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部

  藝文(一)

  扁額

  碑碣

  兵事(上)

  ·扁額

  敕建昭忠祠扁

  在北郊武洛塘山南。本祠內享堂正門上高二尺,寬五尺,正書三十七行,十四字,其辭云:

  兩江總督臣沈葆楨謹奏:為銘軍剿番陣亡員弁勇丁在鳳山縣建祠告成,懇請列入祠典,以慰忠魂,恭摺仰祈聖鑑事。

  竊照同治十三年生番肇釁,飭調福建陸路提督唐定奎,統帶銘武步隊十三營,馳赴臺灣會合戡定。其陣亡、傷亡、病故各員弁勇丁,仰蒙賜卹入祀昭忠祠。旋經該提督於光緒二年七月分籌款在於鳳山縣北門外武洛塘購買基地,檄飭參將程曾郁、鳳山縣知縣孫繼祖設局辦理,建立昭忠祠享堂三間、兩廡各三間,旁葬勇棺一千一百四十九具。又於枋寮購地,作為義塚,遷葬前敵、內山等處勇棺七百六十九具,於上年八月分一律工竣。據該提督申請具奏前來。臣等查銘武諸軍前次奉調剿番,重洋涉險,斬棘披荊,較之剿逆、剿捻,尤為艱苦。所有該軍陣亡、傷亡、病故各員弁勇丁,既據該提督籌款購買基地,建祠告成,相應請旨,准其列入祠典,由地方官春秋致祭,以慰忠魂。除將送到圖說咨移部科查照外,謹會同閩浙督臣何璟、福建撫臣丁日昌恭摺具陳,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鑑訓示。謹奏。光緒三年七月十五日軍機大臣奉旨: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光緒四年二月日,福建陸路提督臣唐定奎恭錄敬立。

  慈濟扁

  在雙慈亭左室。高二尺三寸,寬六尺,中橫書「慈濟」兩大字,方各尺許,兩旁正書十三行,行十六字。其辭云:

  時乾隆五十三年季春榖旦,鳳山陂頭街雙慈亭奉觀音、天后聖像,住持僧戒香存慈悲心、行濟人事,拯難扶危,素所持履者。然也,丙午冬,逆匪搆亂,劫縣傷官,學博葉公夢苓、陳公龍池,招集義民,駐陂頭堵剿不克被害。而葉公一家死者十三人。葉公孺人林氏自刎以殉,僅遺幼男一、幼女三。僧戒香罄素積懺資,買棺以殮,並衣食所遺幼男,其收埋官兵義民之死難者,不可勝計。洵不愧雙慈亭之住持矣。余遭賊難,賴戒香引避,得免。事定,爰旌以扁,兼題數言,以誌不忘云。

  奏賜軍功五品頂戴俸滿臺灣府教授羅前蔭題。

  正德厚生扁

  在曹公祠享堂上。咸豐庚申小陽春榖旦,闔邑士庶敬立。

  德速郵傳扁

  在鳳儀書院頭門中楹上,恭頌邑侯丁大老爺德政。道光己酉年端月榖旦,闔邑紳耆立。

  仁恩廣被扁

  在鳳儀書院講堂中楹上,恭頌分府憲攝理邑侯仝大老爺德政。道光壬寅年桐月榖旦,闔邑衿耆鋪民敬立。

  廉能著績扁

  在鳳儀書院講堂東楹上,恭頌父師紹堂孫大老爺德政。同治十年蒲月,仁壽里紳耆舖戶立。

  菁莪造士扁

  在鳳儀書院講堂西楹上,恭頌卓翁李大老爺賓興德政。鳳儀書院紳士敬立。

  郇伯遺風扁

  在曹公祠拜亭上,恭頌紹堂孫老公祖大人德政。治下東港紳郊同叩。

  誼敦推解扁

  在考棚廳事上,太子少保、頭品頂戴、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山西兼管提督鹽政印務、節制太原城守尉、一等威毅伯、曾為全臺協助晉賑。官紳士民立。

  好義急公扁

  在觀音里仁武莊劉厝公學。道光十八年九月,特授福建臺灣府鳳山縣正堂曹,為監生劉呈和立。繫造西門功績。按此扁有四,同時,造大東門為衛千總職銜藍見元,造小東門為生員曹鳴珂,造外北門為職員盧朝宗,三家均有此扁,款式同。

  一鄉善士扁

  在參將署前簡宅內。乾隆十五年六月,欽命巡按福建臺灣等處地方兼提督學政,河南道監察御史加三級紀錄四次楊開鼎,為鳳山縣鄉飲賓簡躍千立。

  松筠節操扁

  在大竹里三塊厝街龔宅內。咸豐九年十月,欽命兵部左侍郎、提督福建全省學院、加十級隨帶加五級紀錄十次徐,為鳳山縣旌獎節孝故武生龔維春妻周氏立。

  七葉衍祥扁

  在大廟口街張宅內。道光六年四月,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總督福建浙江等處地方軍務、兼理糧餉鹽課、兼署福建巡撫印務孫,給鳳山縣五代同堂壽婦張謝氏。按舊城張宅內,亦有此扁,款式同。

  遐齡永享扁

  在興隆里舊城內連氏宗祠。乾隆三十二年十月,特授協鎮福建福州副總兵官、軍功頭等、薦列一等紀錄四次戴,給鳳山縣壽民連夢麟立(麟八十五,妻吳氏八十三)。

  化雨均沾扁

  在舊治學宮明倫堂內,恭頌詠全林老夫子德教。咸豐壬子春,本學門生同立。

  右扁額凡十有五,坊無。

  ·碑碣

  愛民惜士碑

  在縣署頭門東壁。高三尺六寸,寬二尺二寸。額橫書「陳邑侯」三字。中行大書「愛民惜士」四字。旁兩行云:嘉慶癸亥年葭月殼旦,閤邑紳衿耆老鋪戶同立。

  黎民孔懷碑

  在縣署頭門東壁。高三尺二寸,寬一尺六寸。額橫書「黎民孔懷」四大字。下正書十一行,行十八字。其辭云:

  我鳳山自入版籍以來,宰斯邑者,惟史君之政績為尤著。一時風氣稱極盛焉。迄今二十餘載,猶於人往風微之下,贊想不置。茲得吳君繼治,既保民如保赤,復任德不任刑,洵與史君足稱合璧。所謂莫為之前,雖美弗彰,莫為之後,雖盛弗傳。我等士民愛戴不忘,爰為歌其德而作之記曰:黎民孔懷云爾。

  大清嘉慶歲次甲戌之秋榖旦吉置。觀音里紳士糖郊鋪民等同謹泐,臺灣縣學生員楊有夔盥手敬題。

  曹公圳碑

  在鳳儀書院曹公祠東壁。高六尺,寬六尺。正書三十六行。行四十字。碑文已見「圳道」部。

  鳳儀書院木碑(三片)

  在本院廳事東西壁(東壁二、西壁一)。每片高三尺,寬九尺,統計正書一百六十六行,行十六宇。其辭云:

  邑舊治有屏山書院,延山長以課生童。置產,歲得息金二百餘,供脩脯,官司之。兵燹之後,變為邱墟。嗣縣署移建於茲,未遑修舉。甲戌歲,樸葊吳公攝篆斯邑,以為欲振民風,宜培士氣。詢諸紳士,議建書院。廷欽曰:公誠知先務之至矣。雖然,吾邑所宜修者多矣。大成殿,則歲久剝落也;文昌祠,則尚未舉行也;歲科童試,其坐次猶逼仄也;城內民居稠密,字紙散擲於途,庚申歲奮社諸友鳩金生息,雇工檢拾,肇祀奎星、倉聖牌位,亦未有祠宇也。百堵之興,望公修舉之,以為多士倡。公曰:善。於是,慨然捐二百金,命廷欽董其事。邑中諸紳士踴躍捐輸,相助為理。而繼官斯土者,亦咸分鶴俸,以期於成。由是,舊治大成殿煥然一新,而建書院於新邑署之東偏。額之曰:鳳儀。前有講堂,後有廳事。崇祀文昌、奎星、倉聖神位於其中。復廣三舍,設試棹,俾生童肄業有所。歲、科童試,亦彙征於是,並造敬字亭於講堂之左。爰以奮社舊捐之貲與建院所■〈賸,貝代月〉者,合置息產,歲收其入,開用書院經費,並拾字工貲。其餘即以獎每期課藝之佳者,俾知所勸。而山長脩金則仍以官司之租息取供焉。斯舉也,未知視昔之屏山若何?而百堵皆興,則皆賴吳公倡始之功與諸官長紳士贊襄之力也。回思:嚮也乏育才之地,今則輪奐美觀矣;嚮也少經費之資,今則用度有出矣。生童免提挈之艱,字跡無穢褻之患。鉅典以修,明禋以崇。雖善後之籌畫尚多,而勸學之規模已具。士生其間,當思書院之所以建,而克自奮興,於以發揚善氣,丕振文風,俾海濱克復鄒魯之遺,而鳳岡獲臻菁莪之盛。庶幾無負創造之美意,而亦區區冀望之心也。候選訓導張廷欽撰。賜進士出身知鳳山縣事杜紹祁鑑定。

  知鳳山縣事吳性誠捐俸銀二百元,又給發充公銀八百元。知鳳山縣事陳蒸捐俸銀一百六十元,又給發充公銀六十元。署鳳山縣事龐周捐俸銀四百七十元。南路營參將徐廷榮捐俸銀二十元。署下淡水縣丞劉蔭棠捐俸銀二十元。鳳山學訓導陳金漢捐俸銀二十元。署興隆巡檢王騰芳捐俸銀十元。恩貢生鄭朝清捐銀三百五十元。廣西鎮安府通判杜天奎捐銀三百元。貢生葉必成捐銀二百三十元。以下捐銀襄事者,凡四百二十四人,不具錄。

  道光三年歲次癸未孟夏榖旦。

  惠我士庶碑

  在縣署頭門東壁,高三尺三寸,寬二尺。額橫書「杜邑侯」三字。中一行大書「惠我士庶」四字。旁兩行云:道光四年臘月榖旦,閤邑衿耆鋪戶同立。

  忠信明決碑

  在縣署頭門東壁。高三尺六寸,寬一尺九寸。上大書「忠信明決」四字。旁正書一行云:道光辛卯年二月吉旦。下正書五行,八字。其辭云:

  忠則無妄,信則不欺,明以察幾,決以折獄。邑侯託公兼斯四者。爰泐諸石,以示不忘。閣邑士庶同立。

  敬字亭木碑

  在鳳儀書院廳事西壁。高三尺,寬九尺。正書五十三行,行十六字。其辭云:

  敬字亭之設,始於嘉慶庚申歲,奮社諸同人醵金倡建。每歲傭工檢拾字紙,彙化於爐。正月之吉,乃送而投諸海焉。維時,恭祀奎星、倉聖神位,尚未有祠以妥之。越甲戌,廷欽承明府樸葊吳公創建書院。爰是,並建文昌祠,即以二神合祀,而復造敬字亭於講堂之左。既蕆事,遂泐石以志云。然則,何為而復為敬字亭志也?奮社諸同人之金,為敬字亭鳩也。以奮社之鳩金而置息產,歲給檢拾工資,其所賸者即以充書院膏火。是向之為敬字亭計者,今且尚有裨於書院矣。且既造斯亭於講堂之左,即不可掩沒乎斯亭之所由建與奮社餘金之所由存也。為敬字亭志,為奮社之餘金志也,抑以志奮社之諸同人也。張廷欽並記。以下捐銀襄事者凡一百三十六人,不具錄。道光三年歲次癸未孟夏榖旦。

  重修雙慈亭(即天后宮)碑

  在本亭左璧。高三尺四寸,寬一尺七寸。正書十二行,行二十五字。其辭云:

  慈何以名?取慈悲之義而名之也。雙何以名?是廟昔奉觀音佛祖,迨乾隆癸酉年始建前進,兼祀天上聖母,故名之曰「雙慈亭」。戊子歲,曾經整理一新。嘉慶戊寅春,復集諸同志鳩金庀材,大加鼎革,庶幾乎克紹前光矣。從茲共沐化雨之沾,且享安瀾之慶。是為序。

  道光八年月日,總理職員盧朝宗、廩生陳連璧、生員張德音、鄭池水、李捷科、住持僧色琴同立。

  重修城隍廟碑

  在本廟頭門內右室。高四尺九寸,寬二尺九寸五分。額橫書「重修城隍祠碑記」七字。下正書二十四行,行五十字。其辭云:

  昔先王以神道設教,誠以鬼神之禍福與帝王之刑賞,厥旨攸同。顧人之為不善也,惕之以鬼神則畏,惕之以靈應之鬼神,尤無不敬且畏者。以人世之刑賞容有難憑,而鬼神之禍福從無或爽也;試觀於城隍神而益信。蓋神主宰一方,與職司守土者等。鳳邑之建城隍祠,由來久矣。咸豐癸丑夏四月,會匪林恭等作亂,城陷於賊。賴文武宣力,旋經克復。兵燹之餘,祠宇多圯。邑人士以神靈所宅,議復新之,詢謀僉同。於是,富者捐資,貧者協力。適余蒞事之明年,而工告成。董事者,請余為記。余謂:惠迪從逆之應,古今如斯。試觀三年以來,兇頑之徒,以次伏誅,是即作惡降殃之旨也。而忠義之士,生膺顯擢、歿受褒崇,是即作善降祥之驗也。善惡之報,如以類應,冥冥中實有陰為主宰者。而城隍神之靈爽,於是乎在。於戲!觀於此者,可以鑒矣。至於經營之歲月,廟貌之崇閎,予不復著。其有關勸懲者,以為世戒,俾入斯廟者,知神之昭鑒不爽,悚然以思,憬然以悟,而獨知之地,或陰有所警惕,則為善之志日益堅,為惡之機日以阻。庶先王神道設教之旨,昭垂於天下後世云。賜進士出身、調補臺灣府鳳山縣知縣、古滇羅憲章薰沐盥手謹題。

  副碑在本碑之左,高四尺八寸,寬二尺六寸,內載云:署南路營協鎮府曾元福捐銀一百元。即補分府直隸州前署鳳山縣正堂鄭元杰捐銀五十元。即補分府攝理鳳山縣正堂羅憲捐銀一百元。欽加分府銜、署鳳山縣正堂馬慶釗捐銀五十元。餘不備錄。咸豐己未年九月總董紳士同立。

  禁增索卷價木碑

  在鳳儀書院廳事東壁。高三尺五寸,寬一尺七寸。正書十四行,行三十六字。其辭云:

  鳳邑眾紳士鈔刻,遵奉欽命按察使司銜、福建分巡臺澎等處地方兵備道、兼提督學政、軍功加三級紀錄十次孔,為禁革違例增索卷價事。照得學政全書開載:奉上諭:學政考試卷價,自雍正十一年經部議定,每本價值三分,令提調官自行辦置,不許卷戶仍前增價重戥等弊,自應照定例辦理。今崔紀奏江蘇等屬,卷價浮多,有貴至一錢及二錢不等者。寒士未免拮据。此皆由書役舞弊巧取,該管官不行查察之所致。著該督、撫、學政等通行各屬,嗣後童生府州縣以及院試卷價,令依部定之例,毋得違例多取。如有仍蹈前轍者,著該督、撫查出,分別究治等因。欽此。欽遵在案。茲訪聞府兵書羅志華,借武童報名造冊,卷價較增洋銀二元或一元之多,實屬違例妄為。現在試期已屆,誠恐滋生事端,合亟出示嚴禁。為此,示仰闔屬赴考武童知悉。爾等院試納卷,務須恪遵定例,每本價銀三分,倘有不法經胥違例多索,許即赴提調官及本學政呈明,以憑從嚴究革。該武童等亦不得藉端滋事,併干重咎。其各凜遵毋違。特示。

  道光七年四月日給掛鳳儀書院曉諭。

  賓興木碑(三片)

  在鳳儀書院廳事西壁。每片高六尺,寬一尺四寸。統計正書二十一行,行六十三字。其辭云:

  賞換花翎、補用清軍府、攝理鳳山縣正堂、加十級記錄十次李,為遵批勒石事。照得本攝縣詳請興隆等五里新圳水租酌議減輕,並將贏餘銀兩,撥充賓興經費一案,茲於本年十一月十八日奉臬道憲夏批:據詳暨另詳賓興章程均尚妥協,仰即遵照勒石,俾垂永久,仍將石刻摹塌一紙送查繳。又於十一月十一日,奉本府憲周批:據詳已悉,仰候本道憲批示飭遵繳等因。奉此,查前項水租,先奉憲飭以抽收太重酌議減輕,分別定章,詳明立案。當經本攝縣遵照酌議,所有此項水租,如於年內完納者,每甲收銀二元二角;次年正月以後加抽三角,四月以後加抽六角。赤山里照舊抽收,毋庸更議。牽勻計算,每年約減收銀九百元,實尚收銀二千八百元。前項收費辛工、香油各款,共需銀二千元,均系必不可少,應准照舊開支。總理辛工、雜用,年定銀二百元。統除以外,仍有贏餘銀六百元,應請撥充賓興經費,為卑縣各生員晉省鄉試之需。此款,自同治十三年起,定限每年於五、六、七三個月內,分期由該圳總理全數繳清。所有衙門內外一切陋規,概行永遠革除,不得另設名目加增私索,以卹民艱。綜計該總理全年出納之數,有盈無絀,固不准於修圳工程草率偷減,亦不准於應繳賓興一款拖延短繳。自此以後,該圳總理如圍水懶惰,業佃告發,或侵吞賓興經費,逾限短繳,均即飭革追辦,不准復充。倘辦理妥協,並無過誤,亦不准地棍、土豪營私舞弊,牟利鑽充。即有事故,應行另舉更換,必須擇就地殷實之戶,自有田業坐落該圳,確於圳務熟悉情形者,方許充當。每年修築工竣,著該總理具稟報縣,即由卑縣輕輿減從,親赴該圳巡閱一次;一切夫馬需費,概行由官給發,毋庸該總理費用絲毫。至賓興經費,於體恤寒畯之中,實寓造就人材之意。惟生員中亦有殷實之家,自毋須與窮儒爭此薄利,亦經分別定章具詳各在案。茲奉前因,合亟勒石以垂久遠。須至勒石者。

  計開賓興經費六條:

  一、此項經費定限每年於五、六、七三個月分期繳清,逾限一月,准由書院監董稟請,將總理斥革追辦。

  一、此項經費應交何家郊行代收存儲、如何生息,由監董自向議明,稟縣諭飭承辦。

  一、應試生員,每名給發洋銀二十元。其家道實在殷實者,有志觀光,盡可自備資斧,此項經費,概行扣給,以臻實惠。

  一、冒領銀兩,並不赴省應試者,查出加倍追回。其臨時或有患病等事,不能應試者,應令告明監董,繳回領款,仍交郊行存儲。

  一、每屆鄉試之年,應試各生員先赴監院處報名,公議實須給銀者,造冊報縣。由縣列單諭飭郊行照數按名給領,仍取領狀彙繳存案。

  一、此項經費,每科除給領後,如有盈餘,存俟下科湊發,毋論官紳,永遠不准挪移別用。如違,惟該郊行賠償。

  同治十二年十二月日立。

  鳳儀崇祀五子並立院田碑

  在本院講堂東壁。高四尺二寸,寬四尺。正書三十九行,行四十字。其辭云:

  鳳儀書院,建自嘉慶十有九年。時樸葊吳公,以貢生張廷欽、鄭朝清董其成焉。中祀奎星、倉聖,則本於敬字亭。亭蓋嘉慶五年奮社同人鳩金而設,並奉二神,尚未有祠以妥之。惟所捐資,為每歲拾字紙夫費外,概存息產,計至院成之後,置有四千餘金,諸同人遂充之鳳儀為膏火田。此與文昌帝君合祀所由來也。顧思書院創制,宜崇先賢,以正學統。學統正而後世識所依歸。有宋濂、洛、關、閩五夫子,上接洙泗之淵源,下開萬古之聾瞶,是必增祀斯堂,春秋典祀勿替。何況鳳儀院租倍於昔日,司事者其可忘奮社諸君之舉,而不重為振興耶?垂芳自愧棉力菲薄),未能於斯道有功,第念先人有志未逮,今者言猶在耳,忍令風氣日趨而辭「越俎代庖」之責哉?同治壬申夏,爰請於邑主孫公未克舉行,越饒公署篆,又未幾卸事。癸酉春,卓如李公蒞鳳數月,推本化原,留心士習,乃復請而行之。並將院田租款,立石以示不朽,且冀後之有同志者。後學蔡垂芳記。

  一、嘉慶二十年,建余衍元佃租二十石、銀一百一十元。二十一年,建董集佃租三十八石、銀二百四十六元。二十二年,建陳俊佃租三十二石二斗,又糖六百十五斤、銀二百一十元;建周烏生佃租九石、銀六十元;建董朝老佃租五石二斗、銀三十四元。建董周佃租六石九斗五陞、銀四十七元。

  一、道光元年,建董追佃租二十石、銀一百零一元。二年,建余水佃租十九石、銀一百三十元。三年,建董游佃租七石、銀四十七元。以上俱址大竹里能雅寮洋,年合配正供谷一十石零三斗零三合,折銀一十四元八角六瓣八尖。又帶餉銀四錢六分六釐,勻攤銀五分六釐、勻丁銀一錢七分五釐。

  一、嘉慶十四年,建黃儼卿、何熙周佃租一百八十二石八斗、銀四百六十三元。

  一、道光三年,建黃啟東、啟明佃租三十石零四陞、銀一百四十元。五年,建鄭宣治田一邱,完大租二斗二陞、銀六十二元。八年,建鄭宣孝佃租一百六十四石九斗四陞、銀一千二百元。十二年,建宣治佃租三十八石四斗九陞二合、銀二百元。以上址崎仔腳洋。十六年,建陳光成山仔腳洋田一甲五分、銀二百元。

  一、咸豐九年,建朱英赤山洋田一甲八分、銀四百六十元。以上俱址赤山里,年合配正供谷七十四石四斗八陞二合,折銀一百零三元六角二瓣四尖。又勻攤一兩零八分九釐六毛、勻丁一兩零九分。

  一、嘉慶二十三年,蒙鄭府憲訊黃碩德告鄭媽恩霸租一案,將水底寮大租一百二十二石配充本院。二十四年,建蔡廖和佃租一所、銀二百三十元,年納梁頭餉銀四兩,址小竹里梅隴廍洲。建簡源水田一甲九分三釐、銀八百三十元,年納連興學租折銀三十九元二角八瓣五尖,址鳳山里曠地仔洋。二十五年,建吳欣洲園一所、銀一百三十元,址港東里後廍洲。

  一、道光六年,建枋寮街張超明園二宗、銀五百五十元,年納三屯館大租二十五石。十一年,張簡選喜完院租十二石,址小竹里考潭莊。十二年,建秦君送田園共四段、銀一百八十元,年納奮社租三石三斗九陞,址赤山里濫埔洋。十四年,建陳老番田一甲三分三釐、銀二百九十元,年納三官堂租六石六斗五陞,址赤三里三甲六埔。二十七年,蒙邑主將叛產田二甲諭充入院,址觀音里檨仔腳洋,年納正供七石九斗。二十九年,黃朝章喜充水田四分、銀一百零八元,年納徐業主租二石一斗六陞一合,址半屏里檨仔林後洋。

  一、咸豐四年,蔡逢源喜充水田一所、銀四百六十元,年納番業主租五斗,址港東里加霧朗莊。八年,蒙羅邑主將草仔寮浮復園三十六甲五分,每甲該配租銀一元充入本院,址文賢里。九年,建簡文來水田二分四釐、銀七十元,年納正供一石九斗三陞六合,址鳳山里塗庫洋。

  一、同治元年,建林亮水田五分、銀一百三十元,年納張頭家谷二石五斗,址鳳山里陂腹內洋。建張水嬸水田九分、銀二百一十元,年納馬料餉銀二兩二錢一分四釐,址小竹里後莊洋。建朱英園二分五釐、銀四十元,年納黃頭家谷一斗,址巒里寓潮埔洋。三年,建吳心創水田五分、銀一百四十元,年納洪隆記谷三石,址中林洋。四年,建吳心創水田一甲、銀三百五十元,年納石丹記谷六石,址應公口洋。建盧呈芳水田一甲五分、銀千零七十元,年納正供四石八斗五陞,址陂仔後洋。五年,建王根水田六分五釐、銀三百五十元,年納正供三石九斗,址塗庫頭洋。以上俱鳳山里。又蒙丁道憲將本邑曹公圳每年由總理甲首抽出銀六百元充入書院,為師生束脩膏火,有地方事,則暫作防堵諸費。十二年,蒙李邑主充入罰款銀二百元,建置義學舍一所,址本城內斌忠祠旁。

  大清同治十二年歲次癸酉夏三月吉旦,郡庠生蔡啟鳳遺命男垂芳敬立石。

  惠我無疆碑

  在鳳儀書院講堂東壁。高三尺八寸,寬二尺。正書九行,行二十九字。其辭云:

  郡司馬郭公兼蒞鳳篆,自春徂秋,八月之間,湛恩遍及,民不能忘,因而作頌。頌曰:景彼西雍氣勢龐,剛方梗概式他邦。時膺簡命兼南服,奚忍高懷臥北窗?龍井禱祈雲霢霢,鳳岡優渥水淙淙。米珠薪桂心彌苦,指廩傾囷力共扛。猶解倒懸登衽席,相古處返純厖。群倫化及來馴雉,四境帖然無吠尨。鞅掌賢勞恆繼晷,清釐案牘每排釭。辟雍鐘鼓鳴鸞玉,錢榖簿書響木梆。不屑市恩煩濟乘,祗期平政早成杠。歡顏得庇惟廣廈,惻隱之心是滿腔。歷溯邦君真寡偶,自來國士本無雙。言歸遵者攀龍袞,介壽躋堂飲玉缸。空載頻添刺史石,懷清直比使君江。口碑載道傳遺愛,留待輶軒下釆憧。又歌曰:今春公來自治中,方欣群類託帡幪。公不我留棄我去,我從去後每思公。公留遺愛在人口,歷久傳聞有異同。千百為公賡十一,垂之金石永無窮。

  道光二十七年丁未秋九月,闔邑衿耆鐫石。

  寬以猛濟碑

  在鳳儀書院講堂西壁。高三尺六寸,寬一尺八寸。正書八行,行十五字。其辭云:

  此以頌古人之善政也。今我鳳治丁邑侯,於戊申冬,適奸民豎立偽旂,搶奪楠梓阬各街鋪,幸賴丁公執政,始則嚴拿巨盜,執法懲辦,繼而小心超雪無辜,此實有合於古人。我士庶無以為頌,爰銘之石,以彰不朽云爾。闔邑紳士耆舖人等共立。

  道光三十年正月同立石。

  禁胥役勒索紳衿碑

  在鳳儀書院頭門內。高四尺一寸,寬二尺一寸。額橫書「奉憲禁胥役勒索紳衿碑記」十一字。下正書十行,行三十五字。其辭云:

  署福建臺灣府鳳山縣正堂杜,為遵札禁絕,以肅法紀事。蒙本府憲蓋札奉臬道憲胡批:據舉人曾維楨、林大筠、陳玉輝、貢生林慎徽、張振文、蔡有記、監生黃錦尚、曾式高、林光新、生員林瓊、楊桂芳、林長青等僉呈請飭嚴禁毋許衙門刑杖雜差橫索鋪堂禮等情,批仰出示嚴禁,毋再稍任索擾滋事等因,轉行下縣。蒙此,查鋪堂等項名目,久干例禁,本縣蒞任之初,業經禁止在案。茲蒙前因,合再示禁。為此示仰各衙胥役知悉,自示之後,務宜革面洗心,奉公守法。如再藉稱鋪堂等項名目,任意私索,一經察出,或被告發,定行嚴提究革,決不姑寬。凜之,慎之,毋違。特示。此案經道光二年秋九月,蒙署鳳山縣正堂杜出示嚴禁,但恐積久弊生,故態復萌,諸同人遵將禁示泐石,永垂久遠,俾後世胥役,咸知禁令昭彰,律例煌煌,罔敢于焉。道光五年蒲月日。閤邑舉貢監廩增附同立。董事楊登科等七人捐題。建碑者一百二十一人。

  另立一碑,在本碑對壁。高四尺,寬二尺一寸。額橫書「和順流芳」四字。下正書十九行,行三十二字。其辭云:

  喜捐建碑嚴禁胥役勤索紳士鋪堂等項名目,以除積弊,以衛斯文。此皆樂善急公者也。合將芳名開列勒石,俾後世咸知有賴焉。下敘一百二十一人姓名及各捐金之數。道光乙酉年蒲月吉置。

  敕建鳳山昭忠祠碑

  在北門外武洛塘山南本祠內東壁。高七尺,寬二尺四寸。額篆書:「敕建鳳山昭忠祠碑」八字。下正書二十四行,行四十二字。其辭云:

  於維聖清,含育萬品,釁牙咸折,肖類知歸。獨臺灣孤懸海中,物產豐殖,生番錯處,鼠伏猱緣。外啟戎心,內遺王化。迺恢廟勝,輔德以威,讋遠人,馴異族,將領忠力,士卒用命。窺謀既寢,蒙機漸開。爰疇勳庸,並旌義烈。有敕建昭忠祠於臺灣之鳳山,祀提督王德成、張光亮、李常孚、總兵胡國恆、福建候補道田勤生等諸部死事者,無問官卒,咸得附饗。有司以時詣祭,牲幣如禮,必備必虔,褒往厲來,規制遠矣。先是,日本以番戕難民為辭,於同治甲戌春入犯臺南,詔以今尚書沈公視師。公請益軍,則遣今福建提督唐公,將淮軍萬人以往。唐公方屯徐洲,受調霆發,義不憚行。旗鼓嚮指,號令明肅。日本度不可敵,請成而退。會生番復戕開山官兵於獅頭山下,移軍往征。番類胚渾,阻菁出沒,嗜殺忘死,舊以度外置之。唐公刊道列營,轉戰奪險,連下番社,首惡就擒,餘怵軍威,相率歸命。芟獮不極,約以八條。革頑奉法,易獸為人。威行躬山,歡播丑種。是為臺灣生番服化之始。竣功都藉陷陣,中瘴物故者幾二千人。宿將賢僚,忠存魄逝,班師息瘁,駐旆澄江,於是踰二年矣。唐公喟然語提督周志本、章高元曰:吾儕奉國威靈,涉遠犯難,師武臣職也。公等悉智盡勇,僕受其成,而王、田諸君出不偕入,皇仁彙祀,禮亦宜之。章義抒哀,茲焉何屬?周君、章君迺謂銘曰:是行也,吾子實掌書記,本末具睹,忠勤共之。辭而碑焉,繄吾子之責;銘不獲辭。於戲!諸君在軍十餘載,南北巨孽,蕩定鹹豫。今茲戢遠啟昧,烈垂方來。交嶺祠伏波、寗益祠武鄉,古今實同,頌勒何媿?祠凡十有二楹,創於光緒乙亥七月,迄丙子六月落成,遷葬鳳山、枋寮兩塚千九百十八棺,仍置祠田,守者司之,別石具勒。參將程曾郁、副將趙元成經理其事,例得附書。辭曰:海氣蒸鬱兮,山嵐與通。島夷旁伺兮,諸華不同。榛狉異性兮,沙塵濛濛。函入聖度兮,勞臣之功。窈林麓兮千萬重,靈風肅兮神雨從。慴彼狂兮波澂溶,福新氓兮牖胸蒙。歌峒叟兮舞蠻童,戴皇覆兮永無窮。屹宇下兮碑穹隆。用告來者兮式茲群忠。鳳陽柳銘撰。合肥靳理純書,並篆額。

  大清光緒三年(歲次丁丑)秋八月立石。

  昭忠祠祭田碑

  在本祠內西壁。高一尺八寸,寬三尺八寸。正書五十七行。行二十七字。

  臺灣鳳山縣淮軍昭忠祠義塚祭田數目出人額款章程,開列如左。計開:

  一、昭忠祠頭門三間、享堂三間、東西兩廡各三間、迎門照壁一座、祠東祠丁住房三間。

  一、祠東義地內計一百九十一塚,共葬勇柩一千一百四十九具,外環圍溝竹樹,另有圖冊。

  一、枋寮義地內計七十九塚,共葬勇柩七百六十九具,外圍牆南向門樓一座,上勒「淮軍義塚」四字,石額柵門雙扇,另有圖冊。

  一、置買鳳山縣北門外武洛塘山腳田園十三契,六八價洋八百七十二元,除祠塚佃房圍溝外,餘田園四十六邱,撥歸祠丁佃種,租課約獲洋五十元,即作該丁守護祠塚辛工。每年正供銀十兩七錢一分,亦由祠丁自行繳縣。田園四界、祠丁姓名,另詳圖契。

  一、置買枋寮新田十八分田園六契,六八價洋三百元。其中正供糧租,全歸佃戶自完。秋季祠中淨收額谷四十一石八斗,外附枋寮義塚田一埒六分,守塚之戶佃種,收榖即作該戶守塚辛工。田園丈邱四界、佃戶姓名,另詳圖契。

  一、置買鳳山縣南門外七老爺本莊社前田園十一契,六八價洋二千四百五十五元每年春秋雨季,祠中淨收田租額谷四百二十三石,園租額洋一百十三元四角,共應納正供榖五十一石五斗六陞九合六勺,故佃孔會名下正供谷十三石六斗四陞,勻丁銀一錢二分一釐,地基洋十二元,貼水圳洋二十二元八角。田園丈邱四界、佃戶姓名,另詳圖契。

  一、每年額租,照次收之年從減定數,如有短欠,送縣勤限完繳。除應納正供額支各款外,餘榖照市變價,款項仍候安徽會館酌量暫作儲存,以備歲修之資。

  一、經理祠宇田園、收租辦祭、查修祠塚,由閩省安徽會館會同鳳山縣遴派司事一名,專司其事,年給辛俸市洋三十六元,司事名籍並經手各務,每屆年終,造具出入清冊,即將糶價隨冊聲明呈縣稽核相符,由縣蓋印轉報布政使司、臺灣道府、安徽會館備查。

  一、看守祠塚佃戶,撥給耕種之地,並不收租。祠塚器具失落,責成賠補;遇有倒塌,小則著其隨時修補,以示責成,大則報明司事查勘辦理。所有祠塚新舊竹樹暨撥給之地,不准私自與人,如有盜典、盜賣、胎押、作踐等弊,准司事稟縣查究。或有事故不願承種者,亦須報明司事,稟縣暨安徽會館招佃接替。如原佃情願承種,並無大故,亦不得輕於換佃,以期培植,而杜鑽營。

  一、昭忠祠春秋兩祭,每祭額支犧牲洋十一元。又中元節延僧施食經貲費用額支洋二十元。

  一、附祠及枋寮義塚春秋兩祭,每祭各額支香醴紙錁洋二十元。

  一、司事春秋往祭枋寮義塚夫價川資每次支洋六元,如領費不往祭奠,察出隨時革追。

  一、每年由閩省安徽會館派員渡臺一次,稽查出入租款,該司事如有捐廢侵吞等弊,會縣革追賠繳,另擇妥當司事接管,以杜流弊。如該司事誠實可靠,仍會館酌商留辦,以資熟手。

  一、每年省館派員渡臺查察祠塚租款事畢內渡,送給川貲洋五十元。

  一、祠中出入洋銀,均以本縣市平六錢八分為一元。

  一、祠宇義塚暨枋寮塚圍牆,兩年小修一次,由會館來員會縣督同司事酌辦具報;四年大修,司事先期稟縣並報省館酌派稽查之員,早日到臺,會縣勘估工料,商同修理,經費即在四年節存項下動支。大修後如有餘款,仍歸會館存備添蓋祠房、興立義塾,仍由司事造〔□〕呈縣,分報布政使司、臺灣道府、安徽會館存案備查。

  一、昭忠祠房義塚田園坐落形勢、數目,除繪圖勒石於祠外,仍繪圖存案備查。地契議章編印成帙,分別送存,以資查考。

  一、祠內裝修及一切置用器具,均登明冊內,責成經管之人列作交代,如有短少,照數著賠。

  一、祠宇宜以清淨為主,一概不准租借官民居住,以防作踐,如違查究。

  一、以上各款,勒石章程,冀垂久遠。其餘未盡事宜,應由安徽會館隨時察看情形,酌增入冊,總期立法美善,以永明禋。

  公道可風碑

  在外北門城下。高六尺,寬二尺二寸。額橫書「公道可風」四字,下正書十六行,行五十字。其辭云:

  城之朔方,達郡康莊。自遭水患,古道用戕。行人病涉,營縣心傷。共捐廉俸,修葺是商。士民額慶,踴躍同襄。辛未臘月,爰興工役,為瀨為防,固厥灰石;有坎有壈,民猶胥慼。乃相土宜,徒杜是亟。壬申首夏,厥功告成。居然王道,蕩蕩平平。凡我士庶,罔憚淋泠。口碑載道,功德維馨。營縣心慰,勒石有令。碑陽紀事,碑陰泐名。共垂不朽,志葉輿情。參府慶、正堂顧、存城汛陳士勝、張應瑞(以下數行,即勒士庶姓名,不具錄)。

  嘉慶十七年桂月日,董事盧朝宗等同立。

  忠節流芳碑

  在城隍廟檐口東壁。高六尺,寬二尺四寸。正書三行,共六十六字。中一行大書「忠節流芳」四字,旁兩行云:

  乾隆五十有一年,歲次丙午,林逆倡亂,賊黨莊大田攻陷半屏舊城,邑令湯公大奎率子□□、典史史公謙守城殉節。嘉慶庚申孟秋,鳳山縣知縣吳沖麟、典史談坤立。

  禁牛墟陋規碑

  在內北門西壁。高二尺五寸,寬一尺六寸。正書八行,行十二字。其辭云:

  署鳳山縣正堂孫,抄奉署臺灣府正堂孫,遵奉撫憲丁批示:禁革牛墟陋規。照得民間,買賣牛隻,墟長人等、文武兵役,藉名稽察,索取財物,一概陋規,應永禁革。合行出示,分給泐石。倘敢再犯,立提究責。

  光緒二年六月日給。

  丁撫憲禁碑

  在外北門東壁。高三尺五寸,寬四尺。正書三十三行,行三十字。其辭云:

  運同銜、署臺灣府鳳山縣正堂孫,遵照抄奉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福建提督軍務兼理糧餉丁,為嚴禁自盡圖賴,以重民命事。照得自盡人命,律無抵法。而小民愚蠢,動輒輕生。其親屬聽人挑唆,無不砌詞混控,牽涉多人,意在求財,兼圖洩忿。本部院蒞閩以來,查核各屬僉案,此等居多。而地方官不詳加勘審,任憑尸親羅織多人,輒即差拘到案。鄉曲小康之戶,一經蔓引枝牽,若不蕩產傾家,則必致瘐斃囹圄而後已。公祖耶,父臺耶,祖父之待子孫固如是耶?除嚴飭各府廳州縣,如此後有將自盡命案濫行差拘良民,以致無辜受累者,立即分別嚴參外,合行剴切曉諭。為此示諭仰所屬軍民人等知悉。爾等須知人命至重,既死不可復生。公論難誣,千虛難逃一實。況父子、夫婦、兄弟皆人道之大經,乃死而因以為利,是雖靦然人面,實則禽獸不如。本部院現經嚴加通飭,凡自盡命案,均限一月審結。倘有聳令自盡誣告圖賴等情,即嚴究主使棍徒,一並從重治罪。則爾等縱或自拚一死,總不能貽害他人。其親屬雖欲逞刁,一經審出實情,不過自取罪戾,亦無人肯與賄和。是不但死者枉送性命,不值一錢,則生者因此又犯刑章,更屬無益有損。本欲害人,適以自害,徒為讎人所快,復何利之可圖?何忿之能洩乎?試為反覆籌思,與其枉死無償,聽他人之入室,曷若餘生自愛,冀飽暖於將來。且本部院業經嚴禁書差需索,爾等如有身受重冤,盡可瀝情控訴,並不須花費分毫。又何必自投絕路?至以性命博錙銖哉!嗣後務各自愛其身,毋得逞忿輕生,希圖詐害。該親屬亦不得聽唆誣告,枉費譸張。茲將律例罪名,逐條開列於後。

  一、子孫將祖父母、父母屍身圖賴人者,杖一百,流三年。期親尊長,杖八十,徒二年(妻將夫屍圖賴人者罪同)。功緦,遞減一等。告官者以誣告反坐(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徒役三年)。因而詐取財物者,計贓准竊盜論。搶去財物者,准搶奪論。

  一、詞狀止許實告實證,若陸續投詞,牽連婦女及原狀內無名之人,一概不准,仍從重治罪。

  一、赴各衙門告言人罪,一經批准,即令原告投審。若無故兩月不到案,即將被告證佐俱行釋放。所告之事,不與審理,專拏原告,治以誣告之罪。

  一、控告人命,如有誣告情弊,照律治罪,不得聽其攔息,或有誤聽人言,情急妄告,於未經驗屍之先,盡吐實情,自愿認罪,遞詞求息者,果無賄和等情,照不應重律,杖八十。如有主唆,仍將教唆之人,照律治罪。

  以上皆系律例明文,何等嚴切。本部院當經飭屬將此示泐石城門,爾等安分良民,如有實被自盡命案牽連者,准即摹搨石示,赴地方官呈訴,以免拖累。各宜凜遵,切切!特示。

  光緒二年七月二十日給。

  丁撫憲禁碑

  在外北門西壁。高三尺六寸,寬二尺。正書十二行,行二十七字。其辭云:

  欽命總理船政大臣、巡撫福建部院丁,為示禁事。照得各屬買補倉糧,例應在於糶榖處所按照時值,就市公平採購,現買現交,不准指派累民,久經通飭在案。茲本部院訪問臺灣府屬各縣,往往藉買補為名,苛派業戶承辦,縣中並未給價,遞年就田勻攤,分上下忙折價完繳。甚因收不足數,減折列抵交代,病國殃民,深堪髮指。除一面查參外,合亟出示嚴禁。為此,示仰臺屬吏民人等知悉。嗣後買補倉榖,毋論數目多寡,由官自行採辦,不准榖粒累民。倘有承行吏書,敢再勒派業戶,按照田畝繳價,許受累者指名稟究。除將該管官查參外,定當飭提該衙蠹,立斃杖下。本部院言出法隨,幸勿以身嘗試。凜之。切切。特示。

  光緒二年二月日給。署臺灣府鳳山縣知縣孫繼祖遵奉刊立。

  奉憲訂價碑

  在頂橫街西壁。高三尺一寸,寬一尺七寸。正書十三行,行二十九字。其辭云:

  特授福建臺灣府鳳山縣正堂、加十級紀錄十次曹,為曉諭事。案奉憲核飭禁各小夫扛抬轎價一案,業經出示嚴禁。茲據夫頭李榮等具稟:里長林祥雲藉以婚娶爭轎,妄拏小夫兜留等情。又經傳集原被訊明斷結,並當堂定價取遵在案。合行示諭。為此,示仰該處軍民士庶人等知悉。爾等嗣後嫁娶,應由埠頭各夫頭店僱倩花轎,只准六名,每十里路往返共給價錢一千八百文。如新婚有另用小轎,每名來往該夫價錢三百文。其自埠頭至莊扛撞空轎往返,不給夫價。毋許在莊藉端私開受僱,致茲事端。仍著該夫頭約束小夫,不准勒索重價,包攬吵擾。倘敢故違,立拿重懲。各宜凜遵,毋違。特示。

  道光十七年十二月日給。本城內眾夫頭李榮等董建。

  禁私宰耕牛碑

  在參府衙門東壁。高三尺三寸,寬二尺。正書十八行,行三十字。其辭云:

  署福建臺灣南淡等處地方協鎮府凌,為嚴禁私宰耕牛事。本年十二月初三日,據本邑六品職員簡鴻陞、蘇達科、陳濟清、石清流、六品藍翎王雲南、生員林國安、呂維祺、蘇迎禧、港郊隆順、振發、慶昌、隆裕昌、隆泰昌、隆源昌、隆萬裕、隆益、萬德、合同課館、鋪戶德振、德成、合發、源成、源源、簡源發、採雲、順源、合興、豐盛、福興、鼎昌、吉林、怡裕、林發興等號李年瑞、陳志成等赴轅僉稱:竊宰牛之禁,風廢已久,買犢為治耕,牛力居其半。即以朝廷而論,非郊祀大典,無輕用也。矧自克復以來,椎埋犒饗之餘,牛存無幾。加以盜賊鼠竊,豪惡窩藏。夜半來者,量與薄值,操刀而屠,公然挑販。屠家從此致富,盜賊得計滅蹤。嗟嗟!萬物惟牛最靈,亦惟牛最苦。佐民耕稼,有功於世,乃肉飛血灑,目擊心傷。就戮而哀鳴,鼓刀而墜淚。觀其觳觫,深可憫也。陞等叨蒙大人慈悲素著,不忍耕牛無罪而就死地。爰是僉懇示禁,勒石以垂久遠,而杜盜窩。合亟相率僉懇,伏乞電准施行等情。據此,查私宰耕牛,業經本協鎮暨各前協鎮出示嚴禁在案。據僉稟示禁勒石,甚為惜物利農。除飭目嚴拿外,合亟示禁。為此,示仰南淡軍民人等知悉。爾等須知民門耕作,全資牛力,偷盜私宰,例禁綦嚴。自禁之後,務各激發天良,共相誥誡。倘有不法奸徒故違禁令,一經訪聞,或被告發,定即嚴拏重究。如有病斃牛隻,亦須赴轅稟報驗明,不得私自開剝,致干提究。本協鎮言出法隨,勿輕嘗試。各宜凜遵,毋違。特示。同治五年十二月日立碑。

  凌邑侯禁碑

  在雙慈亭外左壁。高四尺二寸,寬二尺一寸。正書十七行,行三十一字。其辭云:

  即補分府、署鳳山縣正堂、加十級紀錄十次凌,為申明舊章,再行示禁事。據生員葉大綸、張仰欽、梁登元、港郊李勝興、課館合同號爐主、興成號職員丁節南、李廷蘭、黎占極暨各舖戶等僉稱:轎店夫頭,將民間婚娶包勒轎價,屢鬧婚姻喜事。曹前縣定價,夫頭藉為包索之由。先阿公店局紳控經吳前縣示禁,毋許再行輪抬包勒,並諭各里設立公轎。該夫頭等不遵,偵知本月初六日大林尾莊民顏旺婚娶,會黨截途較鬧,斬壞公轎,莊眾不平理較,將小夫一名兜留,並獲刀一支。蒙差諭止,將小夫帶案呈請究辦等情到縣。據此,卷查前據阿公店局紳王佐才等,以轎店各夫頭將嫁娶倩轎一節,挨次輪流,分地勒索,甚至用車代轎者,亦欲迫勒貼費。爰集公議,共置花轎、烏轎數乘,俾婚姻通用,以絕輸索等情,呈准吳前縣示諭在案。自應遵照辦理。乃夫頭等輒敢抗違,縱令小夫向莊民截鬧,甚將公轎斬壞。似此肆行無忌,實屬藐視法紀。若不嚴予懲責,何以安良懦而儆效尤?除飭差諭止,並將小夫提究暨呈批示外,合再嚴禁。為此,示仰闔邑諸人等知悉。嗣後無論何項人家,凡有婚姻喜事,准用公設花轎,或自己置轎倩人扛抬,聽民自便。自再示諭之後,務宜勒石永遠遵行。該轎店夫頭,倘再蹈覆轍,一經訪聞,或被告發,定即提案究懲,決不稍寬。其各凜遵,毋違。特示。

  同治六年十一月□□日給。

  禁賭博碑

  在雙慈亭門外左壁。高三尺六寸,寬二尺一寸。正書十六行,行三十四字。其辭云:

  運同銜、署臺灣府鳳山縣正堂孫,遵照抄奉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福建等處地方提督軍務兼理糧餉丁,為嚴禁賭博,以除民害事。照得閩省賭博之風,甲於他省。有花會、銅寶、搖攤、抓攤、車馬砲、擲骰等項,名目繁多。花會則在僻徑山鄉,銅寶、搖攤則在重門邃室,其餘均在城鄉市肆,誘人猜壓。無知者墮其術中,迷不知返。因窮極無聊,而賣妻鬻子者有之,輸極相爭,而受傷釀命者有之。又有被索賭欠,受人凌辱,情急輕生者;家產蕩然,無計謀生,流而為匪者。且賭場為盜賊藏身之所,混跡之區,地方因之多事,比戶為之不安;實為閭閻之巨害。除隨時密訪飭拏外,合亟出示嚴禁。為此,示仰闔省軍民人等知悉,思賭博例禁綦嚴,重則罪干軍流,輕亦杖徒枷號。四民各有恆業,咸宜謹凜。刑章三尺,斷難倖逃,何苦輕投法網!嗣後務須父戒其子、兄戒其弟,及早改悔,自保身家。倘敢怙惡不悛,仍蹈從前惡習,定即嚴拿,從重懲辦,恐爾時噬臍莫及也。第賭博開場,動致成群結隊,無論通衢僻壤,耳目難瞞。若無得規包庇之人,該棍徒何敢明目張膽,肆行哄誘?乃弁兵胥役,皆藉此以肥身,平日則互相包庇,及至查拏,則又通信縱脫。此賭棍所以有恃無恐也。故塞其流,必先清其源,應責成地方文武認真約束禁革,查有前項情弊,即行斥革詳辦。如或徇護,一經察出,立提弁兵胥役嚴懲,並將縱容之本官糾參不貸。本部院言出法隨,慎勿嘗試。特示。

  光緒二年四月日給。

  鄧邑侯禁碑

  在楠梓阬街楠和宮外東壁(按此碑有三,一在大莊三山國王廟口,一在大將廟口,碑文同)。高三尺二寸,寬二尺八寸。正書三十七行,行四十五字。其辭云:

  欽加同知銜、特調鳳山縣正堂、隨帶加二級紀錄十次鄧,為丐勒縱橫等事。光緒五年三月初三日,據觀音、半屏、赤山等里楠梓阬街紳士蘇瑞麟、鄭宗年、郭對花、吳新圖、趙德觀、林啟泰、吳錫齡、總理黃聯受、鄉保陳林、莊耆許高昇、謝吧能、吳福蔭、舖戶義成號、春隆號、專美號、春林居、協盛號、協吉號等僉呈稱:嘗聞設此丐首,原為約束散丐,無擾民間。向來給有微資,乃是哀此焭獨,矜不成人,多寡聽人自取。未聞視為利藪,故意賂充。養濟院丐首年分四季,各往莊街逐戶收費甚多,尚不知足,復逢莊人嫁娶以及功果等事,俱敢強索,肆橫無忌,激得半屏里右衝莊衿耆徐臨莊等,於道光三十七年十月間呈蒙前邑主丁出示,並列規條,禁勒豎碑。自此,丐首遵示而行,鄉民至今免受多索,頌德不忘。但麟等里內等莊,無此示禁勒碑,此數年來,鳳山寮(即養濟院)丐首李尋貪利玩法,年各三、五成群,分往莊街收費。遇有莊民喪喜等事,概以強索不從,較鬧不休。鄉民受勒者多,以致林九、林拱成、林斷賄賂朋充。陂城西門外寮乞丐之丐首,亦各覬覦效尤。加設有大顯、二顯、逃莊、看頭名目。查有莊民喪喜等事,隨時到處言伊看頭,不論若干日,每日要領看頭錢二百文,俱要較討糖員飯菜豐美。迨事完止,並要勒討厚禮,帶回與丐首收用。有一不從,糾黨擁家擾鬧,誰能堪此肆橫?茲麟等目擊心駭,議要訪照丁前主示禁規條。麟等未敢擅便,粘後請電,是否出自爺裁。合亟據情聲明,僉乞電察丐勒縱橫,恩准示禁勒碑,以垂永遠,而安鄉民;陰隲齊天,公侯百世,闔里均歌祝沾叩等情,並抄粘禁條一紙前來。查丐首縱丐強索,亟應禁止。茲據僉議,訪照丁前縣示禁規條,開單呈閱,尚屬允洽。除呈批示外,合行勒碑示禁。為此,示仰該莊暨闔邑士民人等知悉。爾等各莊遇有賽愿喜慶及冠婚喪祭事件,應照後列章程給發。該丐首倘敢仍前任意強索,倚眾橫行,許爾等隨時稟明,定即嚴拿究懲,以杜滋擾,而安地方。毋違,特示。

  計開:

  一、遇民間生辰、生子彌月、四月、週歲暨賽愿、進中一切喜慶事件,演戲請客,准向喜慶之家討錢二百文,如無音觴情事,不得強索,如違拏究。

  一、遇民間嫁娶,有貧富之分。如系親迎,乃有力之家,定其給錢二百文。如無親迎者,量力酌給,至多以百文為准。不得無所分別,任意多索,如違拿究。

  一、遇民間喪事,有力之家,無論齋懺幾天、豎立幾旛,皆給錢二百文。如無齋懺、豎旛之事,量力酌給,不得恃眾強索,如違拿究。

  一、禁鳳山寮丐子,責令丐首仍循舊章安置,各歸丐首嚴行約束,無許三、五成群,在於鄉村內外強行索擾。若丐首故縱分肥,經察出,惟該丐首是問。如外來乞丐滋端,亦當隨時稟明發落,如違,定提丐首一並究治。

  一、禁乞丐三、五成群,陽為求食,暗操偷路。凡於僻路孤村,尤敢恣行不法,大為地方之害,自應一律禁止。倘敢故違,許地保商民人等拿解,定即按例懲治,決不寬貸。

  一、遇民家喜事請酒以及喪作功果等事,該丐首准用一丐到處看頭,約束散丐走避,每次定給錢一百文。娶婚不許討食糖員成桶,功果不許討食酒肉美味好菜,俱各聽人便菜飯給食,違者聽其綑送,並提該丐首革辦不貸。

  光緒五年閏三月初九日給。

  嚴禁呆錢碑

  在中和街隘門下。高三尺六寸,寬二尺。正書十五行,行二十七字。其辭云:

  特授福建臺灣南路等處地方協鎮府世襲雲騎尉安、署福建臺灣府鳳山縣正堂加十級紀錄十次丁,為遵札嚴禁事。案蒙按察使司兆,札奉上諭通飭嚴禁查拏奸民私販、私鑄及攙和行使小錢究辦,並將民間所用呆錢收繳解省銷毀等因。蒙此,案查先蒙憲檄,業經飭差搜拿究辦,並出示嚴禁在案。無如貪利商民,不遵示禁,復敢接濟私鑄鉎鉛呆錢混行攙用,以致近來小錢仍前日肆流行,大為交易之患。茲蒙飭催前因,除再勒限兵役搜獲拿究外,合行出示嚴禁。為此,示仰闔邑各鋪戶暨軍民人等知悉:爾等交商貿易,務須一切遵用局製銅錢,不得仍行接濟奸民,復將鉎鉛小錢濫用。自示之後,如再不遵,復敢仍蹈故轍,則是冥頑罔覺,一經兵役查拿破案,除將呆錢充公並將該鋪戶照例治罪。本參府、縣主言出法隨,決不姑寬,各宜凜遵,永遠示禁,毋違。特示。

  道光二十八年三月日,城工總理同各鋪戶勒石。

  重建廟學碑

  在舊治聖廟大成門外左壁。高二尺七寸,寬一尺六寸。正書十六行,行三十三字。其辭云:

  聖天子御極二十有二年,海宇廓清,以其地置郡縣,南屬鳳山,建黌宮於蓮池潭上,山明水秀。臺之登科,自鳳山始。特事在草創,所建文廟、啟聖祠,制猶樸略也。十餘年來,風雨飄搖,僅存椽瓦。先聖廟堂,窘於寒暑。四十三年,萊陽宋公永清以平川令調宰茲邑,行釋菜禮。愴然念之曰:鳳山自有君天下來,版圖未入,文教不施,今聲名文物得與中士媲美,稱為盛事。苟廟宇隘陋,無以體聖天子尊師崇儒至意,伊誰之責哉?於是,請上憲集紳衿捐俸輸將,鳩工興建,高大前制,增兩廡、櫺星們,因地制宜,靡不周備,垣墉丹漆,塗塈以法,誠壯麗巨觀也。侯之用心可謂至矣。侯猶慮無以廣聖澤,爰設義學、置學田,其為厥廟籌更深也。士嶽來教是邑,諸生具陳其事,請為文以紀。士嶽謂文廟告成,士皆歡感,從此子益知孝、臣益知忠,工文章者顯當世,立事業者昭後代,莫不由文教中來。是則侯之為政能達本也,功德大矣;豈特以廉明勤慎為良已哉?謹刻石以記。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既望,鳳山縣儒學教諭施士嶽記並書。

  重修文廟碑

  在舊治聖廟大成門外左壁。高三尺六寸,寬二尺四寸。正書二十行,行三十字。其辭云:

  文廟之廢興,前人記之詳矣。鵬業蒞任之初,從邑侯李公丕煜行釋菜禮,時大成殿、啟聖祠以及兩廡、櫺星門靡不畢備,聖天子文明之治漸被海外,猗歟盛哉!越明年冬,颶風作,廟門、櫺星門暨兩廡圍牆椽瓦圯壞甚,蓋自是興者又幾於廢矣。侯憮然曰:是烏可以已耶?爰取大木,亟命工師仍舊址而建櫺星門焉。瓦之塌者補之,門之壞者新之,墻之傾者築之,兩廡之圯者葺之,取其質不取其華,取其堅固而久遠,毋取其苟且於目前。廟既新,鵬業因進諸生而語之曰:而亦知侯新廟之意乎?夫宇宙莫大之事業,由於文章;千古不朽之勳猷,本於名教,修身立行者,大儒有用之學也;砥礪名節者,士人經世之具也。古之學者,本窮理之識,以盡乎正心誠意之功,而修齊治平之理寓焉。是故出其所學以獻之廷,為王國之楨也;本其所學而體諸躬,為有德之彥也。今之學者,不務耕述實修,而孜孜焉帖括是尚,以為弋取功名之具,庸詎知功名非可強求,毋論其必不可得也。即可倖而苟得,終無當於經濟之學。嗚呼!何其不思之甚也。司馬溫公曰:士先德行而後文學,德行不立,文將焉用?韓退之進學解曰: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忄遀〉,諸生業患不能精,毋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毋患有司之不公。今之學者,業果能精乎?行思能成乎?若猶未也,將誰之咎哉!朝廷尊師重道,作育人才,立臥碑以教督,而又制「訓飭士子文」頒行天下,務使天下之士崇正學而黜邪說,敦實行而棄虛聲。士苟能惕然自勵,以振拔於庸眾之流,樸者進於雅,頑者化於秀,海外多士相與觀摩切磋,則從茲以往,文教日成,鄒魯之風何難再見於今日乎?是則余之所厚望也夫。

  康熙五十八年月日立。〔富鵬業〕

  新建明倫堂碑

  在舊治聖廟明倫堂右壁。高六尺一寸,寬二尺。正書二十行,行六十四字,其辭云:

  禮稱大學始教,皮弁祭菜,所以致敬於先師,以尊道德也。蓋古人因學而有廟,自夫子之元子、眾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與凡民之俊秀,莫不造於學。虞庠上下,夏序東西,殷膠左右,無非學舍也。後世重廟而輕學,戟門頖宮,專崇廟貌,而春秋禮樂、冬夏詩書,無復教之之地。蓋古意之存焉者寡矣。我國家令典,自大成殿外,必有明倫堂,以為敷教之地。通郡邑皆舉為法,所以養士之制甚備。獨臺灣一隅,僻在海外,前此郡學明倫堂未建,陳清端公璸至,始奮起而經營之。迄今兩廡有六藝齋,為諸生肄業之所,廟與學乃以無缺。蓋興學立教,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鳳邑在郡治之南,學宮獨據形勝之地;廟前泮池,方廣里許,多植芰荷,即志所稱蓮池潭也。餘以乙丑冬巡行至鳳山,謁先師廟,召諸生講學所謂明倫堂者,湫隘僅數椽。其旁即教諭寢息地,訓導且僦居他室。問所為蓮池潭者,莠氏侵牟以為利藪,日張網其中,芙渠蕩然無復存者。知邑事呂令作而言曰:鍾琇蒞此二年,念明倫堂之未稱,已度地鳩工,謀於大成殿之右建堂三楹,為講學之所。又修其舊有之堂,以祀子朱子,而並建名宦、鄉賢二祠,以補舊日之缺焉。余許其請。更令清釐池,以還舊觀。越明年,呂令告蕆事。蓋經始於乾隆十年十二月,至十一年六月工始竣,凡費番鏹一千有奇。因求余文記之石。余嘗以知縣者知一縣之事也。一縣之事,有大於養與教者乎?不知所以教,至並教之地而廢之,其所謂養者可知已!今呂令之用心甚勤,既力擴明倫之區,俾為師者有成材之區,為弟子者有受教之所,而又以其餘力建祠,以興賢而勸善,而泮池之水以濬,大小于邁者咸悅。余故樂得而志之。董其事者,本學教諭莊元、博士弟子童作楫、卓夢釆、余有成、陳正春,例得書於石。

  欽命巡按福建臺灣等處地方都察院兼提督學政、雲南道監察御史,加一級紀錄三次范咸敬譔(以下捐題官紳姓氏凡七十五人,不具錄)。

  乾隆十二年孟夏月榖旦勒石。

  重濬蓮池潭碑

  在舊治學宮右壁。高二尺六寸,寬一尺四寸。正書十二行,行二十四字。其辭云:

  蓮池之濬,始於顏氏。歲久淤泥壅塞,幾與地平。附近田園,向資灌溉者,無利賴矣。居民謀疏通之,絀於力而止。康熙四十八年,邑侯宋公隨郡憲周公巡行至此,見草奧其宅、耜懸於室,地亙數里,盡為石田,目擊心傷。於是,歷阡陌,相地勢,而觀流泉。由茄冬阬至半屏山麓,議築壩開圳,以便蓄洩,計費不貲。侯慨然出粟千二百石以貸民,鳩工興作,填岸鑿渠,淤者瀹之,塞者通之,計長千三百丈,費金四百有奇,而蓮潭灌溉之利遍興隆莊矣。四十九年孟夏告成,父老子弟群相感嘆曰:微巡行之役不及此。今而後,旦暮耰鋤,歲樂倉箱之慶者,皆郡憲、邑侯賜也。爰立石而為之記。

  康熙四十九年五月日勒。

  新砌泮池碑

  在舊治學宮右壁。高四尺,寬二尺二寸。正書十五行,行三十二字。其辭云:

  臺地自入版圖以後,沐聖朝雅化,鳳山文運之盛,甲於諸邑;雖士克樹立,而山川鍾靈,文廟實得地焉。歲乙酉,前任李公、鄉紳陳君鳩金重修,而頖池未甃。池為蓮花潭,邑諸景之冠者也,距今十有一年矣。予與同寅余公集諸生醵金暨前所餘未鳩者,俾竣其事。橫三十四丈,縱十七丈,為半璧形,灰石工役計費銀千一百五十五。先是,龜山石案中斷為坦途,水道通海為田廬侵塞,茲並補其缺,清其界,使復其舊,工費悉系左營莊民急公,殊為可嘉。董其事者,生員柯金章、吳克達、柯來儀、廩生吳清時、張廷欽、余志仁、王花春、生員黃昌選,蘇振峰、謝名標、鄭朝清、吳朝陽、舊董事廩生鄭廷輔、生員董必成、廩生林繼美、貢生許名揚、王振文,捐銀襄事者,另書石以示勸云。鳳山學教諭吳玉麟撰。

  嘉慶四年十一月日立。

  重修學宮碑

  在大成門外石壁。高六尺九寸,寬二尺七寸。正書十七行,行五十二字。其辭云:

  鳳邑東迤山、南濱海,與內番狉榛蜎蠕為鄰,入版圖二百餘年矣。然半屏、龜、蛇諸山環護奔赴,秀氣成採。論者謂茲地沐聲教者有年,他日文獻當鱗萃於斯,不終於荒蕪樸陋也。邇者朝命撫番開墾,用夏變夷,匪伊朝夕,惜無有振之者耳。予奉檄宰鳳邑,朔望只謁文廟,頹垣敗瓦,與刻桷丹楹相錯,似土木初興而中輟者。夫城闕興謳,子衿曷刺,羹牆如見,哲範匪遙。學校之廢興,此邦之民俗繫焉。爰思是廟建於康熙間,至同治乙丑僉謀新之,鳩資二萬有奇,僅成崇聖祠,大成殿尚未就緒,計已費萬有五千,而司事訓導陳天奎殂,事遂止。以致諸生鼓篋絃歌之地,依然茂草。旋而予解任,心悵然無如何也。乙亥歲,又官茲邑,見鳩工庀材者相續於道,及至黌宮,則梓匠環列,棟宇改觀,舊者新之,圯者峙之,狹者廣之,卑者崇之,知為訓導葉君滋東所為。遂欣然曰:葉君之舉,予志也。然葉君每以資不給為憂,是誠予事,則大集都人士醵金。董其事者,有若舉人邱鵬雲、訓導李政純、廩生林瑞藻、附生楊擢科、謝國鈞、鄭卿雲、職員張鑑道,皆分職奔走。維時,予適構試院為校土之所,未遑分營。而葉君遂獨總其事,庶民攻之,百堵皆作,除舊構祠殿之外,其兩廡暨大成坊、櫺星門、明倫堂,翠鳳盤螭、伏龜蹲獸,壹皆新製。繚以赤壤圓規之垣,澂以彎橋半璧之水,護以司祿后土之祠;典冊圖籍之府無弗繕也,笙鏞籩豆之庫無弗葺也;庖湢井灶之所無弗備也;規模修整,氣象崇煥。山川形勢,堂局向背如法。役甫竣,予移官他邑,而葉君亦受代,爰紀巔末於此。至於俎豆、冠裳、詩書、羽籥,必有踵而成之者。予固有志未逮也。是役也,自同治癸酉興工,迄光緒丁丑落成,計縻銀一萬五千有奇。其捐貲姓名並工程會計,別刊諸石。

  光緒三年月日,知鳳山縣事紹興孫繼祖記,署儒學訓導福州許文璧撰文並篆額書。

  樂局堰稅碑(堰俗作塭)

  在興隆舊治聖廟明倫堂右壁。高三尺,寬一尺八寸。正書十四行,行二十七字。其辭云:

  署理鳳山縣正堂加十級紀錄十次武,為諭知事。案蒙本府憲袁札開:光緒八年二月初一日,蒙臬道憲劉批:本府詳覆遵批核議蠔仔寮堰稅一款,准予改撥樂局支用緣由,蒙批如詳辦理,仰即轉飭遵照繳等因。蒙此。合就移知。為此行縣,立即一體移學知照。毋違。此行等因。蒙此。查此案先因人民曾柔等與生員陳金鐸、武生揚應龍等互控蠔仔寮堰稅,經蒙本府憲斷歸曾柔等四姓管業,每年完納堰稅銀一百六十二元,三年期內,先完半稅,三年以外,照數全完,充作鳳儀書院膏火,行縣轉飭遵照。嗣據興文局董生員鄭卿雲等僉稟,即經前縣錢據詳請將前項堰稅改撥樂局,作為修補演習等費在案。茲蒙前因,除移鳳山縣學查照外,合行諭飭。為此,諭仰該局董即便遵照,實力辦理;一面勒石立碑,以垂久遠。毋違,特諭。

  光緒八年四月日樂局董事生員鄭卿雲、藍豐年立。

  邑侯譚公德碑

  在舊治天后宮左壁。高六尺五寸,寬一尺九寸。正書十六行,行四十五字。其辭云:

  乾隆二十有九年甲申夏五月,龍南譚公由政和上最,奉命調茲邑。未幾,邑大治。丁亥四月秩滿當遷,土民愛戴不忍舍,相率走郡城籲大憲乞聞於朝,暫借公繼。憲固知邑宜於公,公善撫斯邑而又多洽斯民好惡之公也(?),以定例不得已,慰勞而遣之。士民既不獲請,退而謀伐石紀績,以示不忘。公治績可勝紀哉!以邑之地廣、民雜,生熟番黎介其間,宰斯邑者輒三年一易,而宿弊多矣。公甫下車,盡根株芟薙之,奸慝遁藏,盜賊屏跡,邊境肅清,民番安堵,弊去而利興。士庶番黎脫然於疢疾之除而膚革之充,則莫不嘆公之仕而能斷、廉而有威、明而能察,德何盛也!自是陰陽和、風雨節,年榖順成,俗敦禮讓。迄全郡迆南至瑯■〈王喬〉二百餘里之內,桑麻蔽野,絃歌相聞,熙熙然也。而公之求治,猶日昃不遑食,或夜則達曙忘寢,必使案無停牘、刑協於中而後止。且邑雖開創百年而境內規模猶仍疏略,如興文育才之地、治民事神之所,草率相沿,甚或年久敧仄。公三年中以次闢講學書院、修廳事前後堂,改建天后宮之在祀典者,凡皆士民所欲,悉捐廉俸倡之。海外文明氣象,煥然聿新。他若農田水利、險隘關塞之尤急於國計民生者,莫不畢舉。然則公治績可勝紀哉!蓋公為邑,一本經術而出於誠敬,故緩急輕重,措之裕如,而政皆有恆,民蒙實惠有若此者。今秩晉階崇,將用以施之郡國天下,斯郡國天下之福,而鳳山猶得與被其祥也。此又我東人之攀轅不獲而引領四望者。公諱垣,字牧亭,號桂嶠,戊辰進士,江西贛州府龍南人。

  乾隆三十二年九月日,耆邑紳士耆老子民同立石。

  楊邑侯去思碑在舊治天后宮右壁。高六尺三寸,寬二尺六寸。正書二十四行,行四十九字。其辭云:

  公諱毓健,號力人,湖廣徐州府長陽縣人。以名卿貴冑樹幟膠庠,仕秦、閩間,並著異績,膺臺薦以郡剌史簡用。當臺郡需才,總制滿公復請天子借為臺司馬,捕奸剔弊,商民大蘇。壬寅秋,來攝鳳篆。鳳遭災焚之餘,百姓彫敝。公下車即訪疾苦,貸倉榖,修蓮潭水利;凡諸徭役,悉從減省。設紙皁,立銅鑼,以來掾胥;修樓櫓,崇祠典,皆出宦橐。又念哀鴻甫集,躬親勸稼,持酒餅以相慰;勞力不足者,給種予之。由是,田野大治。間復勤於聽斷,幾無留牘。公餘之暇,詔士子以文行,修義塾,倡示來學,請廣本籍取額,以厚風俗,皆淬勵為之,絕不以代庖有所寬假。計公治鳳將及一年,其所設皆數百年大經大猷,足為保鳳良規,非同小惠要譽當世。蓋常凜承家訓,期以清白報天子,隨在而著其忠厚愛民之實。時當苦旱,步禱獲龍蛇之祥,洵異事也。茲當還郡,士民念公不置。夫人平居得一衣飯,沾沾不忘,溯其由來,忘其姓氏焉。公貽我罔極,繄我父母,顧無片石志不朽,重貽父老羞。然不博求名鉅傾胸而數數書者,文言之何如。質言之,斯則吾邑人以撲待公意也。謹相與拜手稽首而勒諸珉。

  雍正元年桂月日立石(碑內與列姓名者,舉人謝希元等九十八人不具錄)。

  舊治重建關帝廟碑

  在興隆里舊城內武廟頭門內左壁。高五尺六寸,寬二尺。正書十二行,行三十六字。其辭云:

  邑城東廂壯繆侯廟,迄今稱武廟。凡長官、行部、令宰朔望俱修展謁禮,蓋祀典之鉅者。歲久且圯,壬午歲冬月,予捐俸新之。邑人咸樂輸恐後,具畚挶楨板榦,凡五閱月而竣事。落成日,率僚屬士民祭告於廟。僉曰:舉大役宜有記。予惟漢建安距今二千餘年久矣,晉解梁距治七千餘里遠矣,久且遠而神之靈爽能及之,此何說也?今人牽一發而全身為之動,則惟血氣有以貫之也。惟神昭明磅礴,靈氣布護,無遠弗屆,亦如人之一身,血氣既周,毫髮畢貫,於彼於此,神應故妙,烏以地杳遠而能隔哉?且神之志在「春秋」、功在名教,凡忠義志節之鄉,尤心嚮往之。邑雖荒服,而聖教遐敷沐浴者久。夫慕義效命疆場,糾鄉勇、舉義旗,破鴟張之賊瞻,作海外之順民,亦名教地也。春秋傳曰:神所憑依,將在德矣。毋亦是饗而是宜乎,予既體國家崇德報功之意,而崇神報享,知其必有樂乎此也。爰伐石而為之記。敕受文林郎臺灣府鳳山縣知縣兼署臺灣縣事、同考試官紀錄三次王瑛曾董沐盥手拜撰。

  乾隆癸未蒲月榖旦。

  重修蓮池潭碑

  在舊治天后宮右壁,高三尺六寸,寬一尺六寸,正書十五行,行三十字(其事宜八條,未據鈔報),其辭云:

  邑舊治黌宮前有潭,先時產蓮華甚盛,潭因以名。廣袤五里許,天生泮水也;文風之秀,甲於臺郡。康熙間,邑侯宋公因其利而導之,築隄開堰,得灌課田三千餘畝,旱澇有備,歲獲常稔,利溥矣哉。鈞於戊戌冬調蒞茲土,見文教光昌而科第恆鮮,田塍交錯而豐歉靡常,究厥由來,歲久填淤,荒而不治。有潭之名,不獲收潭之益矣。夫天生五材,水居其一,亦猶文之有瀾,瀾富而文自旺;財之有源,源通而財自裕。古人勤力溝洫、穿渠濬川,苟有利於民者,雖竭胼胝而不憚。況此潭之濬,用力少而成功多,可畏難乎?爰與紳士父老商酌重濬,而郡尊熊公、邑侯曹公適因溪事查勘來臨,殷然以重修為己任,檄鈞督率其事。鈞不敏,身先士民,不辭況瘁,躬親畚築,而士民等亦奔走恐後,說以忘勞。其桃濬之費、淺深之宜,一遵二憲規書。閱五旬,而厥功告成。斯役也,殷殷然勖鈞以濬之法者,熊公、曹公也;欣欣然助鈞以濬之力者,紳士、農民也。自茲以往,行見文風翔洽,實由此潭之澄泓;科甲蟬聯,亦因此潭之洋溢。而禾麻挺秀,覺霑溉之無窮;蜃蛤兼饒,見滋生之不息。鈞亦何幸而得與於斯舉也!爰伐石而為之記。並刊善後事宜八條於版,以垂永遠云。

  道光十九年(歲次己亥)九月榖旦,調署興隆分司昆陵胡鈞並書。

  禁糖■〈木量〉碑

  在港西里阿里港街雙慈宮頭門樓東壁,高三尺三寸,寬一尺七寸。正書二十行,行二十五字。其辭云:

  署福建臺灣府鳳山縣正堂加十級紀錄十次吳,為較建公糧,通商利民,曉示永遠遵行事。照得生理交易,全憑公道,價有長落,■〈木量〉須畫一。據港西上里歲貢生林輝璜等各僉名呈稱:里內各莊糖廍與糖郊交關,向有公■〈木量〉,近因阿里港街郊商郭添福等將■〈木量〉加重,以致廍糖壅積,買賣不通等情。並據糖郊李勝興等呈稱:原有公定石駝為准,爾來各廍取巧■〈木量〉,私設輕,參差不齊,互相爭較各等情,赴縣互控。本署縣查糖廍與糖郊每年交關買賣不小,如彼此畸重畸輕,勢必紛爭不已,殊屬病商病民。茲乘清莊順途到境,弔視各莊廍■〈木量〉比較天平,參差不一。訊據莊廍稱;向以天平一百二十五觔為一百觔;復據糖郊稱:向以天平一百三十五觔為糖■〈木量〉一百觔各等語。二比嘵嘵爭執。本署縣秉公斷定:嗣後定以天平一百二十九斤作為糖■〈木量〉一百斤。各據允服具遵,除將從前郊廍新舊天平糧駝概行毀銷、當場較定天平■〈木量〉公石駝永遠遵行外,合行示諭。為此,示仰糖郊、糖廍各人等知悉。爾等嗣後交易,總以本署縣較定天平一百二十九斤為■〈木量〉糖一百斤公■〈木量〉石駝為准,仍准勒石以杜弊端,不許再行畸重畸輕。倘有故違滋弊,一經告發,除罰銀一千元充作地方公用外,仍究舞弊抗置之罪。至於糖廍佃戶輸納業主糖租,又與糖郊交易不同,並酌定以較准天平公■〈木量〉石駝一百二十七斤為一百斤交納,彼此不得爭較。各宜永遠遵行,慎毋違忽。特示。

  嘉慶十九年十二月日給。

  奉憲示給圳界碑

  在港西里阿里港街雙慈宮頭門樓西壁,高五尺一寸,寬二尺二寸。上橫書「奉憲示給」四字,下正書二十三行,行三十八字。其辭云:

  特調福建臺灣府鳳山縣正堂加三級紀錄五次王,為勒石定界,以垂永久事。乾隆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二日,蒙特調福建臺灣府正堂加三級紀錄九十三次余批:本縣審看得淡莊等處田禾,均藉六皆河水引灌。其源共出一條,其流分為三支。東一小條,繫屬三張廍莊。又一大條,系鹽樹腳等莊。西北邊一大條,系屬篤嘉、龍渡兩莊。此各莊引水之圳頭也。去年十二月內,劉予長等因從前未定分界,稱被鹽樹腳莊民霸絕緣由上瀆憲案,蒙批仰縣查照前詳批示,詣勘定界等因,遵即檢查前詳,親詣淡地,詳細察勘。量明溪水寬深、查看圳頭大小,當場繪圖貼說,召訊各犯。據篤嘉莊民劉予長等供稱:本莊年納供榖一百一十五石八斗四陞零,又納餉銀二十二兩四錢;又據龍渡莊民涂伯清等供稱:本莊年納供榖一百八十九石五斗五陞零;又據鹽樹腳莊民高千盛等供稱:本莊年納供榖三百四十八石一陞零,三張廍莊完納餉銀四十兩,被篤嘉、龍渡莊民在源頭另鑿新圳各等語。為查該莊田禾既共此條溪水以資灌溉,則溪水自當按照供榖之多寡,以定水面之分數。今勘六皆溪面平流處所,橫寬六丈,應以一丈為砌石立界之地,其餘五丈作十分均分。內篤嘉、龍渡兩莊應歸二丈,計得四分;鹽樹腳、三張廍等各莊應歸三丈,計得六分。至鹽樹腳莊民並無霸絕水源、佔住圳頭,龍渡莊民涂伯清等折開圳頭業已填塞,無庸置議。理合將勘訊分界情由,繪圖貼說呈詳憲臺核示等緣由。蒙批:爭水處所既該縣親勘,酌量公分,以資灌溉,兩比俱已允服,投具遵依,加詳完案繳圖等因。蒙此,合行勒石永禁。為此,示仰龍渡、篤嘉、鹽樹腳、三張等莊墾管佃戶人等知悉。嗣後爾等務須遵照本縣訊斷、府憲批示,按照砌定四六界限分流灌溉,以彰公道,以資利賴。如敢不遵,仍在內山源頭私開圳道,挹彼注茲、分洩圖私者,察出,定行按律重處,決不寬貸。各宜凜遵毋違,特示。每年捐榖四石,奉祀天后聖母香油之資。

  乾隆二十六年九月二十日,給發阿里港立石。

  禁開賭、強乞、翦綹碑

  在港西里阿里港街雙慈宮頭門樓東壁,高四尺一寸,寬二尺一寸。正書十二行,行三十字。其辭云:

  特調福建臺灣府鳳山分縣加五級紀錄六次呂,為嚴禁開賭、強乞、翦綹,以靖地方、以安商民事。照得阿里港街媽祖宮前、市仔頭、營盤口、仁和街、國王廟前、永安街、北勢街等處柵內各街,正商民往來輻輳貿易交關之所,近訪有一種無藝之徒,在街開場聚賭,常致爭鬧釀成禍端;一種流丐,身無殘疾,三五成群,每逢朔望沿街強乞,稍拂其欲,恃赤圖賴;一種羅漢腳,不事生業,潛入街市,混竊翦綹,擾害商民。此等不法,律載森嚴,重則流徒,輕則枷杖。本分縣蒞任斯土,曾經出示曉諭,以冀悔悟;無如故轍是循,不知痛改,除一面飭差協保查拿外,合再出示嚴禁。為此,示仰阿里港商士街民人等知悉:嗣後本港柵內各街,如有不安本業,仍蹈前愆,並開賭以及身無殘疾,市行強乞,並混竊翦綹,滋事擾害,本街商民人等馳報地保,拿解送赴本分縣,以憑按律嚴究,決不稍貸。再查媽祖宮前、市仔頭街道有搭蓋茅蓬篾摺,此最易致火燭,應行一並禁止。宜各凜遵無違,特示。

  乾隆四十七年六月日給。

  義渡碑

  在港西里阿里港街雙慈宮頭門樓西壁,高四尺五寸,寬一尺八寸。正書十四行,行三十六字。其辭云:

  竊惟溪名二渡,歲不絕往來之跡;道達四逵,地迥殊桃李之蹊。春冬水涸,行李無憂,秋夏霖多,人民病涉。肩摩雜以雞言,踵接居然鱗次。褰裳莫濟,濡首堪嗟;潸然淚逐波流,悲矣愁衝岸峻。汪洋巨浸,豈同涉渭無虞;杳渺洪波,試看馮河有悔。行來半渡,俄驚洛水神人;步禾中央,忽變湘靈妃子。攀等濟川無具、作楫未能,是以於雍正八年間,倡議置簿,親送懷忠里各莊管事耆老紳衿人等募題。集腋成裘,眾擎易舉。隨於□年□月間,以濟人不必乘輿,施恩莫如給渡等事,赴前縣主熊具稟,據批准給案據。業經徐江置船,仍存銀五十八兩,始買篤嘉、東勢、石崙莊黃明煥、卜弘周田一甲六分,得租榖三十二石,每年除酌給渡河筏子榖二十五石工食,不收來往人等銅錢,仍存榖七石,公交街眾放收利息,俟後來贏餘置業焉。又眾議每年應納榖四石正,以為天后聖母油香之資。

  乾隆二十四年己卯吉旦(倡理緣首賴攀雲等三十二人姓名同勒石)。

  新建龍王廟碑

  在本廟西壁,高四尺二寸,寬二尺。正書十六行,行三十八字。其辭云:

  龍王為海瀆之神,其與社稷、山川、雷火、風雨、城隍、厲壇諸祀,並載在祭典,為天下郡縣之所崇奉也,由來久矣。而況乎海濱之邦,其所以衛民生於滄波浩淼之中,俾商艘洋舲各安清晏;至於甘霖滂沛,應時以興,婦子不致怨咨,禾麻得以遂長。其為功德之隆,尤宜尊崇報享,家尸戶祝也。壬寅春,蒞任斯土。下車以來,凡謁秩祀祠廟,見有漫漶破滲者,無不振新修葺之。偶因雨澤愆期,禾苗待槁,乃齊禱於觀音、城隍之神,而問所謂龍王廟者,缺如焉。嗚呼;莫為之倡,雖靈弗彰也。春秋傳曰:凡祀啟蟄,而郊龍見。而雲龍在天,而有星在地,宜為神則專主夫行雨之司者,惟龍王是憑依也。未有寗宇,靈何以安?爰相其地於城隍廟西偏有遺址數弓,購而闢之,中為正殿三楹,深若干丈尺、廣若干丈尺,塑龍王之像居其中,並將向所祀之風、火二神像附於左右兩間。殿之外為露亭,深一丈餘,廣與殿之中一間等。亭之前為甬道、為大門。亭下東偏兩室為朔望炷香退息所。廟西界溝,地苦粉沙,繚以磚牆。牆基深五尺,長若干丈,沿牆之外,護以隄。堤寬若干尺,所以固基址也。工始於道光癸卯年三月吉日,告成於五月吉日,共用金若干。除捐項稍資外,餘皆本縣自捐廉俸。是役也,自動工後,天氣晴朗,幾及月餘,民間望雨若渴。適上梁時,大雨如注,浹旬,溝渠霑足,人心歡忭。僉謂龍王有神,其靈爽明驗,已肇其端。從此海不揚波,雨暘時若。鳳邑人其宜思所以食其德而報其功,永垂無極耳。董其事者,職員朱蔚、余葭莩也,晨夕指畫,督率就工,功固不可沒也;例得附書之於石。是為記。

  道光二十三年(歲次癸卯)陽月,知鳳山縣事即補同知直隸州毘陵魏彥儀拜撰。

  ·兵事(上)

  剿平莊逆紀略(乾隆五十一年)

  臺灣在福建省會東南海外九百里(一作一千二百里,輪船量水表測量實九百里,計水程十五更),歷水程十五更(六十里為一更)。至鹿耳門進口,為臺灣府治。府南七十里,為鳳山縣(時縣在舊治,距府七十里)。府北百里,為諸羅縣。雍正元年,又分諸羅縣北百二十里為彰化縣。彰化縣北百二十里為淡水廳(雍正元年,設淡水同知一員,專管捕務。九年,始割大甲溪以北刑名錢榖歸同知衙門管理)。臺灣府領一廳四縣,下至鳳山沙馬磯頭,上至淡水大雞籠城,延袤一千七百餘里。東北負山,皆土番巢穴,其族無慮數十百種。西南近海,多平地,廣衍膏腴,有竹木果植之饒。閩、粵人視為甌脫,歲挈妻子負耒渡海謀生者,趾相屬。地廣物蕃,民競利而鄙廉讓。閩、粵之人各分氣類,睚眥之怨,糾鄉眾持白梃以鬥。好事輕生,其習尚然也。國家任重邊防,慎擇監司守令以司牧之。又設臺灣鎮掛印總兵官一員,統轄水陸官兵以鎮守之。所任一不得其人,奸民往往蠢動。自朱一貴、吳福生之徒乘機竊發,隨起隨滅,而地大藏姦,民警時聞。

  乾隆五十一年冬十一月,彰化奸民林爽文作亂,南路逆匪莊大田應之。十二月十三日,攻陷縣城,邑令湯大奎率子守城殉節,典史史謙與焉。莊大田,漳州平和人。乾隆七年,隨父莊二渡臺,占籍諸羅。父死,遷居鳳山篤嘉港地方。大田無他技,能勤於耕種,家道小康。篤嘉港距番仔寮數里許,番仔寮為賊藪,其奸匪有急,大田時加賙卹,以故群匪皆德之。及林爽文倡亂,大田族弟大韭、大麥嘯聚奸民,推大田為首,殺牛豕,歃血以盟。與盟者二十餘人,莊錫舍、王阮郭、簡天德、許光麥、李惠其尤著者也大田出家貲,制器械,先劫質庫,掠取彩帛為旂幟。書旂者,曰南路輔國大元帥莊;其餘賊目先鋒,曰輔國將軍;其首目,總名曰旂頭;眾賊,皆曰旂腳。數日之間,聚眾數千人。十二月壬子(十三),莊大田悉眾攻縣城。南路營參將瑚圖里領兵三百人,出北門禦賊。賊至,乘馬南馳,莫知所往。千總丁得秋、把總許得陞、外委唐宗保、王朝桂戰死,城遂陷。知縣湯大奎,典史史謙死之。教諭葉夢苓、訓導陳龍池得脫出城,攜家屬赴陂頭避難,招集義民,謀復城。正月十九日,賊擾陂頭,皆被害,並殺夢苓弟夢芝、子殿材、殿豪、殿傑,親屬家丁死者七人,其妻林氏自刎以殉,雙慈亭住持僧戒香收埋之。僅遺幼男一,僧撫養之。幼女三,莊錫舍擄留在家。又擄典史謙母沈氏、妻王氏、守備陳朝魁母高氏、妻趙氏,皆錫舍投誠送出。癸丑(十二月十四日),潰兵至郡城,始知鳳山失守。參將瑚圖里亦由打鼓港沿海回郡,見總鎮柴大紀,泣訴曰:參將領兵屯鳳山北門外,奮力擊賊,賊退,馳馬追之,賊乘虛入城,參將無所歸。今回郡城,當力圖恢復,願總鎮察之。柴大紀釋不問。守備陳朝魁,旋亦逃回。

  林爽文聞鳳山失陷,遣人邀結莊大田,圖攻府城。同知楊廷理、守備王天植,聞信領官兵義民數百人往攻大穆降,以斷南北賊會合之路。柴大紀自守鹽埕橋,以禦北賊,而檄遊擊蔡攀龍領澎湖兵七百人,屯小南門桶盤棧以備南賊。是時,賊眾蔓延,南北城池汛地皆失守;惟存府城,並北路艋舺汛、南路山豬毛汛。至是,鹿港、彰化、竹塹失而旋復,然官兵、義民兢兢守之,懼不免。其於掃穴擒渠,計未能也。於是,引領內地大兵益亟矣。

  初,福建總督常青聞警,飛章告變,調集水陸大兵萬人,刻日東渡剿賊。常青亦馳赴泉州,居中策應。水師提督黃仕簡,統金門、銅山兵二千,由廈門出口渡鹿耳門。陸路提督任承恩,統陸路提標長福、興化兵二千,由蚶江出口渡鹿仔港。海壇鎮總兵郝壯猷,統督標海壇、烽火、閩安兵千八百,由閩安出口渡八里坌,後至鹿耳門。又益調水師提督延平、建寗兵千六百,檄汀州總兵普吉保領之:調福寗、銅山兵千人,檄福寗遊擊延山領之:駐廈門,備接應。新莊巡檢王增錞,又自艋舺稟請發兵應援。巡撫徐嗣曾調閩安副將徐鼎士領督標、撫標閩安兵千七百,直渡八里坌。凡內地調集征兵共一萬餘人,發布政使庫帑金十五萬,運至泉州佐軍,檄閩縣、侯官知縣、廈門同知發倉榖為渡海官兵裹帶二月糧。惟是,臺灣自知府以下,死事者十餘人,皆懸缺需官,擇福州府同知楊紹裘往署臺灣府事,擇調同知王雋往署北路理番同知、降調知縣黃嘉訓往署諸羅縣、候補知縣宋學灝往署彰化縣,新調鳳山縣知縣即往鳳山任事,皆隨兵船之臺。飛咨浙江巡撫琅玕、兩廣總督孫士毅防沿海地方,而孫士毅亦自奏請馳赴潮州彈壓。事聞,奉上諭:督撫宜不動聲色,處以鎮靜。又賞提督黃仕簡金銀錁荷包、太平錢並溫詔褒美之。其時,臺灣告急羽書還至,護理淡水同知程峻之子懷同知關防,走泉州求援師。臺灣道永福亦遣典史易鳳翊趨渡廈門請兵。又風聞臺灣府城失守,於是黃仕簡既登舟,遲疑不發,而提督任承恩、副將徐鼎士等皆以風信不利,停師海上者久之始出洋。

  乾隆五十二年正月癸酉(初四),水師提督黃仕簡統領本標遊擊邱維揚、孫全謀、守備黃象新、督標水師參將潘韜、南澳遊擊李隆、金門守備曾紹龍、千總把總以下三十五人、兵二千三百名,至臺灣府。海壇鎮總兵郝壯猷,亦統領臺協副將丁朝雄、長福營參將那穆素里、金門遊擊陳元、閩安都司羅光照、難蔭守備黃喬、千總把總外委三十人、兵千七百名繼至(郝壯猷兵至澎湖,把總蔡世恩配坐哨船遭風擊碎溺死,並運糧巡檢陳慶兵七十名亦與焉)。乙亥(初六),陸路提督任承恩統同安參將福蘭泰、泉州遊擊海亮、陸路提標遊擊穆騰顏、長福營都司馬元勳、提標守備潘國林、興化守備常萬雄、千總把總三十七人、兵二千名,至鹿仔港。癸已(二十四),閩安協副將徐鼎士統領撫標遊擊吳秀、督標都司朱龍章、候補守備羅禮璋、千總把總三十人、兵一千八百名,至八里坌。黃仕簡,漳州平和人,襲其祖黃梧爵,為一等海澄公,累官水師提督,貴盛日久。自乾隆四十七年以來,臺灣有事,仕簡無不躬自請行,事旋定。以是,名望日起。林爽文大東門之戰,賊中皆曰得毋黃公來耶?賊退,城中亦譟曰:黃公至矣。賊皆斂跡。至是,聞黃仕簡果至。

  丙子(正月初七),林爽文挈其黨北走。其附和者失勢皆散,莊大田退屯大岡山。黃仕簡之聞變東渡也,力疾登舟,在海上遷延日久,病轉劇。抵臺之日,老疾畏風,乘安輿,重帷擁蔽,兵民至海口迎之,莫能見其面。既至府,惟以所領兵分駐城南北、柴頭港、桶盤棧及迤東草店尾各營卡,而自選兵數百人,令遊擊孫全謀領之,護衛左右。命舁紅夷砲二,位置行邸,備不虞。數日,始下令曰:本軍門剋日興師,掃除逆孽,文武各官,一體遵照。各有司伺備夫役,請行期。既而,以病不果行。於是,典臺灣道永福謀分兵赴南北,收復城池。

  壬午(正月十三),黃仕簡部分諸將,出令曰:諸羅居南北之中,諸羅不復,無以通南北。若遊擊林光王、楊起麟,若守備邱能成、楊酈,其帶鹽埕橋現兵千七百人,隨總兵柴復諸羅。若參將潘韜、遊擊李隆,其帶征兵五百人助之。鳳山在府南七十里,鳳山不復,無以清肘腋。若副將丁朝雄、參將那穆素里,若遊擊陳元、都司羅光照、守備黃喬,其帶征兵千五百人,隨總兵郝復鳳山;若遊擊蔡攀龍、參將瑚圖里,其帶桶盤棧現兵七百人助之。府城為全臺根本,不可無重兵守之。若遊擊孫全謀,其帶兵五百人,隨本軍門居守;守備黃象新、曾紹龍,帶征兵一千二百人,分駐草店尾、柴頭港者其勿動;臺灣城守營參將宋鼎、鎮標遊擊左淵、王天植等領兵分守七門者,一如其舊。乙酉(正月十六),郝壯猷興師,聞賊目據岡山,戒勿輕進,日行五里。戊子(正月十九),師次大湖。大湖在府城東南二十里,與岡山相望。賊人聞大兵至,伏岡山後。官兵偵之往捕,望見東南密箐中旂幟飄颭,官兵列陣以待,無應者。師進,望見塵起,又列陣禦之。日昃,恐為賊所算,退屯大湖。有報賊人將乘夜劫營者,夜將半,果有賊至。官兵大驚曰:賊人至矣。槍砲齊發,達旦乃止。遲明,師進,見草寮數間,郝壯猷命將士搜之,寂無一人,盡焚之。賊人忽自蔗林中大譁,官兵急退回大湖。由是,賊人時出擾官兵,官兵拒之,官兵往捕,賊人亦死拒。

  二月辛亥(十三),頓師大湖已二十有四日矣。臺灣道永福見黃仕簡,請下令促進兵。黃仕簡曰:師老矣,輕進必有失;且令郝總兵回軍緩圖之。永福曰:師聞進尺,不聞退寸;今旋師必為賊人所窺。如官兵不可恃,請飭同知楊廷理、知縣王露發義民二千助戰。仕簡從之。維時,福寗遊擊延山亦領千總、把總、外委邱安國等十五員、兵千人至府城,仕簡檄令以五百人留府,而以五百人赴大湖。又令遊擊鄭嵩以臺協水師兵三百人,並帶提標金門征兵二百人,由海道至打鼓山登岸,統攻鳳山之南。軍聲大振,賊退據阿公店,官兵乘之。二月壬子(十四),師次岡山,賊退守橋仔頭。乙卯(十七),官兵次阿公店,賊退守番仔寮。庚申(二十二),郝壯猷復鳳山(郝壯猷屯大湖,同知楊廷理稟報督撫,其略曰:南路賊匪勢甚猖獗,竟敢不避大軍,日夜燒莊攻營,日甚一日。自前月十五日駐兵大湖,賊人日與郝鎮大營挑戰,對面埋鍋造飯,肆無忌憚。本月初十夜,賊又入大湖街,燒燬民房七十餘間,男婦逃亡四散。十二日,賊又撲大營,有「欲日夜酣戰,以決雌雄」之語。此近日剿匪之實在情形也。其稟至詳,今附錄於此)。鳳山衙署民舍,賊焚之略盡。臺灣府經歷羅倫入城安民,而壯猷仍紮營東門外。明日,令參將瑚圖里領南路福寗兵六百人赴下淡水營,會同都司邵振綱往番仔寮剿滅(下淡水在鳳山東北六十里,東即山豬毛番社;雍正十一年,設都司一員,領兵三百名,駐紮山豬毛口,堵截生番。下淡水分港東、港西二里,碁布三百餘莊,閩、粵錯處。朱一貴之亂,粵人李直三等糾義民拒賊,號為懷忠里,建忠義亭表其功。林爽文自彰化南寇,臺灣道永福、同知楊廷理,謀遣人赴下淡水招集義民,衛府城。有嘉應州舉人曾中立、掌教海東書院者領往,永福乃檄臺灣府教授羅前蔭、粵人劉繩祖隨之。曾中立等晚至下淡水,而鳳山陷,即留寓其地。適賊首莊大田遣夥眾涂達元、張載伯等正在滋擾港東、西二里,前來招誘粵人。粵人不從,並殺涂達元、張載伯,齊集忠義亭,選壯丁八千餘人,分為中、左、右、前、後及前敵六堆,設總理、副總理,以資管束,推曾中立為主。時,乾隆五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也)。

  下淡水左右三腳寮、冷氣阬、姑婆寮、三角窟及番仔寮,皆賊巢。賊人棄鳳山縣,益負嵎為民患。瑚圖里至下淡水數日,株守無功,總兵郝壯猷檄令仍回鳳山。瑚圖里回至新園,賊人阻官兵,官兵死者數人,不能達。二月壬戌(二十四),副將丁朝雄、遊擊蔡攀龍奉黃仕簡令,帶兵七百人自鳳山回郡。郝壯猷恐兵單,丁卯(二月二十九),催調湖圖里、都司鄭振綱領兵至軍前聽遣。瑚圖里以賊人阻新園、萬丹辭,請發大兵接應。三月壬申(初四),遊擊鄭嵩與千總徐景慶、徐聯陞、邱安國、王奕魁、把總鄭日新、徐慶、吳必捷、外委張飛鵬、涂仕錄、陳必高、談有旺、湯貴、陳烈、黃振元、楊大斌等帶兵六百名接應。瑚圖里行至硫磺溪,賊眾先伏溪尾,俟官兵半渡,橫截之;四面圍逼,官兵驚潰,鄭嵩單騎潰圍出。時郝壯猷又遣兵三百人接應,始得歸,鄭嵩僅以身免;千總徐景應以下十五員皆散失,或被賊害。瑚圖里聞援兵至,急赴九曲塘,而援兵先已敗績。見賊擁至,與賊戰,不勝,引退,兵丁死者千餘人。瑚圖里仍回下淡水。

  甲戌(三月初六),賊目莊錫舍領賊眾三千人,首犯鳳山營盤。郝壯猷斂兵入城內,屯城西龜山頂,分兵守城門。丙子(三月初八)黎明,莊大田率大隊至,攻城,官兵發槍砲禦之,佯退。日午,賊埋鍋造飯,官兵出城逐賊,賊復起合圍。官兵急退入城,賊以硫磺溪所得官兵衣帽著之,隨入。須臾,南門火起,賊攻城急,郝壯猷望見火起,單騎從西門出。官兵聞主將遁,皆潰,競赴打鼓港。賊急乘之,官兵擠於海死者大半。總兵郝壯猷、參將那穆素里、都司羅光照、守備黃喬,皆奪漁船逃回郡城,千總以下盧思聰、廖朝興、林芳、施得陛、謝得明、姚登、許志興、林為瀚、劉天雲、黎士高等先後逃回,遊擊鄭嵩、延山、陳元死之。有隨營同知王雋,同經歷羅倫謀走打鼓港。王雋年老足蹇,不能行,被執,見莊錫舍。錫舍叱令跪下,不屈,錫舍殺之佛頭寮。經歷羅倫,脫歸。是役也,千總以下潰散無著二十一員,兵三千潰回者共六百餘。後經將軍常青查明降賊官二員甘瑞龍、江順寶,無著官十八員柴景岡、高達、楊朝龍、朱光正、鄭希寶、潘朝培、俞成龍、周文錦、鄭朝梁、吳元照、袁正清、白大勇、李陞、廖鴻飛、王旺、劉其連、余殿侯、鄭元彩。惟外委陳朝瑞陷於賊,至六月內,逃回府城。鳳山既陷,賊益猖獗不可制矣。

  初,黃仕簡、任承恩領兵萬人渡海,勢甚盛;既而遷延兩月無成功,民大失望。於時,民間謠曰:黃公大臣,提督軍門,一策莫展,寸步不行。好事者書而揭之通衢,仕簡知而不問。由是,上知二人不足恃,屢詔詢狀。二人皆飾辭奏,上切責之,隨乃詔江南提督藍元枚馳驛赴泉州,署陸路提督事,令任承恩以事交普吉保,內渡赴京。又詔湖廣總督李侍堯調任閩浙,常青以湖廣總督渡海督師,授革職山東按察使楊廷樺為臺灣府知府,隨常青之任。正月甲申(十五),藍元枚至泉州。二月乙卯(十七),李侍堯至。壬申(三月初四),常青發泉州,參將特克什布以兵五千人從。三月丁丑(初九),湖廣總督常青至自泉州,而鳳山再陷已一日矣。常青齎諭旨招提督黃仕簡至幕府聽宣,責以坐守郡城之罪。仕簡伏謝,不能起。於是,常青察看情形,疏劾仕簡等,又請添調閩、浙、粵兵七千名。奏未發,而上已洞悉黃仕簡、任承恩株守之罪,有旨逮問矣。惟總兵柴大紀,以保守府城功,賞戴花翎,暫署水師提督。又,特授守備易連為臺鎮左營遊擊、守備邱能成為臺鎮中營遊擊,千總陳邦光為北路協中軍都司,嘉其復諸羅、克彰化、守艋舺之功也。常青分送黃仕簡、任承恩回內地,聽總督李侍堯解京,戒副將丁朝雄監守郝壯猷候旨。

  先是,鳳山既陷,官兵槍砲、器械盡為賊有。賊益橫,邀結北路大武隴、南雅仙賊目許尚等,謀寇郡城,又告捷於林爽文。於是,三路賊眾皆合。常青患之,急令道府浚溝濠、修城柵,獎勵義民以備不虞。三月辛卯(二十三),莊大田犯郡城小南門桶盤棧,官兵禦之,退屯上中洲。壬辰(二十四),賊目陳靈光、謝檜率眾焚郡城東路新化里,掠竹篙厝,逼草店尾。乙未(二十七),大武隴賊目許尚、陳聘率賊眾犯小北門柴頭港,退屯洲仔尾。是日,林爽文遣其弟林永率眾千人至大穆降,郡城戒嚴。莊大田大喜,遣信告林永曰:今四路兄弟大集,而城內官兵聞不過數千,明日願將軍助一臂力,保為將軍破之。林永許諾。於是各戒眾賊目,皆曰:敬受令。乙未(二十七),莊大田攻桶盤棧,別遣其黨莊錫舍攻小南門,謝檜、陳建平攻草店尾,又分眾攻大東門。林永攻大北門,許尚、陳聘攻柴頭港,又分眾攻小北門。當是時,南北賊眾會合,號稱十萬。總督常青聞賊至,命遊擊蔡攀龍固守桶盤棧,遊擊邱維揚、守備黃象新固守柴頭港,守備曾紹龍固守草店尾;而自佩弓弩,赴大東門督戰。仍令守備王天植守小東門,參將那穆素里保護春牛埔城腳,都司羅光照守小南門,參將宋鼎、左淵等防守大小北門,齊集義民萬人出城助戰。賊人環攻官兵,自黎明至日午,戰益力,官兵槍砲齊發,賊旋退復進。遊擊蔡攀龍防守桶盤棧,與賊戰,賊兵東移,蔡攀龍亦引兵東。賊圍之,左右馳突,不能脫。所乘馬被槍倒地,徒步更戰。常青在城上見之,令參將特克什布馳兵往救。蔡攀龍亦引兵回擊,圍始解。把總余典、王澤高戰死,兵丁死者一百餘人。賊目謝檜等又壓小東門城腳,縱火。守備王天植急擊賊,救火滅之。維時,義民將萬人,見官兵與賊戰竟日,賊不退,飢瘦無人色,皆退入城。城中大擾亂,謂賊已破城,皆逃至海口。無何,賊目莊錫舍投戈請降,單身入城,見常青。常青大喜,立予錫舍六品頂戴,賞銀二百兩,仍令錫舍出城擊賊立功。大田戰正酣,聞錫舍降,大駭;恐變生,急收眾,回南潭。林永、謝檜、許尚等聞莊大田退,亦解去。莊錫舍,晉江人,渡海,家鳳山縣陂頭莊。林爽文倡亂,莊大田糾漳人,莊錫舍糾泉人,其勢相埒。繼而共推大田為主,凡號令皆大田出,錫舍已不能平。自再破鳳山,錫舍力居多,益負功不相下。錫舍有親屬充臺灣道吏,通信往來不絕,大田疑之;使人諷錫舍,以所隸泉人歸大田,而以漳人歸錫舍,錫舍益恚。臺灣道永福聞其相猜忌也,囑其親屬以書招降,錫舍諾之。至是,果降。莊大田既退,錫舍請赴南路竹滬招集義民,絕大田歸路。常青猶豫未許,知府楊廷樺力保其無二心,乃縱之去。

  初,莊大田圍府城急,常青日夜督將士堵禦。見將士不足恃,疏請侍衛巴圖魯八員領兵到臺協剿。時,颶颱大作,自三月以來,幾二旬不得內地之報;常青盼望援兵,至廢寢食。四月丁巳(二十)詔至,以常青為將軍。常青受命訖,又聞恆瑞(福州將軍)、藍元枚(陸路提督)授參贊大臣,領兵將至,心乃安。而廣東先調兵四千名,已連檣並至矣,兵勢大振。有旨治失陷鳳山之罪,殛郝壯猷於臺灣市。參將那穆素里以下逃回各官,悉革職留軍前效力。總兵柴大紀、普吉保戴罪圖功,以責後效。維時,常青意在先靖南路,屢遣人偵大田所在。先是,莊錫舍既投誠,歸鳳山,為莊大田所得。大田欲謀之,其黨許光來等皆泉人,為錫舍左袒。言錫舍實無降意,為人罣誤;今既歸,不宜自傷羽翼,致散人心。大田亦以泉人多,恐殺錫舍,泉人心變,因留錫舍居左右,每行與偕。錫舍請自效,皆不許。頃之,林爽文寇諸羅,乞眾於大田。大田遣陳靈光、張基光等率眾往助,而自與錫舍居南潭。錫舍乘機遣心腹赴陂頭取家屬,由海道抵郡城;而別遣人密報常青,言大田在南潭,眾賊皆赴北路,宜乘其無備取之。

  五月戊寅(十二),常青督將士三千人,親赴南潭。莊大田聞風先遁,常青獲番婦金娘、賊目林紅以歸。金娘,下淡水番婦,習符咒,為人治病。莊錫舍攻鳳山時,請為軍師,臨陣令其誦符咒、祈神祐,軍中皆稱曰「仙姑」。鳳山再破,皆推仙姑之功,林爽文偽封一品柱國夫人。林紅者,無他技,能與番婦私。每迎敵,隨番婦左右而已。莊錫舍既投誠,番婦歸大田。會大田遁走,錫舍誘林紅、番婦同行,遂擒之以獻常青,檻送京師伏法。

  五月己卯(十三),參贊恆瑞至臺灣,總兵梁朝桂、魏大斌等亦先後繼至。大兵齊集,常青乃大張文告,曉諭百姓曰:林爽文罪孽滔天,莊大田同惡相濟。本將軍奉命督師掃除元惡,憐爾無辜百姓受其誑惑;凡茲脅從,咸與維新。有能倒戈效順者,概原不問;或能擒獻渠魁,更當宥罪論賞。五月辛巳(十五),將軍常青、參贊恆瑞以總兵梁朝桂、魏大斌為前鋒,副將謝廷選、蔡攀龍為左右翼,副將官福、貴林、參將持克什布為翼長、投誠賊目莊錫舍為嚮導,統領福州駐防協領佐領驍騎校並福建、廣東、浙江綠營將弁四百三十七員、滿漢征兵五千五百人,出大北門較場,登壇誓師,殺賊目高番祭纛啟行。聞莊大田屯南潭,遣總兵梁朝桂往捕,不利。大兵屯關帝廳,會日暮,營壘未立,將士露宿,夜半,軍中驚擾,達旦乃定。壬午(五月十六),遣莊錫舍往探賊情。久之,言大田聞大兵,先糾集大武隴賊目許尚、陳聘、本縣莊布袋尾賊目謝檜、陳靈光等率眾數千人,在南潭據濠樹柵,阻我師,請以大兵全力赴之。癸巳(二十七),常青、恆瑞悉師攻南潭,賊出三路迎敵,官兵退據嵌頂,賊亦退。守備林士春率眾逐賊,賊逼之,官兵不能救,守備林士春、千總謝元、把總劉茂貴、外委溫鳳皆戰死,陣亡兵丁數十人。於是,常青、恆瑞飛章以聞,再請添調大兵萬人,以資剿捕。而賊人知官兵惟在自守,益往來大武隴、南潭,不復有所忌憚矣。

  常青出紮關帝廳之日,參贊藍元枚與賊戰於田中央,敗績。六月乙卯(十九),三等侍衛希明至臺灣,將軍常青之子也。上念常青年老,出師海外,特授其子筆帖式希明為三等侍衛,賫恩賞御用搬指、荷包、香扇、紗等物,赴軍前省其親。澎湖游擊蔡攀龍以保守府城功,超擢為臺灣北路協副將,又賞帶花翎,以旌其功。並詔授守備銜之莊錫舍,即以實缺補用,乃賞其擒番婦之功也;常青又請賞給藍翎以獎勵之。臺防同志楊廷理率義民隨軍,常青以聞,賞帶花翎。初,常青至臺灣,鳳山新喪師,賊兵臨城下,常青獎勵兵民,乘城固守。風采隱然,軍民翕然向之。無何,有廣東肇慶協副將官福者,自言曾出師金川,善用兵,常青信之。官福中恇怯而多機械,意在養寇觀變。凡將弁請用兵者,無不百計阻之。由是,軍心始懈。七月庚辰(十五),奉上諭曰:林爽文牽綴北路、莊大田牽綴南路,使我兵奔走不暇,而賊勢轉得聯絡。常青等為其所愚,擊東應東、擊西應西,譬之奕棋,賊人著著占先,而官兵日辦接應,何時方克竣事?癸未(七月十八),又奉上諭曰:常青等竟當統領大兵,直趨北路,不可徒為賊所牽綴,坐失事機。丙戌(七月二十一),又奉上諭曰:汝等守郡城,成何事體?惟有遵照節次所降諭旨,舍南趨北,使渠魁就獲,則餘黨自不攻而潰。此朕與爾等救過之路,不可不懼。朕於用兵,賞罰嚴明,爾等雖未經軍旅,豈無聞見?不可不知也。懍之!慎之!常青憂懼不知所為。總督李侍堯又致書常青曰:諸羅若失,將軍豈能任此重大?於是下令軍中,擇八月乙巳(初十)親統大兵北征。既上聞矣,翼長官福乃日夕切諫,撓其行,計中變。因謀之參贊恆瑞,令統兵赴援諸羅。常青仍駐關帝廳。

  初,諸羅被圍既久,軍餉斷絕,文報不通。柴大紀遣人偽作乞丐,密藏血書請糧,常青飭臺灣縣知縣王露辦解。王露曰:流寇滿地,恐為所劫,請先以其贗往,如其能入,則以真者繼之。遂當堂封磚石十輻,封緘甚固,又用牛車六輛,裝以草柴,上加糠秕,用蘆席覆蓋封固。其時有二人立二門外,遙遙窺覘。門役見其面生,疑為奸細,執送王露。王露訊之,曰:諸羅民人;緣城中糧絕,故來探聽。王露呵門役曰:爾何得妄執良民?因呼二人至後堂,諭之曰:諸羅絕糧,余稔知之。奈路梗,不易解送。今將偽者先之,賺其劫去,然後續解真者,先後不過一、二日耳。速歸語城中,努力固守,毋以乏食為憂。二人叩謝而去。次日黎明,撥老弱役二名,齊批押解,諭之曰:爾等先以偽銀米試之,倘被劫去,亦不爾責。如能解到,當有厚賞。夫役唯唯去。至中途,見賊千餘人立高阜處,遙望而笑,不劫亦不追。夫役疾馳,逕抵諸羅。驗封開視,則朱提白粲,初非偽物,夫役俱訝然不解其故。蓋王露於中途潛易之耳。諸羅既有糧餉分賫兵民,守禦益力。賊怒,屢犯郡城,南北賊眾詵然復集。

  是時,南路六莊義首武舉許廷耀風聞郡城圍急,乃出家資招募崙仔頂、鹽洲、中洲仔、菅林內、北勢頭、磚仔窯六莊義勇三千餘人,令莊湊統之,立大清旗號,擇九月二十七日(辛卯)祭纛啟行。二十九日到郡,遇賊於桶盤棧,大挫之,乘勢進解郡圍。官兵望見救援,急啟小南門出城掩擊,內外夾攻,賊大敗,深恨之,退回下淡水,謀攻六莊家屬,於十月初一日舉事。眾義民聞知,乘夜抽兵回救。比至菅林內,東方已白,眾義民一夜無眠,又聞家屬已被屠戮淨盡,無心戀戰,途至磚仔窯海水溪邊,遇賊截殺,全軍十覆其九。時,乾隆五十二年十月初二日也。

  郡圍既解,賊乃遍掠村莊,姦淫婦女,逃難者相望於路。及至郡,守城兵將慮有賊黨在內,拒不納。或以告臺灣縣王露,王露曰:難民無依,不可不為安輯。乃親至城外,查明姓名、人數,造具名冊,令婦稚入城。若有親友者,即往依之;無可依者,於曠地搭草寮使居。按口日給米八合,小口給半。其丁壯男子,概不許入,酌於附近城外之法華寺、先農壇及南壇、北壇寬曠之處,分派安插。每名日給米八合、錢十文,各給軍械一件,遇有賊警,則幫同官兵、義民打仗;無事,則用以瞭望。每五日點名一次,漸聚漸眾,以數千計。或慮費冗,恐將來難於銷報。王露曰:此種難民,招之則為善類,散之則為賊夥;官增一千義勇,賊即減去一千匪黨。是招一而得二也。何敢吝費?如不准銷,願甘賠累。王露又於未經焚掠各村,設為聯莊之法,使之彼此互相救援,亦古老「守望相助」之遺意也。由是,賊人雖眾,而城不能攻、莊無可掠,飢寒交迫,漸次解體。王露乘間聲稱:京兵十萬,不日將至矣。又分遣幹役密諭各賊頭目,及早投誠,毋待大兵到日,鯨鯢並戮。於是,李茂、謝檜等相繼乞降,匪黨十散其六七。

  迨冬初,忽有道士寬衣博帶,直登府堂,題詩於壁,拂袖徑去。追之,無蹤。其詩云:甲乙見丙丁,葑菲結成林,待得猴上土,草木盡凋零。眾不解其旨,疑為不祥。王露釋之曰:甲乙為兩重木,林字也;滋擾於丙午、丁未之歲。葑菲成林,謂群賊附從也。戊為土,申為猴,草指莊逆,木指林逆;明年歲在戊申,二犯必皆就擒也。是冬,協辦大學士陝甘總督嘉勇侯福康安(以平臺功晉封公爵)領侍衛內大臣參贊海蘭察(後加封超勇公)、護軍統領領隊大臣舒亮、普爾普(以上四公,並建生祠於嘉義,圖畫紫光閣)、浙江提督許世亨、福建副將陞四川松潘鎮總兵穆克登阿(有克斗六門功)、江南狼山鎮總兵袁國璜(有克大里杙功)、四川副將張芝元、頭等侍衛穆塔爾(以上四員俱以平臺功,得紀勳圖像)等,奉旨統領二等侍衛春寗、三等侍衛薩克丹布、阿克星額、札那芬、薩寗阿、哲克(有諸羅解圍功)、賽音庫、屯保、伯賓、朔雲保(以上四員,俱赴諸羅解圍)、克德額登額、定西鼐、博綽諾翁、鄂爾海、巴彥泰、寮漢、西津泰、伍德(以上八員,俱克復大里杙)、阿哈保、德■〈木咢〉泰、四川屯守備阿結尹常、阿札克塔爾、驍騎校伯哆里爾(以上六員,俱於乾隆五十三年正月初四日丁卯,同擒逆首林爽文於老衢崎地方)、前鋒參領薩崇阿、護軍參領萬廷、甘肅城守營參將吳宗茂、前鋒待衛彥津保、四川屯番守備阿勇、千總塞莫里(以上六員,俱隨穆克登阿、春寗、薩克丹布、阿克星額、札那芬,薩寗等六員克斗六門)、旗營翼長巴圖魯侍衛六十七(先解諸羅圍,後又擒獲莊大田)、健銳營章京德成額、貴州撫標右營副將岱德、督標中營遊擊王宣(以上四員俱擒逆首莊大田者)、隨營效用知府錢受椿(乾隆五十三年六月間訪獲莊大田幼子莊天畏一名,械送內地)、候補知府德明額(福公令留鹿仔港供運餉)、甘肅蘭州道蘇凌阿(隨營督理糧餉等務)及一切大小將弁,俱隨嘉勇侯福公督兵抵臺。五閱月,而元凶就囚,餘孽悉殲,適符詩讖。是役也,起自丙午之十一月,至戊申三月,而大兵凱旋,臺灣平。

  王邑侯(廷幹)死難記(咸豐三年)海東山長唐壎(秀水)

  於虖!文學之士,有志急功名而至以身殉節者,我於王邑侯而歎天陷吾黨之甚也。侯名廷幹,字仲甫,別號子貞。以郡丞攝鳳山縣,故稱王邑侯云。其先世為山東安邱人。幼歲富於文,窘於境,每試輒為人捉刀,得少資潤以自瞻。己亥,赴省闈,貧不能賃輿,徒步往,中途患痁,疾作仆路側,有識之者,掖以登車。遂於是科領薦。明年,聯捷南宮,以縣令籤發福建。方入都時,張夫人有妊,家四壁,無隔宿糧,欲不去則芥棄可惜,去則寸鐵無所資。設呱呱者隨地,誰顧耶?泣牛衣中,再思無善策。適族人子官河南,以二百鏹至。喜極,留其半給家,屏當成行。文思敏捷,一戰獲售。泥金報入,張夫人正呻吟床蓐。

  時也,英夷爭互市,聯■〈舟宗〉犯順,沿海七省羽檄交馳。侯至閩,值中丞劉公(鴻翔)亦齊人,一見,蒙青盼,委解餉過臺。臺灣觀察姚公瑩、太守熊公一本俱奇侯才,稟留差遣,補嘉義令,擒斬逆匪吳允,奏賞花翎,以同知即補。權臺防丞,得代。赴澎湖賑卹,染風濕之證,不良於手足,屢診罔效者兩年餘。然亟圖報稱,未嘗謀息肩。返自澎,值鳳山需員,毅然詣往,時疾尚未已也。

  臺灣素蠢動,自漳、廈報陷,伏莽遂竊發。鳳屬壤番界,告警者稟數十上,閽人鄭四以侯疾,不令聞。寇既深,始召林萬掌(義首)入衛,而事已不可為矣。林恭蜂擁至署,侯方治函達郡憲。曾玉水之徒以刃加侯,侯急拔佩刀禦之,已無及。其友張竹泉與侯為總角交,憤侯死,挺短刃出,欲為侯復仇,而眾寡不敵,賊殺之,並殺屠杰、張玉、羅覲儀,皆侯所延以襄治公私者也。婢僕死者十數人,侯之姊以孀故依侯,亦死焉。長子鈞,受九創。少子湜,已陷賊,幸賊中有仗義者,割髮弁,縱之逸。侯之側室、教授曹化州,悉投火藥庫得免。張夫人初避民間,痛侯死,晝夜哭,其房主患之,紿之出,卒以狼狽不能堪,亦死。有見而憐之曰:此縣君婦也。急切不獲治,具以草席瘞圳側。迨林恭決圳灌火藥庫,漂其屍。事平遍覓,卒無所得。

  於虖!向使侯非以功名之故,從容頤養,矧年甫強壯,非耆耄比,俟疾愈而後出其身以圖報知遇,則不尹鳳山;即尹鳳山,而亦不必挈家之任。雖城亡與亡,妻若子俱告無恙。乃正以疾故,牽率眷累,至於戕其室家,禍及戚友。張夫人以持梁衣繡之身,一旦埋骨驚濤、飄魂荒鹵,空棺歸葬,履舄無存,皆急功名之一念誤之也。豈不哀哉!豈不哀哉!然而忠靈鶴導,正氣難湮,以視棄其所守,苟免於目前而卒為國法所繩,相懸奚啻萬萬。豸垣上其事於朝,時余代司章奏,欲以抵禦請優卹,豸垣難之。夫侯之未嘗巷戰者,出不意也。侯北人,北方風氣剛勁,疾雖甚,豈不能操械者?誤中奸謀,反戈相向,固侯所不及料也。治函達郡憲,曷嘗須臾忘地方哉?當與高大令(鴻飛)陣亡,同邀朝廷寬大之典。余方爭於豸垣,而大府已僅以傷亡入告。侯於九原,必有隱憾者矣。余與侯通縞紵有年;死難之前數旬,舉童子試,邀襄校閱,終日講論帖括,每一題出,必擬作,作必就余有正,知侯之耽於此事也。今其稿,尚存其子鈞處。以文學飾吏治,而授命於跳梁之丑類,天之阨吾黨甚矣。因記其始末以代哭。其他宦蹟,則請以俟之作史者。

  鳳山縣榕將軍記(咸豐三年)唐壎

  樹之有神,見於史乘者,不可枚舉。廣西、福建二省多榕。此物之因地而生者也。福建之榕,尤多盛於祠廟衙署。其為產也,枝幹著土即成根,而又易於滋長,不畏刀鋸戕伐,故黛色參天,輪輪囷囷,至有蔭數畝者。有榕必有神,神必稱將軍,築小廟祀之;不知何自昉。以余所知,鳳山縣榕樹神實有無愧將軍之稱者。巨逆林恭起,揭竿陷陂城,邑侯王廷幹殉以全家。當是時,廨宇毀殘,倉庫、監獄悉非國家所有。林恭以所得儀仗,自為縣令,凶燄張甚,闔境側目,而莫敢攖其鋒。逾月,署邑侯鄭元杰率兵入,擒林恭磔於市。其黨羽之未散者,思奔署攫所有以遁。攘擠間,樹忽折一技,壓賊數人死,餘眾為兵勇擒斬。非神為之,而誰為耶?夫賊之死於法與死於神,等死也。向非折枝故,將遁者竟遁,縱惡貫盈,卒不免顯戮,而已少緩須臾矣。歲乙卯,余假館其下,終日摩挲虯幹,得神之蔭,思神之烈,因憶朱石君相國視學廣西題榕樹一聯云:參天黛色常如此,點首朱衣或是公。余亦題一聯云:讓功宜入馮侯傳,得蔭同賡召伯詩。俱有所指也。鳳山之榕,大不及數圍,而神之伸威效順,獨能佐兵刃之不及;豈以王邑侯之死,出不意,欲藉以一雪其憤耶?惜無有上其事於奏牘者。義士山陰徐本義為余述所見,書此記之,以待後之人釆入志乘焉。

  鄭邑侯克復鳳山縣碑記(代)唐壎

  縣令為親民之官,自漢、唐以來,論治行者,首重其選。然不過曰繭絲保障而已,曰撫字催科而已。從未有膺軍旅之寄,掃蕩群丑,復我疆土,策又安於干戈擾攘之秋,振瘡痏於兵燹交罹之際,如古名將者然。有之,自我鄭侯元杰始。侯於道光甲辰官貳尹,分臺差遣;以勞績攖縣令,准陞同知。咸豐辛亥,權臺灣篆,未稔,政通人和。有挾私隙者,摭誣於上官,調省察看。我臺人惜其去,僉詞稟道府,格於例,不果留。幸牽率盤案,未成行。而癸丑四月二十八日之難作。

  先是,粵西賊洪秀全作亂,假勝國後裔,稱天德王,欲傾煽海內,我閩漳、廈之小刀會應之。臺人素浮動,自隸版圖,豎旗叛者屢矣。聞廈門陷,群不逞徒蠢蠢焉。私計曰:今後天戈不遑東指,我輩其可得志乎!賊魁林恭,初充鳳山縣壯勇,王邑侯廷幹汰之,遂懷憤。至是,與北路賊張古、羅阿沙、賴棕等密謀起事。顧縣城防守嚴,林恭乃偽為義民,出不意破竹圍入,戕王邑侯全家,少尉張樹春死之,參將曾元福不及救,急守火藥庫。林恭於是自為縣令,擁所得輿馬、儀仗,稱尊南面。設軍械房,圖大舉。偽軍師王光讚等獻策,應攻火藥庫,俱不克。而邑之中,無良莠悉不敢與之抗。蓋縣既無官,人思自保,幾不知屏山一寸土,實我日月之所照臨而天地之所幬載矣。郡道憲徐公宗幹、太守裕公鐸,專防北路。臺灣高邑侯鴻飛出戰死,有報鳳山失守事,闔城皆驚。鎮軍恆公裕,兵駐北郊。林恭又於五月初二等日分其眾攻郡,郡之人擊走之。幕中人唐壎,請於徐公曰:鳳邑陷久矣,無論曾元福能守火藥庫與否,即守之固,而郡無援兵,如他日大府詰問何?且不戰,不能守郡,其遂可恃耶?徐公乃一意委侯,檄下,侯固辭。徐公引燭之武故事以自責,曰:我以朝命所賜令箭付汝,機宜一決於汝。兵若勇,惟汝調遣。他日功成不賞,惟余問。余知汝才,並知汝父才,非汝往,其誰往?侯猶豫不之決,會中營遊擊夏汝賢請行,侯乃復因唐壎以言於徐公。治牘移委,而師期遂定。夏遊擊率所屬祝延齡、湯得陞、陳國忠、劉文珍、分三路進。侯亦派義首李澄清為前軍嚮導,翁夢熊為左隊、何璇璣為右隊。西螺把總李朝祥練壯勇八百人來會,長勇敢(?),侯所調也。徐本義、鄭吾有、白驥良、陸晉、鄭榮、錢得寶,從侯父應璠護糧臺,為後應。二十四日誓師,二十八日啟行。

  初,侯以縣民悉從賊,懼殺之木勝殺也。受任訖,即傳諭鳳人有易賊旗為義旗者,許勿誅。蓋兵法有以解散為驅除也。抵鹽水埔,復徇於眾曰:此行勝負未可卜,然宜進不宜退;進則有功,退則獲戾。尤願汝等勿戕害善良以冒賞;我受寄託重,不欲汝等辱身以辱國也。僉曰:諾。先捕近城伏匪,置之法。六月初二日,師次二層行溪,而郡局接應糧餉至。元福之子登瀚率壯丁三百人,屯弁林鼎山率屯兵五百人,先後俱赴營助戰初三日,遇賊於新園仙塘,獲股首藍礌等十九人,訊明正法。初四日,戰於圍隨莊,獲偽先鋒王三、林文。初六日,戰於橋仔頭,獲股首陳阬等三十七人,槍砲死者無算,奪獲旗械若干。賊復暗伏九甲圍,欲於我兵之行,突出橫截。錢得寶居後隊,聞喊疾進。侯父應璠急回軍掩擊,守備湯得陞抄賊後夾攻。又斃賊百人,陣擒偽軍師王籹、田有,遂入鳳山舊城。初七日,曾元福得侯密函,將自內出,其子登瀚急欲見父,首先破圍入。侯與夏遊擊整旅繼之,賊計無所出,林恭踉蹌遁,餘黨伏城側來撲,侯與曾、夏之兵銳進剿殺,入其城,搜斬方烏翠、梁蘆等七十餘人。而鳳山縣乃復為我有。是役也,全師無失,遊擊夏汝賢之功;執俘獻馘,則李朝祥各義首之力居多。而調度合宜、支應罔絀,非侯與侯父應璠曷克致此;雖謂夏汝賢諸人之功,悉侯之功可也。則以侯之實主其事,非諸人之所可爭能於毫末也。

  東港者,迤縣之南三十里,山海交錯,路最叢雜。林恭走風港、瑯嶠,糾餘匪,思據此以負嵎。侯既復縣城,撫綏殘黎,消其反側。念林恭緊要,懼難制,請於郡憲,委水師葉得茂、林增榮駕哨船巡海口,而以縣事屬縣丞范鼎亨、典史陳兆琮。二十八日,會參將曾元福議掃除之策。林恭果於二十九日搶奪船,渡溪至大林蒲。侯與曾擊之於半渡,擒李景等三十餘人,林恭逸匿水底寮不敢出。侯終以不得林恭,紮東港,示無退兵。餉匱,請於局,不與。兵勇索口糧如索逋,侯仍百計貸畫,減己食以食兵勇,誓同甘苦。水底寮義首林萬掌,先庇林恭之逆,以鄭至來投。侯父應璠識萬掌,因其友王飛虎、郝芝屢書促獻林恭,授以利害,李澄清等亦先後縛偽軍師王先讚、股首蘇棟等一百三十八人至。七月二十七日,林萬掌乃卒與王飛虎、郝芝擒林恭,並擒林芳來獻。於是,侯復治牘報郡。計自出師至此,大小凡九戰,斬磔逆犯三百數十人,鳳山平。

  夫侯以一介書生,非有賁獲之勇力倍人也、非有良平之智計萬全也,又非親稟宸謨如從前滿保、福康安之威權制勝也;惟承道憲徐公一言之獎,公爾忘私,量力而進、慮勝而會,上慰列祖、列宗之靈,下造闔境生民之福。奇勳懋建,炳烈前賢。自陂城告捷,而恆鎮軍驅兵北發,振旅羅山,郡之官若民,咸各舉手加額相慶安全,張古、羅阿沙、賴棕陸續為土民縛送總局勘辦。蓋鳳山為全臺首要,火藥庫軍火充足;侯不來援,曾元福決不能久持。賊得庫砲械,悉以舁之,如虎得食,闞怒百倍,郡城雖鐵石,不為齏粉幸矣。然當捧檄祭纛之初,奏功如是之速,非惟侯所不敢操券,亦非道憲徐公所克逆睹而以為可必也。而徐公毅然以委侯,侯毅然以克復自任,豈惟鳳之人望侯、德侯,其郡以此實嘉賴之。然後知侯之維繫於我臺者至深且重,夫豈媢嫉之人所能以妨賢而至於病國也。至侯之治縣政蹟,他日必有紀其實者,茲不具贅。銘曰:

  侯之生兮,天所福我臺兮,故自策名入仕,即以趨庭之故乘赤鯉而來兮。別利器於盤錯兮,乃忽覯此兵災兮,秉羽檄兮,掃氛霾兮,築京觀兮,炳灰炱兮,羨厥功之甚偉兮。當並視夫瀛萊兮,及今遊蕩平之化宇兮,得弗思侯之烈並追溯夫義方式谷以成就此才兮。

  王廷幹、張樹春之死論(咸豐三年)唐壎

  鳳山令王廷幹、典史張樹春之死,其時同,其地同,其禦賊而死於賊同。王以全家殉,僅免二子;張亦亡其婢僕;則又大略相同。而其間微有不同者,王以縣令之尊,事權在其手;堅壁清野,縣令之責也。賊初起於番樹寮,搶掠至陂城,既發牌巡莊矣,檄調義首林萬掌入衛未至,不果行。林萬掌者三世為義首,因賞薄與官懟。此次實其倡言為亂者也。四月二十八日,萬掌先入城,林恭率眾踵其後。城之人猶以為義民也,方稱慰而林恭至縣署,偃義民旗易賊旗,蜂擁吶喊。王倉卒不及備,被害。張聞縣堂有譁聲,急赴彈壓,亦被害。王夫人張氏及王之姊孫夫人,率婢妾子女謀遁而不得,遂罵賊死。長子鈞,尚未冠,以槍刺賊;賊刃交下,受鱗傷。次子湜,甫九齡,賴士民救免,而婢僕丁役死者十八人。幕客屠杰、官親張玉、張竹泉、門下羅覲儀悉死。參將曾元福適巡哨赴外城,飛騎入援,已無及,急扼火藥庫。當是時,賊張甚,城之人欲保室家者,各豎旗從,幾莫辨良莠。越數日,一二好義之士,始奉曾元福命,收各屍斂葬。而男婦之得避者,陸續至火藥庫求庇。王、張二首級竟為賊持去,至覓之久而始得。夫張之死,死於其職,固無遺議矣。王宜先事預防,卒至誤信匪人。萬掌至署,王以所戴花翎加萬掌首曰:「闔城付汝,全家付汝」;而仍不免於難,似其自召者然。然而單身抵禦,困於力竭,其身既殞,禍及妻孥,並其平日所共甘苦者悉畀之賊。死事之烈,亦有與日星爭光者,則與張典史之死,其同不同又未可知也。

  曾元福守火藥庫論(咸豐三年)唐壎

  鳳山既陷,城四面皆賊,分其眾圍郡城。有人焉,獨能固守一隅,使賊不敢正視,不特保郡城,兼保全臺者,曰署南路營參將曾元福。鳳之城東南隅,向有火藥庫一座,前縣曹謹捐置軍械火器,為備歷年操練,火藥悉儲其中。曾元福自哨所歸,見賊已充斥,擊之不能盡也。念火藥庫緊要,急以所統兵奪路入守。賊既據衙署、掠倉庫、縱獄囚,林恭以所得儀仗、輿馬自為縣令,出入陞砲鳴金,據鳳儀書院為偽軍機房,而火藥庫尚為曾所守。賊固欲得之以為利者也。率眾攻之不破,放火箭焚附近民屋逼之又不破。決渠水灌之,賴守禦力,卒以完固。曾且伺賊之隙,時帶數十人出哨,以示無恐。而庫以內糧食、鹽菜凡日用所需之物,偽為劫奪於鋪民也者,而陰令赴庫給值,皆出哨時為之也。郡中以賊攻數次,官民皆惶惶。既匝月,始得署知縣鄭元杰會游擊夏汝賢率兵勇往,轉戰十日至陂。元福之子登瀚,亦練壯勇三百人以救父請於道府,首先破圍入。鳳邑克復,人以推鄭、夏功,而不知曾亦不出鄭、夏下也。當郡兵未至,曾嘗告左右曰:我力竭矣,設郡憲而竟議棄此土也,汝等宜去,我斷不以軍火資寇用,行將付一炬耳。嗚乎!其志苦而其忠亦昭然矣。或曰:以若所言,是曾第保火藥庫耳,何與郡城?更何與全臺?余曰:庫中火藥數萬斤、砲位槍械無算,非曾智勇、合眾心為一心,賊得此,氣力益厚,挾軍火以攻郡,郡之人驚走不遑矣。郡一不保,嘉、彰以至淡、蘭,蹂躪何可設想?然後天戈遠出,跨海收功,雖以滿保、福康安之謀略,藍廷珍、馬濟勝之壯猷,值此漳、廈用兵,其事有難於從前十倍者。誰謂全臺之安,非安於曾元福一人也?彼怯戰之鎮軍,直當偏裨視之耳,我恐曾尚以為無可造就也。

  高、張二子之獄論(咸豐三年)唐壎

  臺灣令高鴻飛、鳳山典史張樹春,以一死報國,特恩褒卹,通臺無異詞。獨惜其九原之下有未能瞑目者,此非身後之遺孥失所,正以兩家似續欲求伸睚眥而轉令含笑西歸赧於對生前之至友也。高鴻飛之出師,在四月二十八日卯時。是日,賊警愈急,徐觀察復於酉刻委鄭元杰接應,而以廩生許廷道佐之。許廷道壯勇尚待糾練。二十九日,即報高鴻飛陣亡。鄭不能預知有接應之,委高之出在先,又安得與之訂約。張樹春死,鳳邑已陷,其妻及幼子女奔避火藥庫,張夫人染濕氣,寢處泥塗中,值霪雨,擁甲盾以代衾覆,病腫至不能起立。鄭元杰兵至陂城,首令幕中人徐本義拯問張氏眷屬,飲食之、衽席之、醫藥之,務即於安而後已。刃張者,鄭戇、余阿榮、林僯,並持其首去,埋東港之溪南。鄭元杰既獲鄭戇等,置之法,剖祭於樹春之靈;多方購樹春之頭,俾張夫人禮斂。其於張氏,亦可謂有德無怨矣。乃樹春之子厚仁,於次年來臺扶櫬,會忌功者以詞聳誣於厚仁,遂一控臺道、再控省憲,稱伊父為縣役黃添所殺,鄭氏父子庇縣役,置其父大讎於不問。高鴻飛之子人鏡,控恆鎮軍按兵不發。提省質對,附會厚仁之詞,而以訂約不救,合口噬鄭。兩家之難,悉歸獄於鄭。孰知元杰有功之名、無過之實。軍前便宜行事,容有未滿人意者;若謂高、張之死,委曲加罪,釆謬悠之論、成周內之獄,彝典昭垂,曷以服天下而示後世?高鴻飛,張樹春死而有知,其不抱憾泉臺而繼之以哭,吾不信也。定例官員陞擢,首重軍功。元杰得委力辭,徐觀察再三激勸之,不謂剡章未及列、錫賫未及邀,射影含沙,躬冒不韙。而今而後,又孰肯親犯鋒燹,出萬死一生之計,以成功始、以獲戾終耶?彼二子者,特恃其父之同死國難,當事必曲示矜宥耳;我願治斯獄者,置「岳氏籲天辯」於座右,以察其實而燭其虛,庶大畏民志而三代之直道不沒於聖明之世也夫。

  鄭元傑、夏汝賢克復鳳山論(咸豐三年)唐壎

  鄭元傑奉委南征,實以其父應璠之才耳。檄下,於五月初六日屢辭不獲。時,曾元福望援久,鄭以文員無兵、無勇,不能徒手往也。鎮軍畏賊甚,計無所出,道府屢請發兵,未識誰之可也;署中營遊擊夏汝賢,私語鄭曰:「苟委我,我願與子偕」。鄭以此語告唐子益■〈氵菴〉。唐子曰:「可矣」。急請於觀察徐公宗幹。徐公曰:「夏某果奮勇耶」?因實以鄭語。爰治牘移鎮軍委焉,而輾轉又旬日矣。唐子又以大義責徐公曰:「鳳邑陷於賊久矣,無論曾元福能守火藥庫與否,即能守矣,他日大府執律嚴詢,公將何詞以解不赴援之咎」?徐公頓悟,力促鄭行。會局發兵費未充,檄調西螺把總李朝祥壯丁未集。至二十八日,始祭纛誓師,出二層行溪。凡三遇伏,至楠梓阬。六月初六日,入鳳山舊城。初七日,入陂頭城。林恭者,先曾服役於鄭,聞大兵至,初未知為元傑也。及對陣,驚曰:「我舊主人也」。踉蹌遁東港。其黨悉潰,遂復鳳山縣。是役也,整隊無失,夏之功;衝鋒決勝,則西螺壯丁之力居多。而支應罔缺、調度合宜,非元傑與其父應璠不能奏績如是之速。天誘凶魄,弗忘豢畜之恩,隱寓避藏之意,臺人之福實亦賴聖朝教澤之宏,逮於廝賤,有以致之。不然,彼業梟獍矣,而何以良心尚若此之不昧哉?初,知府裕公鐸以餉乏,議勿戰。徐公主戰而亦慮經費之不貲。有人請三千金平鳳山,徐公以輕率弗之許,專意委鄭。迨元傑之父應璠以接應請,裕又諉之徐。於是唐子復庭叩軍門,以密書啟徐公,陳可慮者六事,謂兵無廢於半途也。徐公乃諭局速給餉,而以克復責成鄭氏父子。及今思之,其果以主戰者為是耶?勿戰者為是耶?必有能辨之者。唐子無官守、無言責,所以罔知顧忌、激切越俎者,以禍福安危所繫也。然非徐公意在疆土,則其言亦未必入,則謂鄭氏父子之功悉徐公所信任而成就焉可也。天下用財之地,有以棄為取者,其信然哉!其信善哉!

  鄭氏父子不善居功論(咸豐三年)唐壎

  鄭應璠非無功之人也,然功既著不必自鳴其功。年羹堯在世宗朝,征青海西藏,何嘗不勳埒衛、霍,卒以恃功故,身敗名裂,議者惜之。余謂鄭應璠亦非無過之人也。推其所以致過,由於不善居功。其局量本淺,如一拳一勺之未遑承載華嶽、吞納河海,而徒施然驕形於色;宜山之重焉而崩、水之滿焉而洩,以累功之階、卒為叢過之府,豈人之好為傾軋哉!亦自取之而至於無可解免也。當癸丑五月,林恭陷鳳山縣,攻撲郡城,艱危交集,風鶴皆驚。憲令不行,軍威曷恃,鄭元杰獨慷慨受命,奉其父應璠剿諭兼施,依次而進。果以大小數戰,不兩旬而復我故物,殲厥巨魁。推平臺之功,以鄭氏父子為第一,其誰曰不宜?乃以高、張二子伸愬父冤,投詞指控,僅得薄獎,並嚴檄調省察看。

  天乎!天乎!余嘗論此事,所謂兩家死父含笑西歸、愧無以對生前之至友也。初,局發兵費不敷,南征兵勇以數千計,索口糧無虛日。縣城既復,進剿東港,抵枋寮。至林萬掌擒林恭來獻,始稍稍議撤,支給無出,不得已而籌款於罰鍰。蓋自林恭倡亂,攻火藥庫,攻郡城,邑之民無賢否,悉豎旗從。元傑接理縣事,以為誅之不勝誅,請於上官,令捐經費貸死。軍前濟急,意非不善也,而二子者即以此為口實。應璠以戰勝自矜,適形高鴻飛陣亡之絀,高氏子姪有不銜之深乎?張厚仁歸罪黃添,為鄭計,亟應以黃添送郡侯訊誣而後,再令充役,乃始終袒庇無異詞。罰鍰之役,黃添玩鄭於股掌,羽翼橫生,爪牙迭出;官得者半,假官以肥己者亦半。此事之不可知者也。林萬掌者,擒林恭是其功,而所以致林恭之亂,不得謂之無罪。應璠以惜其力,故禁人之議之者,而被指控者益有詞矣。二子雖過舉,非己之有以召之耶?天下必有至深之量,始能為天下任功,並能為天下任過。鄭氏父子惟以克復之功,橫塞於胸次,故一遇二子之控,遂若自投污泥之中而不可終日。其不甘受過,正其不能忘功所致。才高致毀,名盛招謗,此楊修所以見忌於曹瞞、曲端所以被殺於魏公也。豈非古今有同慨者哉!應璠果有高人之識,於兵克鳳山後,力辭縣事,即不獲辭,令其子留陂而已。不一顧祁奚舉其子午為政,不聞午復舉奚以襄理家政?元傑之才不如父,而循循矩矱之中,舍軍旅外,毋庸執無違一語,而煩椿庭之巨細必問。圭角不露,則人亦淡焉視之矣。戀棧者,羈靮之而奪其食;望程者,束縛之而遏其行。誰實使之,至於此極?然後悟語言之賈禍也,蓋已晚矣。

  (光緒二十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廩生盧德嘉造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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