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厉王刘长传

　　淮南厉王刘长，是高帝的小儿子，母亲是原赵王张敖的美人。

　　高帝八年(前199)，皇帝从东垣经过赵，赵王献上美人，得幸怀孕。

　　赵王不敢让她再住宫内，为她建外宫居住。

　　后来贯高等人谋反之事败露，赵王也被一并逮捕治罪，赵王的母亲、兄弟、妻妾都被关押在河内。

　　厉王的母亲被押，她告诉狱吏说：“往日得幸于皇上，已有身孕。”狱吏向上报告，当时高帝正恼怒赵王，未加理会。

　　厉王母的弟弟赵兼托辟阳侯向吕后说情，吕后因嫉妒，不肯向皇上说情，辟阳侯也不强争。

　　厉王母生下厉王，愤而自杀。

　　狱吏抱了厉王送交高祖，皇帝后悔起来，令吕后抚养，并安葬厉王母于真定。

　　真定县，是厉王生母的家乡。

　　十一年(前196)，淮南王黥布反，皇帝率兵平定了黥布，然后立儿子刘长为淮南王。

　　淮南王早年失母，一直依附吕后，因此在孝惠帝吕后时期没受迫害。

　　然他心中怨恨辟阳侯，只是隐忍不敢发作。

　　到文帝即位，自认为与皇帝最亲，骄横难制，屡违法纪，皇帝总是宽大对待，不予加罪。

　　文帝三年(前177)入朝，更是骄横，陪从皇上进苑囿打猎，与皇帝同乘一车，还常呼皇帝“大哥”。

　　厉王素有膂力，能举大鼎，跑去请见辟阳侯，等辟阳侯出来相见，取出袖中所藏铁椎打去，又让随从截断首级。

　　然后驰至皇宫门前，袒露上身，谢罪说“：臣母不应当受赵国之事牵连，辟阳侯有能力说服吕后，但他却不努力劝说，这是他第一条罪状。

　　赵王如意母子无罪，被吕后杀害，辟阳侯不出言劝阻，是第二条罪状。

　　吕后封吕姓为王，想要危害刘氏皇权，辟阳侯也不出来制止，是第三条罪状。

　　臣为天下杀贼，为母亲报仇，谨伏阙下请罪。”文帝感念他为母报仇之心，又因是兄弟，就不追究，赦免其罪。

　　当时，上自薄太后、太子，下及公卿大臣都惧怕厉王。

　　而厉王也因此回封国后更加骄纵，不遵朝廷法度，出警入跸，名号称谓上越轨，还自订法令，多次上书出不逊之词。

　　文帝自己难于严词责备，当时帝舅薄昭身为将军，尊贵权重，皇帝让他致书厉王，再三规劝。

　　说：“我听说大王刚直有勇，慈惠仁厚，贞信多断，上天赋予大王的圣人品质实在不少，这是您心中应当明白的。

　　如今大王的作为，与天资不相称。

　　皇帝初即位要把淮南之地的侯邑改封它地，大王还不肯，最终的改封，使大王多得三个县的实惠，可见皇帝待您不薄。

　　大王借口不曾与皇帝相见，请求入朝觐见，没有尽兄弟之欢，却以杀列侯扬名。

　　皇上不令狱吏治罪，宽赦大王。

　　又见皇帝待您不薄。

　　汉朝法度，封国二千石有缺，应报朝廷补选，大王却驱逐朝廷命官，而要自选国相和二千石。

　　皇帝曲天下大法，特准大王如此，又见待您不薄。

　　大王想要放弃封国，做一平民，到真定为母亲守墓，皇帝不准，是要大王不失南面而王的尊贵地位，又见待您不薄。

　　这样大王就该谨奉朝廷法度，尽自身义务，来报答皇帝的厚德。

　　而如今您出言轻狂，行为放任，因此被天下议论，很不值得。

　　“大王之所以有千里土地和百万臣民，是托高皇帝厚德。

　　高帝冒霜露、沐风雨、赴矢石，野战攻城，身受创伤，为了子孙的万世之业，经历了十分的艰难困苦。

　　大王不念先帝创业的艰苦，不以此日夜警惧，修身正行，备下丰洁的牺牲黍稷以供祭祀，以示不忘先帝的功德，反而要丢弃封国做个平民，实在过分。

　　况且贪图辞让国土的名声，轻易抛弃先帝的基业，是不孝行为。

　　父辈创业，当儿子不能守业，是不贤能的表现。

　　不请求守长陵，却要守真定母冢，先母后父，是不义行为。

　　多次违背天子的法令，是骄横不驯的表现。

　　自己谋取名节，想用此矜高于兄长，是无礼行为。

　　亲近之臣有罪，大则立刻斩杀，小则动用肉刑，是不仁的表现。

　　重视布衣一剑之任，轻贱王侯之位，是不明智的行为。

　　不喜好学问大道，恣意妄行，是不吉祥的表现，这八条是危亡的途径。

　　如今大王这样做，放弃王位，以专诸、孟贲之勇，经常在危亡途径上出入，依臣之见，在高皇帝的宗庙祭祀中就会排除大王了。

　　事情很明白。

　　“从前，周公诛杀管叔，流放蔡叔，是为安定周朝；齐桓公诛杀弟弟，是为了返回国土；秦始皇诛杀两弟，迁贬母亲，是为了安定秦朝；顷王丢失代国，高帝夺了他的封地，是为了有利于国法；济北王造反被杀，是为了安定汉朝。

　　古有周、齐如此，今有秦、汉如此，大王不明察古今安国利法的事例，而想以骨肉亲情企望于天子，是不可能的。

　　逃亡去依附诸侯的、游离本土到外求官谋职侍奉他人的，以及收容藏隐逃人的，都各有处罪律令。

　　问题发生在大王之处，主持官吏当坐罪。

　　现在诸侯的儿子当官的，主持御史之职；宾客出入王宫的，主持卫尉大行之职；那些来自蛮夷之地以及隐名逃亡多次自著名籍的，主持内史县令之职。

　　诸侯王相欲委罪于在下小吏，从祸乱中逃脱干系，是不可能的。

　　大王如不改正，朝廷一旦封闭王邸，论罪追究出来，那将怎么办？失去父辈创下的基业，被废为平民是可悲的。

　　亲信宠臣伏法被杀，遭天下耻笑，辱没先帝的仁德，这是大王万万不应该的。

　　“大王应该改弦更张，上书谢罪，就说‘：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年孤单，在吕氏之世，常恐被害。

　　陛下即位后，臣恃陛下恩德，骄纵过分，行为不法。

　　回想自己的罪过，恐惧不安，只好伏地待诛。’皇帝见到必定高兴。

　　从此，在上有大王兄弟的欢欣，在下群臣舒坦延寿，上下和顺，国内安宁。

　　希望大王缜密地考虑，迅速行动。

　　如果迟疑不定，到灾祸突然降临就追悔莫及。”厉王收信后不高兴。

　　文帝六年(前174)，他让男子但等七十人与棘蒲侯柴武的太子柴奇合谋，准备用四十辆装有兵器的辇车在谷口反叛，又派人联络闽越和匈奴。

　　事情败露，被追究治罪，文帝派人召淮南王进京。

　　厉王抵达长安，丞相张苍、典客冯敬代行御史大夫职权，与宗正、廷尉等上奏“：刘长废弃先帝法度，不听天子诏令，居处不守节度，出入礼仪比拟天子，擅制法令，不用朝廷法度，还自置官吏，以郎中令春为丞相，收容聚集国内诸侯之人和有罪逃亡躲藏的人，掩护安顿他们，为他们置治家室，赐给财物爵禄田宅，有的被封为关内侯，给以二千石的秩禄。

　　他的大夫但、士伍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侯的太子奇一同谋反，要危害宗庙社稷，还谋划让闽越和匈奴人出兵。

　　事情败露后，长安尉奇等人前往缉捕开章，刘长隐匿不交，又同原中尉..忌谋划，杀开章灭口，置备棺椁衣衾葬在肥陵，还骗缉捕官吏说不知道在哪里。

　　又假造坟堆，插上木标说：‘开章死，葬在此。’刘长亲手杀死无罪者一人；让狱吏治罪杀害无罪者六人，隐匿那些有罪该弃市的人，诈捕无罪者充数，为有罪者开脱；任意给人加罪，使人无处申诉，处人城旦以上罪的有十四人；赦免有罪甚至死罪者十八人，城旦舂以下罪者五十八人；赐人爵位在关内侯以下的九十四人。

　　前些时刘长生病，陛下心里担忧，派使者赐给他枣脯，刘长竟不肯拜见使者。

　　住在庐江界中的南海民作乱，淮南吏卒予以平息。

　　陛下派使带帛五十匹，赐给那些辛苦的吏卒，刘长不肯受赐，谎报：‘无劳苦者。’南海民王织上书敬献璧帛，..忌擅自把上书焚烧了，不报知皇帝。

　　吏要召..忌治罪，刘长不让他来，谎称..忌病了。

　　刘长犯下的罪行，应当处以死刑弃市。

　　臣等请求依法治罪。”皇帝下令说：“朕不忍心依法治罪，你们与列侯、二千石去商议。”列侯、二千石、大臣夏侯婴等四十三人商议之后，都讲要依法处罪。

　　文帝下令“：赦免刘长死罪，废除王位。”有关部门奏称：“请把刘长安置在蜀郡严道县的邛邮。

　　让他儿子和已生子的姬妾随同居住，县府给他建屋造房，供给每日三餐的饮食，以及薪、菜、盐、器具、席褥之类。”皇帝又下令：“每日供给刘长五斤肉，二斗酒。

　　让他爱幸的美人、才人十人随从同居。”于是诛杀了那些与淮南王谋反的人，然后遣发刘长，用辎车装送，各县依次传递。

　　爰盎进谏说：“皇上一向骄惯淮南王，不为他配设严格的太傅和丞相，这才有了今天。

　　淮南王秉性刚烈，如今突然折磨他，臣恐怕他会遭受风霜雾露病死，那样的话，陛下就落下个杀弟之名，如何是好！”皇上说：“我是特地让他吃点苦头，使他悔过，会让他回来的。”而淮南王在行途中对侍从之人说“：谁说老子是无畏之人，往日骄纵，不知己过才致如此。”于是不食而死。

　　各县传送的人都不敢打开车封，直到雍县，县令才打开车封，向上报告死讯。

　　皇帝悲伤痛哭，对爰盎说：“没听你的话，终于害死了淮南王。”爰盎说“：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

　　陛下要自我宽解。”皇帝说：“该怎么办呢？”回答：“只有杀淮南丞相、御史以谢天下才行。”皇帝立即下令捕丞相、御史和那些传送淮南王时不开车封供奉饭食的人，都处死弃市。

　　又用列侯之礼将淮南王葬于雍县，设置守墓者三十户。

　　孝文八年(前172)，皇帝怜念淮南王。

　　淮南王有四个儿子，年纪都是七、八岁，于是封淮南王儿子刘安为阜陵侯，刘勃为安阳侯，刘赐为阳周侯，刘良为东城侯。

　　文帝十二年(前168)，民间有人作歌唱淮南王：“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皇帝得知后说“：从前尧舜放逐同姓骨肉，周公诛杀管叔蔡叔，天下称颂他们圣明，是因为他们不以私害公。

　　如今难道天下人认为我是贪图淮南之地吗？”就徙城阳王领淮南故地，又追尊淮南王谥号厉王，按诸侯礼仪配置陵园。

　　文帝十六年(前164)，皇帝怜悯厉王不守法度落得失国早死，就徙淮南王刘喜仍为城阳王，立厉王领淮南故地，一分为三：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阳周侯刘赐为庐汉王。

　　东城侯刘良已死，没有后代。

　　孝景帝三年(前154)，吴楚七国叛乱，吴派使者到淮南。

　　淮南王打算发兵响应。

　　他的相说：“大王一定要响应吴国，臣愿出任将帅。”于是被委以兵权。

　　淮南相领了兵马，依靠城池坚守，不听淮南王调度而协助朝廷，当时朝廷也派曲城侯率兵救援淮南，淮南得以保全。

　　吴使者到庐江，庐江王不予响应，而是派使往来于越国。

　　衡山王坚守本土忠心不二。

　　孝景四年(前153)，吴楚之乱平定，衡山王入朝，皇帝认为他忠贞有信，慰抚他说“：南方地势低下潮湿。”徙衡山王领济北之地，以示褒奖。

　　他死后，赐谥贞王。

　　庐江王封国边邻越地，彼此往来频繁，就徙他为衡山王，在江北为王。

　　淮南王刘安生性爱好读书鼓琴，不喜弋猎狗马驰骋，还想要以行阴德安抚百姓，流誉天下。

　　招延宾客和方术之士数千人，著《内书》二十一篇，《外书》更多，又有《中篇》八卷，专谈神仙黄白之术，也是二十余万字。

　　当时武帝喜爱艺文，因为刘安是叔父辈，言辞有文采，对他很尊重。

　　每次给淮南王写答复书信和赐书，常常把司马相如等人找来改修底稿，然后才发送。

　　武帝即位不久，刘安入朝，献上他所著的《内篇》，刚献上时，皇帝很喜爱。

　　皇帝让他作《离骚》传，早上奉命，正午就呈上。

　　又献上《颂德》和《长安都国颂》。

　　每次宴饮相见，谈论政治得失和方技赋颂之类，直到天色很晚才休。

　　刘安入朝后，一直与武安侯田虫分关系融洽。

　　武安侯到霸上迎接他入京，对他说“：皇上现今没有太子，大王是高皇帝亲孙，又广行仁义，名闻天下。

　　假使皇帝突然崩逝，除了大王谁能立为天子！”淮南王大喜，厚赠武安侯金钱财物。

　　淮南王的群臣宾客，多是江淮间的轻浮刻薄之人，常借厉王贬迁至死来刺激刘安。

　　建元六年(前135)，天空出现彗星，淮南王心里感到奇怪，有人游说刘安说：“以前吴王刘氵鼻起兵时彗星出现，长不过数尺，尚且流血千里。

　　现在彗星竟贯天际，恐怕天下会大肆动兵。”淮南王想的是皇帝没有太子，天下有变，诸侯将要群起并争。

　　因此加紧备办攻战器械，积蓄金钱用来贿赂馈赠郡国。

　　那些游士也妄作妖言，对他阿谀奉承。

　　淮南王心中高兴，大肆赏赐。

　　淮南王有个女儿名陵，聪明善言，受到钟爱。

　　淮南王给她许多金钱，让她在长安侦伺动静，交结皇帝左右之人。

　　元朔二年(前127)，皇帝赐淮南王几杖，恩准他不进京朝见。

　　王后荼受淮南王宠爱，生子刘迁，立为太子，娶皇太后外孙修成君的女儿为太子妃。

　　淮南王既做谋反准备，担心太子妃知道使事情泄露，就与太子计谋，要太子佯装不爱她，三月不与她同席。

　　淮南王假意生太子的气，将太子与妃关处一室，而太子始终不亲近太子妃。

　　太子妃请求离去，淮南王就上书谢罪，送她回娘家。

　　王后荼、太子迁和女儿陵执掌王国大权，侵夺百姓田宅，任意致人下狱。

　　太子学习使剑，自以为无人可及。

　　听说郎中雷被善于用剑，就召来与他比试。

　　雷被虽一再避让，但还是在比试中误中太子，使太子大为生气。

　　雷被心里害怕，这时凡要从军的可直接到长安应征，雷被自愿去打匈奴，但太子多次对淮南王讲雷被的坏话，淮南王就让郎中令斥免了雷被，以防后人效法雷被。

　　元朔五年(前124)，雷被逃到长安，上书申辩，武帝把此事交廷尉和河南令处理。

　　河南令要召淮南太子到河南问讯，淮南王和王后合谋不交太子，打算起兵，计议了十多天还犹豫不定。

　　恰好诏书下来，命就地审问太子。

　　淮南相恼火寿春丞顺从淮南王旨意留下太子，就弹劾他办事不谨慎。

　　淮南王说情，国相不听，刘安就派人上书告国相的状，事交廷尉追究，追查起来牵连到淮南王，刘安派人入京候伺探听，朝中公卿都主张逮捕淮南王治罪，刘安恐惧不安，又想起兵。

　　太子刘迁献计说“：朝廷来人若逮捕大王，可以让心腹们换上卫士装束，持戟站在大王身边，一旦形势不对，立即将来人杀死。

　　我也派人刺杀淮南中尉，然后就举兵行动，这也不晚。”当时，皇帝不同意公卿们的主张，而派中尉宏前去审讯。

　　刘安见汉中尉态度平和，所问的是斥免雷被的事，猜想没什么事，就隐忍未发。

　　中尉回朝做了汇报。

　　公卿和办理此案的官吏上奏说“：淮南王刘长阻挠拒绝雷被等人奋击匈奴，妨碍圣旨，罪当弃市。”但诏令不准。

　　又奏请废除王位，皇上仍不准。

　　再奏请削夺五个县，只准奏削夺二县。

　　又派中尉宏去赦免淮南王罪，只罚削地。

　　中尉进入淮南地界，转达朝廷宽赦之意。

　　刘安原先听说公卿们奏请诛杀自己，不知道只是削地，知道朝廷使者前来，恐怕会被捕，又与太子打算用先前计议的办法行事。

　　中尉一到就向刘安道贺，因此又未举兵。

　　刘安后来倒埋怨说“：我行仁义反被削了地，真是莫大的耻辱。”越发加紧谋反。

　　诸使者从长安来，任意乱说。

　　讲皇上没有子嗣，刘安就欢喜。

　　如果讲朝廷清明安定，皇帝有了子嗣，就生气，认为是乱说。

　　淮南王日夜与左吴等人察看地图，部署进兵路线。

　　刘安说：“皇帝没有太子，一旦驾崩，大臣们必定选立胶东王，不然就是常山王。

　　那样诸侯都要群起并争，我怎么可以不做准备！况且我是高帝亲孙，身行仁义，今皇上待我优厚，我能忍下这口气，如果皇上驾崩之后，我怎能向那小子北面称臣呢！”淮南王有个庶子刘不害，在儿子中最大，不受父王喜爱，王后和太子也不拿他当儿子、兄长。

　　刘不害的儿子刘建，有才傲气，常常怨望太子不拿自己的父亲当兄弟。

　　当时，诸侯都可以在封国内再封子弟为侯，淮南王只两个儿子，一个做了太子，但刘建的父亲却不得封侯。

　　于是他暗中与各方结交，想加害太子，让父亲取而代之。

　　太子知道后，多次捉了刘建来鞭笞。

　　当刘建尽知太子想要谋杀朝廷中尉，就派与自己素有交情的寿春人严正上书天子，说：“毒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今淮南王之孙刘建很有才能，但王后荼和刘迁常常嫉害刘建。

　　他父亲刘不害无罪，却擅加关押，甚至想杀害刘不害。

　　今刘建在淮南，可以询问证实。

　　他对淮南王背地里干的事都知道。”武帝得书，命廷尉与河南令审理。

　　这年是元朔六年(前123)。

　　原辟阳侯的孙子审卿与丞相公孙弘有交情，他怨恨厉王杀死他祖父，为此私下向公孙弘挑拨，使公孙弘疑心淮南王有叛逆行为，对此案深追穷究。

　　河南令审讯刘建，供词牵涉到淮南太子及党羽。

　　当初，淮南王多次以举兵之事谋问伍被，伍被常给以劝谏，要他以吴楚七国为鉴。

　　刘安却援引陈胜、吴广事例。

　　伍被说如今形势不同，举兵必定失败灭亡。

　　到刘建被审讯，刘安怕王国里的阴谋败露，想发兵起事，再次找伍被商量。

　　伍被就对他讲了些如何随机应变的起兵。

　　这些话在《伍被传》中有记载。

　　于是淮南王锐意发兵，让官奴入宫伪造皇帝印玺，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的印章，以及邻近诸郡的太守、都尉印章，朝廷使节的法冠。

　　计划按伍被之计行事，派人装着在淮南犯罪西逃长安，投到大将军和丞相门下，一旦淮南发兵，就刺杀大将军卫青，至于说服丞相公孙弘，易如揭去蒙眼之物。

　　国内发兵，怕国相和二千石不同意，就同伍被计议，造成宫中失火，趁国相和二千石来救火时杀掉他们。

　　又计划让人穿上追捕盗贼者的衣服，手拿告急文书从南方奔来，呼喊“南越兵入境”，借此发兵。

　　于是派人到庐江、会稽假装捕盗。

　　最后发兵尚未定下来。

　　廷尉把刘建的供词涉及淮南太子之事报告皇帝，皇帝派廷尉监和淮南中尉逮捕太子。

　　廷尉监到达，刘安得信同太子商量将国相和二千石召来，杀掉他们然后发兵。

　　召令传达，国相来了，内史托言有事外出不来。

　　中尉说“：臣受天子诏令，不可以见王。”淮南王考虑只杀国相而内史、中尉都不来，也无益于事，就放了国相。

　　刘安仍在犹豫。

　　太子以为自己犯的是谋刺中尉罪，同谋的人已死了，再无对证，就对淮南王说：“群臣中可用之人都已拘捕，目前已没有可以共同起事的人了。

　　大王如果起兵不是时候，恐怕徒劳无功，我愿前去就捕。”淮南王听了便想作罢，就答应了太子。

　　太子自杀，没有死成。

　　伍被自动找廷尉告发自己与淮南王谋反。

　　廷尉为此逮捕了太子、王后，包围王宫，将留在国中的淮南王宾客尽行拘捕。

　　搜查出谋反证据，奏闻朝廷。

　　皇帝交公卿们审理，与淮南王谋反有牵连的列侯、二千石、豪杰数千人，都按情节轻重处以应得之罪。

　　当时，衡山王刘赐，是淮南王的弟弟，也在牵连收捕之列。

　　有司奏请逮捕衡山王，皇帝说：“诸侯各有封国，不应当互相牵连。

　　你们与诸侯王，列侯会商决定。”赵王彭祖、列侯曹让等四十三人都说“：淮南王刘安大逆不道，谋反之事明白无疑，应当伏法受诛。”胶西王刘端议论说“：刘安不遵法度，行为乖戾不正，怀诈伪之心扰乱天下，蛊惑百姓，背叛祖宗，妄作妖言。

　　《春秋》上说：‘为臣不要率领号召民众，否则该杀。’刘安之罪大过率领号召民众，谋反形迹已确定无疑。

　　我看见他伪造的符节印玺和其他大逆不道的证据十分确凿，应该伏法受诛。

　　淮南国二百石和秩比二百石以上官吏，宗室的近幸之人虽不曾参与谋反，但没尽到监督引导的职责，都应免职，削除爵位，充作士伍，不得再为官吏。

　　那些不是官吏的，纳金二斤八两赎死罪，以此使刘安之罪昭彰，使天下人明白为臣为事之道，不敢再生邪僻背叛之意。”丞相公孙弘、廷尉张汤等将决议奏闻，皇帝派宗正拿了符节去治淮南王罪。

　　宗正还没到，刘安自杀而死。

　　王后、太子和那些参与谋反者都收逮诛灭。

　　淮南国撤去后改为九江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