佛拈華。投機微笑。須菩提聞佛說法。深解義趣。涕淚悲泣。且道笑者。是哭者是。不見道。萬派橫流總向東。超然八面自玲瓏。萬人膽破沙場上。一箭雙鵰落碧空。上堂。舉溈山坐次仰山問和尚百年後有人問先師法道如何祇對。溈曰。一粥一飰。仰曰。前面有人不肯。又作麼生。溈曰。作家師。僧仰便禮拜。溈曰。逢人不得錯舉。師曰。自古及今。多少人下語道。嚴而不威。恭而無禮。橫按拄杖。竪起拳頭。若祇恁麼却如何知得他父子相契處。山僧今日也要諸人共知。莫分彼我。彼我無殊。困魚止濼。病鳥棲蘆。逡巡不進泥中履。爭得先生一卷書。
西蜀鑾法師
通大小乘。佛照謝事。居景德。師問照曰。禪家言多不根何也。照曰。汝習何經論。曰諸經粗知頗通百法。照曰。祇如昨日雨今日晴。是甚麼法中收。師懵然。照舉癢和子擊曰。莫道禪家所言不根好。師憤曰。昨日雨今日晴。畢竟是甚麼法中收。照曰。第二十四時分不相應法中收。師恍悟。即禮謝。後歸蜀。居講會。以直道示徒。不泥名相。而眾多引去。遂說偈罷講曰。眾賣華兮獨賣松。青青顏色不如紅。算來終不與時合。歸去來兮翠靄中。由是隱居二十年。道俗追慕。復命演法。笑答偈曰。遯跡隱高峯。高峯又不容。不如歸錦里。依舊賣青松。眾列拜悔過。兩川講者爭依之。
泐潭準禪師法嗣
隆興府雲嚴典牛天遊禪師
成都鄭氏子。初試郡庠。復往梓州試。二處皆與貢籍。師不敢承。竄名出關。適會山谷道人西還。因見其風骨不凡。議論超卓。乃同舟而下。竟往廬山。投師剃髮。不改舊名。首參死心不契。遂依湛堂於泐潭。一日潭普說曰。諸人苦苦就準上座覓佛法。遂拊膝曰。會麼雪上加霜。又拊膝曰。若也不會。豈不見乾峯。示眾曰。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師聞脫然頴悟。出世雲蓋。次遷雲巖。甞和忠道者牧牛頌曰。兩角指天。四足踏地。拽斷鼻繩。牧甚屎屁。張無盡見之甚擊節。後退雲巖。過廬山棲賢。主翁意不欲納。乃曰。老老大大。正是質庫中典牛也。師聞之。述一偈而去曰。質庫何曾解典牛。祇緣價重實難酬。想君本領無多子。畢竟難禁這一頭。因庵于武寧。扁曰典牛。終身不出。塗毒見之。已九十三矣。上堂。卓拄杖曰。久雨不晴劄。金烏飛在鐘樓角。又卓一下曰。猶在[穀-禾+卵]。復卓曰。一任衲僧名邈。上堂。馬祖一喝。百丈蹉過。臨濟小廝兒向糞掃堆頭。拾得一隻破草鞋。胡喝亂喝。師震聲喝曰。喚作胡喝亂喝得麼。上堂。象骨輥毬能已盡。玄沙斫牌伎亦窮。還知麼火星入袴。口事出急家門。上堂。三百五百銅頭鐵額。木笛橫吹誰來接拍。時有僧出。師曰。也是賊過後張弓。上堂。寶峯有一訣。對眾分明說。昨夜三更前。烏龜吞却鱉。至節上堂。晷運推移。日南長至。布裩不洗。無來換替。大小玉泉。無風浪起。雲巖路見。不平直下。一鎚粉碎。遂高聲曰。看脚下。上堂舉梁山曰。南來者與你三十棒。北來者。與你三十棒。然雖與麼。未當宗乘。後來瑯琊和尚道梁山好。一片真金將作頑鐵。賣却瑯琊。則不然。南來者。與你三十棒。北來者。與你三十棒。從教天下貶剝。師拈曰。一人能舒不能卷。一人能卷不能舒。雲巖門下一任南來北來。且恁麼過驀然。洗面摸著。鼻頭却來。與你三十。上堂。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作麼生。是真說初三十。一中九下七。若信不及。雲巖與汝道破。萬人齊指處。一鴈落寒空。病起上堂。舉馬大師日面佛月面佛。後來東山演和尚頌曰。丫鬟女子畫蛾眉。鸞鏡臺前語似癡。自說玉顏難比竝。却來架上著羅衣。師曰。東山老翁滿口讚歎。則故是點檢。將來未免有鄉情在雲巖。又且不然。打殺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幾回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潭州三角智堯禪師
上堂。揑土定千鈞。秤頭不立蠅箇中些子事。走殺嶺南能還有。薦得底麼直饒。薦得也是第二月。
慧日雅禪師法嗣
隆興府九僊法清祖鑑禪師
嚴陵人也。甞於池之天寧。以伽棃覆頂而坐。侍郎曾公開問曰。上座僊鄉甚處。曰嚴州。曰與此間是同是別。師拽伽棃。下地揖曰。官人曾到嚴州否。曾罔措。師曰。待官人到嚴州時。却向官人道。住後。上堂曰。萬柳千華暖日開。一華端有一如來。妙談不二虗空藏。動著微言徧九垓。笑咍咍。且道笑箇甚麼笑。覺苑脚跟不點地。上堂。舉睦州示眾曰。汝等諸人未得箇入頭處。須得箇入頭處。既得箇入頭處。不得忘却。老僧明明向汝道。尚自不會。何況蓋覆將來。師曰。睦州恁麼道。意在甚麼處。其或未然。聽覺苑下箇注脚。張僧見王伴。王伴叫張僧。昨夜放牛處。嶺上及前村。溪西水不飲。溪東草不吞。教覺苑如何。即得會麼。不免與麼去。遂以兩手按空。下座。僧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惺惺寂寂。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寂寂惺惺。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惺惺惺惺。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寂寂寂寂。曰學人今日買鐵得金去也。師曰。甚麼處得這話頭來。
平江府覺海法因庵主
郡之嵎山朱氏子。年二十四。披緇服進具。遊方至東林謁慧日。日舉靈雲悟道機語問之。師擬對。日曰。不是不是。師忽有所契。占偈曰。巖上桃華開。華從何處來。靈雲纔一見。回首舞三臺。日曰。子所見雖已入微。然更著鞭當明大法。師承教居廬阜三十年。不與世接。叢林尊之。建炎中。盜起江左。順流東歸。邑人結庵命居。緇白繼踵問道。甞謂眾曰。汝等飽持定力。無憂晨炊。而事干求也。晚年放浪自若。稱五松散人。
龍牙言禪師法嗣
瑞州洞山擇言禪師
僧問。如何是十身調御。投子下禪牀立。未審意旨如何。師曰。脚跟下七穿八穴。
文殊能禪師法嗣
常德府德山瓊禪師
受請日。上堂曰。作家撈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為甚麼。從東過西。自代曰。後五日看。
智海青禪師法嗣
蘄州四祖仲宣禪師
上堂。諸佛出世。為一大事因緣。祖師西來。直指人心是佛。凡聖本來不二。迷悟豈有殊途。非涅槃之可欣。非死生之可厭。但能一言了悟。不起坐而即證無生。一念回光不舉步而徧周沙界。如斯要經引曰。宗門山僧既到這裏。不可徒然。乃舉拂子曰。看看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若凡若聖。是人是物。盡在拂子頭上一毛端裏。出入遊戲。諸人還見麼。設或便向這裏見。得倜儻分明。更須知有向上一路。試問諸人作麼生是向上一路。良久曰。六月長天降大雪。三冬嶺上火雲飛。
泉州乾峯圓慧禪師
上堂。達磨正宗。衲僧巴鼻。堪嗟迷者成羣。開眼瞌睡。頭上是天。脚下是地。耳朵聞聲。鼻孔出氣。敢問雲堂之徒。時中甚處安置。還見麼可憐。雙林傅大士却言。祇這語聲是咄。
大溈瑃禪師法嗣
眉州中巖慧目蘊能禪師
本郡呂氏子。年二十二。於村落一富室為校書。偶遊山寺。見禪冊。閱之。似有得即裂冠圓具。一鉢遊方。首參寶勝澄甫禪師。所趣頗異。至荊湖。謁永安喜真如喆德山繪。造詣益高。迨抵大溈。溈問。上座桑梓何處。師曰西川。曰我聞西川有普賢菩薩示現是否。師曰。今日得瞻慈相。曰白象何在。師曰。爪牙已具。曰還會轉身麼。師提坐具。繞禪牀一帀。溈曰。不是這箇道理。師趨出。一日溈為眾入室。問僧黃巢過後。還有人收得劒麼。僧竪起拳。溈曰。菜刀子。僧曰。爭奈受用不盡。溈喝出次問。師黃巢過後還有人收得劒麼。師亦竪起拳。溈曰。也祇是菜刀子。師曰。殺得人即休。遂近前攔胸築之。溈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子撲。後還蜀庵於舊址。應四眾之請。出住報恩。上堂。龍濟道。萬法是心光。諸緣唯性曉。本無迷悟人。祇要今日了。師曰。既無迷悟。了箇甚麼。咄。上堂。舉雪峯一日普請搬柴中路見一僧遂擲下一段。柴曰。一大藏教。祇說這箇後來。真如喆道。一大藏教不說這箇。據此二尊宿說話。是同是別。山僧則不然。竪起拂子曰。提起則如是我聞。放下則信受奉行。室中問。崇真氈頭。如何是你空劫已前父母。真領悟曰。和尚且低聲。遂獻投機頌曰。萬年倉裏曾饑饉。大海中住儘長渴。當初尋時尋不見。如今避時避不得師為印可。一日與黃提刑奕棊次。黃問。數局之中無一局同。千著萬著則故是。如何是那一著。師提起棊子示之。黃佇思。師曰。不見道從前。十九路迷殺。幾多人。師住持三十餘載。凡說法不許錄其語。臨終書偈。趺坐而化。闍維時暴風忽起。煙所至處皆雨設利。道俗斸其地。皆得之。心舌不壞。塔于本山。
懷安軍雲頂寶覺宗印禪師
上堂。古者道。識得凳子。周帀有餘。又道識得凳子。天地懸殊。山僧總不恁麼。識得凳子。是甚麼閑家具。一日普說罷。師曰。諸子未要散去。更聽一頌。乃曰。四十九年。一場熱閧。八十七春。老漢獨弄。誰少誰多。一般作夢。歸去來兮。梅梢雪重。言訖下座。倚杖而逝。
昭覺白禪師法嗣
成都府信相宗顯正覺禪師
潼川王氏。子少為進士有聲。甞晝掬溪水為戲。至夜思之。遂見水泠然盈室。欲汲之不可。而塵境自空。曰吾世網裂矣。往依昭覺得度。具滿分戒。後隨眾咨參。覺一日問師。高高峯頂立。深深海底行。汝作麼生會。師於言下頓悟曰。釘殺脚跟也。覺拈起拂子曰。這箇又作麼生。師一笑而出。服勤七祀。南遊至京師。歷淮淛。晚見五祖演和尚於海會。出問。未知關棙子。難過趙州橋。趙州橋即不問。如何是關棙子。祖曰。汝且在門外立。師進步一踏而退。祖曰。許多時茶飯元來也。有人知滋味。明日入室。祖云。你便是昨日問話底僧否。我固知你見處。祇是未過得白雲關在。師珍重便出。時圓悟為侍者。師以白雲關意扣之。悟曰。你但直下會取。師笑曰。我不是不會。祇是未諳。待見這老漢共伊理會一上。明日祖往舒城。師與悟繼往。適會於興化。祖問。師記得曾在郡裏相見來。師曰。全火祇候。祖顧悟曰。這漢饒舌。自是機緣相契。遊廬阜回。師以高高峯頂立深深海底行所得之語告五祖。祖曰。吾甞以此事詰先師。先師云。我曾問遠和尚。遠曰。貓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屍之德。非素達本源。不能到也。師給侍之久。祖鍾愛之。後辤西歸。為小參。復以頌送曰。離鄉四十餘年。一時忘却蜀語。禪人回到成都。切須記取魯語。時覺尚無恙。師再侍之。名聲藹著。遂出住長松。遷保福信相。僧問。三世諸佛。六代祖師。總出這圈繢不得。如何是這圈繢。師曰。井欄脣。上堂。舉仰山問中邑。如何是佛性義。邑曰。我與你說箇譬喻。汝便會也。譬如一室有六窗。內有一獼猴。外有獼猴。從東邊喚狌狌。獼猴即應。如是六窗俱喚俱應。仰乃禮拜。適蒙和尚指示。某有箇疑處。邑曰。你有甚麼疑。仰曰。祇如內獼猴睡時。外獼猴欲與相見。又作麼生。邑下禪牀。執仰山手曰。狌狌與你相見了。師曰。諸人要見二老麼。我也與你說箇譬喻。中邑大似箇金師。仰山將一塊金來。使金師酬價。金師亦盡價相酬。臨成交易賣金底。更與貼秤金師。雖然闇喜。心中未免偷疑。何故。若非細作。定是賊贓。便下座。
道林一禪師法嗣
潭州大溈大圓智禪師
四明人也。上堂。舉南泉道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師曰。三世諸佛既不知有。狸奴白牯。又何曾夢見。灼然。須知向上有知有底人始得。且作麼生是知有底人。喫官酒。臥官街。當處死。當處埋。沙場無限英靈漢。堆山積嶽露屍骸。
南嶽下十五世
上封秀禪師法嗣
文定公胡安國草庵居士
字康侯。久依上封。得言外之旨。崇寧中。過藥山。有禪人。舉南泉斬貓話問公。公以偈答曰。手握乾坤殺活機。縱橫施設在臨時。玉堂兔馬非龍象。大用堂堂總不知。又寄上封有曰。祝融峯似杜城天。萬古江山在目前。須信死心元不死。夜來秋月又同圓。
上封才禪師法嗣
福州普賢元素禪師
建寧人也。上堂。兵隨印轉。三千里外絕煙塵。將逐符行。二六時中淨躶躶。不用鐵旗鐵皷。自然草偃風行。何須七縱七擒。直得無思不服。所謂大丈夫秉慧劍。般若鋒兮金剛燄。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却天魔膽。正恁麼時。且道主將是甚麼人。喝一喝。上堂。南泉道。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囊無繫蟻之絲。廚乏聚蠅之糝。趙州道。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南頭買賤。北頭賣貴。點檢將來。好與三十棒。且放過一著。何故。曾為宕子偏憐客。自愛貪杯惜醉人。上堂。未開口時先分付。擬思量處隔千山。莫言佛法無多子。未透玄關也大難。祇如玄關作麼生透。喝一喝。
福州皷山山堂僧洵禪師
本郡阮氏子。上堂。黃檗手中六十棒。不會佛法的的大意。却較些子。大愚肋下築三拳。便道黃檗佛法無多子。鈍置殺人。須知有一人。大棒驀頭打。他不回頭。老拳劈面槌。他亦不顧。且道是誰。上堂。朔風掃地卷黃葉。門外千峯凜寒色。夜半烏龜帶雪飛。石女谿邊皺兩眉。卓拄杖云。大家在這裏。且道天寒人寒。喝一喝云。歸堂去。
福州皷山別峯祖珍禪師
興化林氏子。僧問。趙州遶禪牀一帀。轉藏已竟。此理如何。師曰。畫龍看頭。畫虵看尾。曰婆子道比來請轉全藏。為甚麼祇轉得半藏。此意又且如何。師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曰未審甚麼處是轉半藏處。師曰。不是知音者。徒勞話歲寒。上堂。尋牛須訪跡。學道貴無心。跡在牛還在。無心道易尋。竪起拂子曰。這箇是跡。牛在甚麼處。直饒見得頭角分明。鼻孔也在法石手裏。上堂。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卓拄杖曰。恁麼會得十萬八千。畢竟如何。桃紅李白薔薇紫。問著春風總不知。示眾云。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難覩。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卓拄杖云。這箇是聲。竪起拄杖云。這箇是色。喚甚麼作大道真體。直饒向這裏見得。也是鄭州出曹門。示眾若。論此事。如人喫飯。飽則便休。若也不飽。必有思食之心。若也過飽。又有傷心之患。到這裏。作麼生得恰好去。良久云。且歸巖下宿。同看月明時。
黃龍逢禪師法嗣
饒州薦福常庵擇崇禪師
寧國府人也。上堂。舉僧問古德。生死到來如何免得。德曰。柴鳴竹爆驚人耳。僧曰不會。德曰。家犬聲獰夜不休。師曰。諸人要會麼。柴鳴竹爆驚人耳。大洋海底紅塵起。家犬聲獰夜不休。陸地行船三萬里。堅牢地神笑呵呵。須彌山王眼覷鼻。把手東行却向西。南山聲應北山裏。千手大悲開眼看。無量慈悲是誰底。良久曰。頭長脚短。少喜多瞋。上堂。問侍者曰。還記得昨日因緣麼。曰記不得。復顧大眾曰。還記得麼。眾無對。竪起拂子曰。還記得麼。良久曰。也忘却了也。三處不成。一亦非有。諸人不會。方言露柱且莫開口。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天寧卓禪師法嗣
慶元府育王無示介諶禪師
溫州張氏子。謝知事上堂。尺頭有寸。鑑者猶稀。秤尾無星。且莫錯認。若欲定古今輕重。較佛祖短長。但請於中著一隻眼。果能一尺還他十寸。八兩元是半斤。自然內外和平。家國無事。山僧今日已是兩手分付。汝等諸人。還肯信受奉行也無。尺量刀剪徧世間。誌公不是閑和尚。上堂。文殊智普賢行。多年曆日。德山棒臨濟喝。亂世英雄。汝等諸人穿僧堂入佛殿。還知嶮過鐵圍關麼。忽然踏著釋迦頂[寧*頁]。磕著聖僧額頭。不免一場禍事。上堂。我若說有。你為有礙。我若說無。你為無礙。我若橫說。你又跨不過。我若竪說。你又跳不出。若欲叢林平怗。大家無事。不如推倒育王。且道育王如何推得倒去。召大眾曰。著力著力。復曰。苦哉苦哉。育王被人推倒了也還有路見不平。拔劍相為底麼。若無。山僧不免自倒自起。擊拂子下座。師性剛毅。涖眾有古法。時以諶鐵面稱之。
安吉州道場普明慧琳禪師
福州人。上堂。有漏笟籬。無漏木杓。庭白牡丹。檻紅芍藥。因思九年面壁人。到頭不識這一著。且道作麼生是這一著。以拄杖擊禪牀下座。上堂。一即多多即一。毗盧頂上明如日。也無一也無多。現成公案沒誵譌。拈起舊來。氈拍板。明時共唱太平歌。
安吉州道場無傳居慧禪師
本郡吳氏子。上堂。鍾馗醉裏唱涼州。小妹門前祇點頭。巡海夜叉相見後。大家拍手上高樓。大眾若會得去。鏁却天下人舌頭。若會不得。將謂老僧別有奇特。上堂。百尺竿頭弄影戲。不唯瞞你又瞞天。自笑平生歧路上。投老歸來沒一錢。上堂。舉臨濟示眾曰。一人在高高峯頂。無出身之路。一人在十字街頭。亦無向背。且道那箇在前。那箇在後。師曰。更有一人不在高高峯頂。亦不在十字街頭。臨濟老漢因甚不知。便下座。
臨安府顯寧松堂圓智禪師
上堂。蘆華白蓼華紅。溪邊脩竹碧煙籠。閑雲抱幽石。玉露滴巖叢。昨夜烏龜變作鼈。今朝水牯悟圓通。咄。
安吉州烏回唯庵良範禪師
上堂。塵劫已前事。堂堂無背面。動靜莫能該。舒卷快如電。莫道凡不知。佛也覷不見。決定在何處。合取這兩片。薦不薦。更為諸人通一線。良久曰。天下太平。皇風永扇。上堂。舉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時人窠窟否。州曰。曾有人問老僧。直得五年分疎不下。師召眾曰。趙州具頂門眼。向擊石火裏分緇素。閃電光中明縱奪。為甚麼却五年分疎不下。還委悉麼。易分雪裏粉。難辨墨中煤。
溫州本寂靈光文觀禪師
本郡葉氏子。上堂。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好事不如無。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好事不如無。未來修學人。當依如是住。好事不如無。還知麼。除却華山陳處士。何人不帶是非行。參。
黃龍震禪師法嗣
常德府德山無諍慧初禪師
靜江府人也。上堂。顧視大眾曰。見麼。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日月為晦為朔。在四時為寒為暑。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且道在衲僧分上。又作麼生。一趯趯飜四大海。一拳拳倒須彌山。佛祖位中留不住。又吹漁笛汨羅灣。上堂。九月二十五。聚頭相共舉。瞎却正法眼。拈却雲門普。德山不會說禪。贏得村歌社舞。阿呵呵。邏囉哩。遂作舞。下座。
萬年一禪師法嗣
嘉興府報恩法常首座
開封人也。丞相薛居正之裔。宣和七年。依長沙益陽華嚴元軾下髮。徧依叢林。於首楞嚴經。深入義海。自湖湘至萬年。謁雪巢機契。命掌牋翰。後首眾報恩。室中唯一矮榻。餘無長物。庚子九月中。語寺僧曰。一月後不復留此。十月二十一。往方丈謁飯將曉。書漁父詞於室門。就榻收足而逝。詞曰。此事楞嚴甞露布。梅華雪月交光處。一笑寥寥空。萬古風甌語。迥然銀漢橫天宇。蝶夢南華方栩栩。斑斑誰跨豐干虎。而今忘却來時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鴻飛去。
嶽山祖庵主法嗣
廬山延慶叔禪師
僧問。多子塔前共談何事。師曰。一回相見一回老。能得幾時為弟兄。僧禮拜。師曰。唐興今日失利。
勝因靜禪師法嗣
漣水軍萬壽夢庵普信禪師
上堂。殘雪既消盡。春風日漸多。若將時節會。佛法又如何。且道時節因緣與佛法道理是同是別。良久曰。無影樹栽人不見。開華結果自馨香。
平江府慧日默庵興道禪師
上堂。同雲欲雪未雪。愛日似暉不暉。寒雀啾啾閙籬落。朔風冽冽舞簾帷。要會韶陽親切句。今朝覿面為提撕。卓拄杖。下座。
廣德軍光孝果慜禪師
常德桃源人也。上堂。舉南泉斬貓兒話。乃曰。南泉提起下刀誅。六臂脩羅救得無。設使兩堂俱道得。也應流血滿街衢。
雪峯需禪師法嗣
福州雪峯毬堂慧忠禪師
上堂。終日忙忙。那事無妨。作麼生是那事。良久曰。心不負人。面無慚色。
天童交禪師法嗣
慶元府蓬萊圓禪師
住山三十年。足不越閫。道俗尊仰之。師有偈曰。新縫紙被[火*其]來煖。一覺安眠到五更。聞得上方鐘皷動。又添一日在浮生。
圓通旻禪師法嗣
江州廬山圓通守慧沖真密印通慧禪師
上堂。但知今日復明日。不覺前秋與後秋。平步坦然歸故里。却乘好月過滄洲。咦。不是苦心人不知。
隆興府黃龍道觀禪師
上堂曰。古人道。眼色耳聲。萬法成辦。你諸人為甚麼。從朝至暮。諸法不相到。遂喝一喝曰。牽牛入你鼻孔。禍不入慎家之門。
左丞范沖居士
字致虗。由翰苑守豫章。過圓通。謁旻禪師。茶罷曰。某行將老矣。墮在金紫行中去。此事稍遠。通呼內翰。公應喏。通曰。何遠之有。公躍然曰。乞師再垂指誨。通曰。此去洪都有四程。公佇思。通曰。見即便見。擬思即差。公乃豁然有省。
樞密吳居厚居士
擁節歸鍾陵。謁圓通旻禪師曰。某頃赴省試。過此。過趙州關。因問前住訥老透關底事如何。訥曰。且去做官。今不覺五十餘年。旻曰。曾明得透關底事麼。公曰。八次經過常存此念。然未甚脫灑在。旻度扇與之曰。請使扇。公即揮扇。旻曰。有甚不脫灑處。公忽有省曰。便請末後句。旻乃揮扇兩下。公曰。親切親切。旻曰。吉獠舌頭三千里。
諫議彭汝霖居士
手寫觀音經。施圓通。通拈起曰。這箇是觀音經。那箇是諫議經。公曰。此是某親寫。通曰。寫底是字。那箇是經。公笑曰。却了不得也。通曰。即現宰官身而為說法。公曰。人人有分。通曰。莫謗經好。公曰。如何即是。通舉經示之。公拊掌大笑曰嗄。通曰。又道了不得。公禮拜。
中丞盧航居士
與圓通擁爐次。公問。諸家因緣不勞拈出。直截一句。請師指示。通厲聲指曰。看火。公急撥衣。忽大悟。謝曰。灼然佛法無多子。通喝曰。放下著。公應喏喏。
左司都貺居士
問圓通曰。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當如何湊泊。通曰。全身入火聚。公曰。畢竟如何曉會。通曰。驀直去。公沈吟。通曰。可更喫茶麼。公曰不必。通曰。何不恁麼會。公契旨曰。元來太近。通曰。十萬八千。公占偈曰。不可思議。是大火聚。便恁麼去。不離當處。通曰。咦。猶有這箇在。公曰。乞師再垂指示。通曰。便恁麼去。鐺是鐵鑄。公頓首謝之。
明招慧禪師法嗣
楊州石塔宣秘禮禪師
僧問。山河大地與自己是同是別。師曰。長亭涼夜月。多為客鋪舒。曰謝師答話。師曰。網大難為鳥。綸稠始得魚。僧作舞歸眾。師曰。長江為硯墨。頻寫斷交書。上堂。舉百丈野狐話乃曰。不是飜濤手。徒誇跨海鯨。由基方撚鏃。枝上眾猿驚。上堂。至座前師搊一僧。上法座。僧慞惶欲走。師遂指座曰。這棚子若牽一頭驢上去。他亦須就上屙在。汝諸人因甚麼却不肯。以拄杖一時趕散。顧侍者曰嶮。
浮山真禪師法嗣
峨嵋靈巖徽禪師
僧問。文殊是七佛之師。未審誰是文殊之師。師曰。金沙灘頭馬郎婦。
祥符立禪師法嗣
湖南報慈淳禪師
上堂曰。青眸一瞬。金色知歸。授手而來。如王寶劍。而今開張門戶。各說異端。可謂古路坦而荊棘生。法眼正而還自翳。孤負先聖。埋沒已靈。且道。不埋沒。不孤負。正法眼藏如何吐露。還有吐露得底麼。出來吐露看。如無。擔取詩書歸舊隱。野華啼鳥一般春(聯燈作烏回範語)。
雲巖游禪師法嗣
臨安府徑山塗毒智策禪師
天台陳氏子。幼依護國僧楚光落髮。十九造國清謁寂室光。灑然有省。次謁大圓於明之萬壽。圓問曰。甚處來。師曰。天台來。曰見智者大師麼。師曰。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脚跟下。師曰。當面蹉過。圓曰。上人不耘而秀。不扶而直。一日辭去。圓送之門。拊師背曰。寶所在近。此城非實。師頷之。往豫章謁典牛。道由雲居。風雪塞路。坐閱四十二日。午初版聲鏗然。豁爾大悟。及造門。典牛獨指師曰。甚處見神見鬼來。師曰。雲居聞版聲來。牛曰。是甚麼。師曰。打破虗空。全無柄靶。牛曰。向上事未在。師曰。東家暗坐。西家廝罵。牛曰。嶄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住後上堂。舉教中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雖然恁麼。正是捕得老鼠。打破油甕。懷禪師道。你眼在甚麼處。雖則識破釋迦老子。爭奈拈[飢-几+追]舐指。若是塗毒即不然。色見聲求也不妨。百華影裏繡鴛鴦。自從識得金鍼後。一任風吹滿袖香。師將示寂。陞座別眾。囑門人。以文祭之。師危坐傾聽。至尚饗。為之一笑。越兩日沐浴更衣。集眾說偈曰。四大既分飛。煙雲任意歸。秋天霜夜月。萬里轉光輝。俄頃泊然而逝。塔全身於東岡之麓。
信相顯禪師法嗣
成都府金繩文禪師
僧問。如何是大道之源。師曰。黃河九曲。曰如何是不犯之令。師曰。鐵蛇鑽不入。僧擬議。師便打。
南嶽下十六世
育王諶禪師法嗣
台州萬年心聞曇賁禪師
永嘉人。住江心。病起上堂。維摩病說盡道理。龍翔病咳嗽不已。咳嗽不已。說盡道理。說盡道理。咳嗽不已。汝等諸人還識得其中意旨也未。本是長江湊風冷。却教露柱患頭風。上堂。一見便見。八角磨盤空裏轉。一得永得。辰錦朱砂如墨黑。秋風吹渭水。已落雲門三句裏。落葉滿長安。幾箇而今被眼瞞。竪拂子曰。瞞得瞞不得。總在萬年手裏。還見麼。華頂月籠招手石。斷橋水落捨身巖。僧問。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師曰。賊過後張弓。四明太守以雪竇。命師主之。師辭以偈曰。閙籃方喜得抽頭。退皷而今打未休。莫把乳峯千丈雪。重來換我一雙眸。
慶元府天童慈航了朴禪師
福州人。上堂。酷暑如焚不易禁。炎炎赫赫欲流金。夜明簾外無人到。靈木迢然轉綠陰。上堂。久雨不晴。半睡半醒。可謂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遂喝曰。住住。內卦已成。更求外象。卓拄杖曰。適來擲得雷天大壯。如今變作地火明夷。上堂。牛皮鞔露柱。露柱啾啾叫。燈籠佯不知。虗明還自照。殿脊老蚩吻。聞得呵呵笑。三門側耳聽。就上打之遶。譬如十日菊。開微阿誰。要阿呵呵。未必秋香一夜衰。熨斗煎茶不同銚。室中問僧。賊來須打。客來須看。祇如三更夜半。人面似賊。賊面似人。作麼生辨。上堂。觀音巖玲玲瓏瓏。太白石丁丁東東。西園菜蟥似不堪食。東谷華發却無賴紅。且道是祖意教意。途中受用。世諦流布。若辨不出。雪峯覆却飯桶。若辨得出。甘贄禮拜蒸籠。參。上堂。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臨濟喝處。德山棒頭耳聾。德山棒時。臨濟喝下眼瞎。雖然一搦一擡。就中全生全殺。遂喝一喝。卓拄杖一下云。敢問諸人是生是殺。良久云。君子可入。
南劍州西巖宗回禪師
婺州人也。久依無示。深得法忍。因寺僧以茶禁聞有司。吏捕知事。師謂眾曰。此事不直之。則罪坐於我。若自直。彼復得罪。不忍為也。令擊皷陞座。說偈曰。縣吏追呼不暫停。爭如長往事分明。從前有箇無生曲。且喜今朝調已成。言訖而逝。
高麗國坦然國師
少嗣王位。欽鄉宗乘。因海商。方景仁抵四明。錄無示語歸。師閱之啟悟。即棄位圓顱。作書以語要及四威儀偈。令景仁呈無示。示答曰。佛祖出興於世。無一法與人。實使其自信自悟自證自到。具大知見。如所見而說。如所說而行。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相與證明。其來久矣。後復通嗣法。其書略曰。生死海廣劫殫同通。得遇本分宗師以三要印子。驗定其法。實謂盲龜值浮木孔耳。
臨安府龍華無住本禪師
廣德人也。上堂。舉雲門大師拈起胡餅曰。我祇供養兩淛人。不供養向北人。眾無語。門自代曰。天寒日短。兩人共一椀。師曰。韶陽老漢言中有響。痛處著錐。檢點將來。飜成毒藥。諸人要會麼。半在河南半河北。一片虗凝似墨黑。冷地思量愁殺人。叵耐雲門這老賊。賊賊。下座。更不巡堂。
道場琳禪師法嗣
臨江軍東山吉禪師
因李朝請。與甥薌林居士向公子諲謁之。遂問。家賊惱人時如何。師曰。誰是家賊。李竪起拳。師曰。賊身已露。李曰。莫荼糊人好。師曰。贓證見在。李無語。師示以偈曰。家賊惱人孰奈何。千聖回機祇為他。徧界徧空無影跡。無依無住絕籠羅。賊賊。猛將雄兵收不得。疑殺天下老禪和。笑倒閙市古彌勒。休休。不用將心向外求。回頭瞥爾賊身露。和贓捉獲世無儔。世無儔。真可仰。從茲不復誇伎倆。怗怗安家樂業時。萬象森羅齊拊掌。
道場慧禪師法嗣
臨安府靈隱懶庵道樞禪師
吳興四安徐氏子。初住何山。次移華藏隆興。初詔居靈隱。孝宗皇帝召至內殿。問禪道之要。師答以此事在陛下堂堂日用應機處。本無知見起滅之棼。聖凡迷悟之別。第護正念則與道相應。情却物則業不能繫。盡去沉掉之病。自忘問答之意。矧今補處見在佛。般若光明中何事不成。見耶。上為之首肯數四。師示眾曰。仙人張果老。騎驢穿市過。但聞蹄撥剌。誰知是紙做。後退居明教永安蘭若。逍遙自適。有偈題于壁曰。雪裏梅華春信息。池中月色夜精神。年來可是無佳趣。莫把家風舉似人。淳熈丙申八月示微疾。書偈而逝。塔于永安。
光孝慜禪師法嗣
廣德軍光孝悟初首座
分座日。示眾。舉風幡話。至仁者心動處。乃曰。祖師恁麼道。賺殺一船人。今時衲僧也。不可恁麼會。既不恁麼會。畢竟作麼生。良久曰。六月好合醬。切忌著鹽多。
南嶽下十七世
萬年賁禪師法嗣
溫州龍鳴在庵賢禪師
上堂。舉崇壽示眾曰。識得凳子。周帀有餘。雲門道。識得凳子。天地懸殊。師曰。崇壽老漢坐殺天下人。雲門大師走殺天下人。龍鳴則不然。識得凳子四脚著地。要坐便坐。要起便起。上堂。舉趙州勘婆話。頌曰。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將玉笛向人吹。曲中無限華心動。獨許東君第一枝。
潭州大溈咦庵鑑禪師
會稽人也。上堂。木落霜空。天寒水冷。釋迦老子無處藏身。拆東籬補西壁。撞著不空見菩薩。請示念佛三昧也。甚奇怪。却向道。金色光明雲。參。退喫茶去。上堂。老胡開一條路。甚生徑直。祇云。歇即菩提。性淨明心。不從人得。後人不得其門。一向奔馳南北。往復東西。極歲窮年。無箇歇處。諸人還歇得麼。休休。上堂。舉晦堂和尚一日問僧甚處來。曰南雄州。堂曰。出來作甚麼。曰尋訪尊宿。堂曰。不如歸鄉好。曰未審和尚令某歸鄉意旨如何。堂曰。鄉里三錢買一片魚鮓。如手掌大。師曰。寧可碎身如微塵。終不瞎箇師僧眼。晦堂較些子有般漢便道。熟處難忘。有甚共語處。上堂。舉罽賓國王問師子尊者蘊空公案。師頌曰。尊者何曾得蘊空。罽賓徒自斬春風。桃華雨後已零落。染得一溪流水紅。
五燈嚴統卷第十八
五燈嚴統卷第十九
南嶽下十一世
石霜圓禪師法嗣
袁州楊歧方會禪師
郡之宜春冷氏子。少警敏。及冠不事筆硯。繫名征商課。最坐不職。乃宵遯入瑞州九峯。恍若舊遊。眷不忍去。遂落髮。每閱經心融神會。能折節扣參老宿。慈明自南源徙道吾石霜。師皆佐之總院事。依之雖久。然未有省發。每咨參。明曰。庫司事繁且去。他日又問。明曰。監寺異時兒孫徧天下在。何用忙為。一日明適出。雨忽作。師偵之小徑。既見。遂搊住曰。這老漢。今日須與我說。不說打你去。明日。監寺。知是般事便休。語未卒。師大悟。即拜於泥途。問曰。狹路相逢時如何。明曰。你且軃避。我要去那裏去。師歸。來日具威儀。詣方丈禮謝。明呵曰。未在。自是明每山行。師輒瞰其出。雖晚必擊皷集眾。明遽還。怒曰。少叢林。暮而陞座。何從得此規繩。師曰。汾陽晚參也。何謂非規繩乎。一日明上堂。師出問。幽鳥語喃喃。辭雲入亂峯時如何。明曰。我行荒草裏。汝又入深村。師曰。官不容鍼。更借一問。明便喝。師曰。好喝。明又喝。師亦喝。明連喝兩喝。師禮拜。明曰。此事是箇人方能擔荷。師拂袖便行。明移興化。師辭歸九峯。後道俗迎居楊歧。次遷雲蓋。受請日。拈法衣示眾曰。會麼。若也不會。今日無端。走入水牯牛隊裏去也。還知麼。筠陽九岫萍實楊歧。遂陞座。時有僧出。師曰。漁翁未擲釣。躍鱗衝浪來。僧便喝。師曰。不信道。僧拊掌歸眾。師曰。消得龍王多少風。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有馬騎馬。無馬步行。曰少年長老。足有機籌。師曰。念汝年老。放汝三十棒。問如何是佛。師曰。三脚驢子弄蹄行。曰莫祇這便是麼。師曰。湖南長老。乃曰。更有問話者麼。試出來相見。楊歧今日性命。在汝諸人手裏。一任橫拖倒拽。為甚麼如此。大丈夫兒。須是當眾決擇。莫背地裏。似水底按葫蘆相似。當眾引驗。莫便面赤。有麼有麼。出來決擇看。如無。楊歧今日失利。師便下座。九峯勤和尚把住云。今日喜得箇同參。師曰。作麼生是同參底事。勤曰。九峯牽犂。楊岐拽耙。師曰。正恁麼時。楊歧在前。九峯在前。勤擬議。師拓開曰。將謂同參。元來不是。僧問。人法俱遣。未是衲僧極則。佛祖雙亡。猶是學人疑處。未審和尚如何為人。師曰。你祇要勘破新長老。曰恁麼則旋斫生柴帶葉燒。師曰。七九六十三。問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師曰。西天人不會唐言。上堂。霧鎖長空。風生大野。百草樹木。作大師子吼。演說摩訶大般若。三世諸佛。在你諸人脚跟下轉大法輪。若也會得。功不浪施。若也不會。莫道楊歧山勢險。前頭更有最高峯。上堂。舉古人一轉公案。布施大眾。良久曰。口祇堪喫飯。上堂。踏著秤錘硬似鐵。瘂子得夢向誰說。須彌頂上浪滔天。大洋海裏遭火爇。參。上堂。楊歧一要。千聖同妙。布施大眾。拍禪牀一下云。果然失照。參。上堂。楊歧一句急著眼覷。長連牀上。拈匙把筯。上堂。拈拄杖云。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畫一畫云。山河大地。天下老和尚百雜碎。作麼生是諸人鼻孔。良久云。劒為不平離寶匣。藥因救病出金缾。喝一喝。卓一下。上堂。楊歧無旨的。種田博飯喫。說夢老瞿曇。何處覓蹤跡。喝一喝。拍禪牀一下。上堂。薄福住楊歧。年來氣力衰。寒風凋敗葉。猶喜故人歸。囉囉哩。拈上死柴頭。且向無煙火。上堂。楊歧乍住屋壁疎。滿牀盡布雪真珠。縮却項暗嗟吁。良久曰。飜憶古人樹下居。上堂。雲蓋是事不如。說禪似吞栗蒲。若向此處會得。佛法天地懸殊。上堂。擲下拄杖曰。釋迦老子著跌。偷笑雲蓋亂說。雖然世界坦平。也是將勤補拙。上堂。釋迦老子初生時。周行七步。目顧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今時衲僧。盡皆打模畫樣。便道。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雲蓋不惜性命。亦為諸人打箇樣子。遂曰。陽氣發時無硬地。示眾。一切智通無障礙。拈起拄杖曰。拄杖子。向汝諸人面前。逞神通去也。擲下曰。直得乾坤震裂。山嶽搖動。會麼。不見道。一切智智清淨。拍禪牀曰。三十年後。明眼人前。莫道楊歧龍頭虵尾。僧問。撥雲見日時如何。師曰。東方來者東方坐。問天得一似清。地得一以寧。衲僧得一。堪作甚麼。師曰。鉢盂口向天。慈明忌辰設齋。眾纔集。師於真前。以兩手揑拳安頭上。以坐具畫一畫。打一圓相。便燒香。退身三步。作女人拜。首座曰。休揑怪。師曰。首座作麼生。座曰。和尚休揑怪。師曰。兔子喫牛嬭。第二座近前。打一圓相。便燒香。亦退身三步。作女人拜。師近前作聽勢。座擬議。師打一掌曰。這漆桶也亂做。龍興孜和尚遷化。僧至下遺書。師問。世尊入滅。槨示雙趺。和尚歸真。有何相示。僧無語。師搥胷曰。蒼天蒼天。室中。問僧。栗棘蓬。你作麼生吞。金剛圈。你作麼生透。一日三人新到。師問。三人同行。必有一智。提起坐具曰。參頭上座。喚這箇作甚麼。曰坐具。師曰。真箇那。曰是。師復曰。喚作甚麼。曰坐具。師顧視左右曰。參頭却具眼。問第二人。欲行千里。一步為初。如何是最初一句。曰到和尚這裏。爭敢出手。師以手畫一畫。僧曰了。師展兩手。僧擬議。師曰。了。問第三人。近離甚處。曰南源。師曰。楊歧今日被上座勘破。且坐喫茶。問僧。敗葉堆雲。朝離何處。曰觀音。師曰。觀音脚跟下一句。作麼生道。曰適來相見了也。師曰。相見底事作麼生。僧無對。師曰。第二上座。代參頭道看。亦無對。師曰。彼此相鈍置。示眾云。春風如刀。春雨如膏。律令正行。萬物情動。你道。脚踏實地一句。作麼生道。出來向東涌西沒處道看。直饒道得。也是梁山頌子。示眾云。身心清淨。諸境清淨。諸境清淨。身心清淨。還知楊歧老人落處麼。河裏失錢河裏摝。示眾云。景色乍晴。物情舒泰。舉步也千身彌勒。動用也隨處釋迦。文殊普賢。總在這裏。眾中有不受人謾底。便道。楊歧和麩糶麵。然雖如是。布袋裏盛錐子。示眾云。雪雪處處。光輝明皎潔。黃河凍鎻絕纖流。赫日光中須迸裂。須迸裂。那吒頂上喫蒺蔾。金剛脚下流出血。皇祐改元示寂。塔于雲蓋。
南嶽下十二世
楊歧會禪師法嗣
舒州白雲守端禪師
衡陽葛氏子。幼事翰墨。冠依茶陵郁禪師披削。往參楊歧。岐一日忽問。受業師為誰。師曰。茶陵郁和尚。歧曰。吾聞。伊過橋遭顛有省。作偈甚奇。能記否。師誦曰。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鎻。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歧笑而趨起。師愕然。通夕不寐。黎明咨詢之。適歲暮。歧曰。汝見昨日打敺儺者麼。曰見。岐曰。汝一籌不及渠。師復駭曰。意旨如何。歧曰。渠愛人笑。汝怕人笑。師大悟。巾侍久之。辭遊廬阜。圓通訥禪師。舉住承天。聲名籍甚。又遜居圓通。次徙法華龍門興化海會。所至眾如雲集。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鑊湯無冷處。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水底按葫蘆。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烏飛兔走。問不求諸聖。不重己靈。未是衲僧分上事。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師曰。死水不藏龍。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賺殺你。到棲賢上堂。承天自開堂後。便安排些葛藤來山南。東葛西葛。却為在歸宗開先萬杉打疊了也。今日到三峽會裏。大似臨嫁醫癭。卒著手脚不辨。幸望大眾不怪。伏惟珍重。上堂。鳥有雙翼。飛無遠近。道出一隅。行無前後。你衲僧家。尋常拈匙放箸。盡道知有。及至上嶺時。為甚麼却氣急。不見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上堂。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大眾。眼在鼻上。脚在肚下。且道。寶在甚麼處。良久云。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華依舊笑春風。上堂。古者道。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圓通則不然。時挑野菜和根煑。旋斫生柴帶葉燒。上堂。江月照。松風吹。到這裏還有漏網者麼。良久曰。皇天無親。上堂。入林不動草。入水不動波。入鳥不亂行。大眾。這箇是把纜放船底手脚。且道。衲僧家。合作麼生。以手拍禪牀曰。掀飜海嶽求知己。撥亂乾坤見太平。上堂。忌口自然諸病減。多情未免有時勞。貧居動便成違順。落得清閑一味高。雖然如是。莫謂無心云是道。無心猶隔一重關。示眾云。泥佛不度水。木佛不度火。金佛不度罏。真佛內裏坐。大眾。趙州老子。十二劑骨頭。八萬四千毛孔。一時拋向諸人懷裏了也。圓通今日路見不平。為古人出氣。以手拍禪牀云。須知海嶽歸明主。未信乾坤陷吉人。示眾云。佛身充滿於法界。普現一切羣生前。隨緣赴感靡不周。而常處此菩提座。大眾。作麼生說箇隨緣赴感底道理。祇於一彈指間。盡大地含生根機。一時應得周足。而未甞動著一毫頭。便且喚作隨緣赴感。而常處此座。祇如山僧。此者受法華請。相次與大眾相別去。宿松縣裏開堂了。方歸院去。且道。還離此座也無。若道離。則世諦流布。若道不離。作麼生見得箇不離底事。莫是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麼。又莫是一切無心。一時自徧麼。若恁麼。正是掉棒打月。到這裏直須悟始得。悟後更須遇人始得。你道。既悟了便休。又何必更須遇人。若悟了遇人底。當垂手方便之時。著著自有出身之路。不瞎却學者眼。若祇悟得乾蘿蔔頭底。不唯瞎却學者眼。兼自己動便先自犯鋒傷手。你看。我楊歧先師。問慈明師翁道。幽鳥語喃喃。辭雲入亂峯時如何。答云。我行荒草裏。汝又入深村。進云。官不容鍼。更借一問。師翁便喝。進云。好喝。師翁又喝。先師亦喝。師翁乃連喝兩喝。先師遂禮拜。大眾須知。悟了遇人者。向十字街頭。與人相逢。却在千峯頂上握手。向千峯頂上相逢。却在十字街頭握手。所以山僧甞有頌云。他人住處我不住。他人行處我不行。不是為人難共聚。大都緇素要分明。山僧此者臨行。解開布袋頭。一時撒在諸人面前了也。有眼者。莫錯怪好。珍重。開堂示眾云。昔日靈山會上。世尊拈華。迦葉微笑。世尊道。吾有正法眼藏。分付摩訶大迦葉。次第流傳。無令斷絕。至于今日。大眾。若是正法眼藏。釋迦老子自無分。將箇甚麼分付。將箇甚麼流傳。何謂如此。況諸人分上。各各自有正法眼藏。每日起來。是是非非。分南分北。種種施為。盡是正法眼藏之光影。此眼開時。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羅萬象。祇在面前。不見有毫釐之相。此眼未開時。盡在諸人眼睛裏。今日已開者。不在此限。有未開者。山僧不惜手。為諸人開此正法眼藏看。乃舉手竪兩指曰。看看。若見得去。事同一家。若也未然。山僧不免重說偈言。諸人法眼藏。千聖莫能當。為君通一線。光輝滿大唐。須彌走入海。六月降嚴霜。法華雖恁道。無句得商量。大眾既滿口道了。為甚麼却無句得商量。喝一喝曰。分身兩處看。上堂。釋迦老子。有四弘誓願云。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法華亦有四弘誓願。饑來要喫飯。寒到即添衣。困時伸脚睡。熱處愛風吹。上堂。古人留下一言半句未透時。撞著鐵壁相似。忽然一日覷得透。後方知自己便是鐵壁。如今作麼生透。復曰。鐵壁鐵壁。上堂。若端的得一回汗出。便向一莖草上。現瓊樓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縱有瓊樓玉殿。却被一莖草蓋却。作麼生得汗出去。自有一雙窮相手。不曾容易舞三臺。上堂。安居之首。禁足為名。禁足之意。意在進道而護生。衲僧家。更有何生而可護。何道而可進。唾一唾。唾破釋迦老子面門。踏一步。踏斷釋迦老子背脊骨。猶是隨羣逐隊漢。未是本分衲僧。良久曰。無限風流慵賣弄。免教人指好郎君。上堂。絲毫有趣皆能進。畢竟無歸若可當。逐日退身行興盡。忽然得見本爺孃。作麼生是本爺孃。乃云萬福。便下座。示眾云。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拈起拄杖云。山河大地。水鳥樹林。情與無情。今日盡向法華拄杖頭上。作大師子吼。演說摩訶大般若。且道。天台南嶽。說箇甚麼法門。南嶽說洞上五位修行。君臣父子。各得其宜。莫守寒巖異草青。坐却白雲宗不妙。天台說臨濟下三玄三要四料揀。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要會箇中意。日午打三更。廬山出來道。你兩箇。正在葛藤窠裏。不見道。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大眾。據此三箇漢見解。若上衲僧秤子上稱。一箇重八兩。一箇重半斤。一箇不直半分錢。且道。那箇不直半分錢。良久云。但願春風齊著力。一時吹入我門來。卓拄杖。下座。熈寧五年遷化。壽四十八。
金陵保寧仁勇禪師
四明竺氏子。容止淵秀。齠為大僧。通天台教。更衣謁雪竇明覺禪師。覺意其可任大法。誚之曰。央庠座主。師憤悱下山。望雪竇拜曰。我此生行脚參禪。道不過雪竇。誓不歸鄉。即往泐潭。踰紀。疑情未泮。聞楊岐移雲蓋。能鈐鍵學者。直造其室。一語未及。頓明心印。岐歿。從同參白雲端禪師遊。研極玄奧。後出世。兩住保寧而終。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近火先焦。曰如何是道。師曰。泥裏有刺。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切忌踏著。問先德道。寒風凋敗葉。猶喜故人歸。未審誰是故人。師曰。楊岐和尚遷化久矣。曰正當恁麼時。更有甚麼人為知音。師曰。無眼村翁暗點頭。問。如何是佛。師曰。自屎不覺臭。問如何是保寧境。師曰。主山頭倒卓。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鼻孔無半邊。問如何是塵中自在底人。師曰。因行不妨掉臂。問如何是佛。師曰。鐵鎚無孔。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鑊湯無冷處。問靈山指月。曹谿話月。未審保寧門下如何。師曰。嗄。曰有華當面貼。師便喝。問摘葉尋枝即不問。如何是直截根源。師曰。蚊子上鐵牛。曰直截根源人已曉。中下之流如何指示。師曰。石人脊背汗通流。上堂。山僧。二十餘年。挑囊負鉢。向寰海之內。參善知識十數餘人。自家並無箇見處。有若頑石相似。參底尊宿。亦無長處可相利益。自此一生。作箇百無所解底人。幸自可憐生。忽然被業風吹。到江寧府。無端被人上當推。向十字路頭。住箇破院。作粥飯主人。接待南北。事不獲已。隨分有鹽有醋。粥足飯足。且恁過時。若是佛法不曾夢見。上堂。侍者燒香罷。師指侍者曰。侍者已為諸人說法了也。上堂。看看。山僧入拔舌地獄去也。以手拽舌云。阿[口*耶]阿[口*耶]。上堂。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拳。大眾直須恁麼始得。一句句切害。一拳拳著實。忽然打著箇無面目漢。也不妨暢快殺人。上堂。滿口是舌。都不能說。碧眼胡僧。當門齒缺。上堂。秋風涼松韻長。未歸客思故鄉。且道。誰是未歸客。何處是故鄉。良久曰。長連牀上有粥有飯。上堂。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打破太虗空。如何尋不得。垂下一足曰。大眾。向甚麼處去也。上堂。若說佛法供養。大眾未免眉鬚墮落。若說世法供養。大眾入地獄如箭射。去此二途。且道保寧今日當說甚麼。三寸舌頭無用處。一雙空手不成拳。上堂。古人底今人用。今人底古人為。古今無背面。今古幾人知。[口*耶]鳴咿。一九與二九。相逢不出手。上堂。有手脚無背面。明眼人看不見。天左旋地右轉。拍膝曰。西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上堂。風鳴條雨破塊。曉來枕上鶯聲碎。蝦蟆蚯蚓一時鳴。妙德空生都不會。都不會。三箇成羣。四箇作隊。窈窈窕窕。飄飄颻颻。向南北東西。折得棃華李華。一佩兩佩。上上。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則頭角生。大眾頭角生了也。是牛是馬。上堂。無漏真淨。云何是中更容他物。喝一喝曰。好人不肯做。須要屎裏臥。上堂。夜靜月明。水清魚現。金鉤一擲。何處尋蹤。提起拄杖曰。歷細歷細。示眾云。有箇漢。怪復醜。眼直鼻藍鑱。面南看北斗。解使日午金烏啼。夜半鐵牛吼。天地旋山河走。羽族毛羣。失其所守。直得文殊普賢出此沒彼。七縱八橫。千生萬受。驀然逢著箇黃面瞿曇。不惜眉毛。再三與伊摩頂授記云。善哉善哉。大作佛事。希有希有。於是乎。自家懡懡[怡-台+羅][怡-台+羅]。慞慞惶惶。藏頭縮手。召云。大眾此話大行。何必更待三十年後。示眾云。大方無外。大圓無內。無內無外。聖凡普會。瓦礫生光。須彌粉碎。無量法門。百千三昧。拈起拄杖云。總在這裏。會麼。蘇嚕蘇嚕[口*悉]哩[口*悉]哩娑訶。示眾云。釋迦老子。四十九年說法。不曾道著一字。優波毱多。丈室盈籌。不曾度得一人。達磨不居少室。六祖不住曹谿。誰是後昆。誰為先覺。既然如是。彼自無瘡。勿傷之也。拍膝顧眾云。且喜得天下太平。示眾云。真相無形。示形現相。千怪萬狀。自此而彰。喜則滿面光生。怒則雙眉陡竪。非凡非聖。或是或非。人不可量。天莫能測。直下搆得。未稱丈夫。喚不回頭。且莫錯怪。
潭州石霜守孫禪師
僧問。生也不道。死也不道。為甚麼不道。師曰。一言已出。曰從東過西。又作麼生。師曰。駟馬難追。曰學人總不與麼。師曰。易開終始口。難保歲寒心。
比部孫居士
因楊岐會禪師來謁。值視斷次。公曰。某為王事所牽。何由免離。岐指曰。委悉得麼。公曰。望師點破。岐曰。此是比部。弘願深廣。利濟羣生。公曰。未審如何。岐示以偈曰。應現宰官身。廣弘悲願深。為人重指處。棒下血淋淋。公於此有省。
南嶽下十三世
白雲端禪師法嗣
蘄州五祖法演禪師
綿州鄧氏子。三十五始棄家。祝髮受具。往成都。習唯識百法論。因聞菩薩入見道時。智與理冥。境與神會。不分能證所證。西天外道。甞難比丘曰。既不分能證所證。却以何為證。無能對者。外道貶之。令不鳴鐘鼓。反披袈裟。三藏裝法師。至彼救此義曰。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乃通其難。師曰。冷暖則可知矣。作麼生是自知底事。遂質本講曰。不知自知之理如何。講莫疏其問。但誘曰。汝欲明此。當往南方。扣傳佛心宗者。師即負笈出關。所見尊宿。無不以此咨決。所疑終不破。洎謁圓照本禪師。古今因緣會盡。唯不會僧問興化。四方八面來時如何。化云。打中間底。僧作禮。化云。我昨日赴箇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暴雨。却向古廟裏避得過。請益本。本云。此是臨濟下因緣。須是問他家兒孫始得。師遂謁浮山遠禪師。請益前話。遠云。我有箇譬喻說似你。你一似箇三家村裏賣柴漢子。把箇匾擔。向十字街頭。立地問人。中書堂今日商量甚麼事。師默計云。若如此大故未在。遠一日語師曰。吾老矣。恐虗度子光陰。可往依白雲。此老雖後生。吾未識面。但見其頌臨濟三頓棒話。有過人處。必能了子大事。師潸然禮辭。至白雲。遂舉僧問南泉摩尼珠話請問。雲叱之。師領悟。獻投機偈曰。山前一片閑田地。叉手叮嚀問祖翁。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竹引清風。雲特印可。令掌磨事。未幾雲至。語師曰。有數禪客。自廬山來。皆有悟入處。教伊說亦說得。有來由舉因緣。問伊亦明得。教伊下語亦下得。祇是未在。師於是大疑。私自計曰。既悟了。說亦說得。明亦明得。如何却未在。遂參究累日。忽然省悟。從前寶惜一時放下。走見白雲。雲為手舞足蹈。師亦一笑而已。師後曰。吾因茲出一身白汗。便明得下載清風。雲一日示眾曰。古人道。如鏡鑄像。像成後。鏡在甚麼處。眾下語不契。舉以問師。師近前問訊曰。也不較多。雲笑。曰。須是道者始得。乃命分座。開示方來。初住四面。遷白雲。晚居東山。僧問。攜筇領眾。祖令當行。坐斷要津。師意如何。師曰。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曰四面無門山嶽秀。今朝且得主人歸。師曰。你道路頭在甚麼處。曰為甚麼對面不相識。師曰。且喜到來。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人貧智短。馬瘦毛長。問如何是白雲為人親切處。師曰。捩轉鼻孔。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不知痛癢漢。問達磨面壁意旨如何。師曰。計較未成。曰二祖立雪時如何。師曰。將錯就錯。曰祇如斷臂安心。又作麼生。師曰。煬帝開汴河。問百尺竿頭如何進步。師曰。快走始得。問如何是臨濟下事。師曰。五逆聞雷。曰如何是雲門下事。師曰。紅旗閃爍。曰如何是曹洞下事。師曰。馳書不到家。曰如何是溈仰下事。師曰。斷碑橫古路。僧禮拜。師曰。何不問法眼下事。曰留與和尚。師曰。巡人犯夜。問如何是白雲一滴水。師曰。打碓打磨。曰飲者如何。師曰。教你無著面處。問天下人舌頭。盡被白雲坐斷。白雲舌頭。甚麼人坐斷。師曰。東村王大翁師。乃曰。適來思量得一則因緣。而今早忘了也。却是拄杖子記得。乃拈拄杖曰。拄杖子也忘了。遂卓一下曰。同坑無異土。咄。上堂。幸然無一事。行脚要參禪。却被禪相惱。不透祖師關。如何是祖師關。把火入牛欄。上堂。恁麼恁麼。鰕跳不出斗。不恁麼不恁麼。弄巧成拙。輭似鐵。硬如泥。金剛眼睛十二兩。衲僧手裏秤頭低。有價數沒商量。無鼻孔底。將甚麼聞香。上堂。難難幾何般。易易沒巴鼻。好好催人老。默默從此得。過這四重關了。泗州人見大聖。參。上堂。若要七縱八橫。見老和尚打皷陞堂。七十三八十四。將拄杖驀口便築。然雖如是。拈却門前下馬臺。剪却五色索。方始得安樂。僧問。承師有言。山前一片閑田地。祇如威音王已前。未審。甚麼人為主。師曰。問取寫契書人。曰和尚為甚倩人來答。師曰。祇為你教別人問。曰與和尚平出去也。師曰。大遠在。問如何是佛。師曰。口是禍門。又曰。肥從口入。問一代時教是箇切脚。未審切那箇字。師曰。鉢囉娘。曰學人祇問一字。為甚麼却答許多。師曰。七字八字。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鐵旗鐵皷。曰祇有這箇。為復別有。師曰。採石渡頭看。曰忽遇客來。將何祇待。師曰。龍肝鳳髓。且待別時。曰客是主人相師。師曰。謝供養。問如何是先照後用。師曰。王言如絲。曰如何是先用後照。師曰。其出如綸。曰。如何是照用同時。師曰。舉起軒轅鑑。蚩尤頓失威。曰如何是照用不同時。師曰。金將火試。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大憨不如小憨。曰出世後如何。師曰。小憨不如大憨。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頭上戴纍垂。曰見後如何。師曰。青布遮前。曰未見時。為甚麼百鳥[銜-金+缶]華獻。師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曰見後為甚麼不[銜-金+缶]華獻。師曰。貧與賤。是人之所惡。問如何是佛。師曰。露胷跣足。曰如何是法。師曰。大赦不放。曰如何是僧。師曰。釣魚船上謝三郎。問四面無門山嶽秀。箇中時節若為分。曰東君知子細。徧地發萠芽。曰春去秋來事宛然也。師曰。纔方搓彈子。便要揑金剛。上堂。古人道。我若向你道。即禿却我舌。若不向你道。即瘂却我口。且道。還有為人處也無。四面有時。擬為你吞却。祗被當門齒礙。擬為你吐却。又為咽喉小。且道。還有為人處也無。乃曰。四面自來柳下惠。上堂。結夏無可供養作。一家燕管顧諸人。遂擡手曰。囉邏招囉邏搖囉邏送。莫怪空疎。伏惟珍重。上堂。白雲不會說禪。三門開向兩邊。有人動著關捩。兩片東扇西扇。上堂。一向恁麼去。路絕人稀。一向恁麼來。孤負先聖。去此二途。祖佛不能近。設使與白雲同生同死。亦未稱平生。何也。鳳凰不是凡間物。不得梧桐誓不棲。上堂。千峯列翠。岸柳垂金。樵父謳歌。漁人鼓舞。笙簧聒地。鳥語呢喃。紅粉佳人。風流公子。一一為汝諸人。發上上機。開正法眼。若向這裏薦得。金色頭陀。無容身處。若也不會。喫粥喫飯。許你七穿八穴。上堂。此箇物。上拄天下拄地。皖口作眼。皖山作鼻。太平退身三步。放你諸人出氣。上堂。狗子還有佛性也無。也勝猫兒十萬倍。上堂。太平淈[泳-永+盾]漢。事事盡經徧。如是三十年。也有人讚歎。且道。讚歎個甚麼。好箇淈[泳-永+盾]漢。上堂。汝等諸人。見老和尚鼓動脣吻。竪起拂子。便作勝解。及乎山禽聚集。牛動尾巴。却將作等閑。殊不知。簷聲不斷前旬雨。電影還連後夜雷。謝監收上堂。人之性命事。第一須是○。欲得成此○。先須防於○。若是真○人。○○。上堂。有佛處不得住。換却你心肝五臟。無佛處急走過。鴈過留聲。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錯舉。出門便錯。恁麼則不去也。種粟却生豆。摘楊華。摘楊華。不覺日又夜。爭教人少年。上堂。悟了同未悟。歸家尋舊路。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自小不脫空。兩歲學移步。湛水生蓮華一年生一度。僧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路上逢人半是僧。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高空有月千門照。大道無人獨自行。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少婦棹孤舟。歌聲逐水流。小參。舉德山云。今夜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眾中舉者甚多。會者不少。且道。向甚處見德山。有不顧性命者。試出來道看。若無。山僧為大眾。與德山老人相見去也。待德山道。今夜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但向伊道。某甲話也不問。棒也不喫。你道。還契他德山老人麼。到這裏須是箇漢始得。況某甲十有餘年。海上參尋。見數人尊宿。自為了當。及到浮山會裏。直是開口不得。後到白雲門下。齩破一箇鐵酸豏。直得百味具足。且道。豏子一句作麼生道。乃曰。華發鷄冠媚早秋。誰人能染紫絲頭。有時風動頻相倚。似向堦前闘不休。上堂。山僧昨日入城。見一棚傀儡。不免近前看。或見端嚴奇特。或見醜陋不堪。動轉行坐。青黃亦白。一一見了。子細看時。元來青布幔裏有人。山僧忍俊不禁。乃問長史高姓。他道。老和尚看便了。問甚麼姓。大眾。山僧被他一問。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還有人為山僧道得麼。昨日那裏落節。今日這裏拔本。上堂。說佛說法。拈槌竪拂。白雲萬里。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白雲萬里。然後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也。則白雲萬里。忽有箇漢出來道。長老你恁麼道也。則白雲萬里。這箇說話。喚作矮子看戲。隨人上下。三十年後。一場好笑。且道。笑箇甚麼。笑白雲萬里。示眾云。祖師道。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華開五葉。結果自然成。達磨大師。信脚來。信口道。後代兒孫。多成計較。要會開華結果處麼。鄭州棃青州棗。萬物無過出處好。示眾云。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眾生。竝為增語。或有人出來道。盤山老聻。但向伊道。不因紫陌華開早。爭得黃鸎下柳條。若更問道。五祖老聻。自云。諾惺惺著。示眾云。十方諸佛。六代祖師。天下善知識。皆同這箇舌頭。若識得這箇舌頭。始解大脫空。便道。山河大地是佛。草木叢林是佛。若也未識得這箇舌頭。祇成小脫空自謾去。明朝後日。大有事在。五祖恁麼說話。還有實頭處也無。自云。有。如何是實頭處。歸堂喫茶去。示眾云。每日起來。拄却臨濟棒。吹雲門曲。應趙州拍。擔仰山鍬。驅溈山牛。耕白雲田。七八年來。漸成家活。更告諸公。每人出一隻手。相共扶助。唱村田樂。麤羹淡飯。且恁麼過。何也。但願今年蠶麥熟。羅睺羅兒與一文。示眾。舉德山和尚。因僧問。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山云。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雪峯從此有省。後有僧問雪峯云。和尚見德山。得箇甚麼便休去。峯云。我當時空手去空手歸。白雲今日說向透未過者。有箇人從東京來。問伊。甚處來。他却道。蘇州來。問伊。蘇州事如何。伊道。一切尋常。雖然如是。謾白雲不過。何故。祇為語音各別。畢竟如何。蘇州菱邵伯藕。示眾。佛祖生冤家。悟道染泥土。無為無事人。聲色如聾瞽。且道。如何即是。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忽有箇出來道。恁麼也得。不恁麼也得。恁麼不恁麼總得。祇向伊道。我也知你向鬼窟裏作活計。小參。舉陸亘大夫問南泉。弟子家中。有一片石。也曾坐。也曾臥。擬鐫作佛得麼。云得。陸曰。莫不得麼。云不得。大眾。夫為善知識。須明決擇。為甚麼他人道得也道得。他人道不得也道不得。還知南泉落處麼。白雲不惜眉毛。與汝注破。得又是誰道來。不得又是誰道來。汝若更不會。老僧今夜為汝作箇樣子。乃舉手云。將三界二十八天。作箇佛頭。金輪水際。作箇佛脚。四大洲。作箇佛身。雖然作此佛兒子了。汝諸人。又却在那裏安身立命。大眾。還會也未。老僧作第二箇樣子去也。將東弗于逮。作一箇佛。南贍部洲。作一箇佛。西瞿耶尼。作一箇佛。北鬱單越。作一箇佛。草木叢林是佛。蠢動含靈是佛。既恁麼。又喚甚麼作眾生。還會也未。不如東弗于逮。還他東弗于逮。南贍部洲。還他南贍部洲。西瞿耶尼。還他西瞿耶尼。北鬱單越。還他北鬱單越。草木叢林。還他草木叢林。蠢動含靈。還他蠢動含靈。所以道。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既恁麼。汝又喚甚麼作佛。還會麼。忽有箇漢出來道。白雲休寐語。大眾記取這一轉。三佛侍師。於一亭上夜話。及歸燈已滅。師於暗中曰。各人下一轉語。佛鑑曰。彩鳳舞丹霄。佛眼曰。鐵虵橫古路。佛果曰。看脚下。師曰。滅吾宗者乃克勤爾。崇寧三年六月二十五日上堂。辭眾曰。趙州和尚。有末後句。你作麼生會。試出來道看。若會得去。不妨自在快活。如或未然。這好事作麼說。良久曰。說即說了也。祇是諸人不知。要會麼。富嫌千口少。貧恨一身多。珍重。時山門有土木之役。躬往督之。且曰。汝等勉力。吾不復來矣。歸丈室。淨髮澡身。迄旦吉祥而化。是夕。山摧石隕。四十里內。巖谷震吼。闍維。設利如雨。塔于東山之南。
潭州雲蓋山智本禪師
瑞州郭氏子。開堂日。僧問。諸佛出世。天雨四華。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師曰。千聞不如一見。曰見後如何。師曰。瞎。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家無小使。不成君子。問將心覓心。如何覓得。師曰。波斯學漢語。問如何是學人出身處。師曰。雪峯元是嶺南人。問素面相呈時如何。師曰。一場醜拙。問人人盡有一面古鏡。如何是學人古鏡。師曰。打破來。向你道。曰打破了也。師曰。胡地冬抽筍。問古人道。說取行不得底。行取說不得底。未審行不得底。作麼生說。師曰。口在脚下。曰說不得底。作麼生行。師曰。踏著舌頭。問。知師久蘊囊中寶。今日當場略借看。師曰。適來恰被人借去。上堂。去者鼻孔遼天。來者脚踏實地。且道。祖師意向甚麼處著。良久曰。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流入此中來。上堂。高臺巴鼻開口便是。若也便是。有甚巴鼻。月冷風高。水清山翠。上堂。以楔出楔。有甚休歇。欲得休歇。以楔出楔。喝一喝。上堂。高聲喚侍者。侍者應諾。師曰。大眾集也未。侍者曰。大眾已集。師曰。那一箇。為甚麼不來赴參。侍者無語。師曰。到即不點。上堂。滿口道不出。句句甚分明。滿目覷不見。山山疊亂青。皷聲猶不會。何況是鐘鳴。喝一喝。上堂。祖翁卓卓犖犖。兒孫齷齷齪齪。有處藏頭。沒處露角。借問衲僧如何摸索。上堂。橫按拄杖曰。牙如刀劍面如鐵。眼放電光光不歇。手把蒺棃一萬斤。等閑敲落天邊月。卓一下。僧問。如何是齩人師子。師曰。五老峯前。曰這箇豈會齩人。師曰。今日拾得性命。上堂。頭須戴彌山。脚踏四大海。呼吸起風雷。動用生五彩。若能識得渠。一任歲月改。且道。誰人識得渠。喝一喝。云田厙奴。
滁州琅邪永起禪師
襄陽人也。僧問。庵內人。為甚麼不見庵外事。師曰。東家點燈。西家暗坐。曰如何是庵內事。師曰。眼在甚麼處。曰三門頭合掌。師曰。有甚交涉。乃曰。五更殘月落。天曉白雲飛。分明目前事。不是目前機。既是目前事。為甚麼不是目前機。良久曰。此去西天路。迢迢十萬餘。上堂。良久。拊掌一下曰。阿呵呵。阿呵呵。還會麼。法法本來法。遂拈拄杖曰。這箇是山僧拄杖。那箇是本來法。還定當得麼。卓一下。
英州保福殊禪師
僧問。諸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山河大地。曰出世後如何。師曰。大地山河。曰恁麼則一般也。師曰。敲甎打瓦。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椀大椀小。曰客來將何祇待。師曰。一杓兩杓。曰未飽者作麼生。師曰。少喫少喫。問如何是大道。師曰。閙市裏。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一任人看。問如何是禪。師曰。秋風臨古渡。落日不堪聞。曰不問這箇禪。師曰。你問那箇禪。曰祖師禪。師曰。南華塔外松陰裏。飲露吟風又更多。問如何是真正路。師曰。出門看堠子。乃曰。釋迦何處滅俱尸。彌勒幾曾在兜率。西覓普賢好慚愧。北討文殊生受屈。坐壓毗盧額汗流。行築觀音鼻血出。回頭摸著箇匾擔。却道好箇木牙笏。喝一喝。下座。
袁州崇勝院珙禪師
上堂。舉石鞏張弓架箭接機公案。頌曰。三十年來握箭弓。三平纔到擘開胷。半箇聖人終不得。大顛弦外幾時逢。
提刑郭祥正
字功甫。號淨空居士。志樂泉石。不羨紛華。因謁白雲。雲上堂曰。夜來枕上。作得箇山頌。謝功甫大儒。廬山二十年之舊。今日遠訪白雲之勤。當須舉與大眾。請已後分明舉似諸方。此頌豈唯謝功甫大儒。直要與天下有鼻孔衲僧。脫却著肉汗衫。莫言不道。乃曰。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爾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禮也。公切疑。後聞小兒誦之。忽有省。以書報雲。雲以偈答曰。藏身不用縮頭。斂跡何須收脚。金烏半夜遼天。玉兔趕他不著。元祐中。往衢之南禪。謁泉萬卷。請陞座。公趨前拈香曰。海邊枯木。入手成香。爇向爐中。橫穿香積如來鼻孔。作此大事。須是對眾白過始得。雲居老人。有箇無縫布衫。分付南禪。禪師著得。不長不短。進前則諸佛讓位。退步則海水澄波。今日嚬呻。六種震動。遂召曰。大眾還委悉麼。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泉曰。遞相鈍置。公曰。因誰致得。崇寧初。到五祖。命祖陞座。公趨前拈香曰。此一瓣香。爇向爐中。供養我堂頭法兄禪師。伏願於方廣座上。擘開面門。放出先師形相。與他諸人描邈。何以如此。白雲巖畔舊相逢。往日今朝事不同。夜靜水寒魚不食。一爐香散白蓮峯。祖遂云。曩謨薩怛哆鉢囉野。恁麼恁麼。幾度白雲谿上望。黃梅華向雪中開。不恁麼不恁麼。嫰柳垂金線。且要應時來。不見。龐居士問馬大師云。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大師云。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大眾。一口吸盡西江水。萬丈深潭窮到底。掠彴不是趙州橋。明月清風安可比。後又到保寧。亦請陞座。公拈香曰。法鼓既鳴。寶香初爇。楊岐頂[寧*頁]門。請師重著楔。保寧卓拄杖一下曰。著楔已竟。大眾證明。又卓一下。便下座。又到雲居。請佛印陞座。公拈香曰。覺地相逢一何早。鶻臭布衫今脫了。要識雲居一句玄。珍重後園驢喫草。召大眾曰。此一瓣香。熏天炙地去也。印曰。今日不著便。被這漢當面塗糊。便打。乃曰。謝公千里來相訪。共話東山竹徑深。借與一龍騎出洞。若逢天旱便為霖。擲拄杖。下座。公拜起。印曰。收得龍麼。公曰。已在這裏。印曰。作麼生騎。公擺手作舞便行。印拊掌曰。祇有這漢。猶較些子。
保寧勇禪師法嗣
郢州月掌山壽聖智淵禪師
僧問。祖意西來即不問。如何是一色。師曰。目前無闍黎。此間無老僧。曰既不如是。如何曉會。師曰。領取鉤頭意。莫認定盤星。乃曰。凡有問答。一似擊石迸火。流出無盡法財。三草二木。普霑其潤。放行也。雲生谷口。霧罩長空。把定也。碧眼胡僧。亦須罔措。壽聖如斯舉唱。猶是化門。要且未有衲僧巴鼻。敢問諸人。作麼生是衲僧巴鼻。良久曰。布針開兩眼。君向那頭看。
安吉州烏鎮壽聖院楚文禪師
上堂。拈拄杖曰。華藏木楖栗。等閑亂拈出。不是不惜手。山家無固必。點山山動搖。攪水水波溢。忽然把定時。事事執法律。要橫不得橫。要屈不得屈。驀召大眾曰。莫謂棒頭有眼明如日。上面光生盡是漆。隨聲敲一下。上堂。一叉一劄。著骨連皮。一搦一擡。粘手綴脚。電光石火。頭垂尾垂。劈箭追風。半生半死。撞著磕著。討甚眉毛。明頭暗頭。是何眼目。總不恁麼。正在半途。設使全機未至涯岸。直饒淨躶躶。赤灑灑。沒可把。尚有廉纖。山僧恁麼道。且道。口好作甚麼。良久曰。嘻。留取喫飯。
信州靈鷲山寶積宗映禪師
開堂日。乃橫按拄杖曰。大眾到這裏。無親無疎。自然不孤。無內無外。縱橫自在。自在不孤。清淨毗盧。釋迦舉令。彌勒分疎。觀根逗教。更相回互。看取寶積拄杖子。黑漆光生。兩頭相副。阿呵呵。是何言歟。良久曰。世事但將公道斷。人心難與月輪齊。卓一下。下座。
隆興府景福日餘禪師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天共白雲曉。水和明月流。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先行不到。末後太過。又僧出眾。畫一圓相。師以手畫一畫。僧作舞歸眾。師曰。家有白澤之圖。必無如是妖怪。乃拈拄杖曰。無量諸佛。向此轉大法輪。今古祖師。向此演大法義。若信得及。法法本自圓成。念念悉皆具足。若信不及。山僧今日因行不妨掉臂。更為重說偈言。卓一下。下座。
安吉州上方日益禪師
開堂日。上首白槌罷。師曰。白槌前。觀一又不成。白槌後。觀二又不是。到這裏任是鐵眼銅睛。也須百雜碎。莫有不避危亡底衲僧。試出來看。時有兩僧齊出。師曰。一箭落雙雕。僧曰。某甲話猶未問。何得著忙。師曰。莫是新羅僧麼。僧擬議。師曰。撞露柱漢。便打。問如何是未出世邊事。師曰。井底蝦蟇吞却月。曰如何是出世邊事。師曰。鷺鷥踏折枯蘆枝。曰去此二途。如何是和尚為人處。師曰。十成好箇金剛鑽。攤向街頭賣與誰。問如何是多年水牯牛。師曰。齒疎眼暗。問閙市相逢事若何。師曰。東行買賤。西行賣貴。曰忽若不作貴不作賤。又作麼生。師曰。鎮州蘿蔔。問一切含靈。具有佛性。既有佛性。為甚麼却撞入驢胎馬腹。師曰。知而故犯。曰未審向甚麼處懺悔。師打曰。且作死馬醫。問覿面相呈時如何。師曰。左眼半斤。右眼八兩。僧提起坐具曰。這箇聻。師曰。不勞拈出。乃左右顧視曰。黃面老周行七步。脚根下正好一錐。碧眼胡兀坐九年。頂門上可惜一劄。當時若有箇為眾竭力底衲僧。下得這毒手。也免得拈花微笑。空破面顏。立雪齊腰。翻成轍迹。自此將錯就錯。相簍打簍。遂有五葉芬芳。千燈續燄。向曲彔木上。唱二作三。於楖栗杖頭。指南為北。直得進前退後。有問法問心之徒。倚門傍墻有覓佛覓祖底漢庭前指栢。便喚作祖意西來。日裏看山。更錯認學人自己。殊不知。此一大事。本自靈明。盡未來際。未甞間斷。不假修證。豈在思惟。雖鶖子有所不知。非滿慈之所能辯。不見。馬祖一喝。百丈三日耳聾。寶壽令行。鎮州一城眼瞎。大機大用。如迅雷不可停。一唱一提。似斷崖不可履。正當恁麼時。三世諸佛。祇可傍觀。六代祖師。證明有分。大眾且道。今日還有證明底麼。良久曰。劄。上堂。拾得搬柴。寒山燒火。唯有豐干。巖中冷坐。且道。豐干有甚麼長處。良久曰。家無小使。不成君子。
南嶽下十四世
五祖演禪師法嗣
成都府昭覺寺克勤佛果禪師
彭州駱氏子。世宗儒。師兒時。日記千言。偶遊妙寂寺。見佛書三復。悵然如獲舊物。曰予殆過去沙門也。即去家。依自省祝髮。從文照通講說。又從敏行授楞嚴。俄得病瀕死。歎曰。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聲求色見。宜其無以死也。遂棄去。至真覺勝禪師之席。勝方創臂出血。指示師曰。此曹谿一滴也。師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即徙步出蜀。首謁玉泉皓。次依金鑾信。大溈喆。黃龍心。東林度。僉指為法器。而晦堂稱。他日臨濟一派。屬子矣。最後見五祖。盡其機用。祖皆不諾。乃謂。祖強移換人。出不遜語。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頓熱病打時。方思量我在。師到金山。染傷寒困極。以平日見處試之。無得力者。追繹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間。即歸五祖。病痊尋歸。祖一見而喜。令即參堂。便入侍者寮。方半月。會部使者。解印還蜀。詣祖問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讀小艶詩否。有兩句頗相近。頻呼小玉元無事。祇要檀郎認得聲。提刑應喏喏。祖曰。且子細。師適歸侍立次。問曰。聞和尚舉小艶詩。提刑會否。祖曰。他祇認得聲。師曰。祇要檀郎認得聲。他既認得聲。為甚麼却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栢樹子聻。師忽有省。遽出。見鷄飛上欄干。鼓翅而鳴。復自謂曰。此豈不是聲。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鴨香銷錦繡幃。笙歌叢裏醉扶歸。少年一段風流事。祇許佳人獨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詣。吾助汝喜。祖徧謂山中耆舊曰。我侍者參得禪也。由此所至推為上首。崇寧中。還里省親。四眾迓拜。成都帥翰林郭公知章。請開法六祖。更昭覺。政和間。謝事復出峽南遊。時張無盡。寓荊南。以道學自居。少見推許。師艤舟謁之。劇談華嚴旨要曰。華嚴現量境界。理事全真。初無假法。所以即一而萬。了萬為一。一復一。萬復萬。浩然莫窮。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卷舒自在。無礙圓融。此雖極則。終是無風帀帀之波。公於是不覺促榻。師遂問曰。到此與祖師西來意。為同為別。公曰。同矣。師曰。且得沒交涉。公色為之慍。師曰。不見雲門道。山河大地。無絲毫過患。猶是轉句。直得不見一色。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向上全提時節。彼德山臨濟。豈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復舉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無礙法界。師又問。此可說禪乎。公曰。正好說禪也。師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裏在。蓋法界量未滅。若到事事無礙法界。法界量滅。始好說禪。如何是佛乾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淨偈曰。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豬頭。口誦淨戒。趂出婬坊。來還酒債。十字街頭。解開布袋。公曰。美哉之論。豈易得聞乎。於是。以師禮留。居碧巖復徙道林。樞密鄧公子常。奏賜紫服師號。詔住金陵蔣山。學者無地以容。勑補天寧萬壽。上召見。褒寵甚渥。建炎初。又遷金山。適駕幸維揚入對。賜圓悟禪師。改雲居。久之。復領昭覺。僧問。雲門道須彌山意旨如何。師曰。推不向前。約不退後。曰未審還有過也無。師曰。坐却舌頭。問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提坐具曰。這箇是境。那箇是法。師曰。却被闍黎奪却鎗。問古人道。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峯萬峯去。未審那裏是他住處。師曰。騰虵纏足。路布繞身。曰朝看雲片片。暮聽水潺潺。師曰。却須截斷始得。曰此回不是夢。真箇到廬山。師曰。高著眼。問猿抱子歸青嶂後。鳥衘華落碧巖前。此是和尚舊時安身立命處。如何是道林境。師曰。寺門高開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僧寶。人人滄海珠。曰此是杜工部底。作麼生是和尚底。師曰。且莫亂道。曰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山僧有眼不曾見。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闍黎問得自然親。曰如何是人境俱奪。師曰。收。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放。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如何得透脫。師曰。倚天長劍逼人寒。曰祇如樹倒藤枯。溈山為甚麼呵呵大笑。師曰。愛他底著他底。曰忽被學人掀倒禪牀。拗折拄杖。又作箇甚麼伎倆。師曰。也是賊過後張弓。問明歷歷。露堂堂。因甚麼乾坤收不得。師曰。金剛手裏八稜棒。曰忽然一喚便回。還當得活也無。師曰。鶖子目連無奈何。曰不落照。不落用。如何商量。師曰。放下雲頭。曰忽遇其中人時如何。師曰。騎佛殿出山門。曰萬象不來渠獨語。教誰招手上高峯。師曰。錯下名言。上堂。通身是眼見不及。通身是耳聞不徹。通身是口說不著。通身是心鑒不出。直饒盡大地明得。無絲毫透漏。猶在半途。據令全提。且道。如何展演。域中日月縱橫挂。一亘晴空萬古春。上堂。山頭鼓浪。井底揚塵。眼聽似震雷霆。耳觀如張錦繡。三百六十骨節。一一現無邊妙身。八萬四千毛端。頭頭彰寶王剎海。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爾如然。苟能千眼頓開。直是十方坐斷。且超然獨脫一句。作麼生道。試玉須經火。求珠不離泥。上堂。本來無形段。那復有脣觜。特地廣稱揚。替他說道理。且道。他是阿誰。上堂。十五日已前。千牛拽不回。十五日已後。俊鶻趂不及。正當十五日。天平地平。同明同暗。大千沙界。不出當處。可以含吐十虗。進一步。超越不可。說香水海。退一步。坐斷千里萬里白雲。不進不退。莫道闍黎。老僧也無開口處。舉拂子曰。正當恁麼時如何。有時拈在千峯上。劃斷秋雲不放高。上堂。十方同聚會。本來身不昧。箇箇學無為。頂上用鉗鎚。此是選佛場。深廣莫能量。心空及第歸。利劍不如錐。龐居士。舌拄梵天。口包四海。有時將一莖草。作丈六金身。有時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甚是奇特。雖然如此。要且不曾動著向上關。且如何是向上關。鑄印築高壇。上堂。有句無句。超宗越格。如藤倚樹。銀山鐵壁。及至樹倒藤枯。多少人失却鼻孔。直饒收拾得來。已是千里萬里。祇如未有恁麼消息時如何。還透得麼。風暖鳥聲碎。日高華影重。上堂。第一句薦得。祖師乞命。第二句薦得。人天膽落。第三句薦得。虎口橫身。不是循途守轍。亦非革轍移途。透得則六臂三頭。未透。亦人間天上。且三句外。一句作麼生道。生涯祇在絲綸上。明月扁舟泛五湖。示眾云。一言截斷。千聖消聲。一劒當頭。橫屍萬里。所以道。有時句到意不到。有時意到句不到。句能剗意。意能剗句。意句交馳。衲僧巴鼻。若能恁麼轉去。青天也須喫棒。且道。憑箇甚麼。可憐無限弄潮人。畢竟還落潮中死。示眾云。萬仞崖頭撒手。要須其人。千鈞之弩發機。豈為鼷鼠。雲門睦州。當面蹉過。德山臨濟。誑謼閭閻。自餘立境立機。作窠作窟。故是滅胡種族。且獨脫一句。作麼生道。萬緣遷變渾閑事。五月山房冷似冰。紹興五年八月己酉示微恙。趺坐書偈遺眾。投筆而逝。茶毗。舌齒不壞。設利五色無數。塔于昭覺寺之側。諡真覺禪師。
舒州太平慧懃佛鑑禪師
本郡汪氏子。丱歲。師廣教圓深。試所習得度。每以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味之。有省。乃徧參名宿。往來五祖之門有年。恚祖不為印據。與圓悟相繼而去。及悟歸五祖方丈徹證。而師忽至。意欲他邁。悟勉令挂搭。且曰。某與兄相別始月餘。比舊相見時如何。師曰。我所疑者此也。遂參堂。一日聞祖與僧問趙州。如何是和尚家風。州曰。老僧耳聾。高聲問將來。僧再問。州曰。你問我家風。我却識你家風了也。師即大豁所疑曰。乞和尚指示極則。祖曰。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師展拜。祖令主翰墨。後同圓悟語話次。舉東寺問仰山鎮海明珠因緣。至無理可伸處。圓悟徵曰。既云收得逮索此珠。又道。無言可對。無理可伸。師不能加答。明日謂悟曰。東寺祇索一顆珠。仰山當下傾出一栲栳。悟深肯之。乃告之曰。老兄更宜親近老和尚去。師一日造方丈。未及語。被祖詬罵。懡[怡-台+羅]而退。歸寮閉門打睡。恨祖不已。悟已密知。即往扣門。師曰。誰。悟曰。我。師即開門。悟問。你見老和尚如何。師曰。我本不去。被你賺累。我遭這老漢詬罵。悟呵呵大笑曰。你記得前日下底語麼。師曰。是甚麼語。悟曰。你又道。東寺祗索一顆。仰山傾出一栲栳。師當下釋然。悟遂領師。同上方丈。祖纔見。遽曰。懃兄。且喜大事了畢。明年命師為第一座。會太平靈源赴黃龍。其席既虗。源薦師於舒守孫鼎臣。遂命補處。五祖付法衣。師受而捧。以示眾曰。昔釋迦文佛。以丈六金襴袈裟。披千尺彌勒佛身。佛身不長。袈裟不短。會麼。即此樣無他樣。自是法道大播。政和初。詔住東都智海。五年乞歸。得旨居蔣山。樞密鄧公子常。奏賜徽號椹服。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喫醋知酸。喫鹽知鹹。曰弓折箭盡時如何。師曰。一場懡[怡-台+羅]。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拶破露柱。曰歸鄉無路時如何。師曰。王程有限。曰前三三。後三三。又作麼生。師曰。六六三十六。問承聞和尚親見五祖。是否。師曰。鐵牛齧碎黃金草。曰恁麼則親見五祖也。師曰。我與你有甚冤讎。曰祇如達磨見武帝。意旨如何。師曰。胡言易辯。漢語難明。曰為甚棲棲暗渡江。師曰。因風借便。問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進前退後愁殺人。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真實之言成妄語。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夫子遊行厄在陳。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終日同行非伴侶。曰賓主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大斧斫了手摩挲。問即心即佛即不問。非心非佛事如何。師曰。昨日有僧問。老僧不對。曰未審。與即心即佛。相去多少。師曰。近則千里萬里。遠則不隔絲毫。曰忽被學人截斷兩頭。歸家穩坐。又作麼生。師曰。你家在甚麼處。曰大千沙界內。一箇自由身。師曰。未到家在更道。曰學人到這裏。直得東西不辨。南北不分去也。師曰。未為分外。上堂。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桃華紅李華白。誰道融融只一色。燕子語黃鸎鳴。誰道關關秖一聲。不透祖師關捩子。空認山河作眼睛。上堂。日日日西沉。日日日東上。若欲學菩提。擲下拄杖曰。但看此模樣。五祖周祥。上堂。去年今日時。紅爐片雪飛。今日去年時。曹娥讀夜碑。末後一句子。佛眼莫能窺。白蓮峯頂上。紅日繞須彌。鳥啄珊瑚樹。鯨吞離水犀。大平家業在。千古襲楊岐。上堂。橫拄杖曰。先照後用。竪起曰。先用後照。倒轉曰。照用同時。卓一下曰。照用不同時。汝等諸人。被拄杖一口吞盡了也。自是你不覺。若向這裏。道得轉身句。免見一場氣悶。其或未然。老僧今日失利。上堂。金烏急玉兔速。急急流光七月十。無窮遊子不歸家。縱歸秖在門前立。門前立。把手牽伊不肯入。萬里看看寸草無。殘華落地無人拾。無人拾。一回雨過一回濕。上堂。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乃曰。你尋常說黃道黑。評品古今。豈不是密語。你尋常折旋俯仰。拈匙把箸。祇揖萬福。是覆藏不覆藏。忽然瞥地去。也不可知。要會麼。世尊有密語。冬到寒食一百五。迦葉不覆藏。水泄不通已露贓。靈利衲僧如會得。一重雪上一重霜。上堂。十五日已前事。錦上鋪華。十五日已後事。如海一漚發。正當十五日。大似一尺鏡。照千里之像。雖則真空絕跡。其奈海印發光。任他露柱開華。說甚佛面百醜。何故。到頭霜夜月。任運落前溪。上堂。舉僧問趙州。如何是不遷義。州以手作流水勢。其僧有省。又僧問法眼。不取於相。如如不動。如何是不取於相。見於如如不動。眼曰。日出東方夜落西。其僧亦有省。若也於此見得。方知道。旋嵐偃嶽。本來常靜。江河兢注。元自不流。其或未然。不免更為饒舌。天左旋地右轉。古往今來經幾徧。金烏飛玉兔走。纔方出海門。又落青山後。江河波渺渺。淮濟浪悠悠。直人滄溟晝夜流。遂高聲曰。諸禪德。還見如如不動麼。師室中。以木骰子六隻。面面皆書么字。僧纔入。師擲曰。會麼。僧擬不擬。師即打出。七年九月八日上堂。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直饒不去不住。亦未是衲僧行履處。且作麼生是衲僧行履處。待十月前後。為諸人注破。至後月八日。沐浴更衣端坐。手寫數書。別故舊。停筆而化。闍維。收靈骨設利。塔於本山。
舒州龍門清遠佛眼禪師
臨卭李氏子。嚴正寡言。十四圓具。依毗尼究其說。因讀法華經。至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持以問講師。講師莫能答。師嘆曰。義學名相。非所以了生死大事。遂卷衣南遊。造舒州太平演禪師法席。因丐於廬州。偶雨。足跌仆地。煩懣間。聞二人交相惡罵。諫者曰。你猶自煩惱在。師於言下有省。及歸凡有所問。演即曰。我不如你。你自會得好。或曰。我不會。我不如你。師愈疑。遂咨決於元禮首座。禮乃以手引師之耳。繞圍爐數帀。且行且語曰。你自會得好。師曰。有冀開發。乃爾相戲耶。禮曰。你他後悟去。方知今日曲折耳。太平將遷海會。師慨然曰。吾持鉢方歸。復參。隨往一荒院。安能究決己事耶。遂作偈告辭。之蔣山坐夏。邂逅靈源禪師。日益厚善。從容言話間。師曰。比見都下一尊宿。語句似有緣。靈源曰。演公天下第一等宗師。何故捨而事遠遊。所謂有緣者。蓋知解之師。與公初心相應耳。師從所勉。徑趨海會。後命典謁。適寒夜孤坐。撥爐見火一豆許。恍然自喜曰。深深撥有些子。平生事只如此。遽起閱几上傳燈錄。至破竈墮因緣。忽大悟。作偈曰。刀刀林鳥啼。披衣終夜坐。撥火悟平生。窮神歸破墮。事皎人自迷。曲淡誰能和。念之永不忘。門開少人過。圓悟因詣其寮。舉青林般土話驗之。且謂。古今無人出得。你如何會。師曰。也有甚難。悟曰。祇如他道。鐵輪天子。寰中旨。意作麼生。師曰。我道。帝釋宮中放赦書。悟退語人曰。且喜遠兄便有活人句也。自是隱居四面大中庵。屬天下一新崇寧萬壽寺。舒守王公渙之。命師開法。次補龍門。道望尤振。後遷和之褒禪。樞密鄧公洵武。奏賜師號紫衣。上堂。臺山路上。過客全稀。破竈堂前。感恩無地。雪埋庭栢。冰鎻偃谿。雖在南方火爐頭。不入他家韲甕裏。看看。臘月三十日便是。孟春猶寒。你等諸人。各須努力向前。切忌自生退屈。上堂。卓拄杖曰。圓明了知。不由心念。抵死要道。墮坑落壍。畢竟如何。乃倚拄杖下座。上堂。泡幻同無礙。如何不了悟。眼裏瞳人吹呌子。達法在其中。非今亦非古。六隻骰子滿盆紅。大眾。時人為甚麼。坐地看楊州。鉢盂著柄新飜樣。牛上騎牛笑殺人。上堂。趙州不見南泉。山僧不識五祖。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上堂。一葉落天下春。無路尋思笑殺人。下是天上是地。此言不入時流意。南作北東作西。動而止喜而悲。虵頭蝎尾一試之。猛虎口裏活雀兒。是何言。歸堂去。上堂。千說萬說。不如親面一見。縱不說亦自分明。王子寶刀喻。眾盲摸象喻。禪學中。隔江招手事。望州亭相見事。迥絕無人處事。深山巖崖處事。此皆親面而見之。不在說也。上堂。蘇武牧羊。辱而不屈。李陵望漢。樂以忘歸。是在外國在本國。佛諸弟子中。有者雙足越坑。有者聆箏起舞。有者身埋糞壤。有者呵罵河神。是習氣。是妙用。至於擎叉打地。竪拂敲牀。睦州一向閉門。魯祖終年面壁。是為人。是不為人。信知。一切凡夫。埋沒寶藏。殊不丈夫。諸人。何不擺柁張帆。拋江過岸。休更釘樁搖艣。何日到家。既作曹谿人。又是家裏漢還見家裏事麼。僧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箇壞不壞。師曰。黑漆桶裏黃金色。問道遠乎哉。觸事而真。如何是道。師曰。頂上八尺五。曰此理如何。師曰。方圓七八寸。問劫火威音前。別是一壺天。御樓前射獵。不是刈茆田。提起坐具曰。這箇喚作甚麼。師曰。正是刈茆田。僧便喝。師曰。猶作主在。問僧。孤燈獨照時如何。僧無對。師代曰。露柱證明。師聞開靜板聲。乃曰。據款結案。師甞題語于龍門延壽壁間曰。佛許有病者當療治。容有將息所也。禪林凡有數名。或曰涅槃。見法身常住。了法不坐也。或曰省行。知此違緣。皆從行苦也。或曰延壽。欲得慧命。扶持色身也。其實使人了生死處也。多見少覺微恙。便入此堂。不強支吾。便有補益。及乎久病思念鄉閭。不善退思滅除苦本。先聖云。病者眾生之良藥。若善服食。無不瘥者也。宣和初。以病辭歸蔣山之東堂。二年書雲前一日。飯食訖趺坐。謂其徒曰。諸方老宿。臨終必留偈辭世。世可辭耶。且將安往。乃合掌怡然趨寂。門人函骨歸龍門。塔于靈光臺側。
潭州開福道寧禪師
歙溪汪氏子。壯為道人。於崇果寺執浴。一日將濯足。偶誦金剛經。至於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遂忘所知。忽垂足沸湯中。發明己見。後祝髮蔣山。依雪竇老良禪師。踰一年。徧歷叢林。參諸名宿。晚至白蓮。聞五祖小參。舉忠國師古佛淨瓶。趙州狗子無佛性話。頓徹法源。大觀中。潭帥席公震。請住開福。衲子景從。浴佛上堂。未離兜率。已降王宮。未出母胎。度人已畢。諸禪德。日日日從東畔出。朝朝鷄向五更啼。雖然不是桃華洞。春至桃華亦滿溪。又道。毗藍園內。右脇降生。七步周行。四方目顧。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大似貪觀天上月。失却手中珠。還知落處麼。若知落處。方為孝子順孫。苟或未然。不免重下註脚。良久曰。天生伎倆能奇怪。末上輸他弄一場。示眾云。秋日耀長空。秋江浸虗碧。傷嗟門外人。處處尋彌勒。驀路忽擡頭。相逢不相識。諸禪德。既是相逢。為甚麼却不相識。剪盡霜前竹。臨溪不化龍。上堂。徧界不曾藏。通身無影像。相逢莫訝太愚癡。曠劫至今無伎倆。無伎倆少人知。大抵還他肌骨好。何須臨鏡畫蛾眉。上堂。摩竭正令。未免崎嶇。少室垂慈。早傷風骨。腰囊挈錫。孤負平生。煉行灰心。遞相鈍置。爭似春雨晴春山青。白雲三片四片。黃鳥一聲兩聲。千眼大悲看不足。王維雖巧畫難成。直饒便恁麼。猶自涉途程。且不涉途程一句。作麼生道。人從汴州來。不得東京信。僧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人天合掌。曰出水後如何。師曰。不礙往來看。問如何是句到意不到。師曰。瑞草本無根。信手拈來用。曰如何是意到句不到。師曰。領取鈎頭意。莫認定盤星。曰如何是意句俱到。師曰。大悲不展手。通身是眼睛。曰如何是意句俱不到。師曰。君向瀟湘我向秦。政和三年十一月四日。淨髮沐浴。次日齋罷。小參。勉眾行道。辭語誠切。期初七示寂。至日酉時。跏趺而逝。闍維。獲設利五色。歸藏于塔。
彭州大隨南堂元靜禪師(後名道興)
閬之玉山大儒趙公約仲之子也。十歲病甚。每禱之感異夢。捨令出家。師成都大慈寶生院宗裔。元祐三年。通經得度。留講聚有年。而南下。首參永安恩禪師。於臨濟三頓棒話發明。次依諸名宿。無有當意者。聞五祖機峻。欲抑之。遂謁祖。祖乃曰。我此間不比諸方。凡於室中。不要汝進前退後。竪指擎拳。繞禪牀作女人拜。提起坐具。千般伎倆。祇要你一言下諦當。便是汝見處。師茫然。退參三載。一日入室罷。祖謂曰。子所下語。已得十分。試更與我說看。師即剖而陳之。祖曰。說亦說得十分。更與我斷看。師隨所問而判之。師曰。好即好。祇是未曾得老僧說話在。齋後可來祖師塔所。與汝一一按過始得。及至彼。祖便以即心即佛。非心非佛。睦州擔板漢。南泉斬貓兒。趙州狗子無佛性有佛性之語編辟之。其所對了無凝滯。至子胡狗話。祖遽轉面曰。不是。師曰。不是却如何。祖曰。此不是。則和前面皆不是。師曰。望和尚慈悲指示。祖曰。看他道。子胡有一狗。上取人頭。中取人腰。下取人脚。入門者好看。纔見僧入門。便道。看狗。向子胡道看狗處。下一轉語。教子胡結舌。老僧鈐口。便是你了當處。次日入室。師默啟其說。祖笑曰。不道你不是。千了百當底人。此語祇似先師下底語。師曰。某何人。得似端和尚。祖曰。不然。老僧雖承嗣他。謂他語拙。蓋祇用遠錄公手段。接人故也。如老僧共遠錄公。便與百丈黃檗南泉趙州輩。把手共行。纔見語拙即不堪。師以為不然。乃曳杖渡江。適大水泛漲。因留四祖。儕輩挽其歸。又二年。祖方許可。甞商略古今次。執師手曰。得汝說須是吾舉。得汝舉須是吾說。而今而後。佛祖祕要。諸方關鍵。無逃子掌握矣。遂創南堂以居之。於是名冠寰海。成都帥席公旦。請開法嘉祐。未幾。徙昭覺。遷能仁及大隨。上堂。君王了了。將帥惺惺。一回得勝。六國平寧。上堂。舉臨濟參黃檗之語。白雲端和尚頌云。一拳拳倒黃鶴樓。一趯趯飜鸚鵡洲。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師曰。大隨即不然。行年七十老躘蹱。眼目精明耳不聾。忽地有人欺負我。一拳打倒過關東。上堂。問答已。乃曰。有祖已來。時人錯會。祇將言句。以為禪道。殊不知。道本無體。因體而得名。道本無名。因名而立號。祇如適來上座。纔恁麼出來。便恁麼歸眾。且道。具眼不具眼。若道具眼。纔恁麼出來。眼在甚麼處。若道不具眼。爭合便恁麼去。諸仁者。於此見得倜儻分明。則知二祖禮拜依位而立。真得其髓。祇這些子。是三世諸佛命根。六代祖師命脈。天下老和尚安身立命處。雖然如是。須是親到始得。上堂。自己田園任運耕。祖宗基業力須爭。悟須千聖頭邊坐。用向三塗底下行。僧問。祖師心印。請師直指。師曰。你聞熱麼。曰聞。師曰。且不聞寒。曰和尚還聞熱否。師曰。不聞。曰為甚麼不聞。師搖扇曰。為我有這箇。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活捉魔王鼻孔穿。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中心樹子屬吾曹。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一釣三山連六鼇。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白日騎牛穿市過。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好。曰出水後如何。師曰。好。曰如何是蓮華。師曰。好。僧禮拜。師曰。與他三箇好。萬事一時休。問藏天下於天下即不問。乃舉拳曰。祇如這箇作麼生藏。師曰。有甚麼難。曰且作麼生藏。師曰。衫袖裏。曰未審如何是紀綱佛法底人。師曰。不可是鬼。曰。忽遇殺佛殺祖底來。又作麼生支遣。師曰。老僧有眼不曾見。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師曰。喫粥喫飯。莫教放在腦後。曰終日喫時未甞喫。師曰。負心衲子。不識好惡。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箇壞也無。師曰。阿誰教你恁麼問。僧進前鞠躬曰。不審。師曰。是壞不壞。僧無語。問如何是山裏禪。師曰。庭前嫩竹先生筍。澗下枯松長老枝。曰如何是市裏禪。師曰。六街鐘皷韻鼕鼕。即處鋪金世界中。曰如何是村裏禪。師曰。賊盜消亡蠶麥熟。謳歌鼓舞樂昇平。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曰。問得甚當。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答得更奇。問因山見水。見水忘山。山水俱忘。理歸何所。師曰。山僧坐却舌頭。天地黯黑。有一老宿垂語云。十字街頭。起一間茅廝。祇是不許人屙。僧舉以扣師。師曰。是你先屙了。更教甚麼人屙。宿聞焚香。遙望大隨。再拜謝之。紹興乙卯秋七月大雨雪。山中有異象。師曰。吾期至矣。十七日別郡守。以次越三日。示少恙於天彭。二十四夜。謂侍僧曰。天曉無月時如何。僧無對。師曰。倒教我與汝下火始得。翌日還堋口廨院。留遺誡。蛻然示寂。門弟子奉全身歸。煙霧四合。猿鳥悲鳴。茶毗。異香徧野。舌本如故。設利五色者。不可計。[療-(日/小)+土]于定光塔之西。後住天童天目文禮。作師畫像贊。可補行實之缺。因併錄此。贊曰。東山一會人。唯他不唧[口*留]。別處著閑房。叢林難講究。邡水潭虵出驚人。鈍鐵鍋雞啼白晝。雜劇打來。全火祇候。晚歲放疎慵。却與俗和同。勤巴子使人勘驗。擲香貼便顯家風。定光無佛。枉費羅籠。臨行搖鐸向虗空。那知喪盡白雲宗。
漢州無為宗泰禪師
涪城人。自出關徧遊叢社。至五祖。告香日。祖舉趙州洗鉢盂話。俾參。洎入室。舉此話問師。你道。趙州向伊道甚麼。這僧便悟去。師曰。洗鉢盂去聻。祖曰。你祇知路上事。不知路上滋味。師曰。既知路上事。路上有甚滋味。祖曰。你不知耶。又問你。曾遊淛否。師曰。未也。祖曰。你未悟在。師自此凡五年不能對。祖一日陞堂顧眾曰。八十翁翁輥繡毬。便下座。師欣然出眾曰。和尚試輥一輥看。祖以手作打仗皷勢。操蜀音。唱綿州巴歌曰。豆子山打瓦皷。楊平山撒白雨。白雨。下取龍女。織得絹二丈五。一半屬羅江。一半屬玄武。師聞大悟。掩祖口曰。祇消唱到這裏。祖大笑而歸。師後還蜀。四眾請開法無為。遷正法。上堂。此一大事因緣。自從世尊拈華。迦葉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分付摩訶大迦葉。以後燈燈相續。祖祖相傳。迄至于今。綿綿不墜。直得徧地生華。故號涅槃妙心。亦曰本心。亦曰本性。亦曰本來面目。亦曰第一義諦。亦曰爍迦羅眼。亦曰摩訶大般若。在男曰男。在女曰女。汝等諸人。但自悟去。這般盡是閑言語。遂拈起拂子曰。會了喚作禪。未悟果然難難難。目前隔箇須彌山。悟了易易易。信口道來無不是。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阿誰教你恁麼問。僧擬議。師曰。了。
蘄州五祖表自禪師
懷安人也。初依祖最久。未有省。時圓悟為座元。師往請益。悟曰。兄有疑處。試語我。師遂舉德山小參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悟曰。禮拜著。我作得你師。舉話尚不會。師作禮竟。悟令再舉前話。師曰。德山小參不答話。悟掩其口曰。但恁麼看。師出揚聲曰。屈屈。豈有公案。祇教人看一句底道理。有僧謂師曰。兄不可如此說。首座須有方便。因靜坐體究。及旬頓釋所疑。詣悟禮謝。悟曰。兄始知吾不汝欺。又詣方丈。祖迎笑。自爾。日深玄奧。祖將歸寂。遺言郡守。守命嗣其席。衲子四至不可遏。師榜侍者門曰。東山有三句。若人道得即挂搭。衲子皆披靡。一日有僧。攜坐具徑造丈室。謂師曰。某甲道不得。祇要挂搭。師大喜。呼維那。於明窗下安排。上堂。世尊拈華。迦葉微笑。時人祇知拈華微笑。要且不識世尊。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荊棘林中舞柘枝。曰如何是佛。師曰。新生孩子擲金盆。
靳州龍華道初禪師
梓之馬氏子。為祖侍者有年。住龍華日。上堂曰。雞見便鬥。犬見便齩。殿上鴟吻。終日相對。為甚麼却不瞋。便下座。師機辯峻捷。門人罔知造詣。一日謂眾曰。昨日離城市。白雲空往還。松風清耳目。端的勝人間。召眾曰。此是先師末後句。有頃。脫然而逝。
嘉州九頂清素禪師
本郡郭氏子。於乾明寺剃染。徧扣禪扄。晚謁五祖。聞舉首山答西來意語。倐然契悟。述偈曰。顛倒顛。顛倒顛。新婦騎驢阿家牽。便恁麼太無端。回頭不覺布衫穿。祖見乃問。百丈野狐話。又作麼生。師曰。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祖大悅。久之辭歸。住清溪。次遷九頂。太守呂公來。瞻大像問曰。既是大像。因甚麼肩負兩楹。師曰。船上無散工。至閣下覩觀音像。又問。彌勒化境。觀音何來。師曰。家富小兒嬌。守乃禮敬。勤老宿至。師問。舞劍當咽時如何。曰伏惟尚饗。師詬曰。老賊死去。你問我。勤理前語問之。師叉手揖曰。拽破。紹興乙卯四月二十四日得微疾。書偈遺眾曰。木人備舟。鐵人備馬。丙丁童子穩穩登。喝散白雲歸去也。竟爾趨寂。
元禮首座
閩人也。受業焦山。初參演和尚於白雲。凡入室。必謂曰。衲僧家明取緇素好。師疑之不已。一日演陞堂。舉首山新婦騎驢阿家牽語。乃曰。諸人要會麼。莫問新婦。阿家免煩。路上波吒。遇飯即飯。遇茶即茶。同門出入。宿世冤家。師於言下豁如。且曰。今日緇素明矣。二年。演遷席祖山。命分座不就。演歸寂。即他往。崇寧間。再到五祖。僧問。五祖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有眼無耳朵。六月火邊坐。曰意旨如何。師曰。家貧猶自可。路貧愁殺人。或問。金剛經云。一切善法。如何是法。師曰。上是天下是地。中間坐底坐。立底立。喚甚麼作善法。僧無對。師便打。後終於四明之瑞巖。
普融知藏
福州人也。至五祖。入室次。祖舉倩女離魂話問之。有契。呈偈曰。二女合為一媳婦。機輪截斷難回互。從來往返絕蹤由。行人莫問來時路。凡有鄉僧來謁。則發閩音誦俚語曰。書頭教娘勤作息。書尾教娘莫瞌睡。且道。中間說箇甚麼。僧擬對。師即推出。
法閦上座
久依五祖。未有所入。一日造室。祖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曰法閦即不然。祖以手指曰。住住。法閦即不然作麼生。師於是啟悟。後至東林宣密度禪師席下。見其得平實之旨。一日拈華繞度禪牀一帀。背手插香爐中曰。和尚且道。意作麼生。度屢下語皆不契。踰兩月遂問師。令試說之。師曰。某祇將華插香爐中。和尚自疑。有甚麼事來。
雲蓋本禪師法嗣
潭州南嶽承天院自賢禪師
僧問。大眾已集。仰聽雷音。猊座既登。請師剖露。師曰。剎竿頭上飜筋斗。曰恁麼則嶽麓山前祥霧起。祝融峯下瑞雲生。師曰。紫羅帳裏璨真珠。上堂。拈拄杖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擊禪牀一下曰。與君打破精靈窟。簸土揚塵無處尋。千山萬山空突兀。復擊一下曰。歸堂去。參。上堂。一身高隱惟南嶽。自笑孤雲未是閑。松下水邊端坐者。也應隨例說居山。咄。上堂。五更殘月落。天曉白雲飛。分明目前事。不是目前機。既是目前事。為甚麼不是目前機。良久曰。欲言言不及。林下却商量。
琅邪起禪師法嗣
俞道婆
金陵人也。市油餈為業。常隨眾參問琅邪。邪以臨濟無位真人話示之。一日聞丐者唱蓮華樂云。不因柳毅傳書信。何緣得到洞庭湖。忽大悟。以餈盤投地。夫傍睨曰。你顛邪。婆掌曰。非汝境界。往見琅邪。邪望之。知其造詣問。那箇是無位真人。婆應聲曰。有一無位人。六臂三頭。努力瞋。一擘華山分兩路。萬年流水不知春。由是。聲名藹著。凡有僧至則曰。兒兒。僧擬議。即掩門。佛燈珣禪師往勘之。婆見如前所問。珣曰。爺在甚麼處。婆轉身拜露柱。珣即踏倒曰。將謂有多少奇特。便出。婆蹶起曰。兒兒來。惜你則箇。珣竟不顧。安首座至。婆問。甚處來。安曰。德山。婆曰。德山泰乃老婆兒子。安曰。婆是甚人兒子。婆曰。被上座一問。直得立地放尿。婆甞頌馬祖不安因緣曰。日面月面。虗空閃電。雖然截斷天下衲僧舌頭。分明祇道得一半。
南嶽下十五世
昭覺勤禪師法嗣
臨安府徑山宗杲大慧普覺禪師
宣城奚氏子。夙有英氣。年十二入鄉校。一日因與同窗戲。以硯投之。悞中先生帽。償金而歸。曰大丈夫。讀世間書。曷若究出世法。即詣東山慧雲院。事慧齊。年十七。薙髮具毗尼。偶閱古雲門錄。恍若舊習。往依廣教珵禪師。棄遊四方。從曹洞諸老宿。既得其說。去登寶峯。謁湛堂準禪師。堂一見異之。俾侍巾裓。指以入道捷徑。師橫機無所讓。堂訶曰。汝曾未悟。病在意識。領解則為所知障。堂疾革。囑師曰。吾去後。當見川勤。必能盡子機用。(勤即圓悟)堂卒。師趨謁無盡居士。求堂塔銘。無盡。門庭高少許可。與師一言相契。下榻延之。名師庵曰妙喜。洎後再謁。且囑令見圓悟。師至天寧。一日聞悟陞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曰。東山水上行。若是天寧即不然。忽有人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只向他道。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師於言下。忽然前後際斷。雖然。動相不生。却坐在淨躶躶處。悟謂曰。也不易。你得到這田地。可惜死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為大病。不見道。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蘇。欺君不得。須信有這箇道理。遂令居擇木堂。為不釐。務侍者日。同士大夫入室。(擇木。乃朝士止息處)悟。每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問之。師纔開口。悟便曰。不是不是。經半載。遂問悟曰。聞和尚當時在五祖。曾問這話。不知五祖道甚麼。悟笑而不答。師曰。和尚當時須對眾問。如今說亦何妨。悟不得已。謂曰。我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意旨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畫也畫不就。又問樹倒藤枯時如何。祖曰。相隨來也。師當下釋然曰。我會也。悟遂舉數因緣詰之。師酧對無滯。悟曰。始知吾不汝欺。遂著臨濟正宗記付之。俾掌記室。未幾。令分座。室中握竹篦。以驗學者。叢林浩然歸重。名振京師。右丞相呂公舜徒。奏賜紫衣佛日之號。會女真之變。其酋。欲取禪僧十數人。師在選。得免趨吳。虎丘度夏。因閱華嚴。至菩薩登第七地證無生法忍。洞曉向所請問湛堂。殃崛摩羅。持鉢至產婦家因緣。時圓悟詔住雲居。師往省覲。至山次日。即請為第一座。時會中多龍象。以圜悟久虗座元。俟師之來。頗有不平之心。及冬至秉拂。昭覺元禪師出眾問云。眉間挂劒時如何。師曰。血濺梵天。圜悟於座下以手約云。住住。問得極好。答得更奇。元乃歸眾。叢林由是改觀。圜悟歸蜀。師於雲居山後古雲門舊址。創庵以居。學者雲集。久之。入閩結茅於長樂。洋嶼從之。得法者十有三人。又徙小溪雲門庵。後應張丞相魏公浚徑山之命。開堂日。僧問。人天普集。選佛場開。祖令當行。如何舉唱。師云。鈍鳥逆風飛。曰徧界且無尋覓處。分明一點座中圓。師曰。人間無水不朝東。復有僧競出。師約住云。假使大地盡末為塵。一一塵有一口。一一口具無礙廣長舌相。一一舌相。出無量差別音聲。一一音聲。發無量差別言詞。一一言詞。有無量差別妙義。如上塵數衲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聲。如是言詞。如是妙義。同時致百千問難。問問各別。不消長老咳[口*敕]一聲。一時答了。乘時於其中間。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一一佛事。周徧法界。所謂一毛現神變。一切佛同說經。於無量劫。不得其邊際。便恁麼去。閙熱門庭。即得正眼觀來。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祖師門下。一點也用不著。況復勾章棘句。展弄詞鋒。非唯埋沒從上宗乘。亦乃笑破衲僧鼻孔。所以道。毫釐繫念。三塗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鎻。聖名凡號。盡是虗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看他先聖恁麼告報。如國家兵器。豈得已而用之。本分事上。亦無這箇消息。山僧今日如斯舉唱。大似無夢說夢。好肉剜瘡。檢點將來。合喫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麼。若有堪報不報之恩。共助無為之化。如無倒行此令去也。驀拈拄杖云。橫按鏌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卓拄杖。喝一喝。便下座。道法之盛。冠于一時。眾二千餘。皆諸方俊乂。侍郎張公九成。亦從之遊。灑然契悟。一日因議及朝政。與師連禍。紹興辛酉五月。毀衣牒屏居衡陽。乃裒先德機語。間與拈提。離為三帙。目曰正法眼藏。凡十年。移居梅陽。又五年。高宗皇帝。特恩放還。明年春。復僧伽棃。四方虗席。以邀率。不就。後奉朝命。居育王。逾年有旨改徑山。道俗歆慕如初。孝宗皇帝。為普安郡王時。遣內都監。入山謁師。師作偈為獻。及在建邸。復遣內知客。詣山供五百應真。請師說法。祝延聖壽。親書妙喜庵三字。并製贊。寵寄之。上堂。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若至。其理自彰。舉起拂子曰。還見麼。擊禪牀曰。還聞麼。聞見分明。是箇甚麼。若向這裏提得去。皇恩佛恩。一時報足。其或未然。徑山打葛藤去也。復舉起拂子曰。看看。無量壽世尊。在徑山拂子頭上。放大光明。照不可說不可說又不可說佛剎。微塵數世界中。轉大法輪。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其中若凡若聖。若正若邪。若草若木。有情無情。遇斯光者。皆獲無上正等菩提。所以諸佛。於此得之。具一切種智。諸大菩薩。於此得之。成就諸波羅蜜。辟支獨覺。於此得之。出無佛世。現神通光明。諸聲聞眾。洎夜來迎請。五百阿羅漢。於此得之。得八解脫。具六神通。天人於此得之。增長十善。脩羅於此得之。除其憍慢。地獄於此得之。頓超十地。餓鬼傍生。及四生九類。一切有情。於此得之。隨其根性。各得受用。無量壽世尊。放大光明。作諸佛事已竟。然後以四大海水。灌彌勒世尊頂。與授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記。當於補處。作大佛事。無量壽世尊。有如是神通。有如是自在。有如是威神。到這裏還有知恩報恩者麼。若有出來。與徑山相見。為汝證明。如無。聽取一頌。十方法界至人口。法界所有即其舌。祇憑此口與舌頭。祝吾君壽無間歇。億萬斯年注福源。如海滉漾永不竭。師子窟內產狻猊。鸑鷟定出丹山穴。為瑞為祥徧九垓。草木昆蟲盡歡悅。稽首不可思議事。喻若眾星拱明月。故今宣暢妙伽陀。第一義中真實說。上堂。祖師道。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隨境滅。境逐能沈。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大小祖師。却作座主見解。徑山即不然。眼不自見。刀不自割。喫飯濟饑。飲水定渴。臨濟德山特地迷。枉費精神施棒喝。除却棒。拈却喝。孟八郎漢。如何止遏。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曰。德山棒。臨濟喝。今日為君重拈掇。天何高地何闊。休向糞掃堆上。更添搕[打-丁+(天/韭)]。換却骨。洗却腸。徑山退身三步。許你諸人商量。且道。作麼生商量。擲下拄杖。喝一喝曰。紅粉易成端正女。無錢難作好兒郎。上堂。正月十四十五。雙徑椎鑼打皷。要識祖意西來。看取村歌社舞。上堂。久雨不曾晴。豁開天地清。祖師門下事。何用更施呈。上堂。舉圓通秀禪師示眾曰。少林九年冷坐。剛被神光覷破。如今玉石難分。祇得麻纏紙裹。這一箇。那一箇。更一箇。若是明眼人。何須重說破。徑山今日不免狗尾續貂也。有些子老胡九年話墮。可惜當時放過。致令默照之徒。鬼窟長年打坐。這一箇。那一箇。更一箇。雖然。苦口叮嚀。却似樹頭風過。結夏上堂。文殊三處安居。誌公不是閑和尚。迦葉欲行正令。未免眼前見鬼。且道。徑山門下。今日事作麼生。下座後。大家觸禮三拜。上堂。僧問。有麼有麼。庵主。竪起拳頭。還端的也無。師便下座歸方丈。上堂。水底泥牛嚼生鐵。憍梵鉢提咬著舌。海神怒把珊瑚鞭。須彌燈王痛不徹。上堂。纔方八月中秋。又是九月十五。卓拄杖曰。唯有這箇不遷。擲拄杖曰。一眾耳聞目覩。圓悟禪師忌。師拈香曰。這箇尊慈。平昔強項。氣壓諸方。逞過頭底顢頇。用格外底儱侗。自言。我以木槵子。換天下人眼睛。殊不知。被不孝之子。將斷貫索。穿却鼻孔。索頭既在徑山手裏。要教伊生。也由徑山。要教伊死。也由徑山。且道。以何為驗。遂燒香曰。以此為驗。僧問。達磨西來。將何傳授。師曰。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曰如何是麤入細。師曰。香水海裏一毛孔。曰如何是細入麤。師曰。一毛孔裏香水海。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火不待日而熱。曰磨後如何。師曰。風不待月而涼。曰磨與未磨時如何。師曰。交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意作麼生。師曰。釘釘膠黏。問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去此二途。請師速道。師曰。脫殼烏龜飛上天。問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時如何。師曰。夢裏惺惺。問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前百丈曰不落因果。為甚麼墮野狐身。師曰。逢人但恁麼舉。曰祇如後百丈。道不昧因果。為甚麼脫野狐身。師曰。逢人但恁麼舉。曰或有人問徑山。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未審。和尚向他道甚麼。師曰。向你道。逢人但恁麼舉。問明頭來時如何。師曰。頭大尾顛纖。曰暗頭來時如何。師曰。野馬嘶風蹄撥剌。曰明日大悲院裏有齋。又作麼生。師曰。雪峯道底。問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時如何。師曰。親言出親口。曰未審如何受持。師曰。但恁麼受持。決不相賺。問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時如何。師曰。五味饡秤鎚。問心佛俱忘時如何。師曰。賣扇老婆手遮日。問教中道。塵塵說剎剎說無間歇。未審。以何為舌。師拍禪牀右角一下。僧曰。世尊不說說。迦葉不聞聞也。師拍禪牀左角一下。僧曰。也知今日令不虗行。師曰。識甚好惡。師室中問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你作麼生會。僧曰。領師曰。領你屋裏。七代先靈。僧便喝。師曰。適來領。而今喝。干他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甚麼事。僧無語。師打出。僧請益夾山境話。聲未絕。師便喝。僧茫然。師曰。你問甚麼。僧擬舉。師連打喝出。師纔見僧入。便曰。不是出去。僧便出。師曰。沒量大人。被語脉裏轉却。次一僧入。師亦曰。不是出去。僧却近前。師曰。向你道不是。更近前覓箇甚麼。便打出。復一僧入。曰適來兩僧。不會和尚意。師低頭噓一聲。僧罔措。師打曰。却是你會老僧意。問僧。我前日有一問。在你處。你先前日答我了也。即今因甚麼瞌睡。僧曰。如是如是。師曰。道甚麼。僧曰。不是不是。師連打兩棒曰。一棒打你如是。一棒打你不是。舉竹篦問僧曰。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速道速道。僧曰。請和尚放下竹篦。即與和尚道。師放下竹篦。僧拂袖便出。師曰。侍者認取這僧著。又舉問僧。僧曰。甕裏怕走却鼈那。師下禪牀。擒住曰。此是誰語。速道。僧曰。實不敢謾昧老師。此是竹庵和尚教某恁麼。道。師連打數棒曰。分明舉似諸方。師年邁求解。辛巳春。得旨退居明月堂。隆興改元。一夕星殞于寺西。流光赫然。尋示微恙。八月九日。學徒問安。師勉以弘道。徐曰。吾翌日始行。至五皷。親書遺奏。又貽書辭紫巖居士。侍僧了賢。請偈。復大書曰。生也祇恁麼。死也祇恁麼。有偈與無偈。是甚麼熱大。擲筆委然而逝。平明有虵尺許。腰首白色。伏于龍王井欄。如義服者。乃龍王示現也。四眾哀號。皇帝聞而歎惜。上製師真贊曰。生滅不滅。常住不住。圓覺空明。隨物現處。丞相以次。致祭者沓來。門弟子。塔全身於明月堂之側。壽七十有五。夏五十有八。詔以明月堂。為妙喜庵。諡曰普覺。塔名寶光。淳熈初。賜其全錄八十卷隨大藏流行。
平江府虎丘紹隆禪師
和之含山人也。九歲謝親。居佛慧院。踰六年。得度受具。又五年。荷包謁長蘆信禪師。得其大略。有傳圓悟語至者。師讀之嘆曰。想酢生液。雖未澆腸沃胃。要且使人慶快。第恨未聆謦欬耳。遂由寶峯依湛堂。客黃龍。叩死心禪師。次謁圓悟。一日入室。悟問曰。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舉拳曰。還見麼。師曰。見悟曰。頭上安頭。師聞。脫然契證。悟叱曰。見箇甚麼。師曰。竹密不妨流水過。悟肯之。尋俾掌藏教。有問悟曰。隆藏主。柔易若此。何能為哉。悟曰。瞌睡虎耳。後歸邑。住城西開聖。建炎之擾。乃結廬銅峯之下。郡守李公光。延居彰教。次徙虎丘。道大顯著。因追繹白雲端和尚立祖堂故事。乃曰。為人之後。不能躬行遺訓。於義安乎。遂圖其像。以奉安之。上堂。曰凡有展托。盡落今時。不展不托。墮坑落壍。直饒風吹不入。水灑不著。檢點將來。自救不了。豈不見道。直似寒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拈拄杖。劃一劃云。劃斷古人多年葛藤。點頭石不覺。拊掌大笑。且道。笑箇甚麼。腦後見腮。莫與往來。上堂。目前無法。萬象森然。意在目前。突出難辨。不是目前法。觸處逢渠。非耳目之所到。不離見聞覺知。雖然如是。也須踏著他向上關捩子始得。所以道。羅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佛祖不安排。至今無處所。如是則不勞斂念。樓閣門開。寸步不移。百城俱到。驀拈拄杖。劃一劃云。路逢死虵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上堂曰。百鳥不來春又暄。凭欄溢目水連天。無心還似今宵月。照見三千與大千。上堂。摩竭陀國。親行此令。拈拄杖卓一下曰。大盡三十曰。小盡二十九。僧問。為國開堂一句。作麼生道。師曰。一願皇帝萬壽。二願重臣千秋。曰祇如生佛未興時。一著落在甚麼處。師曰。吾常於此切。曰官不容鍼。更借一問時如何。師曰。踞虎頭收虎尾。曰中間事作麼生。師曰。草繩自縛漢。曰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師曰。幾行巖下路。少見白頭人。問九旬禁足。意旨如何。師曰。理長即就。曰祇如六根不具底人。還禁得也無。師曰。穿過鼻孔。曰學人今日小出大遇。師曰。降將不斬。曰恁麼則和尚放某甲逐便也。師曰。停囚長智。問雪峯道。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前。漆桶不會。打皷普請看。未審此意如何。師曰。一畝之地。三虵九鼠。曰乞師再垂指示。師曰。海口難宣。問如何是大道真源。師曰。和泥合水。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截斷草鞋跟。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虵頭生角。問古人到這裏。因甚麼不肯住。師曰。老僧也恁麼。曰忽然一刀兩段時如何。師曰。平地神仙。問萬機休罷。千聖不攜時如何。師曰。未足觀光。曰還有奇特事也無。師曰。獨坐大雄峯。紹興丙辰。示微疾而逝。塔全軀於寺之西南隅。
慶元府育王山佛智端裕禪師
吳越王之裔也。六世祖守會稽。因家焉。師生而岐嶷。眉目淵秀。十四驅烏於大善寺。十八得度受具。往依淨慈一禪師。未幾。偶聞僧擊露柱曰。你何不說禪。師忽微省。去謁龍門遠。甘露卓。泐潭祥。皆以頴邁見推。晚見圓悟於鍾阜。一日悟問。誰知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却。即今是滅不滅。曰請和尚合取口好。悟曰。此猶未出常情。師擬對。悟擊之。師頓去所滯。侍悟居天寧。命掌記室。尋分座。道聲藹著。京西憲。請開法丹霞。次遷虎丘徑山。謝事。徇平江道俗之請。庵于西華。閱數稔。勑居建康保寧。後移蘇城萬壽。及閩中玄沙。壽山西禪。復被旨補靈隱。慈寧皇太后幸韋王第。召師演法。賜金襴袈裟。乞歸西華舊隱。紹興戊辰秋。赴育王之命。上堂曰。德山入門便棒。多向皮袋裏埋蹤。臨濟入門便喝。總在聲塵中出沒。若是英靈衲子。直須足下風生。超越古今途轍。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曰。祇這箇何似生。若喚作棒喝。瞌睡未惺。不喚作棒喝。未識德山臨濟。畢竟如何。復卓一下曰。總不得動著。上堂。盡大地是沙門眼。徧十方是自己光。為甚麼東弗于逮打皷。西瞿耶尼不聞。南贍部洲點燈。北鬱單越暗坐。直饒向箇裏道得十全。猶是光影裏活計。摵拂子曰。百雜碎了也。作麼生是出身一路。擲下拂子曰。參。上堂。動則影現。覺則冰生。直饒不動不覺。猶是秦時[車*度]轢鑽。到這裏便須千差。密照萬戶。俱開毫端。撥轉機輪。命脈不沈毒海。有時覺如湛水。有時動若星飛。有時動覺俱忘。有時照用自在。且道。正恁麼時。是動是覺。是照是用。還有區分得出底麼。鐵牛橫古路。觸著骨毛寒。上堂曰。行時絕行跡。說時無說蹤。行說若到。則垛生招箭。行說未明。則神鋒劃斷。就使說無滲漏。行不迷方。猶滯殼漏在。若是大鵬金翅。奮迅百千由旬。十影神駒。馳驟四方八極。不取次啗啄。不隨處埋身。且總不依倚。還有履踐分也無。剎剎塵塵是要津。上堂曰。易填巨壑。難滿漏巵。若有操持。了無難易。拈却大地。寬綽有餘。放出纖毫。礙塞無路。忽若不拈不放。向甚麼處履踐。同誠共休戚。飲水亦須肥。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你是田厙奴。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相逢猶莽鹵。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劒氣爍愁雲。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敲骨打髓。師蒞眾。色必凜然。寢食不背眾。唱道無倦。紹興庚午十月初。示微疾。至十八日。首座法全請遺訓。師曰。盡此心意。以道相資。語絕而逝。火後目睛齒舌不壞。其地發光終夕。得設利者無計。踰月不絕。黃冠羅肇常。平日問道於師。適外歸。獨無所獲。道念勤切。方與客食。咀噍間。若有物。吐哺則設利也。大如菽。色若琥珀。好事者持去。遂再拜於闍維所。聞香匳有聲。亟開。所獲如前。而差紅潤。門人奉遺骨。分塔於鄮峯西華。諡大悟禪師。
潭州大溈佛性法泰禪師
漢州李氏子。僧問。理隨事變。該萬有而一片虗凝。事逐理融。等千差而咸歸實際。如何是理法界。師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事法界。師曰。萬象森羅。曰如何是理事無礙法界。師曰。東西南北。曰如何是事事無礙法界。師曰。上下四維。上堂。推真真無有相。窮妄妄無有形。真妄兩無所有。廓然露出眼睛。眼睛既露。見箇甚麼。曉日爍開巖畔雪。朔風吹綻臘梅華。上堂。寶劒拈來便用。豈有遲疑。眉毛剔起便行。更無回互。一切處騰今煥古。一切處截斷羅籠。不犯鋒鋩。亦非顧鑑。獨超物外。則且置。萬機喪盡時如何。八月秋何處熱。上堂。涅槃無異路。方便有多門。拈起拄杖曰。看看山僧拄杖子。一口吸盡西江水。東海鯉魚[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帝釋忿怒。把須彌山。一摑粉碎。堅牢地神。合掌讚歎曰。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以拄杖擊禪牀。下座。上堂。達得人空法空。未稱祖佛家風。體得全用全照。亦非衲僧要妙。直須打破牢關。識取向上一竅。如何是向上一竅。春寒料峭。凍殺年少。上堂。今朝正月已半。是處燈火繚亂。滿城羅綺駢闐。交互往來遊翫。文殊走入閙籃中。普賢端坐高樓看。且道。觀音在甚麼處。震天椎畫皷。聒地奏笙歌。上堂。渺渺邈邈。十方該括。坦坦蕩蕩。絕形絕相。目欲眎而睛枯。口欲談而詞喪。文殊普賢。全無伎倆。臨濟德山。不妨提唱。龜吞陝府鐵牛。虵齩嘉州大像。嚇得東海鯉魚。直至如今肚脹。嘻上堂。火雲燒田苗。泉源絕流注。娑竭大龍王。不知在何處。以拄杖擊禪牀曰。在這裏看看。南山起雲。北山下雨。老僧更為震雷聲。助發威光令遠布。乃高聲曰。鬨弄鬨弄。上堂。開口有時非。開口有時是。麤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釋迦老子碗鳴聲。達磨西來屎臭氣。唯有山前水牯牛。身放毫光照天地。上堂。得念失念。無非解脫。是甚麼語話。成法破法。皆名涅槃。料掉沒交涉。智慧愚癡。通為般若。顢頇佛性菩薩。外道所成就法。皆是菩提。猶較些子。然雖如是。也是楊廣失駱駝。上堂。欲識佛去處。祇這語聲是。咄。傅大士不識好惡。以昭昭靈靈。教壞人家男女。被誌公和尚一喝曰。大士莫作是說。別更道看。大士復說偈曰。空手把鉏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誌公呵呵大笑曰。前頭猶似可。末後更愁人。上堂。憶昔遊方日。獲得二種物。一是金剛鎚。一是千聖骨。持行宇宙中。氣岸高突兀。如是三十年。用之為準則。而今年老矣。一物知何物。擲下金剛鎚。擊碎千聖骨。拋向四衢道。不能更惜得。任意過浮生。指南將作北。呼龜以為鼈。喚豆以為粟。從他明眼人。笑我無繩墨。
台州護國此庵景元禪師
永嘉楠溪張氏子。年十八。依靈山希拱圓具。後習台教。三祀。棄謁圓悟於鍾阜。因僧讀死心小參語云。既迷須得箇悟。既悟須識悟中迷。迷中悟。迷悟雙忘却。從無迷悟處。建立一切法。師聞而疑。即趨佛殿。以手托開門扉。豁然大徹。繼而執侍。機辯逸發。圓悟目為聱頭元侍者。遂自題肖像。付之曰。生平只說聲頭禪。撞著聱頭如鐵壁。脫却羅籠截脚跟。大地撮來墨漆黑。晚年轉復沒刀刀。奮金剛椎碎窠窟。他時要識圓悟面。一為渠儂併拈出。圓悟歸蜀。師還淛東。鏟彩埋光。不求聞達。括蒼守耿公延禧。甞問道於圓悟。因閱其語錄。至題肖像。得師為人。乃致開法南明山。遣使物色。至台之報恩。獲於眾寮。迫其受命。方丈古公。乃靈源高第。聞其提唱。亦深駭異。僧問。三聖道。我逢人即出。出則不為人。意旨如何。師曰。八十翁翁嚼生鐵。曰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即便為人。又作麼生。師曰。須彌頂上浪飜空問天不能蓋。地不能載。是甚麼物。師曰。無孔鐵鎚。曰天人羣生類。皆承此恩力也。師曰。莫妄想。問三世諸佛說不盡底句。請師速道。師曰。眨上眉毛。問昔年三平道場重興。是日。圓悟高提祖印。始自師傳。如何是臨濟宗。師曰。殺人活人不眨眼。曰目前抽顧鑑領略者還稀。如何是雲門宗。師曰。頂門三眼耀乾坤。曰未舉先知。未言先見。如何是溈仰宗。師曰。推不向前。約不退後。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如何是法眼宗。師曰。箭鋒相直不相饒。曰建化何妨行鳥道。回途復妙顯家風。如何是曹洞宗。師曰。手執夜明符。幾箇知天曉。曰向上還有路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路。師曰。黑漫漫地。僧便喝。師曰。貪他一粒粟。失却半年糧。上堂。威音王已前。這一隊漢。錯七錯八。威音王已後。這一隊漢。落二落三。而今這一隊漢。坐立儼然。且道。是錯七錯八。落二落三。還定當得出麼。舉拂子曰。吽吽。浴佛上堂。這釋迦老子。初生下來。便作箇笑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後來雲門大師道。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却。貴圖天下太平。尚有人不肯放過。却道讚祖。須是雲門始得。且道。那裏是讚他處。莫是一棒打殺處是麼。且喜沒交涉。今日南明乍此住持。祇得放過。若不放過。盡大地人並皆乞命始得。如今事不獲已。且同大眾。向佛殿上。每人與他一杓。何故。豈不見道。乍可違條。不可越例。以拂子擊禪牀下座。上堂。野干鳴。師子吼。張得眼。開得口。動南星。蹉北斗。大眾。還知落處麼。金剛堦下蹲。神龜火裏走。師退居西山。耿龍學。請就淨光陞座。靈峯古禪師。舉白雲見楊岐。岐令舉茶陵悟道頌公案。請師批判。師乃曰。諸禪德。楊岐大笑。眼觀東南。意在西北。白雲悟去。聽事不真。喚鐘作甕。檢點將來。和楊岐老漢。都在架子上。將錯就錯。若是南明即不然。我有明珠一顆。切忌當頭蹉過。雖然。覿面相呈。也須一鎚打破。舉拂子曰。還會麼。棊逢敵手難藏拙。詩到重吟始見功。師示疾。請西堂應庵華禪師為座元。付囑院事。示訓如常。俄握拳而逝。茶毗。得五色舍利。齒舌右拳無少損。塔于東寺劉阮洞前。壽五十三。
福州玄沙僧昭禪師
上堂。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且道。彌勒在甚麼處。良久曰。夜行莫踏白。不是水便是石。
平江府南峯雲辯禪師
本郡人。依閩之瑞峯章得度。旋里。謁穹窿圓。忽有得。遂通所見。圓曰。子雖得入。未至當也。切宜著鞭。乃辭扣諸席。後參圓悟。值入室。纔踵門。悟曰。看脚下。師打露柱一下。悟曰。何不著實道取一句。師曰。師若搖頭。弟子擺尾。悟曰。你試擺尾看。師飜筋斗而出。悟大笑。由是知名。住後。僧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霸主到烏江。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築壇拜將。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萬里山河獲太平。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龍吟霧起。虎嘯風生。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當面蹉過。曰真箇作家。師曰。白日鬼迷人。一日入城。與道俗行。至十郎巷。有問。巷在這裏。十郎在甚處。師奮臂曰。隨我來。
臨安府靈隱慧遠佛海禪師
眉山彭氏子。年十三。從藥師院宗辯為僧。詣大慈聽習。棄依靈巖徽禪師。微有省。會圓悟復領昭覺。師即之。聞悟普說。舉龐居士問馬祖。不與萬法為侶因緣。師忽頓悟仆於眾。眾掖之。師乃曰。吾夢覺矣。至夜小參。師出問曰。淨躶躶。空無一物。赤骨力。貧無一錢。戶破家亡。乞師賑濟。悟曰。七珍八寶一時拏。師曰。禍不入謹家之門。悟曰。機不離位。墮在毒海。師隨聲便喝。悟以拄杖擊禪牀云。喫得棒也未。師又喝。悟連喝兩喝。師便禮拜。自此機鋒峻發。無所抵捂。圓悟順寂。師即束下。屢遷名剎。由虎丘。奉詔住臯亭崇先。復被旨補靈隱。孝廟召對。賜佛海禪師。上堂。新歲有來由。烹茶上酒樓。一雙為兩脚。半箇有三頭。突出神難辨。相逢鬼見愁。倒吹無孔笛。促拍舞涼州。咄。上堂。好是仲春漸暖。那堪寒食清明。萬疊雲山聳翠。一天風月良隣。在處華紅柳綠。湖天浪穩風平。山禽枝上語諄諄。再三瑣瑣碎碎。囑付叮叮嚀嚀。你且道。他叮嚀。囑付箇甚麼。卓拄杖曰。記取明年今日。依舊寒食清明。上堂。舉僧問睦州。以一重去一重。即不問。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州曰。昨日栽茄子。今朝種冬瓜。師曰。問者。善問不解答。答者。善答不解問。山僧。今日向饑鷹爪下奪肉。猛虎口裏橫身。為你諸人。說箇樣子。登壇道士羽衣輕。呪力雖窮法轉新。拇指破開天地闇。虵頭顛落鬼神驚。僧問。十二時中。教學人如何用心。師曰。蘸雪喫冬瓜。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曰。木杓頭邊鐮切菜。曰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曰。研槌撩[飢-几+丕]飥。問即心即佛時如何。師曰。頂分丫角。曰非心非佛時如何。師曰。耳墜金鐶。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又作麼生。師曰。禿頂修羅舞柘枝。問東山水上行。意旨如何。師曰。初三十一。不用擇日。問文殊是七佛之師。為甚麼出女子定不得。師曰。擔頭不挂針。問昔有一秀才。作無鬼論。論成有一鬼。叱曰。爭奈我何。意作麼生。師以手斫額曰。何似生。曰祇如五祖。以手作鵓鳩觜。曰谷呱呱。又且如何。師曰。自領出去。問庵內人。為甚麼不知庵外事。師曰。拄杖橫挑鐵蒺蔾。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脚踏轆轤。一日鳴皷陞堂。師潛坐帳中。侍僧尋之。師忽撥開帳曰。祇在這裏。因甚麼不見。僧無對。師曰。大斧斫三門。問僧。一大藏教是惡口。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僧曰。天台普請。南嶽遊山。師別曰。阿耨達池。深四十丈。闊四十丈。乙未秋。示眾曰。淳熈二年閏。季秋九月旦。閙處莫出頭。冷地著眼看。明暗不相干。彼此分一半。一種作貴人。教誰賣柴炭。向你道。不可毀不可讚。體若虗空沒涯岸。相喚相呼歸去來。上元定是正月半。都下喧傳。而疑之。明年忽感微疾。果以上元。揮偈安坐而化。偈曰。拗折秤鎚。掀飜露布。突出機先。鵶飛不度。留七日顏色不異。塔全身於寺之烏峯。
台州鴻福子文禪師
上堂。不昧不落作麼會。會得依前墮野狐。一夜涼風生畫角。滿船明月泛江湖。
成都府正法建禪師
上堂。兔馬有角。牛羊無角。絕毫絕氂。如山如嶽。針鋒上師子飜身。藕竅中大鵬展翼。等閑突過北俱盧。日月星辰一時黑。
建康府華藏密印安民禪師
嘉定府朱氏子初講楞嚴於成都。為義學所歸。時圓悟居昭覺。師與勝禪師為友。因造焉。聞悟小參。舉國師三喚侍者因緣。趙州拈云。如人暗中書字。字雖不成。文彩已彰。那裏是文彩已彰處。師心疑之。告香入室。悟問。座主講何經。師曰。楞殿。悟曰。楞嚴。有七處徵心。八還辨見。畢竟心在甚麼處。師多呈藝解。悟皆不肯。師復請益。悟令一切處。作文彩已彰會。偶僧請益十玄談。方舉問君心印作何顏。悟厲聲曰。文彩已彰。師聞而有省。遂求印證。悟示以本色鉗鎚。師則罔措。一日白悟曰。和尚休舉話。待某說看。悟諾。師曰。尋常拈槌竪拂。豈不是經中道。一切世界。諸所有相。皆即菩提妙明真心。悟笑曰。你元來在這裏作活計。師又曰。下喝敲牀時。豈不是返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悟曰。你豈不見經中道。妙性圓明。離諸名相。師於言下釋然。悟出蜀居夾山。師罷講侍行。悟為眾夜參。舉古帆未挂因緣。師聞未領遂求決。悟曰。你問我。師舉前話。悟曰。庭前柏樹子。師即洞明。謂悟曰。古人道。如一滴投於巨壑。殊不知。大海投於一滴。悟笑曰。柰這漢何。未幾。令分座。悟說偈曰。休誇四分罷楞嚴。按下雲頭徹底參。莫學亮公親馬祖。還如德嶠訪龍潭。七年往返遊昭覺。三載翱翔上碧巖。今日煩充第一座。百華叢裏現優曇。後謁佛鑑於蔣山。鑑問。佛果有不曾亂為人說底句。曾與你說麼。師曰。合取狗口。鑑震聲曰。不是這箇道理。師曰。無人奪你鹽茶袋。叫作甚麼。鑑曰。佛果若不為你說。我為你說。師曰。和尚疑時退院。別參去。鑑呵呵大笑。師未幾。開法保寧。遷華藏。旋里領中峯。上堂。眾賣華兮獨賣松。青青顏色不如紅。算來終不與時合。歸去來兮翠藹中。可笑。古人恁麼道。大似逃峯赴壑。避溺投火。爭如隨分到尺八五分钁頭邊。討一箇半箇。雖然如是。保寧半箇也不要。何故。富嫌千口少。貧恨一身多。冬至上堂。舉玉泉皓和尚云。雪雪片片不別下。到臘月再從來年。正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依前不歇。凍殺餓殺。免教胡說亂說。師曰。不是罵人。亦非贊歎。高出臨濟德山。不似雲居羅漢。且道。玉泉意作麼生。良久曰。但得雪消去。自然春到來。師後示寂於本山。闍維。設利頗賸。細民穴地尺許。皆得之。尤光明瑩潔。心舌亦不壞。
成都府昭覺徹庵道元禪師
綿州鄧氏子。幼於降寂寺圓具。東遊謁大別道禪師。因看廓然無聖之語。忽爾失笑曰。達磨元來在這裏。道譽之。往參佛鑑佛眼。蒙賞識。依圓悟於金山。以所見告。悟弗之許。悟被詔住雲居。師從之。雖有信入。終以鯁胸之物未去為疑。會悟問參徒。生死到來時如何。僧曰。香臺子笑和尚。次問師。汝作麼生。師曰。草賊大敗。悟曰。有人問你時如何。師擬答。悟憑陵曰。草賊大敗。師即徹證。圓悟以拳擊之。師拊掌大笑。悟曰。汝見甚麼便如此。師曰。毒掌未報。永劫不忘。悟歸昭覺。命首眾。悟將順世。以師繼席焉。
臨安府中天竺拗堂中仁禪師
洛陽人也。少依東京奉先院出家。宣和初。賜牒於慶基殿。落髮進具。後往來三藏譯經所。諦窮經論。特於宗門未之信。時圓悟居天寧。凌晨謁之。悟方為眾入室。師見敬服。奮然造前。悟曰。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即同魔說。速道速道。師擬對。悟劈口擊之。因墜一齒。即大悟。留天寧。由是師資契合。請問無間。後開法大覺。遷中天竺。次徙靈峯。上堂。九十春光已過半。養華天氣正融和。海棠枝上鶯聲好。道與時流見得麼。然雖如是。且透聲透色一句。作麼生道。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華天。上堂。舉狗子無佛性話。乃曰。二八佳人刺繡遲。紫荊華下囀黃鸝。可憐無限傷春意。盡在停鍼不語時。淳熈甲午四月八日。孝宗皇帝詔入賜座說法。帝舉不與萬法為侶因緣俾拈提。師拈罷。頌曰。秤鎚搦出油。閑言長語休。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楊州。癸亥中。陞堂。告眾而逝。
眉州象耳山袁覺禪師
郡之袁氏子。出家傳燈。試經得度。本名圓覺。郡守填祠牒。誤作袁字。疑師慊然。戲謂之曰。一字名可乎。師笑曰。一字已多。郡守異之。既受具。出蜀徧謁有道尊宿。後往大溈。依佛性。頃之入室陳所見。性曰。汝忒煞遠在。然知其為法器。俾充侍者掌賓客。師每侍性。性必舉法華開示悟入四字。令下語。又曰。直待我竪點頭時。汝方是也。偶不職被斥。制中無依。寓俗士家。一日誦法華。至亦復不知何者是火何者為舍。乃豁然。制罷歸省。性見首肯之。圓悟再得旨住雲居。師至彼。以所得白悟。悟呵云。本是淨地屙屎作麼。師所疑頓釋。紹興丁巳。眉之象耳虗席。郡守謂。此道場。久為蟊螣囊槖。非名流勝士。莫能起廢。諸禪。舉師應聘。甞語客曰。東坡云。我持此石歸。袖中有東海。山谷云。惠崇煙雨蘆鴈。坐我瀟湘洞庭。欲喚扁舟歸去。傍人謂是丹青。此禪髓也。又曰。我敲牀竪拂時。釋迦老子孔夫子。都齊立在下風。有舉此語似佛海遠禪師。遠曰。此覺老語也。我此間。即不恁麼。
眉州中巖華嚴祖覺禪師
嘉州楊氏子。幼聰慧。書史過目成誦。著書排釋氏。惡境忽現。悔過出家。依慧目能禪師。未幾。疽發膝上。五年醫莫愈。因書華嚴合論。畢夜感異夢。且即捨杖步趨。一日誦至現相品。曰佛身無有生。而能示出生。法性如虗空。諸佛於中住。無住亦無去。處處皆見佛。遂悟華嚴宗旨。洎登僧籍。府帥。請講于千部堂。詞辯宏放。眾所歎服。適南堂靜禪師過門。謂師曰。觀公講說。獨步西南。惜未解離文字相耳。儻問道方外。即今之周金剛也。師欣然。罷講南遊。依圓悟於鍾阜。一日入室。悟舉羅山道。有言時。踞虎頭。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無言時。覿露機鋒。如同電拂。作麼生會。師莫能對。夙夜參究。忽然有省。作偈呈悟曰。塚住孤峯頂。長年半掩門。自嗟身已老。活計付兒孫。悟見許可。次日入室。悟又問。作日公案作麼生。師擬對。悟便喝曰。佛法不是這箇道理。師復留五年。愈更迷悶。後於廬山棲賢。閱浮山。遠禪師削執論。云若道悟有親疎。豈有旃檀林中却生臭草。豁然契悟。作偈寄圓悟曰。出林依舊入蓬蒿。天網恢恢不可逃。誰信業緣無避處。歸來不怕語聲高。悟大喜。持以示眾曰。覺華嚴徹矣。住後。僧問。最初威音王。末後婁至佛。未審。參見甚麼人。師曰。家住大梁城。更問長安路。曰只如德山。擔疏鈔行脚。意在甚麼處。師曰。拶破你眼睛。曰與和尚。悟華嚴宗旨。相去幾何。師曰。同途不同轍。曰昔日德山。今朝和尚。師曰。夕陽西去水東流。上堂。舉石霜和尚遷化。眾請首座繼踵住持。虔侍者所問公案。師曰。宗師行處。如火消冰。透過是非關。全機亡得喪。盡道。首座滯在一色。侍者知見超師。可謂體妙失宗。全迷向背。殊不知。首座如鷺鷥立雪。品類不齊。侍者似鳳翥丹霄。不縈金網。一人高高山頂立。一人深深海底行。各自隨方而來。同會九重城裏。而今要識此二人麼。竪起拂子曰。龍臥碧潭風凜凜。垂下拂子曰。鶴歸霄漢背摩天。僧問。如何是一喝如金剛王寶劍。師曰。血濺梵天。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師子。師曰。驚殺野狐狸。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師曰。驗得你骨出。曰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師曰。直須識取把鍼人。莫道鴛鴦好毛羽。
潭州福嚴文演禪師
成都府楊氏子。僧問。如何是定林正主。師曰。坐斷天下人舌頭。曰未審。如何親近。師曰。覷著則瞎。上堂。當陽坐斷。凡聖跡絕。隨手放開。天回地轉。直得日月交互。虎嘯龍吟。頭頭物物。耳聞目眎。安立諦上是甚麼。還委悉麼。阿斯吒。咄。
平江府西山明因曇玩禪師
溫州黃氏子。徧參叢席。宣和庚子。回抵鍾阜。適朝廷改僧為德士。師與同志數人。入頭陀巖。食松自處。久之。圓悟被旨居是山。親至巖所。令去鬚髮。及悟詔補京師天寧。與師俱往。命掌香水海。未幾。因舉枹擊皷。頓明大法。凡有所問。皆對曰。莫理會。故流輩。咸以莫理會稱之。住後上堂。汝有一對眼。我也有一對眼。汝若瞞還自瞞。汝若成佛作祖。老僧無汝底分。汝若做驢做馬。老僧救汝不得。眾檀越入山請上堂。說偈曰。我無長處名虗出。謝汝殷勤特地來。明因無法堪分付。謾把山門為汝開。
平江府虎丘雪庭元淨禪師
雙溪人也。上堂。知有底人。過萬年如同一日。不知有者。過一日如同萬年。不見死心和尚道。山僧行脚。三十餘年。以九十日為一夏。增一日也不得。減一日也不得。取不得捨不得。不可得中祇麼得。翠雲見處。又且不然。山僧行脚。三十來年。誰管他一日九十日。也無得。也無不得。處處當來見彌勒。且道。彌勒在甚麼處。金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上堂。說得須是見得。見得又須說得。見得說不得。落在陰界。見解偏枯。說得見不得。落在時機。墮在毒海。若是翠雲門下。直饒說得見得。好與三十棒。說不得見不得。也好與三十棒。翠雲恁麼道。也好與三十棒。遂高聲召大眾曰。嶮。上堂。日日日東出。日日日西沒。是時人知有。自古自今。如麻似粟。忽然捩轉。話頭。亦不從東出。亦不從西沒。且道。從甚處出沒。若是透關底人。聞恁麼道。定知五里牌。在郭門外。若是透不過者。往往道。半山熱瞞人。僧問如何是到家一句。師曰。坐觀成敗。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遠親不如近隣。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又作麼生。師曰。近隣不如遠親。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糞堆頭。曰意旨如何。師曰。築著磕著。
衢州天寧訥堂梵思禪師
蘇臺朱氏子。上堂。趯飜生死海。踏倒涅槃岸。世上無活人。黃泉無死漢。遂拈拄杖曰。訥堂今日拄杖子。有分付處也。還有承當得者麼。試出來擔荷看。有麼有麼。良久。擲拄杖。下座。上堂。知有底。也喫粥喫飯。不知有底。也喫粥喫飯。如何直下驗得他有之與無。是之與非。邪之與正。若驗不出。參學事大遠在。喝一喝。下座。上堂。山僧。是楊岐四世孫這老漢。有箇三脚驢子弄蹄行公案。雖人人舉得。祇是不知落處。山僧不惜眉毛。為諸人下箇注脚。乃曰。八角磨盤空裏走。
岳州君山佛照覺禪師
上堂。舉古者道。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諸人還識得麼。若也不識。為你註破。仰之彌高。不隔絲毫。要津把斷。佛祖難逃。鑽之彌堅。真體自然。鳥啼華笑。在碧巖前。瞻之在前。非正非偏。十方坐斷。威鎮大千。忽焉在後。一場漏逗。堪笑雲門藏身北斗。咄。
平江府寶華顯禪師
本郡人也。上堂曰。喫粥了也。頭上安頭。洗鉢盂去。為虵畫足。更問。如何自納敗闕。良久。高聲召大眾。眾舉首。師曰。歸堂喫茶。上堂。禪莫參道休學。歇意忘機常廓落。現成公案早周遮。祇箇無心已穿鑿。直饒坐斷未生前。難透山僧錯錯錯。
紹興府東山覺禪師
後住因聖。上堂。三通皷罷。諸人各各上來。擬待理會祖師西來意。還知劒去久矣麼。設使直下悟去。也是斬頭覓活。東山事不獲已。且向第二頭鞠拶看。以手拍禪牀。下座。上座。花爛熳景暄妍。休說壺中別有天。百草頭邊如薦得。東高三丈。西闊八寸。上堂。舉昔廣額屠兒。一日至佛所。颺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數。世尊曰。如是如是。今時叢林。將謂廣額。過去是一佛。權現屠兒。如此見廣額。且喜沒交涉。又曰。廣額正是箇殺人不眨眼底漢。颺下屠刀。立地成佛。且喜沒交涉。又道。廣額颺下屠力曰。我是千佛一數。這一佛多少分明。且喜沒交涉。要識廣額麼。夾路桃華風雨後。馬蹄何處避殘紅。
台州天封覺禪師
上堂。無生國裏。未是安居。萬仞崖頭。豈容駐足。且望空撒手。直下飜身。一句作麼生道。人逢好事精神爽。入火真金色轉鮮。
成都府昭覺道祖首座
初見圓悟。於即心是佛語下發明。久之。悟命分座。一日為眾入室。餘二十許人。師忽問曰。生死到來。如何回避。僧無對。師擲下拂子。奄然而逝。眾皆愕眙。亟以聞悟。悟至。召曰。祖首座。師張目眎之。悟曰。抖擻精神透關去。師點頭。竟爾趨寂。
南康軍雲居宗振首座
丹丘人也。依圜悟於雲居。一日仰瞻鐘閣。倐然契證。有詰之者。座酧以三偈。其後曰。我有一機。直下示伊。青天霹靂。電卷星馳。德山臨濟。棒喝徒施。不傳之妙。於汝何虧。悟見大悅。竟以節操自高。道望愈重。甞書壁曰。住在千峯最上層。年將耳順任騰騰。免教名字挂人齒。甘作今朝百拙僧。
樞密徐俯。字師川。號東湖居士
每侍先龍圖。謁法昌及靈源。語論終日。公聞之藐如也。及法昌歸寂在笑談間。公異之。始篤信此道。後丁父憂。念無以報罔極。命靈源歸孝址說法。源登座。問答已。乃曰。諸仁者。祇如龍圖。平日讀萬卷書。如水傳器。涓滴不遺。且道。尋常著在甚麼處。而今捨識之後。這著萬卷書底。又却向甚麼處著。公聞灑然有得。遂曰。吾無憾矣。源下座。問曰。學士適來。見箇甚麼。便恁麼道。公曰。若有所見。則鈍置和尚去也。源曰。恁麼則老僧不如。公曰。和尚是何心行。源大笑。靖康初。為尚書外郎。與朝士同志者。挂鉢於天寧寺之擇木堂。力參圓悟。悟亦喜其見地超邁。一日至書記寮。指悟頂相曰。這老漢。脚跟猶未點地在。悟顆面曰。甕裏何曾走却鼈。公曰。且喜老漢脚跟點地。悟曰。莫謗他好。公休去。
郡王趙令衿
字表之。號超然居士。任南康政成事簡。多與禪衲遊。公堂間。為摩詰丈室。適圓悟居甌阜。公欣然就其鑪錘。悟不少假。公固請。悟曰。此事要得相應。直須是死一回始得。公默契。甞自疏之。其略曰。家貧遭劫。誰知盡底不存。空屋無人。幾度賊來亦打。悟見。囑令加護。紹興庚申冬。公。與汪內翰藻。李參政邴。曾侍郎開。詣徑山謁大慧。慧聞至。乃令擊皷入室。公欣然袖香趨之。慧曰。趙州洗鉢盂話。居士作麼生會。公曰。討甚麼碗。拂袖便出。慧起搊住曰。古人向這裏悟去。你因甚麼却不悟。公擬對。慧揓之曰。討甚麼碗。公曰。還這老漢始得。
侍郎李彌遜
號普現居士。少時讀書。五行俱下。年十八。中鄉舉登第京師。旋歷華要至。二十八歲。為中書舍人。常入圓悟室。一日早朝回。至天津橋馬躍。忽有省。通身汗流。直造天寧。適悟出門。遙見便喚曰。居士且喜大事了畢。公厲聲曰。和尚眼華作甚麼。悟便喝。公亦喝。於是機鋒迅捷。凡與悟問答。當機不讓。公後遷吏部。乞祠祿。歸閩連江。築庵自娛。忽一日示微恙。遽索湯沐。浴畢遂趺坐。作偈曰。謾說從來牧護。今日分明呈露。虗空拶倒須彌。說甚向上一路。擲筆而逝。
覺庵道人
祖氏。建寧游察院之姪女也。幼志不出。適留心祖道。於圓悟示眾語下。了然明白。悟曰。更須颺却所見。始得自由。祖答偈曰。露柱抽橫骨。虗空弄爪牙。直饒玄會得。猶是眼中沙。
令人本明
號明室。自機契圓悟。徧參名宿。皆蒙印可。紹興庚申二月望。親書三偈。寄呈草堂清。微露謝世之意。至旬末。別親里而終。草堂。跋其偈後。為刊行。大慧亦甞垂語發揚。偈曰。不識煩惱是菩提。若隨煩惱是愚癡。起滅之時須要會。鷂過新羅人不知。不識煩惱是菩提。淨華生淤泥。人來問我若何為。喫粥喫飯。了洗鉢盂莫管他。莫管他。終日癡憨弄海沙。要識本來真面目。便是祖師一木叉。道不得底叉下死。道得底也叉下死。畢竟如何。不許夜行。投明須到。
成都府范縣君者
嫠居歲久。常坐而不臥。聞圓悟住昭覺。往禮拜。請示入道因緣。悟令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箇甚麼。久無所契。范泣告悟曰。和尚有何方便。令某易會。悟曰。却有箇方便。遂令祇看是箇甚麼。後有省曰。元來恁麼地近那。
太平懃禪師法嗣
常德府文殊心道禪師
眉州徐氏子。年三十得度。詣成都習唯識。自以為至。同舍詰之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今目前萬象摐然。心識安在。師茫然不知對。遂出關。周流江淮。既抵舒之太平。聞佛鑑禪師夜參。舉趙州栢樹子話。至覺鐵觜。云先師無此語。莫謗先師好。因大疑。提撕既久。一夕豁然。即趨丈室。擬敘所悟。鑑見來便閉門。師曰。如尚莫謾某甲。鑑云。十方無壁落。何不入門來。師以拳擉破窗紙。鑑即開門。搊住云。道道。師以兩手捧鑑頭。作口啐而出。遂呈偈曰。趙州有箇栢樹話。禪客相傳徧天下。多是摘葉與尋枝。不能直向根源會。覺公說道無此語。正是惡言當面罵。禪人若具通方眼。好向此中辨真假。鑑深然之。每對客稱賞。後命分座。襄守請開法天寧。未幾。擢大別文殊。上堂曰。師子嚬呻。象王哮吼。雲門北斗裏藏身。白雲因何喚作手。三世諸佛不能知。狸奴白牯却知有。且道。作麼生是他知有底事。雨打棃華蛺蝶飛。風吹柳絮毛毬走。上堂。拈拄杖。直上指曰。恁麼時。刺破憍尸迦脚跟。卓一下曰。恁麼時。卓碎閻羅王頂骨。乃指東畔曰。恁麼時。穿過東海鯉魚眼睛。指西畔曰。恁麼時。塞却西王母鼻孔。且道。總不恁麼時如何。今年雨水多。各宜頻曬[日*良]。宣和改元。下詔改僧為德士。上堂。祖意西來事。今朝特地新。昔為比丘相。今作老君形。鶴氅披銀褐。頭包蕉葉巾。林泉無事客。兩度受君恩。所以道。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且道。即今是甚麼時節。毗盧遮那。頂戴寶冠。為顯真中有俗。文殊老叟。身披鶴氅。且要俯順時宜。一人既爾。眾人亦然。大家成立叢林。喜得羣僊聚會。共酌迷僊酎。同唱步虗詞。或看靈寶度人經。或說長生不死藥。琴彈月下。指端發太古之音。棊布軒前。妙著出神機之外。進一步。便到大羅天上。退一步。却入九幽城中。祇如不進不退一句。又作麼生道。直饒羽化三清路。終是輪迴一幻身。二年九月復僧。上堂。不挂田衣著羽衣。老君形相頗相宜。一年半內閑思想。大底興衰各有時。我佛如來預讖。法之有難。教中明載。無不委知。較量年代。正在于茲。魔得其便。惑亂正宗。僧改俗形。佛更名字。妄生邪解。刪削經文。鐃鈸停音。鉢盂添足。多般矯詐。欺罔聖君。賴我皇帝陛下。聖德聖明。不忘付囑。不廢其教。特賜宸章。頒行天下。仍許僧尼。重新披削。實謂寒灰再焰。枯木重榮。不離俗形而作僧形。不出魔界。而入佛界。重鳴法皷。再整頹綱。迷僊酎變為甘露瓊漿。步虗詞飜作還鄉曲子。放下銀木簡。拈起尼師壇。昨朝稽首擎拳。今日和南。不審。祇改舊時相。不改舊時人。敢問大眾。舊時人是一箇是兩箇。良久曰。秋風也解嫌狼籍。吹盡當年道教灰。建炎三年春。示眾。舉臨濟入滅囑三聖因緣。師曰。正法眼藏瞎驢滅。臨濟何曾有是說。今古時人皆妄傳。不信但看後三月。至閏三月。賊鍾相叛。其徒欲舉師南奔者。師曰。學道所以了生死。何避之有。賊至。師曰。速見殺以快汝心。賊即舉槊殘之。血皆白乳。賊駭。引席覆之而去。
韶州南華知昺禪師
蜀之永康人也。上堂。此事最希奇。不礙當頭說。東鄰田舍翁。隨例得一橛。非唯貫聲色。亦乃應時節。若問是何宗。八字不著丿。擊禪牀。下座。上堂。日日說。時時舉。似地擎山爭幾許。隴西鸚鵡得人憐。大都祇為能言語。休思惟帶伴侶。智者聊聞猛提取。更有一般也大奇。猫兒偏解捉老鼠。上堂。以拄杖向空中攪曰。攪長河為酥酪鰕蟹猶自眼搭眵。卓一下曰。變大地作黃金。窮漢依前赤骨力。為復自家無分。為復不肯承當。可中有箇漢。荷負得行多少。人失錢遭罪。再卓一下曰。還會麼。寶山到也須開眼。勿使忙忙空手回。上堂。春光爛熳華爭發。子規啼落西山月。僑梵鉢提長吐舌。底事分明向誰說。嗄。上堂。迷不自迷。對悟立迷。悟不自悟。因迷說悟。所以悟為迷之體。迷為悟之用。迷悟兩無。從箇中無別共。無別共。撥不動。祖師不將來。鼻孔千斤重。
潭州龍牙智才禪師
舒州施氏子。早服勤於佛鑑法席。而局務不辭難。名已聞於叢林。及遊方。迫暮至黃龍。適死心在三門。問其所從來。既稱名。則知為舒州太平才莊主矣。翌日入室。死心問曰。會得最初句。便會末後句。會得末後句。便會最初句。最初末後。拈放一邊。百丈野狐話。作麼生會。師曰。入戶已知來。見解何須更舉轢中泥。心曰。新長老死。在上座手裏也。師曰。語言雖有異。至理且無差。心曰。如何是無差底事。師曰。不扣黃龍角。焉知頷下珠。心便打。初住嶽麓。開堂日。僧問。德山棒。臨濟喝。今日請師為拈掇。師曰。蘇嚕蘇嚕。曰蘇嚕蘇嚕。還有西來意也無。師曰。蘇嚕蘇嚕。由是。叢林呼為才蘇嚕。後遷龍牙。因欽宗皇帝登位。眾官請上堂祝聖。已就座拈拄杖。卓一下曰。朝奉疏中道。本來奧境。諸佛妙場。適來拄杖子。已為諸人說了也。於斯悟去。理無不顯。事無不周。如或未然。不免別通箇消息。舜日重明四海清。滿天和氣樂昇平。延祥拄杖生歡喜。擲地山呼萬歲聲。擲拄杖。下座。上堂。彈指一下曰。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滅却三祇劫。若也見得行得。健即經行困即歇。若也不會。兩箇鸕鷀扛箇鼈。上堂。舉死心和尚小參曰。若論此事。如人家有三子。第一子。聰明智慧。孝養父母。接待往來。主掌家業。第二子。兇頑狡猾。貪婬嗜酒。倒街臥巷。破壞家業。第三子。盲聾瘖瘂。菽麥不分。是事不能。祇會喫飯。三人中。黃龍要選一人用。更有四句。死中有活。活中有死。死中常死。活中常活。將此四句。驗天下衲僧。師曰。喚甚麼作四句。三人姓甚名誰。若也識得。與黃龍把手並行。更無纖毫間隔。如或未然。不免借水獻華去也。三人共體用非用。四句同音空不空。欲識三人并四句。金烏初出一團紅。師居龍牙十三載。以清苦蒞眾。衲子敬畏。大帥席公震。遷住雲溪。經四稔。紹興戊午八月望。俄集眾付寺事。仍書偈曰。戊午中秋之日。出家住持事畢。臨行自己尚無。有甚虗空可覓。其垂訓如常。二十三日。再集眾示問曰。涅槃生死。盡是空華。佛及眾生。並為增語。汝等諸人。合作麼生。眾皆下語。不契。師喝曰。苦苦。復曰。白雲湧地。明月當天。言訖。囅然而逝。火浴。獲設利五色。併靈骨塔於寺之西北隅。
明州蓬萊卿禪師
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且任諸方點頭。及乎樹倒藤枯。上無衝天之計。下無入地之謀。靈利漢。這裏著得一隻眼。便見七縱八橫。舉拂子曰。看看。一曲兩曲無人會。雨過夜塘秋水深。上堂。杜鵑聲裏春光暮。滿地落華留不住。瑠璃殿上絕行蹤。誰人解插無根樹。舉拄杖曰。這箇是無根底。且道。解開華也無。良久曰。祇因連夜雨。又過一年春。上堂。舉法眼道。識得凳子。周帀有餘。雲門道。識得凳子。天地懸殊。師曰。此二老人。一人向高高山頂立。一人向深深海底行。然雖如是。一不是二不成。落華流水裏啼鸎。閑亭雨歇夜將半。片月還從海底生。
安吉州何山佛燈守珣禪師
郡之施氏子。參廣鑑瑛禪師。不契。遂造太平。隨眾咨請。邈無所入。乃封其衾曰。此生若不徹去。誓不展此。於是。晝坐宵立。如喪考妣。逾七七日。忽佛鑑上堂曰。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師聞頓悟。往見鑑。鑑曰。可惜一顆明珠。被這風顛漢拾得。乃詰之曰。靈雲道。自從一見桃華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如何是他不疑處。師曰。莫道靈雲不疑。只今覓箇疑處。了不可得。鑑曰。玄沙道。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那裏是他未徹處。師曰。深知和尚老婆心切。鑑然之。師拜起。呈偈曰。終日看天不舉頭。桃華爛熳始擡眸。饒君更有遮天網。透得牢關即便休。鑑屬令護持。是夕。厲聲謂眾曰。這回。珣上座穩睡去也。圓悟聞得。疑其未然。乃曰。我須勘過始得。遂令人召至。因與遊山。偶到一水潭。悟推師入水。遽問曰。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潭深魚聚。悟曰。見後如何。師曰。樹高招風。悟曰。見與未見時如何。師曰。伸脚在縮脚裏。悟大稱之。鑑移蔣山。命分座說法。出住廬陵之禾山。退藏故里。道俗迎居天聖。後徙何山及天寧。上堂。[車*度]轢鑽住山斧。佛祖出頭未輕。與縱使醍醐滿世間。你無寶器如何取。阿呵呵。神山打羅。道吾作舞。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上堂。舉婆子燒庵話。師曰。大凡扶宗立教。須是其人。你看他婆子。雖是箇女人。宛有丈夫作略。二十年簁油費醬。固是可知。一日向百尺竿頭。做箇失落。直得用盡平生腕頭氣力。自非箇俗漢知機。洎乎巧盡拙出。然雖如是。諸人要會麼。雪後始知松柏操。事難方見丈夫心。上堂。如是禪。祖師道。切忌將心外邊討。從門所得即非珍。特地埋藏衣裏寶。禪家流。須及早撥動。祖師關棙。抖擻多年布襖。是非毀譽。付之空。竪闊橫長渾恰好。君不見。寒山老。終日嬉嬉。長年把掃。人問其中事若何。入荒田不揀。信手拈來草。參。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客路如天遠。侯門似海深。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長因送客處。憶得別家時。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相逢不必問前程。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一朝權祖令。誰是出頭人。曰賓主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向上問將來。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大海若知足。百川應倒流。僧禮拜。師曰。珣上座三十年學得底。師甞謂眾曰。兄弟如有省悟處。不拘時節。請來露箇消息。雪夜有僧扣方丈門。師起秉燭。震威喝曰。雪深夜半。求決疑情。因甚麼威儀不具。僧顧眎衣裓。師逐出院。每曰。先師祇年五十九。吾年五十六矣。來日無多。紹興甲寅。解制退天寧之席。謂雙槐居士鄭績曰。十月八日。是佛鑑忌。則吾時至矣。乞還鄣南。十月四日。鄭公遣弟僧道如訊之。師曰。汝來正其時也。先一日不著便。後一日蹉過了。吾雖與佛鑑同條生。終不同條死。明早。可為我尋一隻小船子來。如曰。要長者。要高者。師曰。高五尺許。越三日。鷄鳴端坐如平時。侍者請遺偈。師曰。不曾作得。言訖而逝。闍維。舌根不壞。郡人陳師顏。以寶函藏其家。門弟子奉靈骨。塔于普應院之側。
隆興府泐潭擇明禪師
上堂。舉趙州訪茱萸探水因緣。師曰。趙老雲收山嶽露。茱萸雨過竹風清。誰家別舘池塘裏。一對鴛鴦畫不成。又舉德山托鉢話。師曰。從來家富小兒嬌。偏向江頭弄畫橈。引得老爺把不住。又來船上助歌謠。上堂。永嘉道。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竪起拂子云。看看。千江競注。萬派爭流。若也素善行舟。便諳水脉。可以優游性海。笑傲煙波。其或未然。且歸林下坐。更待月明時。
台州寶藏本禪師
上堂。清明已過十餘日。華雨闌珊方寸深。春色惱人眠不得。黃鸝飛過綠楊陰。遂大笑。下座。
吉州大中祥符清海禪師
初見佛鑑。鑑問。三世諸佛一口吞盡。何處更有眾生可教化。此理如何。師擬進語。鑑喝之。師忽領旨。述偈曰。實際從來不受塵。箇中無舊亦無新。青山況是吾家物。不用尋家別問津。鑑曰。放下著。師禮拜而出。
漳州淨眾佛真了燦禪師
泉南羅氏子。上堂。重陽九日菊華新。一句明明亘古今。楊廣槖駝無覓處。夜來足跡在松陰。
隆興府谷山海禪師
上堂。一舉不再說。已落二三相。見不揚眉。飜成造作。設使動絃別曲。告往知來。見鞭影便行。望剎竿回去。脚跟下。好與三十棒。那堪更向這裏。撮摩石火。收捉電光。工夫枉用渾閑事。笑倒西來碧眼胡。卓拄杖。下座。
五燈嚴統卷第十九
五燈嚴統卷第二十
南嶽下十五世
龍門遠禪師法嗣
溫州龍翔竹庵士珪禪師
成都史氏子。初依大慈宗雅心醉楞嚴。逾五秋。南遊謁諸尊宿。始登龍門。即以平時所得。白佛眼。眼曰。汝解心已極。但欠著力開眼耳。遂俾職堂司。一日侍立次。問云。絕對待時如何。眼曰。如汝僧堂中白椎相似。師罔措。眼至晚。抵堂司。師理前話。眼曰。閑言語。師於言下大悟。政和末。出世和之天寧。屢遷名剎。紹興間。奉詔開山鴈蕩能仁。時真歇居江心。聞師至。恐緣法未熟。特過江迎歸方丈。大展九拜。以誘溫人。由是翕然歸敬。未視篆。其徒懼行規法。深夜放火。鞠為瓦礫之墟。師竟就樹縛屋。陞座示眾云。愛閑不打皷山皷。投老來看鴈蕩山。傑閣危樓渾不見。谿邊茆屋兩三間。還有共相出手者麼。喝一喝。下座。聽法檀施。併力營建。未幾復成寶坊。次補江心。上堂曰。萬年一念。一念萬年。和衣泥裏輥。洗脚上牀眠。歷劫來事。祇在如今。大海波濤湧。小人方寸深。拈起拄杖曰。汝等諸人。未得箇入頭。須得箇入頭。既得箇入頭。須有出身一路始得。大眾。且作麼生是出身一路。良久曰。雪壓難摧澗底松。風吹不動天邊月。卓拄杖下座。上堂。萬機不到。眼見色耳聞聲。一句當堂。頭戴天脚踏地。你諸人祇知今日是五月初一。殊不知。金烏半夜忙忙去。玉兔天明上海東。以拂子擊禪牀下座。上堂。明明無悟。有法即迷。諸人向這裏立不得。諸人向這裏住不得。若立則危。若住則瞎。直須意不停玄。句不停意。用不停機。此三者既明。一切處不須管帶。自然現前。不須照顧。自然明白。雖然如是。更須知有向上事。久雨不晴。咄。上堂。一葉落天下秋。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一塵起大地收。嘉州打大像。陝府灌鐵牛。明眼漢合作麼生。良久曰。久旱簷頭句。橋流水不流。卓拄杖下座。上堂。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落華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華。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喝一喝。曰三十年後。莫道能仁教壞人家男女。上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東家點燈。西家暗坐。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馬便搭鞍。驢便推磨。僧禮拜。師曰。靈利衲僧祇消一箇。遂曰。馬搭鞍驢推磨。靈利衲僧祇消一箇。縱使東家明點燈。未必西家暗中坐。西來意旨問如何。多口阿師自招禍。僧問。如何是第一義。師曰。你問底是第二義。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趙州道無。意旨如何。師曰。一度著虵齩。怕見斷井索。問鷰子深談實相。善說法要。此理如何。師曰。不及鴈衘蘆。問如何是佛。師曰。華陽洞口石烏龜。問魯祖面壁。意旨如何。師曰。金木水火土。羅睺計都星。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時如何。師曰。作賊人心虗。曰國師三喚侍者。又作麼生。師曰。打皷弄猢猻。皷破猢猻走。丙寅七月十八日。召法屬長老宗範。付後事。次日沐浴。聲鐘集眾就座。泊然而逝。茶毗日送者。均獲設利。奉靈骨。塔于皷山。
南康軍雲居高庵善悟禪師
洋州李氏子。年十一。去家業。經得度。有夙慧。聞冲禪師舉。武帝問達磨因緣。如獲舊物。遽曰。我既廓然。何勝之有。冲異其語。勉之南詢。蒙授記於龍門。一日有僧被虵傷足。佛眼問曰。既是龍門。為甚麼却被虵齩。師即應曰。果然現大人相。眼益器之。後傳此語。到昭覺。圓悟云。龍門有此僧耶。東山法道未寂寥爾。住後上堂。少林面壁。懷藏東土西天。歐阜陞堂。充塞四維上下。致使山巍巍而砥掌平。水昏昏而常自清。華非豔而結空果。風不搖而片葉零。人無法而得咨問。佛無心而更可成。野蔬淡飯延時日。任運隨緣道自靈。畢竟如何。日午打三更。
遂寧府西禪文璉禪師
郡之張氏子。上堂。一向恁麼去。直得凡聖路絕。水泄不通。鐵虵鑽不入。鐵鎚打不破。至於千里萬里鳥飛不度。一向恁麼來。未免灰頭土面。帶水拖泥。唱九作十。指鹿為馬。非唯孤負先聖。亦乃埋沒己靈。敢問大眾。且道恁麼去底是。恁麼來底是。芍藥華開菩薩面。椶櫚葉散夜叉頭。上堂。諸方浩浩談玄。每日撞鐘打皷。西禪無法可說。勘破燈籠露柱。門前不置下馬臺。免被傍人來借路。若借路。須照顧脚下。若參差。邯鄲學唐步。上堂。心生種種法生。森羅萬象縱橫。信手拈來便用。日輪午後三更。心滅種種法滅。四句百非路絕。直饒達磨出頭。也是眼中著屑。心生心滅是誰。木人攜手同歸。歸到故鄉田地。猶遭頂上一鎚。上堂。正月孟春猶寒。直下言端語端。拈起衲僧鼻孔。穿開祖佛心肝。知有者。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不知有者。誰知當面蹉過。迢迢十萬八千。山僧為你重說偈言。大眾。莫教孤負。孟春猶寒。僧問。師子未出窟時如何。師曰。爪牙已露。曰出窟後如何。師曰。龍頭虵尾。曰出與未出時如何。師曰。正好喫棒。問以一重去一重。即不問。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師曰。闍黎有許多工夫。
隆興府黃龍牧庵法忠禪師
四明姚氏子。十九試經得度。習台教悟一心三觀之旨。未能泯跡。徧參名宿。至龍門。觀水磨旋轉。發明心要。乃述偈曰。轉大法輪。目前包裹。更問如何。水推石磨。呈佛眼。眼曰。其中事作麼生。師曰。澗下水長流。眼曰。我有末後一句。待分付汝。師即掩耳而去。後至廬山。於同安枯樹中。絕食清坐。宣和間。湘潭大旱。禱而不應。師躍入龍淵。呼曰。業畜當雨一尺。雨隨至。居南嶽。每跨虎出遊。儒釋望塵而拜。住後上堂。張公喫酒李公醉。子細思量不思議。李公醉醒問張公。恰使張公無好氣。無好氣。不如歸家且打睡。上堂。今朝正月半。有事為君斷。切忌兩眼睛。被他燈火換。上堂。我有一句子。不借諸聖口。不動自己舌。非聲氣呼吸。非情識分別。假使淨名杜口於毗耶。釋迦掩室於摩竭。大似掩耳偷鈴。未免天機漏泄。直饒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若向牧庵門下。檢點將來。祇得一橛。千種言萬般說。祇要教君自家歇。一任大地虗空。七凹八凸。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莫向外邊覓。曰如何是心。師曰。莫向外邊尋。曰如何是道。師曰。莫向外邊討。曰如何是禪。師曰。莫向外邊傳。曰畢竟如何。師曰。靜處薩婆訶。問大眾臨筵。請師舉唱。師竪起拂子。僧曰。乞師再垂方便。師擊禪牀一下。後示寂。塔于香原洞。
衢州烏巨雪堂道行禪師
處州葉氏子。依泗州普照英禪師得度。去參佛眼。一日聞舉玄沙築著脚指話。遂大悟。住後上堂。會即便會。玉本無瑕。若言不會。碓觜生華。試問。九年面壁。何如大會拈華。南明恁麼商確。也是順風撒沙。參。上堂。雲籠嶽頂。百鳥無聲。月隱寒潭。龍珠自耀。正當恁麼時。直得。石梁忽然大悟。石洞頓爾心休。虗空開口作證。溪北石僧點頭。諸人總在這裏瞌睡。笑殺陝府鐵牛。上堂。佛說三乘十二分。頓漸偏圓。癡人面前不得說夢。祖師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癡人面前不得說夢。臨濟三玄。雲門三句。洞山五位。癡人面前不得說夢。南明恁麼道。還免得遭人檢責也無。所以古人道。石人機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應和。還有和雪曲底麼。若有。喚來與老僧洗脚。上堂。通身是口。說得一半。通身是眼。用得一橛。用不到處說有餘。說不到處用無盡。所以道。常用無說。當說無用。用說同時。用說不同時。諸人若也擬議。西峯在你脚底。到國清。眾請。上堂。句亦剗意亦剗。絕毫絕氂處。如山如嶽。句亦到意亦到。如山如嶽處。絕毫絕氂。忽若拶通一線。意句俱到俱不到。俱剗俱不剗。直得。三句外絕牢籠。六句外無標的。正當恁麼時。一句作麼生道。傾蓋同途不同轍。相將攜手上高臺。上堂。舉趙州示眾云。老僧除却二時齋粥。是雜用心處。師曰。今朝六月旦。行者擊皷。長老陞堂。你諸人總來這裏雜用心。上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驚人句。門曰響。師曰。雲門答這僧話不得便休。却皷粥飯氣。以當平生。上堂。黃梅雨麥秋寒。恁麼會太無端。時節因緣佛性義。大都須是髑髏乾。示眾。舉璣和尚問僧。禪以何為義。眾下語皆不契理。僧請益璣。璣代云。以謗為義。師曰。三世諸佛是謗。西天二十八祖是謗。唐土六祖是謗。天下老和尚是謗。諸人是謗。山僧是謗。於中還有不謗者也無。談玄說妙河沙數。爭似雙峯謗得親。師示疾。門弟子。教授汪公喬年至省候。師以後事委之。示以偈曰。識則識自本心。見則見自本性。識得本心本性。正是宗門大病。註曰。爛泥中有刺。莫道不疑好。黎明沐浴更服。加趺而逝。闍維五色設利。煙所至處纍然。齒舌不壞。塔于寺之西。
撫州白楊法順禪師
綿州文氏子。依止佛眼。聞普說。舉傅大士心王銘云。水中鹽味。色裏膠青。決定是有。不見其形。師於言下有省。後觀寶藏迅轉。頓明大法。趨丈室作禮。呈偈曰。頂有異峯雲冉冉。源無別派水泠泠。遊山未到山窮處。終被青山礙眼睛。眼笑而可之。住後上堂。好事堆堆疊疊來。不須造作與安排。落林黃葉水推去。橫谷白雲風卷回。寒鴈一聲情念斷。霜鐘纔動我山摧。白楊更有過人處。盡夜寒爐撥死灰。忽有箇衲僧出來道。長老少賣弄。得恁麼窮乞相。山僧祇向他道。却被你道著。上堂。我手何似佛手。天上南星北斗。我脚何似驢脚。往事都來忘却。人人盡有生緣。箇箇足方頂圓。大愚灘頭立處。孤月影射深灣。會不得見還難。一曲漁歌過遠灘。示眾。染緣易就。道業難成。不了目前。萬緣差別。祇見境風浩浩。凋殘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燒盡菩提之樹。道念若同情念。成佛多時。為眾一似為己。彼此事辦。不見他非我是。自然上敬下恭。佛法時時現前。煩惱塵塵解脫。上堂。鷄啼曉月。狗吠枯樁。只可默會。難入思量。看不見處。動地放光。說不到處。天地玄黃。撫城尺六狀紙。元來出在清江。大眾。分明話出人難見。昨夜三更月到窗。上堂。風吹茆茨屋脊漏。雨打闍黎眼睛濕。恁麼分明却不知。却來這裏低頭立。(時紹燈上座聞之有省。後住婺之廣教)因病示眾。久病未甞推木枕。人來多是問如何。山僧據問隨緣對。窗外黃鸝口更多。只如七尺之軀。甚處受病。眾中具眼者。試為山僧指出病源。眾下語。皆不契。師自拊掌一下。作嘔吐聲。又云。好箇木枕子。師律身清苦。出入唯杖笠獨行。後示寂。闍維收舍利。目睛齒舌數珠。同靈骨塔于寺西。
南康軍雲居法如禪師
丹丘胡氏子。依護國瑞禪師祝髮。登具。徧參淛右諸宗匠。晚至龍門。以平日所證白佛眼。眼曰。此皆學解非究竟事。欲了生死。當求妙悟。師駭然諦信。一日命主香積。以道業未辦固辭。眼勉曰。姑就職。其中大有人。為汝說法。未幾。晨興開廚門。望見聖僧。契所未證。即白佛眼。眼曰。這裏還見聖僧麼。師詣前。問訊叉手而立。眼曰。向汝道。大有人為汝說法。住後上堂。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向這裏。有無俱遣。得失兩亡。直得十方諸佛不見諸人。且道。十二時中。向甚麼處。安身立命。披蓑側立千峯外。引水澆蔬五老前。上堂。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雲居又且不然。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擲下拄杖云。大眾。也須識取。
南康軍歸宗真牧正賢禪師
潼川陳氏子。世為名儒。幼從三聖海澄為苾蒭。具滿分戒。遊成都。依大慈秀公。習經論。凡典籍過目成誦。義亦頓曉。秀稱為經藏子。出蜀謁諸尊宿。後扣佛眼。一日入室。眼舉。殷勤抱得旃檀樹。語聲未絕。師頓悟。眼曰。經藏子。漏逗了也。自是與師商確淵奧。亹亹無盡。眼稱善。因手書真牧二字授之。紹興己巳。歸宗虗席。郡侯以禮請。堅臥不應。寶文李公懋。甞問道於師。同屬官強之。乃就。上堂。且第一句如何道。汝等若向世界未成時。父母未生時。佛未出世時。祖師未西來時。道得。已是第二句。且第一句如何道。直饒你十成道得。未免左之右之。卓拄杖下座。上堂。良久。召大眾曰。作麼生。若也擬議。賢上座。謾你諸人去也。打地和尚瞋他。秘魔巖主擎箇叉兒。胡說亂道。遂將一摑成韲粉。散在十方世界。還知麼。舉拂子曰。而今却在拂子頭上說。一切智智清淨。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還聞麼。閻老子知得乃曰。賢上座。你若相當去。不妨奇特。咸不相當。總在我手裏。祇向他道。閻老子。你也退步。摸索鼻孔看。擊禪牀下座。僧問。久默斯要。已泄真機。學人上來。請師開示。師曰。耳朵在甚麼處。曰一句分明該萬象。師曰。分明底事作麼生。曰台星照臨。枯木回春。師曰。換却你眼睛。
安吉州道場正堂明辯禪師
本郡俞氏子。幼事報本蘊禪師。圓顱受具。後謁諸名宿。至西京少林。聞僧舉佛眼以古詩。發明罽賓王斬師子尊者話曰。楊子江頭楊柳春。楊華愁殺渡江人。一聲羌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師默有所契。即趨龍門求入室。佛眼問。從上祖師。方冊因緣。許你會得。忽舉拳曰。這箇因何喚作拳。師擬對。眼築其口曰。不得作道理。於是頓去知見。住後上堂。猛虎口邊拾得。毒虵頭上安排。更不釘樁搖艣。回頭別有生涯。婆子被我勘破了。大悲院裏有村齋。上堂。淨五眼。湧金春色晚。得五力。吹落碧桃華。唯證乃知難可測。卓拄杖曰。一片何人得。流經十萬家。上堂。三祖道。但莫憎愛。洞然明白。當時老僧若見。便與一摑。且道。是憎邪。是愛邪。近來經界稍嚴。不許詭名挾佃。解夏上堂。十五日已前不得去。少林隻履無藏處。十五日已後不得住。桂子天香和雨露。正當十五日又且如何。呵呵呵。風流不在著衣多。上堂。舉僧問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子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師曰。我疑千年蒼玉精。化為一片秋水骨。海神欲護護不得。一旦鰲頭忽擎出。上堂。華開隴上。柳綻堤邊。黃鸎調叔夜之琴。芳草入謝公之句。何必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非唯水上覓漚。已是眼中著屑。擘開胷曰。汝等當觀吾紫磨金色之身。今日則有。明日則無。大似無風起浪。全不知羞。且道。今日事作麼生。好箇迷逢達磨。不知誰解承當。僧問。如何是佛。師乃鳴指三下。問語默涉離微。如何通不犯。師曰。橫身三界外。獨脫萬機前。曰祇如風穴道。長憶江南三月裏。鷓鴣啼處百華香。又作麼生。師曰。說這箇不唧[口*留]漢作麼。曰嫰竹搖金風細細。百華鋪地日遲遲。師曰。你向甚麼處見風穴。曰眼裏耳裏絕瀟灑。師曰。料掉無交涉。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未過冬至莫道寒。曰出水後如何。師曰。未過夏至莫道熱。曰出與未出時如何。師曰。三十年後不要錯舉。問如何是佛。師曰。無柴猛燒火。曰如何是法。師曰。貧做富裝裹。曰如何是僧。師曰。賣扇老婆手遮日。曰如何是和尚栗棘蓬。師曰。不答此話。曰為甚麼不答。師大笑曰。吞不進。吐不出。問如何是一喝如金剛王寶劍。師曰。古墓毒虵頭戴角。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師子。師曰。虗空笑點頭。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師曰。石人拍手笑呵呵。曰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師曰。布袋裏豬頭。曰四喝已蒙師指示。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鋸解秤鎚。隨聲便喝。佛眼忌拈香。龍門和尚。闡提潦倒。不信佛法。滅除禪道。拶破毗盧向上關。猫兒洗面自道好。一炷沈香爐上然。換手槌胷空懊惱。遂搖手曰。休懊惱。以坐具搭肩上作女人拜曰。莫怪下房媳婦。觸忤大人好。室中垂問曰。猫兒為甚麼愛捉老鼠。又曰。板鳴因甚麼狗吠。師家風嚴冷。初機多憚之。因贊達磨曰。昇元閣前懡[怡-台+羅]。洛陽峯畔乖張。皮髓傳成話霸。隻履無處埋藏。不是一番寒徹骨。覓得梅華撲鼻香。雪堂行一見。大稱賞曰。先師猶有此人在。只消此贊。可以坐斷天下人舌頭。由是衲子奔湊。臨終登座。拈拄杖。於左邊卓一下曰。三十二相無此相。於右邊卓一下曰。八十種好無此好。僧繇一筆畫成。誌公露出草藁。又卓一下。顧大眾曰。莫懊惱。直下承當休更討。下座。歸方丈。儼然趺坐而逝。火後收靈骨設利。藏所建之塔。曰僊人山。
潭州方廣深禪師
僧問。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未審意旨如何。師曰。富嫌千口少。貧恨一身多。
世奇首座者
成都人也。徧依師席晚造龍門。一日燕坐瞌睡間。羣蛙忽鳴。誤聽為淨髮版響亟趨往。有曉之者。曰蛙鳴非版也。師恍然。詣方丈剖露。佛眼曰。豈不見羅睺羅。師遽止曰。和尚不必舉。待去自看。未幾有省。乃占偈曰。夢中聞版響。覺後蝦蟇啼。蝦蟇與版響。山嶽一時齊。由是益加參究。洞臻玄奧。眼命分座。師固辭曰。此非細事也。如金針刺眼。毫髮若差。睛則破矣。願生生居學地而自煅煉。眼因以偈美之曰。有道只因頻退步。謙和元自慣回光。不知已在青雲上。猶更將身入眾藏。暮年學者力請不容。辭後。因說偈曰。諸法空故我心空。我心空故諸法同。諸法我心無別體。祇在而今一念中。且道。是那一念。眾罔措。師喝一喝而終。
溫州淨居尼慧溫禪師
上堂。舉法眼示眾曰。三通皷罷。簇簇上來。佛法人事。一時周畢。師曰。山僧道。三通皷罷。簇簇上來。拄杖不在。苕帚柄聊與三十。
給事馮楫濟川居士
自壯扣諸名宿。最後居龍門。從佛眼遠禪師。再歲。一日同遠經行法堂。偶童子趨庭。吟曰。萬象之中獨露身。遠拊公背曰。好聻。公於是契入。紹興丁巳。除給事。會大慧禪師就明慶開堂。慧下座。公挽之曰。和尚每言於士大夫前曰。此生決不作這蟲豸。今日因甚却納敗缺。慧曰。盡大地是箇杲上座。你向甚處見他。公擬對。慧便掌。公曰。是我招得。越月特丐祠。坐夏徑山。榜其室。曰不動軒。一日慧陞座。舉。藥山問石頭曰。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承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實未明了。伏望慈悲示誨。頭曰。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你作麼生。山罔措。頭曰。子緣不在此。可往江西見馬大師去。山至馬祖處。亦如前問。祖曰。有時教伊揚眉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是。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不是。山大悟。慧拈罷。公隨至方丈曰。適來和尚所舉底因緣。某理會得了。慧曰。你如何會。公曰。恁麼也不得。囌嚧娑婆訶。不恁麼也不得。[口*悉]唎娑婆訶。恁麼不恁麼總不得。蘇嚧[口*悉]唎娑婆訶。慧印之以偈曰。梵語唐言。打成一塊。咄哉俗人。得此三昧。公後知卭州。所至宴晦無倦。甞自詠曰。公事之餘喜坐禪。少曾將脇到牀眠。雖然現出宰官相。長老之名四海傳。至二十三年秋。乞休致。預報親知。期以十月三日報終。至日令後聽置高座。見客如平時。至辰巳間。降堦望闕肅拜。請漕使攝卭事。著僧衣履踞高座。囑諸官吏及道俗。各宜向道。扶持教門。建立法幢。遂拈拄杖按膝。蛻然而化。漕使請曰。安撫去住如此自由。何不留一頌以表罕聞。公張目索筆書曰。初三十一。中九下七。老人言盡。龜哥眼赤。竟爾長往。建炎後。名山巨剎教藏多不存。公累以已俸印施。凡一百二十八藏。用祝君壽。以康兆民。門人蒲大聘甞誌其事。有語錄頌古。行於世。
開福寧禪師法嗣
潭州大溈月庵善果禪師
信州余氏子。上堂。奚仲造車一百輻。拈却兩頭除却軸。以拄杖打一圓相曰。且莫錯認定盤星。卓一卓下座。謝供頭上堂。解猛虎頷下金鈴。驚羣動眾。取蒼龍穴裏明珠。光天照地。山僧今日到此讚歎不及。汝等諸人。合作麼生。竪起拂子曰。眨上眉毛。速須薦取。擲拂子下座。上堂。心生法亦生。心滅法亦滅。心法兩俱忘。烏龜喚作鼈。諸禪德。道得也未。若道得。道林與你拄杖子。其或未然。歸堂喫茶去。僧問。達磨九年面壁時如何。師曰。魚行水濁。曰二祖禮三拜。為甚麼却得其髓。師曰。地肥茄子大。曰祇如一華開五葉。結果自然成。明甚麼邊事。師曰。賊以贓為驗。曰有時乘好月。不覺過滄洲。師曰。闍黎無分。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時如何。師曰。驗盡當行家。曰樹倒藤枯。句歸何處。又作麼生。師曰。風吹日炙。曰溈山呵呵大笑聻。師曰。波斯讀梵字。曰道吾推倒泥裏。溈山不管。此意又且如何。師曰。有理不在高聲。曰羅山道。道吾是撮馬糞漢。又作麼生。師曰。多口阿師。曰。今日足見老師七通八達。師曰。仰面哭蒼天。僧禮拜。師曰。過。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乾坤無異色曰出水後如何。師曰。徧界有清香。
大隨靜禪師法嗣
台州釣魚臺石頭自回禪師
本郡人也。世為石工。雖不識字。志慕空宗。每求人口授法華能誦之。棄家投大隨供掃灑。寺中令取崖石。師手不釋鎚鑿。而誦經不輟口。隨見而語曰。今日硿磕。明日硿磕。死生到來。作甚折合。師愕然。釋其器設禮。願聞究竟法。因隨至方丈。隨令且罷誦經。看趙州勘婆因緣。師念念不去心。久之。因鑿石。石稍堅。盡力一鎚。瞥見火光。忽然省徹。走至方丈。禮拜呈頌曰。用盡工夫。渾無巴鼻。火光迸散。元在這裏。隨忻然曰。子徹也。復獻趙州勘婆頌曰。三軍不動旗閃爍。老婆正是魔王脚。趙州無柄鐵掃帚。掃蕩煙塵空索索。隨可之。遂授以僧服。人以其為石工故。有回石頭之稱也。上堂。參禪學道。大似井底叫渴相似。殊不知。塞耳塞眼。回避不及。且如十二時中。行住坐臥。動轉施為。是甚麼人使作。眼見耳聞。何處不是路頭。若識得路頭。便是大解脫路。方知老漢與你證明。山河大地與你證明。所以道。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諸仁者。大凡有一物當途。要見一物之根源。一物無處。要見一物之根源。見得根源。源無所源。所源既非。何處不圓。諸禪德。你看。老漢有甚麼勝你處。諸人有甚麼不如老漢處。還會麼。太湖三萬六千頃。月在波心說向誰。
潼川府護聖愚丘居靜禪師
成都楊氏子。年十四。禮白馬安慧為師。聞南堂道望。遂往依焉。堂舉香嚴枯木裏龍吟話。往返酧詰。師於言下大悟。一日堂問曰。莫守寒巖異草青。坐却白雲宗不妙。汝作麼生。師曰。直須揮劒。若不揮劒。漁父棲巢。堂矍然曰。這小廝兒。師珍重便行。出住東巖。上堂。月生一。東巖乍住增愁寂。紅塵世路有多端。米麵倉儲無顆粒。崖為伴泉為匹。颯颯清風來入室。山王土地暗中忙。雲版鐘魚偷淚滴。世人莫道守空巖。亦有東籬打西壁。甞謂眾曰。參學至要。不出先南堂道。最初句及末後句。透得過者。一生事畢。儻或未然。更與你分作十門。各各印證自心。還得穩當也未。一須信有教外別傳。二須知有教外別傳。三須會無情說法。與有情說法無二。四須見性如觀掌中之物。了了分明。一一田地穩密。五須具擇法眼。六須行鳥道玄路。七須文武兼濟。八須摧邪顯正。九須大機大用。十須向異類中行。凡欲紹隆法種。須盡此綱要。方坐得這曲彔牀子。受得天下人禮拜。敢與佛祖為師。若不到恁麼田地。祇一向虗頭。他時異日。閻老子未放你在。間有學者。各門頌出呈師。師以頌示曰。十門綱要掌中施。機會來時自有為。作者不須排位次。大都首末是根基。
簡州南巖勝禪師
上堂。召大眾曰。護生須是殺。殺盡始安居。會得箇中意。分明在半途。且道。到家一句又作麼生。釋迦彌勒沒量大。看來猶祇是他奴。僧問。放行五位即不問。把定三關事若何。師曰。橫按鏌鎁全正令。曰把定三關蒙指示。放行五位事如何。師曰。太平寰宇斬癡頑。曰恁麼則南巖門下土曠人稀。師曰。靈利衲僧祇消一點。曰自古自今。同生同死時如何。師曰。家賊難防。曰今日學人小出大遇去也。師便打曰。須是老僧打你始得。僧禮拜。師曰。切忌詐明頭。
常德府梁山廓庵師遠禪師
合川魯氏子。上堂。舉楊岐三脚驢子話。乃召大眾曰。揚其湯者。莫若撲其火。壅其流者。莫若杜其源。此乃智人之明鑒。佛法之至論。正在斯焉。這因緣如今叢林中。提唱者甚多。商量者不少。有般底祇道。宗師家無固必。凡有所問。隨口便答。似則也似。是即未是。若恁麼。祇作箇乾無事會。不見楊岐用處。乃至祖師。千差萬別。方便門庭如何消遣。又有般底。祇向佛還會。却與自己沒交涉。古人道。凡有言句。須是一一消歸自己。又作麼生。又有般底。一向祇作自己會。棄却古人用處。唯知道明自己事。古人方便。却如何消遣。既消遣不下。却似抱橋柱澡洗。要且放手不得。此亦是一病。又有般底。却去脚多少處會。若恁麼會。此病最難醫也。所以他語有巧妙處。參學人卒難摸索。纔擬心則差了也。前輩謂之楊岐宗旨。須是他屋裏人。到恁麼田地方堪傳授。若不然者。則守死善道之謂也。這公案。直須還他透頂徹底漢方能了得。此非止禪和子會不得。而今天下叢林中。出世為人底。亦少有會得者。若要會去。直須向威音那畔。空劫已前。輕輕覷著。提起便行。捺著便轉。却向萬仞峯前進一步。可以籠罩古今。坐斷天下人舌頭。如今還有恁麼者麼。有則出來道看。如無。更聽一頌。三脚驢子弄蹄行。直透威音萬丈坑。雲在嶺頭閑不徹。水流澗下太忙生。湖南長老誰解會。行人更在青山外。上堂。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君王得一以治天下。這箇說話是家常茶飯。須知衲僧家。別有奇特處始得。且道。衲僧門下。有甚奇特處。天得一。斗牛女虗危室壁。地得一。萬象森羅及瓦礫。君王得一。上下四維無等匹。且道。衲僧得一時如何。要見客從何處來。閑持經卷倚松立。浴佛上堂。舉藥山浴佛公案。拈云。這僧問處。依稀越國。彷彿楊州。藥山答來。眼似流星。機如掣電。點檢將來。二俱不了。若是山僧即不然。當是時。纔見他問只浴得這箇。且不浴得那箇。但轉木杓柄與伊。待他擬議之間。攔面便潑。假饒這僧有大神通。具大智慧。也無施展處。敢問大眾。這箇即且置。喚甚麼作那箇。下座。佛殿燒香為你說破。師有十牛圖。并頌。行于世。
嘉州能仁默堂紹悟禪師
結夏上堂。最初一步。十方世界現全身。末後一言。一微塵中深鎻斷。有時提起。如倚天長劒。光耀乾坤。有時放下。似紅爐點雪。虗含萬象。得到恁麼田地。天魔外道拱手歸降。三世諸佛一時稽首。便可以大圓覺。為我伽藍。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如是。則朝往西天。暮歸東土。亦是禁足。百華叢裏坐。婬坊酒肆行。亦是禁足。雖然如是。不曾動著這裏一步。恁麼。則九旬無虗棄之功。百劫有今時之用。堪報不報之恩。以助無為之化。此即是涅槃妙心。金剛王寶劍。敢問大眾。作麼生得到這田地去。如人上山。各自努力。上堂。舉趙州訪二庵主公案。頌曰。一重山盡一重山。坐斷孤峯子細看。霧捲雲收山嶽靜。楚天空闊一輪寒。
彭州上溪智陀子言庵主
綿州人也。初至大隨。聞舉石頭和尚示眾偈。倐然領旨。歸隱土溪懸崖絕壑間。有石若蹲異獸。師鑿以為室。中發異泉無涸溢。四眾訝之。居三十年。化風盛播。室成日作偈曰。一擊石庵全。縱橫得自然。清涼無暑氣。涓潔有甘泉。寬廓含沙界。寂寥絕眾緣。箇中無限意。風月一牀眠。
劍門南修道者
淳厚之士也。自大隨一語契投。服勤不怠。歸謁崇化贇禪師。坐次。贇以宗門三印問之。南曰。印空印泥印水。平地寒濤競起。假饒去就十分。也是靈龜曳尾。
莫將尚書字少虗
家世豫章分寧。因官西蜀。謁南堂靜禪師。咨決心要。堂使其向好處提撕。適如廁。俄聞穢氣。急以手掩鼻。遂有省。即呈以偈曰。從來姿韻愛風流。幾笑時人向外求。萬別千差無覓處。得來元在鼻尖頭。南堂答曰。一法纔通法法周。縱橫妙用更何求。青虵出匣魔軍伏。碧眼胡僧笑點頭。
龍圖王蕭居士
字觀復。留昭覺日。聞開靜板聲有省。問南堂曰。某有箇見處。纔被人問。却開口不得。未審過在甚處。堂曰。過在有箇見處。堂却問。朝斾幾時到任。公曰。去年八月四日。堂曰。自按察幾時離衙。公曰。前月二十。堂曰。為甚麼道。開口不得。公乃契悟。
五祖自禪師法嗣
蘄州龍華高禪師
上堂。象王行師子住。赤脚崑崙眉卓竪。寒山拾得笑呵呵。指點門前老松樹。且道。他指點箇甚麼。忽然風吹倒時。好一堆柴。
南嶽下十六世
徑山杲禪師法嗣
泉州教忠晦庵彌光禪師
閩之李氏子。兒時寡言笑。聞梵唄則喜。十五。依幽巖文慧禪師圓頂。猶喜閱羣書。一日曰。既剃髮染衣。當期悟徹。豈醉於俗典邪。遂出嶺。謁圓悟禪師於雲居。次參黃檗祥高庵悟。機語皆契。以淮楚盜起。歸謁佛心。會大慧寓廣。因往從之。慧謂曰。汝在佛心處所得者。試舉一二看。師舉。佛心上堂。拈普化公案曰。佛心即不然。總不恁麼來時如何。劈脊便打。從教徧界分身。慧曰。汝意如何。師曰。某不肯他。後頭下箇注脚。慧曰。此正是以病為法。師毅然無信可意。慧曰。汝但揣摩看。師竟以為不然。經旬因記海印信禪師。拈曰。雷聲浩大。雨點全無。始無滯。趨告慧。慧以舉道者見琅邪。并玄沙未徹語詰之。師對已。慧笑曰。雖進得一步。祇是不著所在。如人斫樹。根下一刀。則命根斷矣。汝向枝上斫。其能斷命根乎。今諸方浩浩說禪者。見處總如此。何益於事。其楊岐正傳三四人而已。師慍而去。翌日慧問。汝還疑否。師曰。無可疑者。慧曰。祇如古人相見。未開口時。已知虗實。或聞其語。便識淺深。此理如何。師悚然汗下。莫知听詣。慧令究有句無句。慧過雲門庵。師侍行。一日問曰。某到這裏不能得徹。病在甚處。慧曰。汝病最癖。世醫拱手。何也。別人死了活不得。汝今活了未曾死。要到大安樂田地。須是死一回始得。師疑情愈深。後入室。慧問。喫粥了也。洗鉢盂了也。去却藥忌。道將一句。來。師曰。裂破。慧震威喝曰。你又說禪也。師即大悟。慧撾皷告眾曰。龜毛拈得笑咍咍。一擊萬重關鏁開。慶快平生在今日。孰云千里賺吾來。師亦以頌呈之曰。一拶當機怒雷吼。驚起須彌藏北斗。洪波浩渺浪滔天。拈得鼻孔失却口。住後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放憨作麼。及乎樹倒藤枯。句歸何處。情知汝等諸人。卒討頭鼻不著。為甚如此。祇為分明極。飜令所得遲。上堂。夢幻空華。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却。擲拂子曰。山僧今日已是放下了也。汝等諸人又作麼生。復曰。侍者收取拂子。僧問。文殊為甚麼出女子定不得。師曰。山僧今日困。曰罔明為甚麼却出得。師曰。令人疑著。曰恁麼則擘開華嶽千峯秀。放出黃河一派清。師曰。一任卜度。
江州東林卍庵道顏禪師
潼川人。族鮮于氏。久參圓悟。微有省發。洎悟還蜀。囑依妙喜。仍以書致喜曰。顏川彩繪已畢。但欠點眼耳。他日嗣其後。未可量也。喜居雲門及洋嶼。師皆在焉。朝夕質疑方大悟。住後。上堂。一葉落天下秋。一塵起大地收。鳥窠吹布毛。便有人悟去。今時學者。為甚麼。却不識自己。良久曰。莫錯怪人好。上堂。欲識諸佛心。但向眾生心行中識取。欲識常住不凋性。但向萬物遷變處會取。還識得麼。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上堂。諸人知處。良遂總知。良遂知處。諸人不知。作麼生是良遂知處。乃曰。鸕鷀語鶴。上堂。仲冬嚴寒。三界無安。富者快樂。貧者饑寒。不識玄旨。錯認定盤。何也。牛頭安尾上。北斗面南看。上堂。一滴滴水。一滴滴凍。天寒人寒。風動幡動。雲門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不出諸人十二時中。尋常受用。上堂。云。圓通門戶八字打開。若是從門入得。不堪共語。須是入得無門之門。方可坐登堂奧。所以道。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未來參學人。當依如是法。從上諸聖。幸有如此廣大門風。不能繼紹。甘自鄙棄。穿窬墻壁。好不丈夫。敢問大眾。無門之門作麼生入。良久云。非唯觀世音。我亦從中證。上堂。元宵已過。化主出門。六羣比丘。各從其類。此眾無復枝葉。純有貞實。如是增上慢人。退亦佳矣。麒麟不為瑞。鸑鷟不為榮。麥秀兩岐。禾登九穗。總不消得。但願。官中無事。林下棲禪。水牯牛。飽臥斜陽。擔板漢。清貧長樂。粥足飯足。俯仰隨時。箸籠不亂攙匙。老鼠不咬甑箄。山家活計。淡薄長情。不敬功德天。誰嫌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良久曰。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上堂。去年寒食後。今年寒食前。日日是好日。不是正中偏。上堂。客舍久留連。家鄉夕照邊。簷懸三月雨。水沒兩湖蓮。鑊漏燒燈盞。柴生滿竈煙。已忘南北念。入望盡平川。上堂。旃檀林無雜樹。鬱密深沉師子住。所以。旃檀叢林旃檀圍繞。荊棘叢林荊棘圍繞。一人為主。兩人為伴。成就萬億國土。士農工商。若夜叉。若羅剎。見行魔業。優哉游哉。聊以卒歲。僧問。香嚴上樹話。意旨如何。師曰。描不成。畫不就。曰李陵雖好手。爭奈陷番何。師曰。甚麼處去來。問如何是佛。師曰。汝是元固。僧近前曰。喏喏。師曰。裩無襠。袴無口。問如何是佛。師曰。誌公和尚。曰學人問佛。何故答誌公和尚。師曰。誌公不是閑和尚。曰如何是法。師曰。黃絹幼婦外孫韲臼。曰是甚麼章句。師曰。絕妙好辭。曰如何是僧。師曰。釣魚船上謝三郎。曰何不直說。師曰。玄沙和尚。曰三寶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王喬詐仙得仙。僧呵呵大笑。師乃叩齒。
福州西禪懶庵鼎需禪師
本郡林氏子。幼舉進士有聲年二十五。因讀遺教經。忽曰。幾為儒冠誤。欲去家。母難之。以親迎在期。師乃絕之曰。夭桃紅杏。一時分付春風。翠竹黃華。此去永為道伴。竟依保壽樂禪師為比丘。一錫湖湘。徧參名宿。法無異味。歸里結庵於羗峯絕頂。不下山者三年。佛心才禪師。挽出首眾於大乘。甞問學者。即心即佛因緣。時妙善庵于洋嶼。師之友彌光。與師書云。庵主手段與諸方別。可來少欵如何。師不答。光以計邀師飯。師往赴之。會妙喜為諸徒入室。師隨喜焉。妙喜舉。僧問馬祖。如何是佛。祖云。即心是佛。作麼生。師下語。妙喜詬之曰。你見解如此。敢妄為人師耶。鳴皷普說。評其平生珍重得力處排為邪解。師淚交頤。不敢仰視。默計曰。我之所得。既為所排西來不傳之旨。豈止此耶。遂歸心弟子之列。一日喜問曰。內不放出。外不放入。正恁麼時如何。師擬開口。喜拈竹篦。劈脊連打三下。師於此大悟。厲聲曰。和尚已多了也。喜又打一下。師禮拜。喜笑云。今日方知。吾不汝欺也。遂印以偈云。頂門竪亞摩醯眼。肘後斜懸奪命符。瞎却眼卸却符。趙州東壁挂葫蘆。於是聲名喧動叢林。住後上堂曰。句中意。意中句。須彌聳于巨川。句剗意。意剗句。烈士發乎狂矢。任待牙如劍樹。口似血盆。徒逞詞鋒。虗張意氣。所以淨名杜口。早涉繁詞。摩竭掩關。已揚家醜。自餘瓦棺老漢。巖頭大師。向羗峯頂上。拏風鼓浪。翫弄神變。脚跟下好與三十。且道。過在甚麼處。良久云。機關不是韓光作。莫把胸襟當等閑。至節上堂云。二十五日已前。羣陰消伏。泥龍閉戶。二十五日已後。一陽來復。鐵樹開華。正當二十五日。塵中醉客騎驢騎馬。前街後街遞相慶賀。物外閑人衲帔蒙頭。圍爐打坐。風蕭蕭。雨蕭蕭。泠湫湫。誰管你張先生。李道士。胡達磨。上堂。懶翁懶中懶。最懶懶說禪。亦不重自己。亦不重先賢。又誰管你地。又誰管你天。物外翛然無箇事。日上三竿猶更眠。上堂。舉。僧問趙州。如何是古人言。州云。諦聽諦聽。師曰。諦聽即不無。切忌喚鐘作甕。室中問僧。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曰新羅國裏。師曰。我在青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聻。曰今日親見趙州。師曰。前頭見。後頭見。僧乃作斫額勢。師曰。上座甚處人。曰江西。師曰。因甚麼。却來這裏納敗缺。僧擬議。師便打。
福州東禪蒙庵思岳禪師
上堂。蛾羊蟻子。說一切法。墻壁瓦礫。現無邊身。見處既精明。聞中必透脫。所以。雪峯和尚凡見僧來輥出三箇木毬。如弄雜劇相似。玄沙便作斫牌勢。[田/十]末謾道將來。普賢今日謗古人。千佛出世。不通懺悔。這裏有人謗普賢。定入拔舌地獄。且道。謗與不謗者是誰。心不負人。面無慚色。上堂。達磨來時。此土皆知梵語。及乎去後。西天悉會唐言。若論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大似羚羊挂角。獵犬尋蹤。一乘乖疎。萬言無用。可謂來時他笑我。不知去後我笑他。唐言梵語親分付。自古齋僧怕夜茶。上堂。臘月初歲云徂。黃河凍已合。深處有嘉魚。活鱍鱍跳不脫。又不能相煦以濕。相濡以沫。慚愧菩薩摩訶薩。春風幾時來。解此黃河凍。令魚化作龍。直透桃華浪。會即便會。癡人面前且莫說夢。上堂。僧問。如何是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師曰。從苗辨地。因語識人。曰如何是中日分。復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師曰。築著磕著。曰。如何是後日分。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師曰。向下文長。付在來日。復曰。一轉語。如天普蓋。似地普擎。一轉語。舌頭不出口。一轉語。且喜沒交涉。要會麼。慚愧世尊。面赤不如語直。大小岳上座。口似磉盤。今日為這問話僧講經。不覺和注脚一時說破。便下座。上堂。啞却我口。直須要道。塞却你耳。切忌蹉過。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却道。泗洲大聖在洪州。打坐十字街頭。賣行貨。是甚麼。斷跟草鞋。尖簷席帽。
福州西禪此庵守淨禪師
上堂。談玄說妙。撒屎撒尿。行棒行喝。將鹽止渴。立主立賓。華擘宗乘。設或總不恁麼。又是鬼窟裏坐。到這裏。山僧已是打退皷。且道。諸人尋常。心憤憤。口悱悱。合作麼生。莫將閑學解。埋沒祖師心。上堂。若也單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無足。若也祇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無眼。直得眼足相資。如車二輪。如鳥二翼。正好勘過了。打。上堂。九夏炎炎大熱。木人汗流不輟。夜來一雨便涼。莫道山僧不說。以拂子擊禪牀下座。上堂。若欲正提綱。直須大地荒。欲來衝雪刃。未免露鋒鋩。當恁麼時。釋迦老子出頭不得。即不問。你諸人祇如馬鐙裏藏身。又作麼生話會。上堂。道是常道。心是常心。汝等諸人聞山僧恁麼道。便道我會也。大盡三十日。小盡二十九。頭上是天。脚下是地。耳裏聞聲。鼻裏出氣。忽若四大海水在汝頭上。毒虵穿你眼睛。蝦蟆入你鼻孔。又作麼生。上堂。文殊普賢談理事。臨濟德山行棒喝。東禪一覺到天明。偏愛風從涼處發。咄。上堂。善鬥者不顧其首。善戰者必獲其功。其功既獲。坐致太平。太平既致。高枕無憂。罷拈三尺劍。休弄一張弓。歸馬于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野。風以時而雨以時。漁父歌而樵人舞。雖然如是。堯舜之君。猶有化在。爭似乾坤收不得。堯舜不知名。渾家不管興亡事。偏愛和雲占洞庭。上堂。閉却口時時說。截却舌無間歇。無間歇最奇絕。最奇絕眼中屑。既是奇絕。為甚麼却成眼中屑。了了了時無可了。玄玄玄處亦須呵。上堂。祖佛頂[寧*頁]上。有潑天大路。未透生死關。如何敢進步。不進步。大千沒遮護。一句絕言詮。那吒擎鐵柱。開堂拈香罷就座。南堂和尚白槌曰。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隨聲便喝曰。此是第幾義。久參先德已辨來端。後學有疑不妨請問。僧問。阿難問迦葉。世尊傳金襴外。別傳何物。迦葉喚阿難。阿難應諾。未審此意如何。師曰。切忌動著。曰祇如迦葉道倒却門前剎竿著。又作麼生。師曰。石牛橫古路。曰祇如和尚。於佛日處。還有這箇消息也無。師曰。無這箇消息。曰爭奈定光金地遙招手。智者江陵暗點頭。師曰。莫將庭際柏。輕比路傍蒿。僧禮拜。師乃曰。定光金地遙招手。智者江陵暗點頭。已是白雲千萬里。那堪於此未知休。設或於此便休去。一場狼籍不少。還有檢點得出者麼。如無。山僧今日失利。僧問。佛佛授手。祖祖相傳。未審傳箇甚麼。師曰。速禮三拜。問不施寸刃。請師相見。師曰。逢強即弱。曰何得埋兵掉鬥。師曰。祇為闍黎寸刃不施。曰未審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敗將不斬。問古佛堂前。甚麼人先到。師曰。無眼村翁。曰未審如何趣向。師曰。楖栗橫擔。
建寧府開善道謙禪師
本郡人。初之京師。依圓悟。無所省發。後隨妙喜。庵居泉南。及喜領徑山。師亦侍行。未幾。令師往長沙。通紫巖居士張公書。師自謂。我參禪二十年。無入頭處。更作此行。決定荒廢。意欲無行。友人宗元者。叱曰。不可在路便參禪不得也。去吾與汝俱往。師不得已而行。在路泣語元曰。我一生參禪。殊無得力處。今又途路奔波。如何得相應去。元告之曰。你但將諸方參得底。悟得底。圓悟妙喜為你說得底。都不要理會。途中可替底事。我盡替你。只有五件事。替你不得。你須自家支當。師曰。五件者何事。願聞其要。元曰。著衣喫飯。屙屎放尿。馱箇死屍路上行。師於言下領旨。不覺手舞足蹈。元曰。你此回方可通書宜前進。吾先歸矣。元即回徑山。師半載方返。妙喜一見而喜曰。建州子。你這回別也。住後。上堂。竺土大僊心。東西密相付。如何是密付底心。良久云。八月秋何處熱。上堂。壁立千仞。三世諸佛措足無門。是則是。太殺不近人情。放一線道。十方剎海放光動地。是則是。爭奈和泥合水。須知通一線道處。壁立千仞。壁立千仞處。通一線道。橫拈倒用。正按傍提。電激雷奔。崖頹石裂。是則是。猶落化門。到這裏。壁立千仞也沒交涉。通一線道也沒交涉。不近人情。和泥合水。總沒交涉。只這沒交涉。也則沒交涉。是則是。又無佛法道理。若也出得這四路頭。管取乾坤獨步。且獨步一句作麼生道。莫怪從前多意氣。他家曾踏上頭關。上堂。去年也有箇六月十五。今年也有箇六月十五。去年六月十五。少却今年六月十五。今年六月十五。多却去年六月十五。多處不用減。少處不用添。既不用添。又不用減。則多處多用。少處少用。乃喝一喝曰。是多。是少。良久曰。箇中消息子。能有幾人知。上堂。洞山麻三斤。將去無星秤子上定過。每一斤。恰有一十六兩。二百錢重。更不少一氂。正與趙州殿裏底一般。祇不合被大愚鋸解秤鎚。却教人理會不得。如今若要理會得。但問取雲門乾屎橛。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撞倒燈籠。打破露柱。佛殿奔忙。僧堂回顧。子細看來。是甚家具。咄。祇堪打老鼠。上堂。諸人從僧堂裏恁麼上來。少間從法堂頭恁麼下去。並不曾差了一步。因甚麼却不會。良久曰。祇為分明極。飜令所得遲。
慶元府育王佛照德光禪師
臨江軍彭氏子。志學之年。依本郡東山光化寺吉禪師。落髮。一日入室。吉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罔措。遂致疑通夕不寐。次日詣方丈請益。昨日蒙和尚垂問。既不是心。又不是佛。又不是物。畢竟是甚麼。望和尚慈悲指示。吉震威一喝。曰這沙彌。更要我與你下注脚在。拈棒劈脊打出。師於是有省。後謁月庵杲應庵華百丈震。終不自肯。適大慧領育王。四海英材鱗集。師亦與焉。大慧室中問師。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師擬對。慧便棒。師豁然大悟。從前所得。瓦解冰消。初住台之光孝。僧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曰。中峯頂上塔心尖。上堂。臨濟三遭痛棒。大愚言下知歸。興化於大覺棒頭。明得黃檗意旨。若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若不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眾中商量盡道。赤心片片。恩大難酧。總是識情卜度。未出陰界。且如臨濟悟去。是得黃檗力。是得大愚力。若也見得。許你頂門眼正。肘後符靈。其或未然。鴻福更為諸人。通箇消息。丈夫氣宇衝牛斗。一踏鴻門兩扇開。上堂。七手八脚。三頭兩面。耳聽不聞。眼覷不見。苦樂逆順。打成一片。且道。是甚麼。路逢死虵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上堂。聞聲悟道。落二落三。見色明心錯七錯八。生機一路。猶在半途。且道。透金剛圈。吞栗棘蓬底。是甚麼人。披蓑側立千峯外。引水澆蔬五老前。師住靈隱日。孝宗皇帝甞詔問道。留宿內觀堂。奏對機緣。備于本錄。後示寂。塔全身於鄮峯東庵。
常州華藏遯庵宗演禪師
福州鄭氏子。上堂。拈起拄杖曰。識得這箇。一生參學事畢。古人恁麼道。華藏則不然。識得這箇。更須買草鞋行脚。何也。到江吳地盡。隔岸越山多。臘旦上堂。一九與二九。相逢不出手。世間出世間。無剩亦無少。遂出手曰。華藏不惜性命。為諸人出手去也。劈面三拳。攔腮一掌。靈利衲僧。自知痛痒。且轉身一句。作麼生道。巡堂喫茶去。上堂。舉南泉和尚道。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趙州和尚道。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師云。南泉趙州。也是徐六擔板。祇見一邊。華藏也無活計可作。亦無家宅可破。逢人突出老拳。要伊直下便到。且道。到後如何。三十六峯觀不足。却來平地倒騎驢。
慶元府天童無用淨全禪師
越州翁氏子。上堂。學佛止言真不立。參禪多與道相違。忘機忘境急回首。無地無錐轉步歸。佛不是。心亦非。覿體承當絕所依。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上堂。良久召眾曰。還知麼。復曰。敗缺不少。上堂。舉長沙示眾曰。百尺竿頭坐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現全身。大慧先師道。要見長沙麼。更進一步。保寧則不然。要見長沙麼。更退一步。畢竟如何。換骨洗腸重整頓。通身是眼更須參。師到靈隱。請上堂。靈山正派。達者猶迷。明來暗來。誰當辨的。雙收雙放孰辨端倪。直饒千聖出來。也祇結舌有分。何故。人歸大國方為貴。水到瀟湘始是清。復曰。適來松源和尚。舉竹篦話。令天童納敗缺。諸人要知麼。聽取一頌。黑漆竹篦握起。迅雷不及掩耳。德山臨濟茫然。懵底如何插觜。大慧甞舉靈雲悟桃華問師。師曰。靈雲一見兩眉橫。引得漁翁良計生。白浪起時拋一釣。任教魚鼈競頭爭。師自贊曰。匙挑不上箇村夫。文墨胸中一點無。曾把虗空揣出骨。惡聲嬴得滿江湖。後示寂。塔于本山。
大溈法寶禪師
福州人也。上堂。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直須師子咬人。莫學韓盧逐塊。阿呵呵。會不會。金剛脚下鐵崑崙。捉得明州憨布袋。上堂。千般言萬種喻。祇要教君早回去。夜來一片黑雲生。莫教錯却山前路。咄。
福州玉泉曇懿禪師
久依圓悟。自謂不疑。紹興初。出住興化祥雲。法席頗盛。大慧入閩。知其所見未諦。致書令來。師遲遲。慧小參。且痛斥。仍榜告四眾。師不得已。破夏謁之。慧鞫其所證。既而曰。汝恁麼見解。敢嗣圓悟老人邪。師退院親之。一日入室。慧問。我要箇不會禪底。做國師。師曰。我做得國師去也。慧喝出。居無何。語之曰。香嚴悟處。不在擊竹邊。俱胝得處。不在指頭上。師乃頓明。後住玉泉。為慧拈香。繼省慧於小溪。慧陞座。舉雲門一日拈拄杖示眾曰。凡夫實謂之有。二乘析謂之無。緣覺謂之幻有。菩薩當體即空。衲僧見拄杖子。但喚作拄杖子。行但行。坐但坐。總不得動著。慧曰。我不似雲門老人。將虗空剜窟竉。驀拈拄杖曰。拄杖子。不屬有。不屬無。不屬幻。不屬空。卓一下曰。凡夫。二乘。緣覺。菩薩。盡向這裏。各隨根性。悉得受用。唯於衲僧分上。為害為冤。要行不得行。要坐不得坐。進一步。則被拄杖子迷却路頭。退一步。則被拄杖子穿却鼻孔。即今莫有不甘底麼。試出來。與拄杖子相見。如無。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正恁麼時。合作麼生。下座。煩玉泉為眾拈出。師登座敘謝畢。遂舉前話曰。適來堂頭和尚。恁麼批判。大似困魚止濼。病鳥棲蘆。若是玉泉則不然。拈拄杖曰。拄杖子。能有。能無。能幻。能空。凡夫。二乘。緣覺。菩薩。卓一下曰。向這裏百雜碎。唯於衲僧分上。如龍得水。似虎靠山。要行便行。要坐便坐。進一步。則乾坤震動。退一步。則草偃風行。且道。不進不退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閑持經卷倚松立。笑問客從何處來。
饒州薦福悟本禪師
江州人也。自江西雲門。參侍妙喜。至泉南小谿。于時英俊畢集。受印可者多矣。師私謂其棄己。且欲發去。妙喜知而語之曰。汝但專意參究。如有所得。不待開口。吾已識也。既而有聞師入室者。故謂師曰。本侍者參禪許多年。逐日只道得箇不會。師詬之曰。這小鬼。你未生時。我已三度。霍山廟裏退牙了。好教你知。由是益銳志。以狗子無佛性話。舉無字而提撕。一夕將三皷。倚殿柱昏寐間。不覺無字出口吻。忽爾頓悟。後三日。妙喜歸自郡城。師趨丈室。足纔越閫。未及吐詞。妙喜曰。本鬍子。這回方是徹頭也。住後。上堂。高揖釋迦不拜彌勒者。與三十拄杖。何故。為他祇會步步登高。不會從空放下。東家牽犂。西家拽耙者。與三十拄杖。何故。為他祇會從空放下。不會步步登高。山僧恁麼道。還有過也無。眾中莫有點檢得出者麼。若點檢得出。須彌南畔把手共行。若點檢不出。布袋裏老鵶。雖活如死。上堂。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於毗耶。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釋梵絕眎聽而雨華。大眾。這一隊不唧[口*留]漢。無端將祖父田園。私地結契。各據四至界分。方圓長短。一時花擘了也。致令後代兒孫。千載之下。上無片瓦蓋頭。下無卓錐之地。博山當時。若見十字路頭。掘箇無底深坑。喚來一時埋却。免見遞相鈍置。何謂如此。不見道。家肥生孝子。國霸有謀臣。上堂。乾闥婆王曾奏樂。山河大地皆作舞。爭如跛脚老雲門。解道臘月二十五。博山今日有條攀條。無條攀例。也要應箇時節。驀拈拄杖。橫按膝上。作撫琴勢云。還有聞絃賞音者麼。良久云。直饒便作鳳凰鳴。畢竟有誰知指法。卓一下。下座。
慶元府育王大圓遵璞禪師
福州人。幼同玉泉懿。問道圓悟。數載後還里。佐懿於莆中祥雲。紹興甲寅。大慧居洋嶼。師往訊之。入室次。慧問。三聖興化出不出。為人不為人話。你道。這兩箇老漢。還有出身處也無。師於慧膝上打一拳。慧曰。祇你這一拳。為三聖出氣。為興化出氣。速道速道。師擬議。慧便打。復謂曰。你第一不得忘了這一棒。後因慧室中。問僧曰。德山見僧入門便棒。臨濟見僧入門便喝。雪峯見僧入門。便道是甚麼。睦州見僧。便道現成公案。放你三十棒。你道這四箇老漢。還有為人處也無。僧曰。有。慧曰。劄。僧擬議。慧便喝。師聞遽領微旨。大慧欣然許之。
溫州鴈山能仁枯木祖元禪師
七閩林氏子。初謁雪峯預。次依佛心木。皆已機契。及依大慧於雲門庵。夜坐次。睹僧剔燈始徹證。有偈曰。剔起燈來是火。歷劫無明照破。歸堂撞見聖僧。幾乎當面蹉過。不蹉過。是甚麼。十五年前奇特。依前祇是這箇。慧以偈贈之曰。萬仞崖頭解放身。起來依舊却惺惺。饑餐渴飲渾無事。那論昔人非昔人。紹興乙巳春。出住能仁。上堂。有佛處不得住。踏著秤鎚硬似鐵。無佛處急走過。脚下草深三尺。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錯舉。北斗挂須彌。恁麼則不去也。棒頭挑日月。摘楊華。摘楊華。眼裏瞳人著繡鞋。卓拄杖下座。上堂。鴈山枯才實頭禪。不在尖新語句邊。背手忽然摸得著。長鯨吞月浪滔天。
真州靈巖東庵了性禪師
上堂。勘破了也。放過一著。是衲僧破草鞋。現修羅相。作女人拜。是野狐精魅。打箇圓相。虗空裏下一點。是小兒伎倆。攔腮贈掌。拂袖便行。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直饒向黑豆未生已前一時坐斷。未有喫靈巖拄杖分。敢問大眾。且道。為人節文。在甚麼處。還相委悉麼。自從春色來嵩少。三十六峯青至今。上堂。一葦江頭楊柳春。波心不見昔時人。雪庭要識安心士。鼻孔依然搭上脣。竪起拂子曰。祖師來也。還見麼。若也見得。即今薦取。其或未然。此去西天路。迢迢十萬餘。僧問。人天交接。如何開示。師曰。金剛手裏八稜棒。曰忽被學人橫穿凡聖。擊透玄關時。又作麼生。師曰。海門橫鐵柱。問如何是獨露身。師曰。牡丹華下睡猫兒。
建康府蔣山一庵善直禪師
德安雲夢人。初參妙喜於回鴈峯下。一日喜問之曰。上座甚處人。師曰。安州人。喜曰。我聞你安州人會廝撲。是否。師便作相撲勢。喜曰。湖南人喫魚。因甚湖北人著鯁。師打筋斗而出。喜曰。誰知冷灰裏有粒豆爆。出住保寧。上堂。諸佛不曾出世。人人鼻孔遼天。祖師不曾西來。箇箇壁立千仞。高揖釋迦。不拜彌勒。理合如斯。坐斷千聖路頭。獨步大千沙界。不為分外。若向諸佛出世處會得。祖師西來處承當。自救不了。一生受屈。莫有大丈夫。承當大丈夫事者麼。出來與保寧爭交。其或未然。不如拽破好。便下座。一日留守陳丞相俊卿。會諸山茶話次。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公案。令諸山批判。皆以奇語取奉。師最後曰。張打油李打油。不打渾身只打頭。陳大喜。
劒州萬壽自護禪師
上堂。古者道。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萬壽即不然。若人識得心。未是究竟處。且那裏是究竟處。拈拄杖卓一下曰。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