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臺灣,海外一郡耳;懸絕萬里,而糖米之貨利天下。帆檣所至,南盡粵、閩、兩浙,東過江南、山東,北抵天津,以極瀋陽,旬月之間可達也。地亙千里,沃饒甲于南服。然其人蕃庶強悍,易動難靜;歸化百四十年,亂者十數起,械鬥劫掠,比比有之。國家歲費帑金二十八萬,設一總兵、三副將、水陸十六營、戍兵一萬四千六百有奇,其重之也如此。夫無事則享其利,有事則弄其兵,區畫而措置之者吏也。置兵所以治民,治其民不可不知其情,知其清不可不審其勢,審其勢不可不察其機;故情得則勢見,勢見則幾明,勢見幾明而方略出焉矣。顧或習近閭閻而闇于製度,或銳意興革而昧于事情;逐末者忘本,務名者乖實:言之娓娓而無所用,發于其政,害于其事。利害相乘,不可不辨也。

  嘉慶己卯、庚辰之歲,余從政臺邑,兼攝南路同知;今上元年,權判噶瑪蘭;稍識全臺大略。嘗有所言,上官弗善也,未幾罷去。癸未春,先師趙文恪來督閩、浙軍,深憂海外,特請以知福州府方君往守,屬要務十餘事焉。君知無不言;每陳事,文恪未嘗不稱善,立從所請;卒能戡弭禍亂,海外以安。甲申夏五,中丞孫公巡臺,表上其績。會詔問賢能,文恪以君對,擢汀漳龍道,仍守臺事。又一年,文恪督雲貴去,乃易。夫天下治安在守令,督撫雖賢,耳目固難真切;即切矣,而奉行之實仍待其人。故知之而不能言,咎在其下;言之而不能舉,咎在其上。若夫言而舉之,合如鍼芥,吾不以羨君之遇,而歎文恪之知君能竟其用也!

  余以羈憂,棲遲海外。目睹往來論議區畫之詳實,能明切事情,洞中機要;苟無以紀之,懼後來者習焉不得其所以然。設有因時損益,莫能究也。乃採其要略于篇,附及平素論著涉臺政者,而以陳周全之事終焉。世有審勢察幾之君子,尚其有釆于茲!道光己丑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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