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语录语录上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子贡曾闻夫子言性与天道,但子贡自不晓,故曰“不可得而闻也”。若夫子之文章则子贡自晓。圣人语动皆示人以道,但人不求耳。 “不可使知之”,以其愚无如之何,不能使知之耳。圣人设学校以教育之,岂不欲使知善道?其不知,愚也。后世以为民使由之而不使知之,则其待圣人也浅。 上智下愚不移,充其德性则为上智,安于见闻则为下愚,不移者,安于所执而不移也。 毋固者不变于后,毋必者不变于前。毋四者则心虚,虚者,止善之本也,若实则无由纳善矣。 “先之劳之”,身先之必劳之。“爱之能勿劳乎”,爱之,则己须勤劳以求其养之之道。 子贡谓夫子所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既云夫子之言,则是居常语之矣。圣门学者以仁为己任,不以苟知为得,必以了悟为闻,因有是说。明贤思之。 生知有小大之殊,如贤不肖莫不有文武之道也。“忠信如丘”,生知也;“克念作圣”,学知也。仲尼谓我非生知,岂学而知之者欤?以其尽学之奥,同生知之归,此其所以过尧舜之远也。 舜好问,仲尼每事问,德同矣,学亦同否? 仲尼发愤而化至于圣耶?抑每有悟而忘食一作饥。遗老耶? “仁者寿”,安静而久长,寿之象也。 “信近于义”,犹言言近于义;则信可复也,复,践也。 仲尼自志学至老,德进何晚?窃意仲尼自志学固已明道,其立固已成性,就上益进,盖由天之不已。为天已定,而所以为天不穷。如有成性则止,则舜何必孜孜,仲尼何必不知老之将至,且叹其衰,不复梦见周公?由此观之,学之进德可知矣。 “择不处仁,焉得智”,是择善也。孔子所择亦不过乎仁,然而仁也又有守,得处在求之。 舜非致曲而至于圣人,何以以孝闻?曰:不幸舜之父母异于人之父母,故以孝著也。 夫子之门,父子共学而贤者,点与参也。点好学乐道。 “禹吾无间然”,无问隙也,故其下所举之事皆善也。圣人犹看之无隙,众人则可知。 “颜子问为邦”云云,三代之文章,颜渊固皆知之,故于其所知而去取之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又曰:“放郑声,远佞人”,此则法外意,如“道千乘之国”之意,不与已举行者故事相干。郑声佞人最为治之害,亦人之所难。 论语问同而答异者至多,或因人才性,或观人之所问意思言语及所居之位。 “诵诗三百止亦奚以为”,诵诗虽多,若不心解而行之,虽授之以政则不达,使于四方,言语亦不能,如此则虽诵之多奚以为? 大武可以为也,尽见武王之事便可为。看了武,特地知虞舜。舜之时又好,德性又备,礼文又备。 文而静,孔子言弗可及也,更不说可知。 “揖让而升下”,或以为绝句,谓揖让而升降也,及以射礼不胜者亦饮之堂上,故不言。“下而饮”非也。升而让可也,下而让无此理也。礼文虽不说“下而饮”,不胜者自下而请饮,胜者又不可饮之于下,故升饮也。 “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止试矣”,言于人之毁誉,谁为毁?谁为誉?若有所来誉者则我将有所试矣。不言试所毁,此义正与采苓问人之为言者“苟亦无信,舍旃舍旃,苟亦无然”,惟下言“人之为言胡得焉”,亦不考其舍旃之言,独于人之为言者考其实。仲尼未尝见毁人,其于弟子有所进退者,止是言其实耳。 “圣之时”,当其可之谓时,取时中也。可以行,可以止,此出处之时也,至于言语动作皆有时也。 颜孟有无优劣同异?颜子用舍与圣人同,孟子辨伯夷伊尹而愿学孔子,较其趋固无异矣。考孟子之言,其出处固已立于无过之地。颜子于仁三月不违,于过不贰,如有望而未至者,由不幸短命故欤! “时雨化之”,春诵夏弦,又言当其可之谓时。“成德”,因人之有心,当成说之,如好货好勇,因为其说以教之。“私淑艾”,大人正己而物正。 “形色”,如生色也,“然见于面”云云。 舜三十而征庸,是有闻于朝也。成圣之速,自古无如舜也,舜为仁之大端也。 学者至于与孟子之心同,然后能尽其义而不疑。 告子不动心,必未有以取材也。 “必有事焉”四字更求之。 四词以溢、侈、偏、妄四字推之。 贤人当为天下知,圣人当受命。虽不受知、不受命,然为圣为贤,乃吾性分当勉耳。 事实到如此,则更何须言!“天何言哉”“成德者”如孟子语宋之言是也,本有是善意,因而成之。“答问者”,必问而后答也。 古之人亦有仕而不受禄者,仕者未尝遽受其禄以观可否,在上者亦不欲便臣使之。 “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不为,不为不义也,不为不义则可以为义。 孟子于圣人,犹是粗者。 以善服人者,要得以善胜人也,然其术未至者,又乌能服人?以善养之者,凡教之养之皆养人也。 夷子谓“爱无差等”非也;谓“施由亲始”,则施爱固由亲始矣。孟子之说,辟其无差等也,无差等即夷子之二本也。“彼有取焉耳”,谓“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所取者在此。 存心养性以事天,尽人道则可以事天。 忘势之人,不资其力而利其有,则能忘人之势,若资仰其富贵而欲有所取,则不能忘人之势。五人者能忘献子之家也,不能忘献子之家则为所轻,献子亦不肯与之为友矣。 尽天下之物,且未须道穷理,只是人寻常据所闻,有拘管局杀心,便以此为心,如此则耳目安能尽天下之物?尽耳目之才,如是而已。须知耳目外更有物,尽得物方去穷理,尽了心。性又大于心,方知得性便未说尽性,须有次叙,便去知得性,性即天也。 富贵贫贱皆命也。今有人,均为勤苦,有富贵者,有终身穷饿者,其富贵者只是幸会也。求而有不得,则是求无益于得也。道义则不可言命,是求在我者也。 贤者在尧舜之世,亦有不得遇者,亦有甚不幸者,是亦有命也。即智之于贤者不获知也。 学者须要识所恶。 穷理亦当有渐,见物多,穷理多,如此可尽物之性。 不常者与常者处,则十事必十次怒,为他常是过,九次未怒已是大段包忍,十次则须怒。 观虞书礼大乐备,然则礼乐之盛直自虞以来。古者虽有崩坏之时,然不直至于泯绝天下,或得之于此国,或得之于彼国,互相见也。 假令宫县虽钟鼓四面同设,其四隅必别各有鼓。 人有阴疾者,先雨必有验,斯可候雨,此“动乎四体”也。 天地之道,可以一言而尽也。凡言道,皆能尽天地,但不得其理;至如可欲皆可以至圣神,但不尝得圣神滋味。天地之道,以术知者却是妄。※又有人语怪为人所难,理不胜则就上更说将去,是质疑事,如此则过益过,非可遂非也。 祭用分至启闭,取其阴阳往来,又得其气之中,又贵时之均也。 大凡礼不可大段骇俗,不知者以为怪,且难之,甚者至于怒之疾之。故礼亦当有渐,于不可知者,少行之已为多矣,但不出户庭亲行之可也,毋强其人为之。己德性充实,人自化矣,正己而物正也。 食则遇毒,不悟凡食不义便是遇毒。 人之出处,则出而足以利天下亦可出,为免死之仕亦可出。 今人过忧盗贼祸难,妄动避之,多致自伤者,又祸未必然而自祸者,此恶溺而投河之类也。 古之衣服器皿之类必要知者,以其作之者古人道古物,故尽物之象,然后经义可说也,无征不信。 感亦须待有物,有物则有感,无物则何所感! 若以闻见为心,则止是感得所闻见。亦有不闻不见自然静生感者,亦缘自昔闻见,无有勿事空感者。 闻见不足以尽物,然又须要他。耳目不得则是木石,要他便合得内外之道,若不闻不见又何验? 订顽之作,只为学者而言,是所以订顽。天地更分甚父母?只欲学者心于天道,若语道则不须如是言。 理不在人皆在物,人但物中之一物耳,如此观之方均。故人有见一物而悟者,有终身而悟之者。 以己孝友施于有政之人,是亦己为政之道。如以温、良、恭、俭、让化于国君,犹国君重信之,是以温、良、恭、俭、让施于有政也。 “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言泰山之神不歆享也。 路鼓鼓鬼享,必在北近堂,天子五门,路正在北。路,大也,路门路寝皆特大,路鼓之名恐由此得之。 “击石拊石”,独击谓之击,若编磬则声有高下,击之不齐,故谓之拊。今谓之拊,响然也,琴瑟亦谓之拊,以其声不同也。 物怪,众见之即是理也,神也,偏见之者非病即伪。岂有有一物有不见者有见者?偏见者即病也,人心病则耳目亦病。今日月之明,神也,谁有不见者?又如殒石于宋,是昔无今有,分明在地上皆见之,此是理也。 人言不信怪,须是于实事上不信,又晓其理,方是了当。苟不然者,才劫之不测,又早是信也。 质疑非遁辞之比也,遁辞者无情,只是他自信,元无所执守。见人说有,己即说无,反入于太高;见人说无,己则说有,反入于至下。或太高,或太下,只在外面走,元不曾入中道,此释老之类。故遁辞者本无情,自信如此而已。若质疑者则有情,实遂其非也。 凡言自信,与不动心同,亦有差等,告子不动心,孟子亦不动心。勇亦然。 孔子所不语怪者,只谓人难信,所以不语也。 十诗之作,信知不济事,然不敢决道不济事。若孔子于石门,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然且为之者何也?仁术也。如周礼救日之弓,救月之矢,岂不知无益于救?但不可坐视其薄蚀而不救,意不安也,救之不过失数矢而已。故此诗但可免不言之失。今同者固不言,不同者又一向不言,不言且多故识,言之亦使知不同者不徒闲过而已,极只是有一不同耳。 礼但去其不可者,其他取力能为之者。 寒食,周礼禁火惟季春最严,以其大火心星高,其时禁之以防其太盛,野人乡里尤甚。既禁火须为数日粮,既有食因重其祭祀。十月一展墓亦可用,以其草木初生初死。 老子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是也;“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则非也。圣人岂有不仁?所患者不仁也。天地则何意于仁?“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圣人则仁,此其为能弘道也。人则可以管摄于道,道则管摄人,此“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也,人则可以推弘于道,道则何情,岂能弘人也! (勿谓小儿无记性隔日事皆能不忘故善养子者必自婴孩始鞠之使得所养令其和气乃至长性美教之便示以好恶有常至如不欲犬之上堂则时其上堂而扑之若或不常既挞其上堂又食之于堂则使孰适从虽日挞而求不升堂不可得也是施之妄庄生有言养虎者不敢以生物与之为其有杀之之怒不敢以全物与之为其有决之之怒养异类尚尔况于人乎故养正者圣人也) 人言四月一日为麦受胎,殆不知受胎也久矣。草木之实,自其初结时已受胎也。 教之而不受,则虽强告之无益,譬之以水投石,不纳也。今石田,虽水润之不纳,其乾可立而待者,以其不纳故也。庄子谓“内无受者不入,外无正者不行”。 知之为用甚大,若知,则以下来都了。只为知包着心性识,知者一如心性之关辖然也。今学者正惟知心性识不知如何,安可言知?知及仁守,只是心到处便谓之知,守者守其所知。知有所极而人知则有限,故所谓知及只言心到处。 “狎大人”,大人,宽容有德度者,以其有德度容人故狎。狎,侮之也。“侮圣人之言”,圣人之言直是可畏,少犯之便有君子小人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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