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曰鳯鸟至河图出是亦适然虽明王之时未必有也其意止言明王不兴而已
杨曰斯文不兴则孔子其已矣
尹曰天下有道圣人在上则鳯鸟至河图出孔子伤天下无道其不见伏羲尧舜之治也故曰吾已矣夫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
范曰哀有防者所以教民恤穷也敬有爵者所以教民严上也矜不成人者所以教民慎独也凡天下之穷民众人所轻圣人所重是故帝尧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文王发政施仁必先鳏寡孤独夫子见之必为之变与帝尧文王易地则皆然也
谢曰元泽曰孔子于此有爱敬之道焉冕衣裳贵者之服
杨曰于斯三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所以广爱敬也瞽者人所易以其不见也圣人不以其不见而加敬焉葢其爱敬出于诚心而暴慢之气不设于身体凡此皆自尽而已非为人故也
侯曰圣人之道明理是也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敬之理也顺理而已
尹曰哀有防尊有爵不欺其不见皆圣人之诚心内外一者也
顔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旣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明道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则是深知道之无穷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他人去孔子甚逺顔子瞻之只在前后但不在中间耳若孔子乃在其中焉此未达一间也
伊川曰瞻之在前不及也忽焉在后过也如有所立卓尔圣人之中也 又曰在前是不及在后是过之此过不及甚微惟顔子自知他人不与卓尔是圣人立处顔子见之但未至耳 又曰顔子叹孔子曰仰之弥高至末由也已此顔子所以善学孔子而深知孔子者也 或问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如何曰此是顔子称圣人最切当处圣人教人只是如此旣博之以文而又约之以礼所谓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博与约正相对圣人教人只此两字博是博学多识多闻多见之谓约只是使之知要也博学于文约之以礼虽未能知道庶几可以不畔于道此言善人君子多识前言往行而能不犯非礼者尔非顔子所以学于孔子之谓也 又曰仰之弥高见其高而未能至也钻之弥坚测其坚而未能达也此顔子知圣人之学而尽形容者也 又曰得此义理有何事不尽更有甚事出得视世之功名事业真譬如闲【疑】视世之仁义者真煦煦孑孑如匹夫匹妇之为谅也日视天来大事处以此理又曽何足论若知得这个义理便有进处若不知得则何縁仰高钻坚在前在后竭吾才则又见其卓尔乎
横渠曰大中至正之极文必能致其用约必能感而通未至于此其视圣人恍惚前后不可为之象此顔子之叹乎 又曰高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葢顔子之叹也 又曰极其大然后中可求止其中而后大可有 又曰顔氏求龙德正中未见其止故择中庸得一善拳拳服膺叹夫子之忽焉在后也
范曰仰之弥高不可度也钻之弥坚不可至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可测也是四者言夫子之道循循然善诱人者顔子以已之学所至而言也见其善诱故进而不已学而能至也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亦顔子所学也文欲其多故博之礼欲其简故约之欲罢不能者见其可企而及之故也旣竭吾才者终不能至也如有所立卓尔此顔子所不及也扬雄所谓未达一间者也宰我以为夫子贤于尧舜子贡以为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夫子非不尊圣人也然而以己之所学而知夫子之高深则未有如顔子此所以几于圣人者欤
吕曰高坚前后恍惚不可为象不可趋向也夫子循循善诱博文约礼使有入德之途竭才而进自以为至矣则又卓焉者如不可企而及之此皆循循善诱者也
谢曰学然后知不足仰高钻坚瞻在前忽在后此理惟顔子知之知不足而能自反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则回之学岂徇外者乎将以求于所性之中而已 又曰顔子学得亲切如孟子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无限量也以见圣人之道大瞻之在前即不及忽焉在后又蹉却以见圣人之道中观此一即知顔子看得极亲切博我以文使之识广约我以礼归宿处也横渠教人以礼为先大要欲得正容谨节其意谓世人汗漫无守便当以礼为地教他就上面做工夫然其门人下稍颇溺于形名度数之间行得来困无所见处如吃木札相似更没滋味遂生厌倦故其学无传之者明道先生则不然先使学者有知识却从敬入
杨曰孔子圣而不可知非钻仰所及故瞻之在前忽然在后见其如有所立卓尔而已谓之如则非见之尽也葢自可欲之善充而至大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可至故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至是非穷神知化其孰能见之故惟顔渊为足以及此余人不与也
侯曰博我以文是致知格物约我以礼是克己复礼顔子自得如此孔子许之亦然亦是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约我以礼此是顔子拳拳服膺而勿失之事孔子则不勉而中不须言约
尹曰仰之弥高不可及也钻之弥坚不可入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未得乎中而已然非顔子则不能知之以其虽有得而未得其止也故欲罢不能见其卓尔欲从而末由也已其未达一间与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范曰曾子将死起而易箦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不可为有臣此由其心术之失也夫心一不正则将无所不至是以防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于言动虽微不可不慎夫子深惩子路所以儆学者正其心也
谢曰子路之意实尊圣人而未知所以尊也使其实有臣夫子犹不加焉况无臣而为有臣乎
杨曰孔子之无臣人之所知不可欺也无臣而为有臣是欺天而已天其可欺乎葢非知至而意诚用智自私不知行其所无事往往自陷于行诈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谓乎
侯曰无臣而为有臣欺孰甚焉孔子所以言子路之诈也
尹曰子路以夫子尝为大夫故使门人行家臣之礼焉孔子恶其不诚故深责之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匵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范曰君子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士之待礼犹玉之待贾也孔子孟子周流天下岂不欲行哉然而人君不致敬尽礼则不足与有为故终身旅人而无所遇此则天也若伊尹之耕于野太公伯夷之居于海濵世无成汤文王则亦终焉而已未有枉道以从人玉以求售也孔子孟子亦如是矣
谢曰圣人非懐其寳而迷其邦者然其道大而不容也赐也以为苟终于此而已岂不犹韫玉乎意其必有异乎人之求之者一冀其道之行也沽之哉沽之哉言必于沽也我待贾者也言非求也
杨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犹之有美玉于斯韫匵而不沽也待贾而已矣若夫求善贾而沽则取贱之道圣人不为也
侯曰如子贡此问非知圣人者必是子贡少年时若后来对叔孙武叔之语岂不知圣人是待贾者也尹曰子贡以美玉喻夫子故夫子谓我非不欲沽也待其可也自而求售则不可也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横渠曰子欲居九夷不遇于中国庶遇于九夷中国之陋为可知 又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可行何陋之有
范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君子所居则化道无内外不择地而处则虽九夷可居也夫子终不居之而以告人者所以明道也
谢曰素夷狄行乎夷狄
杨曰君子居之则用夏变夷何陋之有
尹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可行君子所居则化何陋之有是言也亦乘桴浮海之意也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范曰君子学至乐而成废郑声则乐正而不淫故雅颂各得其所学至于此而能事毕矣圣人有其位则制礼作乐无其位则正雅颂而已矣
谢曰诗自未删之前不止乎礼义者葢多如师挚之始关雎之乱可见矣
游曰雅颂各得其所而不及礼与风何也曰有其德无其位不敢作礼乐焉则礼乐非孔子之事所谓雅颂各得其所者因其旧而正之非有所作也故不及礼关雎之乱师挚固尝治之矣故不及风
杨曰周之衰礼乐虽坏亡而鲁犹足征也故自卫反鲁而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侯曰韩宣子适鲁曰周礼尽在鲁矣齐桓问高子曰鲁可取乎曰未可取也犹秉周礼如是则周之礼乐皆在鲁矣特残缺不完耳孔子周流天下知道之卒不行也于是反鲁修废补陋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尹曰鲁哀公之十年孔子自卫归鲁孔子删诗正乐反鲁之年而后治成也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防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明道曰防事人所不勉处酒人所困处孔子于中间处之得宜 又曰圣人愈自卑而道已高贤人不高则道不尊圣贤之分也不为酒困是也
伊川解曰圣人之道如天然与众人之识甚殊邈也门人弟子旣亲炙而后益知其高逺旣若不可以及则趋望之心怠矣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为其莫能度也至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我非生而知之者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事上临防不敢不勉君子之常行不困于酒尤其近也而以已处之者不独使夫资之下者勉思企及而才之高者亦不敢易乎近矣范曰出则事公卿者尽其忠也入则事父兄尽其孝也防事不敢不勉者尽其敬也不为酒困兼【疑】而不乱也此四者夫子之常行故以告人而自谓有之也吕曰庸行之谨是廼所以为难能
谢曰事公卿父兄勉防事能尽事易尽道难如夫子事鲁卫之君始可谓事公卿如曾闵者始可谓事父兄必诚必信勿之有悔始可当大事齐圣温克始可谓不为酒困
杨曰爵齿德三者天下之达尊虽圣人不敢有其一而慢其一故出必事其长上况公卿乎防事不必在己凡民有防皆是也凶事人所忌而逺故在所勉以礼饮酒者始乎治卒乎乱故多为所困圣人岂有异于人乎哉孔子之为孔子亦如是而已矣
尹曰臣闻师颐曰圣人以身处之所以俯就而教人也使夫资之下者可以勉思而企及其才之高者不敢忽乎近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明道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此乃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慎独
伊川曰逝者如斯夫言道之往如此【往一本作体】这里须是自见得张绎曰此便是无穷曰固是道无穷然怎生一个无穷便道了却他
范曰程颐曰此道体也臣以为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止也是以君子自强不息以天厚德载物以地见大水必观焉以其似道故也谢曰已往者过万物莫不然而其理可窥易见者莫如川流是以圣人于此发以示之
杨曰人自幼壮以至老死逝而不反其犹川流不舍昼夜也易曰品物流形流言逝而不反也知逝者如斯则知有不逝者异乎此矣
尹曰臣闻师程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可窥而易见者莫如川流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范曰所谓诚其意者无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好善如好色恶恶如恶臭此圣人之性也以好色为好德之心则可以入于圣人矣故夫子未之见也谢曰如好好色诚也好德如好色斯诚好德矣然民鲜能之
杨曰言好德之无诚心也故大学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如好好色则有诚意矣
尹曰使好德如存色恶不善如恶恶臭何患乎学之不至也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横渠曰为山平地此仲尼所以惜顔渊进未止且与互乡之进也
范曰学者自强不息则积少成多中道而止则前功皆弃圣人欲人之进不欲人之止其进也虽微必与之其止也虽大必弃之召公戒武王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君子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积小善必成大功为小恶必累大德故也
谢曰进则不可量止则已矣学至于大人矣然不求至于化不害其为上
杨曰未成一篑止吾止者时止则止也虽覆一篑进吾往者时行则行也亦各当其可而已矣
尹曰为学者譬如为山虽一篑之未至犹未成也孟子谓掘井九仞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亦此意也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
明道曰顔子之不惰者敬也
伊川曰语之而敬故不惰言好学也
范曰回闻夫子之言心解而力行之故语之不惰他人或不解孔子之言故语之有时而惰子路终身诵之未之能行惟恐有闻子张书绅非不力行非不受言也然孔子独称顔子好学语之而不惰者惟回而已葢顔子闻言语理一入于心则斯须不去造次颠沛未尝违之其闻夫子之言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何有于惰此门人所以不及也
吕曰惰则志不在而之他不惰者专心致志而已礼父母有疾言不惰葢方忧亲疾所语者切务不暇语他事也
谢曰不惰与不厌之意异声入而心不违以神受之也
游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回于夫子之言无所不説非不惰而何
杨曰于孔子之言无不説故也
子谓顔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横渠曰中正然后能贯天下之道此君子所以大居正也葢得正则得所止得所止则可以而至于大乐正子顔子知欲仁矣乐正子不致其学足以为善人信人志于仁无恶而已顔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于圣人之止耳 又曰学者中道而立则有位以之无中道而则穷大而失其居失其居则无地以崇其德与不及者同此顔子所以克己研几必欲用其极也未至圣人而不已故仲尼贤其进未得中而不居故惜夫未见其止也
谢曰吾见进未见其止张先生谓未得其中而不止杨曰知至将以止之则见其进矣未至乎终之故未见其止也顔渊知至矣未至乎终之而死故孔子惜之也
尹曰语之而心解力行造次颠沛未尝违之是不惰也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所止孔子所以叹之云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
范曰五谷之生苗而不秀者有之秀而不实者有之人性质虽美而不能学则如苗而不秀虽学而不能成德则如秀而不实苗必至于实然后可食学必至于谷然后为贤万物皆然有生而不长有长而不成者人之学必求成就不可如苗而不秀秀而不实谢曰如礼记耕而弗种种而弗耨耨而弗获之譬杨曰勿忘勿助长则苗斯秀秀斯实矣舍而不耘或又揠之则苗而不秀秀而不实有矣知此其知所养矣
侯曰苗而不秀质美而不学者也秀而不实学而不至于道者也故申之以下文
尹曰五谷之生苗而不秀者有之秀而不实者有之然苗必至于实而后可君子之于学亦然是故恶夫画也孟子曰仁在乎熟之而已矣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范曰凡人进德必在于少之时舜二十以孝闻顔子十八天下归仁焉此圣人所以畏后生也若不能强学至于四十五十而无闻焉其终亦可知也故不足畏矣杨子曰冬至及夜半以后者近之象也夏至及日中以后者逺之象也后生之学者犹之冬至及夜半以后也旣壮而无闻焉犹之夏至及日中以后也
吕曰四十五十血气盈而将衰好恶习而成性善恶已定几不可易故无闻者不足畏见恶者至于终谢曰闻道无先后造道之极斯涂之人可以并尧禹故曰焉知来者之不如今四十五十血气向衰犹不闻道则终于此而已矣
杨曰有闻而后可进德后生虽可畏至四十五十而无闻斯亦不足畏也已葢圣人与人为善又恶其怠而止故抑扬其词如此
侯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为者亦若是故曰后生可畏至四十五十而无闻如斯而已故曰不足畏尹曰少而不勉老而无闻则亦已矣自少而进者安知其不至于极乎是可畏也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説乎绎之为贵悦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范曰齐景公问政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法语之言也景公知其祸而不图之此从而不改也齐宣王欲毁明堂孟子对曰欲行王政则勿毁之此巽与之言也王曰善哉言乎然而终不能行此悦而不绎也人君之患在于有过而不改闻善而不行此孔子孟子所以不能如之何也
谢曰以其巽言故必説以其法言故必从説而从特入乎耳也至説而绎从而改然后有诸已闻人之言将以裕己也无以有诸【阙】
杨曰法语之言正言之也若孟子论行王政之类是也巽与之言若孟子论好色好货之类是也语之而未达拒之而不受犹之可也其终或喻焉则尚庶几乎其能改绎矣其从之也其悦之也而不改绎焉是终不改绎也已虽圣人其如何哉
侯曰法语之言正也闻正言者必面从君子则必改小人则不能巽与之言顺理而言也闻顺言者必悦君子则思绎小人则不能説而不绎从而不改自弃自暴者也虽圣人无如之何
尹曰法言者正言之也巽言者婉而导之也不背其言不若遂改其事喜説其説不若寻绎其意
子曰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范曰此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记之故又见于此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伊川曰人之身有形体未必能为主若有人为系虏将去随其所处已有不得与也惟心则三军之众不可夺也若并心做主不得更有甚
范曰力不能胜德勇不能胜义是以三军之帅众可夺也匹夫之志虽万乘之主有不能屈况可得而夺之乎孟子论北宫黝孟施舍之养勇以明君子之义志士皆养其志孰可得而夺之乎
谢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惟不可夺是以谓之志可夺非志也山岳可移志不可移死则可夺志则不可夺
杨曰三军之强可以力而夺其帅匹夫之志道之以其心之所同然后从之不可以力而夺也
侯曰三军之勇在人故可夺其帅匹夫之志在已故不可夺如可夺则非志也僞也
尹曰人有志则孰能夺之也
子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横渠曰不僭不贼其不忮不求之谓乎
范曰子路志于道而不耻恶衣恶食故夫子称之夫耻不若人则有疾恶之心是害且贪也人能无贪欲之心则何用为不善矣然不忮不求是不为不善而已未足以为善也子路之学可与之进夫子恐其自足如此故勉而进之使之至于上者也圣人之教人若权衡然轻者抑之重者损之子路自足于此故抑之未足于彼故加之所以引之而至道也
吕曰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
谢曰耻恶衣恶食学道者之病善心不存葢生于此由也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其志过人甚逺则忮害贪求之心夫何所施也故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未至于此有改过迁善之心者闻此言也终身诵之犹为不忘其初己造乎此犹终身诵之则几于小成者 又曰子路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许大子路孔子却只称其如此只为他心下无事此等事打叠得过不怕此心因事出来正好着工夫不见可欲却无下工夫处
杨曰非志于道而不以恶衣恶食为耻何以与此又曰能惩忿则不忮窒欲则不求夫如是何不臧之有然此修德之事而已而子路终身诵之则画矣非所以自进于日新也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葢激之使进也
侯曰子路勇于进而志于道不耻恶衣恶食故夫子称之忮害也求贪也志于道则仁也故无贪求之心以害其仁无所用而不臧子路乐善故终身诵之孔子又恐其胶固而不通故曰是道也何足以臧葢为不忮不求未足以尽善道故也
尹曰衣敝緼袍与衣美服者立而不以为耻者有守者之所能也故孔子善之子路诵不忮不求之言以为至善故孔子又曰何足以臧所以进之也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
范曰歳寒然后知松柏世乱然后知君子小人之在治世与君子无异然则何以别之人君惟先正心则邪正是非交乎前而不可以诚实欺听其言观其行察其临利害遇事变则君子小人之情见矣
谢曰士穷见节义世乱则识忠臣矣
杨曰非险夷之异无以见君子之操
侯曰君子节义久而益坚无他见善明故也
尹曰临利害然后知所守者也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王彦霖问道者一心也有曰仁者不忧有曰智者不惑有曰勇者不惧何也明道曰此名其德耳其理则一也得此道而不忧者仁之事也因其不忧故曰此仁也智勇亦然岂可反以不忧谓之智不惑谓之仁乎凡名其德千百皆然但此三者达德之大也伊川曰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德之序也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学之序也知以知之仁以守之勇以行之
范曰中庸曰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此学之序也又曰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智者明于理故不惑仁者无不爱故不忧勇者果于德故不惧中庸又曰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吕曰不忧谓无私忧忧以天下不谓之忧
谢曰天下之事若一二本无可惑察理不尽则惑本无可忧有利害心则忧虽死生亦分内事本无可惧中无主则惧葢自其不惑则以智名之自其无往而不自得则以仁名之自其无恐惧心则以勇名之名虽不同要之其道则一
杨曰明善故不惑存心养性以事天故不忧见义必为故不惧
尹曰明故无所惑安故无所忧决故无所惧也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
王彦霖问立德进德先后明道曰此有二有立而后进有进而至于立立而后进则是卓然【一作立】定后有所进立则是三十而立进则是吾见其进也有进而至于立则进而至于立道处也此进是可与适道者也立是可与立者也
伊川曰有求为圣人之心然后可与共学学而善思然后可与适道思而有所得则可与立立而化之则可与权 又曰可与共学知所以求之也可与适道知其所往也可与立者笃志固执而不变也权与权衡之权同称物而知轻重者也人无权衡则不能知轻重圣人则不以权衡而知轻重矣圣人则是权衡也 又曰人多以反经合道为权其实未尝反经权犹衡轻重两平乃权之义 又曰古今多错用权字才説权便是变诈或是权术不知权只是经所不及者权量轻重使之合义才合义便是经也权只是称锤称量轻重故曰可与立未可与权 又曰唐棣之华乃今郁李取郁李看便可以见诗兴兄弟之意又曰唐棣之华乃今千叶郁李本不偏反以喻兄弟今乃偏反则喻兄弟相失也兄弟相失者言岂不尔思但居处相逺尔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葢言权实不逺尔权只是称锤之权也能用权乃知道亦不可言权便是道也自汉以下更无人识权字又曰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因权而言逸诗也 或问圣人之道知之甚难子曰圣人未尝言易以骄人之志亦未尝言难以阻人之进圣人之道不可以难易言故孔子但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此言涵蓄意思至深至逺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下一岂字即露筋骨圣人之言不然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余师此言却好孔孟言有异处须自识得横渠曰志学然后可与适道强礼然后可与立不惑然后可与权 又曰唐棣枝类枝随节屈曲故其华一偏则一反左右相矫因得全体均正偏喻管蔡失道反喻周公诛殛言我岂不思兄弟之爱以权宜合义主在逺者尔唐棣本文王之诗此一章周公制作序已情而加之仲尼以不必常存而去之
范曰可与共学者同术业也学者未必志于道故未可与适道志于道者未必能有立也故未可与立也能立矣而权为难者道之用也唯圣人能尽之自汉以来儒者论权多以为反经合道甚矣其不知权也经者道之常也旣反之矣岂有先之以不正而可合于道乎孟子曰权然后知轻重圣人心若权然后物至而不可铢两欺之是以轻重适得其均也夫事有大小未尝无权尧舜唯能权与子之不如与贤也故以天下与舜禹而后世莫不以为公周公唯权亲戚之不可私也故诛管蔡而天下不以为不仁直躬唯不能权父子与信之轻重也故以证父为直微生高唯不能权于与人拒人之间也故以乞醯为仁故曰事之大小莫不有权惟圣人能尽之所以为人伦之至 又曰此孔子所不取之诗也唐棣之华美矣以其反而莫之爱贤人可思矣以其高逺而不能亲是亦不好贤而已矣孔子删诗其所以不取者葢此之类与
吕曰质美故可与共学未知好故未可与适道志未定故未可与立义未精故未可与权 又曰学之始知道之在我则可与适道学之中见道之全体则可与立学之终造道而上达则可与权
谢曰可与共学质美者也然而未必能行故未可与适道能行乃可以适道矣然或作或辍者有之故未可与立能强立而不反矣未必能体常而尽变故未可与权权非机巧权变之谓犹权衡之权以其称物得中而已不及则仰过则俯中则平学至于权时中之谓也唐棣之华枝叶曲节皆相照喻权变而得中也
杨曰知为己则可与共学矣学足以明善而后可与适道信道笃而后可与立知时措之宜而后可与权世之説者以谓权者反经而合道自其学推而上之至于与权具若逺矣故以唐棣之华况之葢唐棣之华反而后合也不知所谓权者犹权衡之权特称物之轻重而取中尔非有反也故夫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以正其不知权之失亦以示删诗之意也或问曰中所以立常权所以尽变不知权则不足以应物知权则中有时乎不必用矣是否杨氏曰知中即知权不知权是不知中也曰旣谓之中斯有定所必有权焉是中与权固异矣曰犹坐于此室室自有中移而坐于堂则向之所谓中者今不中矣堂固自有中合堂室而观之葢又有堂室之中焉若居今之所守向之中是不知权岂非不知中乎又加以一尺之物约五寸而执之中也一尺而厚薄大小之体殊则所执者轻重不等矣犹执五寸以为中是无权也葢五寸之执长短多寡之中而非厚薄小大之中也欲求厚薄大小之中则释五寸之约唯轻重之知而其中得矣故权以中行中因权立中庸之书不言权其曰君子而时中即所谓权也
尹曰孟子有言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权也者权量以归之至当犹衡有权非世所谓变诈之术也唐棣之华一偏而一反如权则必合于道故曰夫何逺之有
论语精义卷五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五下
宋 朱子 撰
乡党第十
伊川曰孔子之道发而为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于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焉一也 又曰论语为书传道立言深得圣人之学者矣如乡党形容圣人不知者岂能及是 又曰乡党所载善乎其形容也读而味之想而存之如见乎其人 又曰乡党分明画出一个圣人
吕曰自孔子于乡党至訚訚如也言孔子言语之变自君在踧踖如也至私觌愉愉如也言孔子动容之变自君子不以绀緅饰至齐必有明衣布言孔子衣服之变自齐必变食至必齐如也言孔子饮食之变自席不正不坐至不亲指言孔子应接事物之变谢曰容貎衣服食息之际道之征也圣人于此本无意于中节葢日月有明随其受光而照之有志者少察于斯于道其庶几乎
杨曰夫圣人由礼行非行礼者也虽语黙食息之顷升降俯仰各有容节无非礼者是岂系心于仪容辞令之末哉葢其身与道俱故睟面盎背而从容自中耳世之论者曰先王之制礼诱天下之愚而拘之则是礼无与于智者之事也故士以达观自居而信其説于天下往往自弃于无方之民而莫之悟其为害岂浅浅哉庄子曰猖狂妄行乃蹈于大方旣已蹈大方矣则不可谓之妄行有猖狂妄行之名则其逾于大方也必矣是皆荒唐缪悠之辞也乃若圣人之所谓道不离乎日用之间非固遗形絶物也离此以言道皆日用而不知者也故孔子于乡党一动一静门人皆审视而详着之其知圣人哉学者苐深考此篇则于道其庶几矣
尹曰甚矣孔子弟子之嗜学也于圣人之容色言动无不谨书而备记之以贻后世今读其言即其事宛然如圣人之在目也虽然圣人岂拘拘而为之者哉葢盛德之至动容周旋自中乎礼耳学者欲潜心于圣人宜于此求焉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
杨曰恂恂一于诚也与国人交止于信故在乡党所先如此似不能言者卑以自牧不以贤知先人也葢乡党尚齿故其自牧如此
侯曰乡党敬长而贵老以诚信为本故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则圣人之诚可知也
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惟谨尔
杨曰宗庙朝廷以敬为本故便便言惟谨尔便便不择事而安之也言惟谨尔尽敬也
侯曰宗庙朝廷尚严而明辨故便便言惟谨尔
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吕曰此章言孔子言语之变乡党尚齿恂恂似不能言所以事长而贵让宗庙朝廷尚尊便便言谨所以禀命而从事【自孔子于乡党至此】
谢曰恂恂信也人亲信之以其温恭故也似不能言者不以辞气加人也葢推严恪不以事亲之意而出以事其长上宗庙朝廷尚严故便便言惟谨尔侃侃和乐訚訚中正上大夫在我上者下大夫在我下者【自孔子于乡党至此】
杨曰上交则敬而无謟故訚訚如也訚訚敬也下交则和而不渎故侃侃如也侃侃和也
侯曰訚訚中正而敬也侃侃和乐而敬也敬则一也訚訚侃侃上下交也
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横渠曰与与如也君或在朝在庙容色不忘向君也范曰乡党者父兄宗族之所处也主于温恭宗庙礼法之所在朝廷政事之所出也言不可以不明辨故辨而惟谨尔与下大夫言和乐与上大夫言中正非轻下大夫而屈于上大夫也乡党莫如齿所以教民相亲朝廷莫如爵所以教民尊上君视朝则极其恭敬故踧踖如也夫恭而过则劳与与者无过与不及皆中节也【自孔子于乡党至此】
谢曰与与承顺之意
杨曰踧踖不敢寜处也与与不忘向君也
尹曰恂恂温恭之貎便便辨也侃侃和乐也訚訚中正也踧踖行而恭也与与威仪适中也【自孔子于乡党至此】
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賔退必复命曰賔不顾矣横渠曰君召使摈趋进翼如左右君也相君送賔去则白曰賔不顾矣舒君敬也
范曰君召而使之摈必变色者尊君命也色至于勃如容至于踧踖皆无以加焉敬之至也賔退必复命者事之宜也
谢曰衣随形体左右前后襜如诚如所揖也翼如鸟斯翼之翼礼有摈诏欲其礼无违也至于賔不顾然后礼成矣故以此复命
杨曰色勃如变色而作也君召使摈以礼相其事故变色而作君子之容舒迟见所尊者齐遫足躩如也遫也揖所与立左右手顺所向也衣前后襜如趋进翼如其容修饰也賔不顾而后礼成而君退必复命曰賔不顾矣
尹曰勃色变也躩盘辟之貎襜如者揖左右衣之容也翼谓张翼而翔
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
谢曰入公门非必君在焉
立不中门行不履阈
谢曰立中门则当尊行履阈则不恪
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
谢曰过位与见君之几杖则起同
其言似不足者
谢曰韩非谓虑事广肆则曰草野而倨侮故言弥寡则弥敬如怯懦不尽者
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
谢曰心肃则气自屏于此可以体敬之理
出降一等逞顔色怡怡如也
谢曰逞非肆也心能使气之意
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
横渠曰没阶趋翼如张拱而翔也【按陆阙 文此句无进字】杨曰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不敢肆也中门君所出入立不中门避所尊行而履阈非行容也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不以虚位而易之尽诚敬也其言似不足者不为口给以时发也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近至尊气容肃也出降一等逞顔色怡怡如也下堂逺所尊则其容舒矣没堦趋翼如翔也葢济济翔翔朝廷之行容也故其趋如此【自入公门下至此】尹曰入公门曲敛其身如无所容也过位过君之虚位也其言似不足者下气怡声如言不能足也摄齐抠衣升堂则屏气似不能息出降下阶则顔色通舒没阶尽也复其位复其行列也【自入公门至此】
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享礼有容色私觌愉愉如也
伊川曰自君召使摈至私觌愉愉如也此皆孔子为大夫时出入起居之节也过位过君之虚位也出降一等是自堂而出降阶当此时放气不屏故逞顔色也复其位复班次之序也享礼者此享燕賔客之时有容色者葢一于庄则情不通也私觌怡怡如也私觌则又和悦矣
横渠曰上堂如揖下堂如授其容舒也
范曰孟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圣人内有其德故外有其容德充于内故辉光见于外非勉强而能也夫子之教人其成德亦在于容止言动之间故语顔渊则曰视听言动必皆以礼语仲弓则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自顔冉而观之则他人可知矣曾子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扬雄曰取四重去四轻则可谓之人易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心敬则无不正正则无所邪所以直其内动则得其宜宜则成规矩所以方其外大学之道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先诚其意意诚则身正身正则无不中礼故顔色客止辞气升降进退皆可以为法门弟子识之以为此书非深知圣人者不能形容之也谢曰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与执轻如不克执虚如执盈之语同
杨曰如不胜所谓执轻如不克重其事不敢易也其升则举手如揖其下则垂手如授此升降之容节宜如是也勃如战色临事而惧兢慎之至也足蹜蹜如有循举前曵踵如有循而不敢越也旣聘而享以礼为节其仪饬矣欲其及物也旣飨而私觌和以为贵故愉愉也
尹曰曲敛其身如不胜举敛慎之至也上堂如揖其貎恭也下堂如授其容舒也足蹜蹜如有循谓举前曵踵而行有如所循也飨礼有容色飨燕賔主之间太庄则情不通也私觌则又和悦矣
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防服
谢曰饰所以为文也绀近齐服緅近防服何以文为红紫非正色嫌于妇人女子之饰
杨曰齐服以绀练饰以緅故常服不以为饰红紫靡丽非防所宜
侯曰红紫上服之饰者也故不以为防服
尹曰绀色近于齐服緅色近于防服饰且不为则不为朝祭之服可知红紫非正色防服且不以间色则公会之服必用正色可知也
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
范曰言君子者不独夫子凡君子皆当然也絺绤所以当暑必表者为其防也絺绤出于表表不可以亲肤也古之为衣不为观美或取其适于体表而出之是也或欲其便于事防裘长短右袂是也【自君子不以至此】谢曰服之本意以不见体为敬故絺绤必表而出之后世有绤缞繐裳者县子所以非之
杨曰袗絺绤则见体而近防故必表而出之孔氏谓加上衣也
侯曰暑服尚疎见体则近防故必表而出之
尹曰袗单也絺谓细葛绤麤葛也表上衣也
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
伊川曰缁衣等各有用不必云缁衣是朝服素衣是防服黄衣是蜡服也
范曰衣所以袭裘故其色必如之德之内外相称亦然也
谢曰服色必相称也
杨曰衣裘之色欲相称也记曰羔裘豹饰缁衣以禓之狐裘黄衣以禓之礼制也
尹曰衣所以覆裘故其色如之
防裘长短右
尹曰裘长欲其温体短以便事
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
范曰程颐曰此必错简当是齐之日必有寝衣不服常日之寝衣所以慎齐也因言其制故曰长一身有半
尹曰寝衣今之被也臣师程颐曰疑上文当连齐而言故曰必有
狐貉之厚以居
范曰狐貉之厚亦取其适体者也
杨曰私服不致饰取其便事而已孤善疑貉善睡不可以从事故燕居服之
尹曰居家居也
去防无所不佩
范曰行礼吉凶不杂是故去防凡所当佩者无不佩礼曰父母存衣冠不纯素孤子当室衣冠不纯采又曰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具父母衣纯以青如孤子衣纯以素此服之变也非佩也
杨曰凡带必有佩玉唯防否故去防则无所不佩言无所不佩则非特玉而已葢若觽砺之类皆佩焉尹曰佩佩玉也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居防无饰故不佩去防则复佩也
非帷裳必杀之
伊川曰帷裳固不杀矣其他衣裳亦杀也
杨曰裳必有杀唯朝祭之服用正幅如帷然则不杀尹曰惟帷裳不杀
羔裘冠不以吊
范曰吊必变服故吉衣吉冠不以吊也
杨曰吉服不以与凶事故也
侯曰吉服不可与凶事故羔裘冠皆不以吊尹曰吊必变服
吉月必朝服而朝
伊川曰孔子在鲁致仕时月朔朝也
范曰吉月必朝服而朝者旣告老犹月朝于君也月朝于君何也国有大事犹将预焉故请讨陈恒则沐浴而朝
杨曰孟子不见诸侯未为臣也孔子吉月必朝服而朝致为臣之义也
侯曰吉月必朝服而朝时孔子必已去位如未去则不书也
尹曰此孔子致仕居鲁时也
齐必有明衣布
伊川曰齐必有明衣布欲其洁也明衣如今凉衫之类缁衣明衣皆恶其文之着而为之也
范曰明衣布者浴衫也此亦非常浴之衣也
尹曰先儒谓浴衣也
齐必变食居必迁坐
伊川曰齐必变食居必迁坐重其事也
范曰记曰齐者必致其精明之道也故散齐七日以定之致齐三日以齐之圣人所以交神明者皆在于此潜天而天潜地而地者心也是故郊则天神降庙则人鬼飨易曰观盥而不荐亦致洁而已矣飨于鬼神在已之诚不在于爼豆牲牷也君子祭则受神无他焉惟致其诚而已矣
谢曰齐必变食养气体欲其精一于所为齐者居必迁坐与申申夭夭之意同
杨曰齐必有明衣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齐以交神明故致洁变常以致敬
侯曰齐必有明衣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所以致其敬也
尹曰齐所以致精明之德变食以养气迁坐以致思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杨曰食精脍细非以穷口腹之欲葢养气体不以伤生当如此
尹曰食欲精脍欲细非穷口腹之欲葢养气体当如此也
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
谢曰穷口腹之欲者或食焉
不时不食
谢曰注説谓非朝夕日中时属厌而已欲心不从故也人不为饥而死虽不食可也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范曰此不必齐也凡食皆如是矣圣人岂有异于人哉饮食居处言语必中于理而已传曰味以行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色恶臭恶失饪不时皆非所以养志气也君子之所以养心体者未尝不以正造次颠沛不可离也故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则事之不正不为可知矣不得其酱不食者为其不备也君子苟不备虽美不食焉【自食不厌精至此】
谢曰膳食之宜贵和春酸夏苦秋辛冬咸君子之食放焉醯醢之美调以滑甘皆贵和之谓古人欲心则寡而卫生之道则尽矣
尹曰饐饭伤湿也餲味变也肉臭曰败鱼臭曰馁饪熟也失饪谓失生熟之节也不时谓非食时也折解牲体礼有定数酱谓醯醢各有其宜故割不正不得其酱皆所不食【自食饐而餲至此】
肉虽多不使胜食气
谢曰食以五谷为主七十者非肉不饱气衰然后用以补之故以不使胜食气为常
惟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
伊川曰饮酒不可使醉不及乱者不独不可乱志只血气亦不可使乱但浃洽而已可也
谢曰沽酒市脯不食与康子馈药不敢尝同意
不撤姜食不多食
范曰凡养体主于谷肉胜食气非其理也饮酒无多少主于不乱而已沽酒市脯其所从来不可得而知故君子不食也不多食者适饱而已贪于饮食四凶之徒也【自肉虽多至此】
谢曰不多食节饮食也
杨曰色恶若狗赤股鸟皫色之类臭恶若蝼庮之类诗曰物其有矣唯其时矣君子之食唯其时物非志于味以穷口腹之欲也故不时不食失饪谓失水火之齐割不正若宜聂而轩之类酱若鱼脍芥酱之类非其物宜故皆不食肉天产也食地产也所以养阴阳之气不可以偏胜故肉虽多不使胜食气五辛惟姜不荤故不撤姜食凡此皆卫生之道也先王于食有医所以治未病也而君子之食常放焉故其所慎者如此至于疾而后用医则末矣故周官疾医施于万民而已君子不与焉【自食不厌精至此】
尹曰先儒谓饮食事皆因齐而言故其説不撤姜食则曰齐禁荤物姜辛而不臭故不去若荤辛者则去之也然则今之养生者凡荤物皆所忌食非独齐也不多食饮食贵节也
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范曰神惠欲速及人故不宿肉而分之祭肉者家祭之肉也出三日或臭败恶之则不钦是防鬼神之余也故寜不食矣
谢曰宿祭肉与出三日而食则均于常馔矣
杨曰祭于公不宿肉受福于其君德其物不敢易也祭于家可以宿肉矣出三日则饐而餲故亦不食尹曰公公家神惠欲速及人故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谓自祭也三日则肉必则人或恶之是防鬼神之余也
食不语寝不言
明道曰寝食不当言语时
范曰以事语人曰语发端曰言君子存其诚意当食而食当寝而寝言语非其时也
谢曰圣人存心不它为物之终始与事在此而心游于彼者异
杨曰肺为气主而声出焉饮食则气窒而不通语言恐伤之也
尹曰先儒谓直言曰言答述曰语
虽疏食菜羮瓜祭必齐如也
明道曰疏食菜羮瓜祭必齐如也临祭则敬也范曰鬼神飨诚不在于物故虽疏食菜羮及当食瓜而祭亦必齐如所以致其诚敬也【礼曰祭上环】
谢曰报本反始
杨曰饮食必有祭饭稻粱则祭先农菜羮瓜则祭先圃不忘其所自也君子之祭必见其所祭者故虽疏食菜羮之薄必齐如也夫君子于一饮食之微不忘其自况其大者乎
侯曰食必祭其所先如先农先圃之类齐如诚敬貎尹曰饮食必祭无德不报也不以物薄而忘本废敬
席不正不坐
范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又曰颐正吉养正则吉也童蒙之时养正则本立以此成圣人之功也颐正吉者所养无非正也是故人君左右前后必皆正人所闻者正言所见者正道几杖有戒盘盂有铭行步有佩王之节登车有銮和之声皆以正养其外所以养其内心也
谢曰圣人心安于正故事之小者不正则不处尹曰君子无非正也以正养其外所以养其内也
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范曰乡党以齿老者先之少者从之所以教民睦也故乡人饮酒无有早暮惟杖者出斯出矣
杨曰席南向北向以西方为上东向西向以南方为上所向不正则尊卑之序随而不正矣故不坐六十杖于乡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葢杖者未出则不敢先旣出不敢后所以事其长上当如是也【自席不正不坐至此】侯曰尧舜之道徐行后长者而已孔子之起居也如是
尹曰乡党尚齿
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伊川曰乡人傩者古人以驱厉气亦有此理天地有厉气则至诚作威严以驱之也
范曰鬼神依人故朝服立于阼阶所以存室神也天子有天下则与天下共事其亲诸侯有一国则与一国共事其亲故都邑必有宗庙先君之主有民故也至于大夫士奉宗庙祭祀亦以其身为之主而有臣属宗族故也乡人傩则恐其惊神故以身安之非祭故朝服也
谢曰朝服而立不致死于其亲也
杨曰不诚则无物无物则无傩可也君子无所不用其诚岂苟然哉为之其必有物也故虽乡人之所为必朝服而立于阼阶亦致其诚敬而已
尹曰傩者驱厉气朝服而立于阼阶存室神也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范曰人虽在逺有问则诚意达焉如亲见之故再拜而送之以致恭也
谢曰再拜而送若于同国则不必拜也
杨曰圣人无所不自尽虽问人于他邦如见所问者故再拜而送之
侯曰圣人之道诚而已【自乡人傩至此】
尹曰圣人诚意无所不在故再拜而送之以致恭也
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范曰拜而受之者重其惠也凡赐食必尝之药未知其性则不可以尝受而不饮则虚人之赐不知而曰知之则为欺也故曰丘未达不敢尝然则可饮而饮不可饮而不饮皆在其中也
谢曰康子馈药以受其勤故拜以未达故不敢尝旣不失己且无伤康子之意
杨曰大夫有赐拜而受之礼也未达不敢尝所以慎疾必告之直也直而有礼故其直不绞
侯曰圣人敬慎如此
尹曰钦人慎已故也
廐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范曰君子之行必本于仁问人而不问马者贵人贱畜所以教人
谢曰马非不爱也恐伤人之意多故捐情于此杨曰朝言不及犬马虽退朝未离公门故问人不问马
侯曰马虽贵畜异于人者也故不问圣人礼敬如此尹曰贵人贱畜理当然也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之意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
范曰正席而尝之者如对君也腥必熟而荐之者荣君之赐以事祖考也生必畜之者所以仁君之惠不欲杀也
谢曰皆敬君惠也君赐之果犹怀其核况畜乎杨曰席不正不坐故必正席尝之食则或恐馂余故不祭唯腥乃可熟而荐也生则畜之以待有事无故不敢杀也皆德君之赐不敢易其物也
侯曰食君之专赐也専飨君之赐故当正席以先尝之赐腥则及于众存亡皆飨君赐所以熟而荐之至于赐生必畜之君子所以逺庖厨也
尹曰正席先尝敬君之惠也熟而荐之于先祖畜之以待供祭祀者皆所以荣君之惠也
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伊川在讲筵讲此曰古人欲食必祭食谷必思始耕者食菜必思始圃者先王无德不报固如此也夫为人臣者居其位食其禄必思何处得爵禄来处乃得于君也必思所以报其君凡勤勤尽忠者为报君也如人主所以有崇高之位者葢得之于天与天下之人共戴也必思所以报民古之人君视民如伤若保赤子皆是报民也毎讲一处有以开导人主之心处便説 又曰礼云若赐之食而君客之则命之祭然后祭先饭辨尝羞饮而俟故侍食于君君祭先饭恐君之客已也
范曰君祭则先饭若为君尝食也
杨曰礼祭食祭所先进殽之序徧祭之膳夫尝食饮膳羞以食为先故祭先饭
侯曰君祭先饭臣子之礼不敢与君抗也
尹曰先饭若为君尝食然不敢当客礼也
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
范曰疾不能兴君视之则加朝衣以见礼之宜也杨曰虽疾不能兴亦不以防服见君君臣之义不可以疾故废也
侯曰虽疾不能兴拖绅疾者见君之礼也
尹曰东首君面南向也加朝服拖绅如朝服以朝也
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范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臣以为此止谓鲁君不必有官职也或不仕或旣老召之斯往矣若异邦之君则不然当如孟子道不合则不见也谢曰观孔子事君则其事父兄可知矣鲁卫之君何足以当此孔子如此其敬葢人之大伦岂以人废【自疾君视之至此】
杨曰不俟驾行矣不敢稽君命也孟子之景丑氏宿焉则异于是未为臣故也当是时不得于齐则之晋之魏无不可者故有不为臣之义若夫天下定于一则率土莫非臣矣
侯曰不俟驾而行尽臣道也
尹曰不俟驾急趋命也如父召无诺之意
入太庙毎事问
尹曰钦慎之至
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
谢曰人之死自中古以来无委之于壑之理使其有所归吾何与焉至于无所归则职在我矣此亦礼称其情也
杨曰古者族坟墓葬必于其兆域故朋友死无所归于我殡而已
侯曰朋友死无所归而于我殡圣人在下位其自任也如此得行其道焉则文王也
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
范曰朋友有兄弟之恩故死无所归则于我殡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不拜拜祭肉者敬人之祖考也为其同于己亲【自朋友死至此】
谢曰朋友之恩视兄弟不以文为敬故馈唯祭肉则拜敬神福也
尹曰朋友以义合者也死无所归故不得不殡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不拜于祭肉则拜者钦神之惠者也【自朋友死至此】
寝不尸居不容
伊川曰寝不尸无不敬也
范曰君子之于寝未尝肆焉不尸者岂恶其类于死哉亦惰慢之气不设于身体也居不容非惰也唯不若临祭祀见賔客而已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居之容也
谢曰寝虽舒布其四体然无纵不收敛之慢
杨曰昔之论养生者以为睡则欲踧觉则欲舒引孔子不尸卧为证理或然也居不容葢申申其体胖也尹曰寝不尸虽舒其体而不肆居不容非惰也如申申夭夭是也
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防必以貎范曰夫子见此三者毎如此是以重记之而其文不同圣人之德有常则人见其未尝有改故也
谢曰齐衰意兼斩与功缌言
尹曰夫子见此三者毎如此则圣人之诚可知门人所以重记之
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
伊川曰子之在车中时如此
范曰此在车之容也式凶服者哀有防也式负版者重民数也周礼司民献民数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所以重民也人君其可以不敬乎
尹曰此在车之容也式者车上横木有所钦则俯而凭之故曰式也式凶服者重有防也式负版者重民籍也
有盛馔必变色而作
范曰盛馔为己设则必敬主人之礼变色而作者至敬之节也君子于人之食如此况食君之禄荷君之宠而可以不敬其事乎
谢曰变色而作敬其食我以礼也故食于少施氏而饱
杨曰爱敬动于中故容色变于外版民数也王拜而受之者故式之盛馔礼之厚故变色而作非以其馔敬其礼意耳【自见齐衰者至此】
尹曰敬主人之礼也变色而作者敬之节也
迅雷风烈必变
范曰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凡人当天之威怒则必恐惧故君子因以为戒然礼曰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所以敬天之怒自天子至于士皆当然也
谢曰虞天变也
杨曰畏天威也
尹曰畏天威也易震卦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葢此意也
升车必正立执绥
范曰此升车之容也正立执绥则心体无不正而诚意肃恭矣君子之于庄敬无不在焉升车则见于执绥也
尹曰绥者挽以上车执之所以为安也
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范曰此在车之容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岂止为其惑人而已乎动容周旋必以礼自防故视必以礼谢曰正立而下皆升车之容【自升车至此】
杨曰盛德之至动容周旋无适而不中节也
尹曰三者惑众者也车中之容如此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
明道曰色斯举矣不至悔吝翔而后集审择所处又曰色斯举矣知几莫如圣人翔而后集不止择居凡事必详审也
范曰此二者审知去就也见人君顔色不善则举而去之若有所就必回翔审视下集易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子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君子难进而易退不待恶言危邦将至而后去也翔而后集者择有道之国有德之君然后就之此夫子行止进退之常也
杨曰色斯举矣故有际可之仕礼貎衰则去之翔而后集不苟止也
尹曰圣人难进易退见几而作此其常也
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伊川曰山梁雌雉得其时遂其性而人逢乱世反不得其所子路不逹故共立之孔子俾子路复审言详意故三嗅而起庶子路知之也 又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色斯举矣翔而后集子路闻之竦然共立后三嗅而作文字如此顺恐后人简编脱错嗅字又不知古作何字又近防字【薄卖切】
横渠曰鲁俗一时贵山雉之雌者仲尼伤薄俗易流所美非美仲由不达乃具羞以馈终食三嗅示众好而必察也不食者知所以美之非美也不言其不足贵者举国好之重违众而不言也口之于味且尔又伤知德之鲜也故中庸曰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范曰山梁逺也雌雉伏藏之物也物得其所而人不得其所此君子可去之时也子路以为时物而共之非其本心故不食而起圣人之言微隐而其意未尝不在是而子路勇于顺承夫子之言而不达其意夫子不食所以论子路使之求其心也圣人教人不一端皆以诚心为本子路学孔子不求之于心而求之于言故失之于此然则学者必求圣人之用心则不至于失矣
吕曰孔子之于诸侯未尝三年淹也者色斯举矣翔而后集之义也孔子覩山雉之作有似乎此故曰时哉以况乎已也言雌雉者又见应而不倡【自色斯举矣至此】谢曰圣贤进退出处山梁雌雉似之故言时哉时哉子路拱之未必一时事若以为不达其意而拱之恐不如是之陋也三嗅而作亦如上记不食之类特承上文雌雉之谐【疑】而记夫子于此不食焉葢圣人之食未必如众人属厌于所嗜而它【阙】
杨曰叹雌雉之时而异日子路共之犹不食记此以申叹雌雉之意
尹曰圣人之叹雉在山而得其时而人不得其时子路以为时物而共之非其意故三嗅而作也
论语精义卷五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六上
宋 朱子 撰
先进第十一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眀道曰先进犹言前辈也后进犹言后辈也先进之于礼乐有其诚意而质者也故曰野人后进之于礼乐习其容止而文止也故曰君子孔子患时之文弊而欲救之以质故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取其诚意之多也
伊川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谓其质朴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谓其得宜周末文弊当世之人自谓得宜而以古人为质朴故孔子欲从古人古人非质朴也又曰先进后进如今人説前辈晚辈先进于礼乐谓旧时前辈人于礼乐在今观之以为朴野后进于礼乐谓今晚进之人于礼乐在今观之以为君子君子者文质彬彬之名葢周末文盛故以前人为野人而自以当时为君子不知其过于文也故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又曰先进于礼乐质也后进于礼乐文也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其下则史孔子从之矫枉欲救文之弊然而吾从周此止文一事又有不从处乘殷之辂 又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言其质胜文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言其文质彬彬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言若用于时救文之弊则吾从先进小过之义也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寜固此之谓也不必惑从周之説 或问孔子何以不从君子而从野人先儒有变文从质之説是否曰固是然当时谓之野人是言文质相称者也谓之君子则过乎文者也当时文弊已甚仲尼欲救之云尔
横渠曰不待备而勉于礼乐先进于礼乐者也备而后至于礼乐后进于礼乐者也仲尼以贫贱者必待文备而后进则于礼乐终不可得而行矣故曰谓野人而必为所谓不愿乎其外也
范曰先进者古之人也后进者今之人也先进于礼乐质多而文少故曰野人后进于礼乐文质相副故曰君子世衰文弊则当反之于质故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所以适时也
吕曰野人郊外之民君子士大夫也士大夫之文不备物不行如衣服不具牲杀器皿不备不敢以祭之谓野人之文虽不备物亦行如野有死麕瓠叶之谓葢礼乐之文在野人则不候物备而先进在君子则必候物备而后进当礼坏之时必候物备则文必坠地故孔子救世之急寜失之野以振斯文
谢曰礼乐先有实后有文则实至而文不至者谓之先进可也有文而无实以先之者谓之后进可也言先进则无文可知言后进则无质可知质多则为野人文多则为君子君子非彬彬之君子进者犹进于此道之进从先进近本也
杨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先进于礼乐野人也质胜文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文质彬彬也周衰文灭质矣非过物不济故用之则从先进 又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者葢先王立二代之后使之统承先王修其礼物欲后之作者有考焉耳故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三代之礼忠质之尚至周而备故郁郁乎文哉所谓从周者从其监二代也葢周之文因二代之礼随时损益救其偏弊而已与所谓徒先进者无二道也尹曰君子野人者据当时而言当时谓之野人是文质相称者也当时谓之君子则过乎史者也是以不从后进而从先进葢时文弊已甚仲尼欲救之云耳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顔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明道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言此时皆无及孔子之门者思其人故类顔子已下十人有德行者政事者言语文学者皆从于陈蔡者也 又曰四科乃从夫子于陈蔡者尔门人之贤者固不止此曾子传道而不与焉故知十哲世俗论也
伊川曰孔子教人各因其才有以文学入者有以政事入者有以言语入者有以德行入者
范曰自顔子以下皆从夫子厄于陈蔡者也时无在夫子之门者故曰不及门也有德行者有言语者有政事者有文学者葢思之而言也夫子之门人顔闵伯牛可以为辅相仲弓可以为诸侯宰我子贡可以使四方冉有可以治兵赋子路可以为将帅子游子夏可以立制度而不免厄于陈蔡此则天也
谢曰孔子思当时相从于陈蔡之间者今不在此故下云德行顔闵冉雍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杨曰从我于陈蔡者适不至其门故言之因以第其学孔子谓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賔客言宜在言语之科而不与焉葢以七十子之贤宜在此列者未易以一二数也适不从于陈蔡之行故不及也如顔渊季路之徒皆从于陈蔡者而説者谓于陈蔡者皆不及门无升堂者失其防矣
侯曰从孔子于陈蔡者当时皆不在门故各言其所学
尹曰顔渊已下从孔子于陈蔡之间者时皆不在夫子之门故思其人而言曰德行有顔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有宰我子贡政事有冉有季路文学有子游子夏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説
伊川曰于吾言无所不説与圣人同耳
横渠曰回非助我者无疑问也有疑问则吾得以感通其故而达夫异同者矣
范曰夫子所与言者皆其未知者则疑而问问则有以起夫子之意而发其言若子夏之言诗助也顔子无所不知语之则心説而躬行之夫子所与同道故曰非助我者也
谢曰答问之间疑则问教学所以相长也説则不复问矣故谓之非助我者
杨曰理有因疑问而发者若子夏之起予是也无疑问则无相长之义故曰非助我者
尹曰疑则问焉回于圣人之言心通黙识故説而无问难也助者犹起予也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伊川曰闵子于父母昆弟尽其道以处之故人无非间之言也
范曰子骞之行能使其父母昆弟人无间言此难能也舜之父母兄弟以顽嚚傲闻于天下然则闵子贤于舜乎曰舜以谐顽嚚瞽瞍底豫为孝闵子以善父母兄弟为孝
吕曰至行诚笃取信于父母昆弟人不得而间焉非成身之至不足以及是故曰孝子成身
谢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故以道行于父母昆弟为孝
杨曰孝是以成亲之名则人谓之君子之子矣夫谁间言之有
尹曰父母兄弟之间人无间言闵子之行可谓至矣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范曰南容欲慎其言则必慎其行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于刑戮也言者行之表行者言之实未有易其言而能谨于行者
谢曰三复白圭诚于慎言也
杨曰三复白圭则寡尤悔必矣此邦无道所以免于刑戮是则可妻也
侯曰君子慎于言而敏于行南容知所慎矣故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尹曰诗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南容读此而三复焉则其慎言可知慎于言则其行可知此所以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故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顔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明道曰顔子短命之类以一人言之谓之不幸可也以大目观之天地之间无损益无进退譬如一家之事有子五人焉三人富且贵而二人贫且贱以二人言之则不足以父母言之则美且多矣若以孔子之至德而又处乎盛位则是化工之全耳以孔顔言之于一人有所不足以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羣圣人言之天地亦云富有也【惠迪吉从逆凶常行之理也】
范曰孙觉曰夫子之对季康子与哀公同而有畧有详于臣畧于君详者也臣以为人臣之对君不可以不尽如哀公以下不能问则不以告也故对哀公则言顔子所以为好学而于康子则畧焉若康子者必待其能问乃告之此教诲之道
谢曰与哀公问同
杨曰孔子以顔回不迁怒不贰过为好学葢非克己不足以与此故问好学必以顔回告之自闵子而下皆不与焉葢克己之难也如是学者知此则知所学矣世儒以博闻彊记为好学非圣人所谓学也尹曰不迁怒不贰过如顔子者可谓好学也已矣
顔渊死顔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范曰夫子之视顔渊犹子也与鲤均而已矣若夫自矫以过情圣人所不为也
吕曰防称家之有无不以子之才而加厚
谢曰圣人脱骖于旧馆而不与顔路之请则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强勉以副之岂吾心也
杨曰孔子之卫遇旧馆人之防入而哭之偶于一哀而出涕恶夫涕之无从也説骖赙之顔渊死子哭之恸岂特一哀而出涕乎顔路请子之车而夫子不与何也曰哀之有赙犹恭敬之有币也苟无其实君子不可虚拘故恶夫涕之无从也説骖赙之所以致其实也若顔渊则异乎此矣其视夫子犹父也父之于子岂以才不才为之厚薄哉鲤也死夫子以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不以车而为椁岂以顔子之贤而与之乎防具称家有无而已虽无椁可也故不与侯曰才不才贤不贤在人固有异至父母之恩则己之子与人之子不同若以车为顔子之椁则失父子之仁矣况从大夫之后可徒行乎此圣人之制也使鲤之死初有椁以葬则顔路之请夫子必有以处尹曰送死之具称其有无而已孔子言鲤之才固不可以并顔子然吾视子之心犹顔路之视渊也若鲤之死有棺而无椁亦以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故也使其有余也虽旧馆人之防有为脱骖者矣
顔渊死子曰噫天防予天防予
范曰顔子与夫子同道天防予者痛道之无传也杨曰孔子斯文之所在顔渊死斯文不传则天实防予也防予者防斯文之谓也
顔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爲恸而谁为
范曰哀发于诚心是以恸而不自知
杨曰顔渊死孔子谓之天防予则其存亡与之为一矣其恸也亦不自知其恸也故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侯曰孔子之防顔渊知斯文之不与也故曰天防予天防予其哭之恸也不知其恸而恸矣
尹曰孔子于顔渊之死自伤道之无传若天之防己而重惜之曰有恸乎哀伤之至不自知其恸也
顔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范曰防具当称家之有无家贫而厚葬不循理也顔子箪食瓢饮无求于外死而薄葬则称其德矣门人以厚葬为朋友之恩而不知于义为不可故夫子非之
谢曰元泽曰不与之车以为之椁者义也哭之恸者恩也不得视犹子者分也
杨曰子路曰伤哉贫也死无以为礼孔子曰敛手足形还葬而无椁称其财斯之谓礼故无财不可以为悦顔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则无财可知矣门人欲厚葬之非礼也夫顔渊视夫子犹父也而其死也夫子谓之天防予则哀之至矣岂吝一车而不与之哉葢爱之以德欲其以礼葬故也观顔路请车之意则欲厚葬非其门人而已【疑】故夫子不得视犹子而止之曰非我也夫二三子也言非我则其失有任其责者矣
侯曰门人厚葬顔渊非所以葬顔渊也观其在陋巷不改其乐之心则顔渊岂以厚葬为美也夫子不得而止之故曰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尹曰防具称家之有无顔渊贫而门人厚葬之非也回之于孔子犹父也以顔路而不得专其事叹不如葬鲤之得宜也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伊川曰昼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又曰子路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人多言孔子不告子路只此便是深告之也易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説葢人能原始而知生理便能要终知得死理若不明得则虽千万般安排着亦不济事又曰死生存亡皆知所从来胷中莹然无疑止此理尔孔子言未知生焉知死葢畧言之死之事即生是也更无别理或问佛言死生轮廻果否曰此事説有説无皆难须自见得圣人只一句断尽了故对子路曰未知生焉知死
范曰事人者为臣则忠为子则孝则忠孝可以事鬼神忠信至诚鬼神飨之能事人则能事神矣君子为善惟日不足修身以俟死死非所当问也圣人教人能尽人道则可以事神能知生则可以知死问死非学之序故不以告也
吕曰能尽人之道则事鬼之道备知所以生之理则死之理明葢通乎昼夜之道则人鬼无异事生死为一贯尔此所以答子路非拒之之辞
谢曰此夫子深语子路以死与鬼神之理也天下之事虽在八荒之外犹有见闻之验独死与鬼神之情状从古以来不见以闻见验特知者以理考之故欲知死莫如知生欲知鬼神莫如知人也
杨曰通乎昼夜之道而知则人鬼死生当源源自见初无二致也故问事鬼告以事人问死告以知生所以发子路之问而不隐也葢圣人之言常近矣探索之则赜隐存焉
尹曰能事人则能事鬼知生则知死葢一理也所以深告子路或以为学不躐等失其义矣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伊川曰子乐者弟子各尽其诚实不少加饰孔子知由之不得其死
范曰闵子恭敬故其貎中正子路勇果故其貎刚强冉有子贡善为説辞故其貎和乐凡子事父母臣事君门弟子事师惟至诚而不可以欺闵子不能为子路之行行冉有子贡亦不能为闵子之訚訚也四子各尽其性以事夫子夫子各因其才而教之此所以乐也若由也不得其死以其刚强而知之也
谢曰三子之情性不同皆不害其为自得故夫子乐之行行不害为直然非涉世之道使子路由此少知进也何不得其死之有
杨曰四子侍侧天下之英才也形于外皆其力分之所至故子乐夫君子所谓得其死者非必考终命而后为得也死于义而已若比干諌而死孔子谓之仁人是也子路为孔子宰食焉而不避其难义也孔悝被劫而盟子路往救之救之而不获亦可以死矣然以孔子不为卫君言之亦可以无死矣可以死可以无死而死之伤勇故也故孔子闻卫乱曰嗟乎柴也其来乎由也其死矣则圣人以其行行得之于眉睫之间而知之如是其审也然由之不得其死亦志于仁而已无恶也虽不足以成仁与夫求生以害仁者有间矣故孔子于其死也若防子然其哀伤之也至矣
侯曰若顺也谓子路只顺长而不进于温恭故不得其死非谓行行便不得其死也
尹曰四子之容有诸中而见乎外者也各尽其诚略无伪饰夫子所以乐之子路刚强有不得死之理也故因以戒之云尔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范曰论语弟子之言闵子葢鲜焉言而必中者有德之言也
谢曰事有当改岂以仍旧贯为善然当是时其有不必改者乎
杨曰三代相因有所损益而已无意于改作故天下之事非极弊不如仍旧贯之为愈
侯曰古之改作必不得已者也鲁人为长府岂非可以无改者乎故夫子善闵子之言
尹曰先儒谓长府者藏财货之府也言必有中善闵子言之当理也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伊川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此子路于圣人之门有不和处然学能至于升堂者子路未见圣人时乃暴悍之人虽学至升堂终有不和处
范曰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合言其声之相和仲由学于夫子虽则勇矣毎不达圣人之意而非之是其不能和也故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而门人以为夫子不取于子路故不敬之夫子释之曰由也升堂矣而未入于室此所以不能和也若琴瑟之和者唯顔子而已如子路亦未可以不敬也
谢曰由立矣和顺于道德则未也故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以是而不敬不唯不知仲由且昧于入道之浅深故夫子语之以此
杨曰子谓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而门人由是不敬子路则是十里之足以一跌而废也故夫子进之曰由也升堂矣使知责贤者如是 或问孔子许子路升堂其品第甚高何以见曰观其死犹不忘结缨非其所养素定何能尔耶苟非其人则遑遽急迫之际方寸乱矣
尹曰由之于道未能和顺而已门人遂有不敬之意矣子所以释之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明道曰过犹不及如琴张曽晳之狂皆过也然而行不掩焉是无实也 又曰才高者过过则一出一入卑者不及不及则怠惰废弛
伊川曰儒者潜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其终则不可救如师也过商也不及于圣人中道师只是过于厚些商只是不及些然过则渐至兼爱矣不及则便至于为我其原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于杨墨如杨墨亦未易【疑】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推之便至于此葢其差必至于是也 或问师也过商也不及于论交处可见否曰气象间亦可见 又曰师商过不及其弊为杨墨杨出于义墨出于仁仁义虽天下之美然如此者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范曰中庸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夫中庸之不可能唯有过与不及也是故过不及其失则均皆不入于中也圣人之道若权衡其所以教人唯抑其过而引其不及者也
谢曰德以中庸为至旣曰过矣何愈于不及也后世杨墨之学意其源流出于二子
杨曰道主于中而已贤知者过之愚不肖者不及则过疑于愈矣然而道同归于不明不行则其失一也故曰过犹不及
侯曰过与不及皆非中庸故夫子曰过犹不及后世杨墨之学源流其出于二子乎
尹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夫过与不及均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故圣人之教人抑其过引其不及归于中道而已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范曰冉有以其政事之才施于季氏之家故为不善至于如此由其心术不明不能反求诸身而以仕为急故也
谢曰心以势利移则何所不至鸣鼓而攻之所以深窒其源
杨曰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以附益与有若告哀公以盍彻异矣故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侯曰以聚敛为心而为人之臣岂君子之存心哉孔子故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见冉子之陋也大人讵以聚敛为事乎
尹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圣人所深恶也夫季氏鲁卿也而富于周公冉有无能改于其德复附益之鸣鼓而攻之以罪大而深责之也
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明道曰曾子少孔子始也鲁观其后明道岂鲁也哉又曰参也竟以鲁得之也
伊川曰参也鲁然顔子没后终得圣人之道者曾子也观其啓手足之时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其学也 又曰曾子传圣人学只是一个诚笃语曰参也鲁如圣人之门子游子夏之言语子贡子张之才辨聪明者甚多卒传圣人之道者乃质鲁之人人要一个诚贯圣人説忠信处最多曾子于孔子在时甚少后来所学不可测且如易箦之事非大贤以上作不得曾子之后有子思便可见 又曰传圣人之道以笃实者曽子是也易箦之际非几于圣人者不及也推此志也禹稷之功其所优为也易箦之际心即理理即心声为律身为度仲尼没得其传之正者曾子而已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
范曰四子之才性各有所偏教者知其偏然后能救其失也曾子之鲁葢质多而文少其学守约贤于游夏逺矣故传夫子之道也
吕曰愚谓专而少变鲁谓质而少文辟谓便而少诚喭谓俗而少学传称喭者俗论也
谢曰愚与鲁其质厚不害为信道故柴也执防有过人者学于圣人未有如曾子也
杨曰愚则不明鲁则不敏辟则未能弗畔喭则御人以口给皆其性之偏蔽故语之使知自励也
尹曰四子之才各有所偏知其偏则有以教之也然而曾子之才鲁故其为学也确所以能深造乎道者以其鲁也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明道曰顔子屡空空心受道子贡不受天命而货殖亿则屡中役聪明亿度而知此子贡始时事至于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乃后来事其言如此则必不至于不受命而货殖也
伊川曰屡空兼两意唯其能虚中所以能屡空货殖便生计校才计校便是不受命不受命者不能顺受正命也
或问顔子如何学孔子到此深邃处曰顔子所以大过人者只是得一善拳拳服膺与能屡空耳去骄吝可以为屡空否曰然骄吝最是不善之总要骄只是为有已吝如不能改过皆是与叔解作如货殖先生云传记中言子贡货殖处亦多 又曰孔子弟子顔渊而下有子贡后人多以货殖短之子贡之货殖非若后世之丰财但此心未忘耳 又曰赐不受命而货殖焉命谓爵命也言不受爵命而货殖者以见其私于利之深而足以明顔子屡空之贤也 门人有习他经旣而舍之习戴记问其故曰决科之利也先生曰汝之是心已不可入于尧舜之道矣夫子贡之高识曷尝规规于货利哉特于丰约之间不能无留情耳且贫富有命彼乃留情于其间多见其不信道也故圣人谓之不受命有志于道者要当去此心而后可语也【一本云明道知扶沟县事伊川侍行谢显道将归应举伊川曰何不止试于太学显道对曰蔡人尠习礼记决科之利也先生云云显道乃止是歳登第注云尹子言详如此】
范曰屡空者箪食飘饮屡絶而不改其乐也天下之物岂有动其中者哉贫富在天而子贡以货殖为心则不能安命是不受天之命也其言而中者亿而已非穷理乐天者也夫子尝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也圣人之不贵言也如是
吕曰货殖之学聚所闻见而闻见有数故从亿亿度可以屡中而不能悉中空空无知则无所不达自得自生岂见闻之比乎不受命者货殖之学聚闻见以度物以己知求中而不受命于天空空无知则未始有已所以应物如响一受于天而已吾何与乎然屡空而未能常空所以几圣而未至 又曰货殖之学不殖则穷空空无知则道所由出虽屡而未久亦庶乎前定而不穷矣
谢曰説者以为子贡与时转贩必不如此要之于货未能忘意耳受命则顺天而无意必也屡中不免于亿未可谓知
杨曰大而化之则形色天性无二致也无物不空矣顔渊大而未化而其复不逺则其空也屡而已故止于殆庶几也知存心养性以事天然后能受命未能受命则物或累之故有至于货殖焉然孔门所谓货殖岂若世之营营者耶特于物未能忘之耳夫君子不亿不信一于诚而已亿虽屡中非所善也言屡中则其不中亦多矣 或问何谓屡空曰此顔子所以殆庶几也学至于圣人则一物不留于胷次乃其常也回未至此屡空而已谓之屡空则有时乎不空或问空必谓之屡何如曰其心三月不违仁则葢有时而违也然而其复不逺则其空也屡矣空也者不以一物置其胸中也子贡货殖未能忘物也孔门所谓货殖者岂若世之营营者耶特于物未能忘焉耳或问子贡货殖诚如史迁之言否曰孔门所谓货
殖者但其中未能忘利耳岂若商贾之为哉曰樊迟请学稼学圃如何曰此亦非为利也其所愿学正许子并耕之意而命之为小人者葢稼圃乃小人之事而非君子所当务者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 又曰亿则屡中非至诚前知也故不足取
尹曰顔子箪食瓢饮不以累其心空心而受其道也贫富有命焉子贡之初犹役心于货殖苟以货殖累其心是不受命也其言之屡中者亿度而中耳非夫子所尚也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明道曰善人非豪杰特立之士不能自达者也苟不履圣贤之迹则亦不入其奥故为邦必至于百年乃可以胜残去杀也孟子以乐正子为善人信人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可以至于圣神然其始必循辙迹而后能入也
伊川解曰所谓善人者不为不善也故不止践旧迹而已有不善则能改之矣虽然亦不能造道之逺奥也苟能之则贤逺也不止为善人而已若规旧迹虽有不善而不能改也则昏柔无立之人安能为善人乎乃今所谓善人也善人者笃厚长者之谓也 又语録曰善人不践迹亦不入于室之人也不践迹是不践已前为恶之迹然亦未入道也 又曰践迹如言循途守辙善人虽不循守旧迹亦不能入圣人之室也
横渠曰善人欲仁而未至于学者也欲仁故虽不践成法亦不防于恶有诸己也不入于室由不学故无自而入圣人之室也
范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善人者君子之次也为邦百年乃可以胜残去杀治民之效如此其迟也践迹者蹈古人已成之迹而行之已不能自立也善人不止如是然亦不能入室覩圣人之奥也孟子可欲之谓善知善之可欲故诚心好之如乐正子是善人也
吕曰子张于行有所未至而问善人之道孔子以为善人之德虽曰未优苟不践其迹亦不能入其室也况圣人乎
杨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善而无诸己则非善人也故孟子谓乐正子善人也而两言之葢谓之善人是亦信人也夫践迹而已非有诸己也故以不践迹为善人之道非充而上之于入室则未也尹曰所谓善人者不为不善者也不至于循辙而为非亦不能深造而至逺奥也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明道曰论笃言之笃厚者也取于人者唯言之笃厚者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未可知也不可以论笃遂与之必观其行事乃可也
伊川曰不可以言取人今以其论笃而与之是谓君子者乎徒能色庄者乎 又曰言论笃实时与君子与色庄
范曰论笃者言必笃厚也不求之于心而求之于言此君子小人所以难辨也色庄者色厉而内荏者也君子者乎色庄者乎言其未可知也人君以此辨之则君子小人之情可见矣
谢曰践迹止于色庄君子者不必色庄以其能躬行也善人虽未能有诸己然未必循迹而遗意论笃是与君子者乎与色庄者乎则不践迹者在所取矣故圣人思其不得而见之
尹曰若以言论之笃而与之与其为君子者乎与其为色庄者乎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伊川曰子路果于行有闻而未能行唯恐有闻也故退之
范曰礼税人则以父兄之命如此者不可专也若为仁由己当仁不让于师此则不待父母之命而行者也使冉求有闻斯行之其当听于父兄者不待教使子路听于父兄其有勇于行者亦不待教也圣人进退如此所以成德达才也
谢曰有父兄在苟在于义非不可专辄也然勇者或徒行而未必中义故在所退有父兄在其势苟得以禀命胡为而专辄也然弱者虽义有时而不为也故在所进
杨曰闻之而义在必行虽父兄在闻斯行之可也虽然禀之父兄何伤乎故由求之问随其偏弊而救之所以两言也然闻而不行学者之所病而夫子以是退由者葢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则固能闻斯行之矣以其兼人也故退之葢圣人之于人犹天之生物也其进之退之亦各因其材而笃之耳尹曰圣人之为教各救其所偏而已孟子所谓成德达才者是也
子畏于匡顔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伊川曰死字当为先字子在回何敢先死者非回之所当为也当为者上足以告天子下足以告方伯以讨其罪耳 又曰死当为先谓先往也顔渊亲在岂得为孔子死乎 或曰设使孔子遇难顔渊有可死之理否曰无可死之理除非是鬬死然鬬死非顔子之事若云遇害又不当言敢不敢又问使孔子遇害顔子死之否曰岂特顔子之于孔子若二人同行遇难自可相死也又曰亲在则如之何曰且譬如二人捕虎一人力尽须当同去用力如执干戈卫社稷到急处便逃去之言我有亲是大不义当此时岂问有亲无亲但当预先谓吾有亲不可行则止岂到临时却自规避也曰亲在不许友以死如何曰有亲在有可许友以死者二人同行之事是也有亲不在不可许友以死者如侠士以亲不在而为人报讐甚非理也
范曰父母存不许友以死未有不许师以死者也若夫子死顔渊亦死之
吕曰顔渊志道以孔子之存亡为己存亡死谓死战谢曰敢非不敢之敢乃果敢之敢犹言必死也其意谓夫子不免则回必死难矣
杨曰临难有相死之义
尹曰臣闻师程颐曰死当为先传写误也回何敢先于理为顺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曽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范曰大臣者不必在上位也齐鲁二生虽为布衣扬雄谓之大臣事君道合则服从不合则去明于进退之义则可谓大臣矣仲由冉求仕于季氏之朝进不能谏退不能去故夫子以为具臣二子虽不能以义正君然君若为大恶亦不从也弑父与君甚季氏之恶也
谢曰有大人之德然后可以为大臣之事进退行藏不系于利故不可则止二子事事非事道者气不足以扶颠持危其可谓之大臣乎
杨曰由求为季氏宰故季子然以由求为问意其为大臣可与共成事功也季氏旅于太山而不能救将伐颛臾二臣皆不欲而不能諌是谓具臣矣非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也然季氏至僭用天子之礼则其篡逆之心已兆矣故对以弑父与君亦不从也其庶乎二子可免矣 又曰孔子言由求为具臣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由求如是而已乎曰弑父与君言其大者葢小者不能不从故也若季氏旅太山伐颛臾而不能救之之事是已然则或许其升堂且皆在政事之科何也曰小事之失亦未必皆从但自弑父与君而下或从一事则不得为不从若弑父与君则决不从矣进此一等便为大臣如孔孟之事君是也故孔孟虽当乱世而遇庸暗之主一毫亦不放过侯曰观季氏旅泰山而不能救伐颛臾而不能止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以附益之非具臣而何事道者如是乎虽然以子路之勇而好义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尹曰季氏执国命仲由冉求仕其家而不能正也知其不可而不能止也可谓备数之臣而已季氏有无君之心自多得其人意其可使从己也故又曰若弑逆之恶必不从也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范曰古者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也道之本在于修身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圣人之道在方册读而求之者将行之也尧舜禹必稽古而行臯陶亦稽古而言何可以不读书也先学而后可以治民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为学失先后本末之序而不知其过故夫子以为佞吕曰子路之御人以口给而已有美锦犹不使学制况民人乎
谢曰学固有不必读书者然非子羔之事子路使之仕所谓贼夫人之子也子路民人社稷之语则是于贼夫人之子之意有未喻也是知尊所闻而不稽其弊者不复求益也是以夫子特恶其御人以口给而已
杨曰三代而上六经未具其学有不待读书者有民人有社稷固足以学矣而子羔之才不足以与此遽使之仕是贼之也子路以何必读书为辞是口给以御人也故孔子曰恶夫佞者
侯曰夫子尝告伯鱼曰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又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又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又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民人社稷固可学也其在学诗学礼之后乎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是子羔未尝学而使之从故也子路问民人社稷何必读书以拒夫子故夫子曰是故恶夫佞者以子路不知学之先后故也左传子皮使尹何为邑曰使往而学焉子产曰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于美锦不亦多乎侨闻之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亦此义
尹曰子羔学未至而使之治人是贼夫子羔也学固有不待读书者矣然岂子羔所能及哉子路必为之辞故夫子恶其口给也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防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防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旣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防也三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防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明道曰孔子与防葢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诚异二三子者之撰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子路等所见者小子路只为不达为国以礼道理是以哂之若达却便是这气象也 又曰子路冉有公西华皆欲得国而治之故孔子不取曾防狂者也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孔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言乐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使万物莫不遂其性曾防知之故孔子喟然叹曰吾与防也 又曰曾防漆雕开已见大意
伊川曰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之序今之学者却只做一塲话説务高而已尝爱杜元凯语如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氷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今之学者往往以游夏为小不足学然游夏一言一事却总是实如子路公西赤言志如此夫子许之亦以此自是实事后之学者好高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
范曰夫子教人修身之事皆所以治人也故使门弟子各言其志视其所学而其所以及天下从可知焉夫子谓子路可治千乘之赋冉有可为百乘之宰公西华可与賔客言葢三子之志与其所学未尝不在此而夫子亦以称之是以三子之对不出如夫子所言也至如曾晳夫子所谓狂也狂者进取志于大道故治国之事有不足言焉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亦若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而已矣天下之物皆得其所夫其有不治者哉
吕曰三子皆有诸侯之志愿试其能而冉有公西华言稍加让至于曾晳有志乐道不希近用故孔子取之
谢曰子路冉有公西华未识道体未免于意必者也乃若曾防之意果何在乎道以无所倚为至夫子与之非止乐其不愿仕推曾防之学虽禹稷之事固可以优为特其志不存焉 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上下察以明道体无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为言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曾防之意季路冉求言志之事非大才做不得然常怀此意在胷中在曾防看着正可笑尔学者不可着一事在胷中才着些事便不得其正且道曾防有甚事列子御风事近之然易做只是无心近于忘 又曰吕晋伯兄弟中皆有见处一人作诗咏曾防事曰函丈从容问且酬展才无不至诸侯可怜曾防惟鸣瑟独对春风咏不休
杨曰三子言志而防之鼓瑟自如初若不闻者孔子问之而后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则防之自适异乎三子者之撰槩可见矣此记者所以详着之也夫充防之志则顔子之事也故夫子与之然防之言未必能践之亦志于进取而已此防所以为狂与
尹曰子路可使治千乘之赋冉有可为百乘之宰公西华可与賔客言孔子固已知之矣今使之言志者岂徒欲较其事业亦以观其自得之深浅可推于人者厚薄故也三子者竞言其所能故夫子不与之至若曾晳则异乎三子者之撰方且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以浴乎沂水之上风凉于舞雩之下吟咏情性以归非深有所得于中者其能志于是乎故夫子叹美而与之也如防之志虽圣人何以异哉然防狂者也言之则是矣行之则有不掩焉
论语精义卷六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六下
宋 朱子 撰
顔渊第十二
顔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顔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顔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明道尝论克己复礼韩持国曰道上更有甚克莫错否曰如公所言只是説道也克己复礼乃所以为道也更无别处克己复礼之为道亦何伤乎公之所谓道也如公所言则是一人自指其前一物曰此道也少本无可克者知道与已未尝相离则若不克己何以体道道在己不是与己各为一物可跳身而入者也克己复礼非道而何至如公言克己不是道亦是道也实未尝离得故曰可离非道理甚分明持国又曰道无真假曰旣无真无假却是都无物也到底须是是者为真不是者为假便是道大小大分明 又韩持国尝论克己复礼以谓克却不是道先生言克便是克之道持国又言道则不须克先生言道则不消克却不是持国事在圣人则无事可克今日持国须克得己然后复礼 又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聴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积习尽有功礼在何处 又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一于礼之谓仁仁之于礼非有异也 又曰克己则私心去自能复礼虽不学文而礼意己得 又曰多惊多怒多忧只去一事所偏处自克克得一件其余自止 又曰克己最难故曰中庸不可能也
伊川曰克胜也难胜者莫如己胜己之私则能有诸己是反身而诚者也凡言克者未能有诸己也【一本云凡言仁者有诸己也】必诚之在已然后为克己礼者理也有诸己则无不中于理君子慎独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所以为克己复礼也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故曰天下归仁焉人之视最在先非礼而视则所谓开目便错了次听次言次动自有次序 又曰人能克己则心广体胖仰不愧俯不怍其乐可知有息则馁矣 又曰敬立则无妄无妄则礼也 又曰敬即便是礼无己可克 又曰视听言动非礼不为即是礼礼即理也不是天理便是私欲入于私欲虽有意于为善亦是非礼无人欲即皆天理【尹本无虽有意下十六字但云虽为善事亦是私意】又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者言一旦能克己
复礼则天下称其仁非一日之间也 或问克己复礼如何是仁曰非礼处便是私意旣是私意如何得仁凡人须是克尽己私只有礼时方始是仁处【先生亲笔改云克己复礼为仁言克尽己私皆归于礼是乃仁也】 又曰难胜莫如己私学者能克之非大勇乎 先生作四箴其序曰顔渊问克己复礼之目夫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顔渊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后之学圣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视箴曰心兮本虚应物无迹操之有要视为之则蔽交于前其中则迁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克己复礼久而诚矣听箴曰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诱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闲邪存诚非礼勿听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己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动箴曰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顺理则裕从欲惟危造次克念战兢自持习与性成圣贤同归
范曰克己自胜其私也胜己之私则至于理礼者理也至于理则能复礼矣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克己也不迁怒不贰过复礼也夫正与是出于理不正不是则非理也视听言动无非礼者正心而已矣为仁由己在内故也克己复礼时天下之善皆在于此矣天下之善在己则行之一日可使天下之仁归焉夫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则非顔子所及而尧舜修身以治天下亦惟视听言动无非礼而已矣吕曰仁者以天下为一体天秩天叙莫不具存人之所以不仁已自已物自物不以为同体胜一己之私以反乎天秩天叙则物我兼体虽天下之大皆归于吾仁术之中一日有是心则一日有是德 又曰有己则防其为仁天下非吾体忘己则反得吾仁天下为一人故克己复礼昔之所防今复得之非天下归仁者与安仁者以天下为一人而已 克己复礼赞曰凡厥有生均气同体胡为不仁我则有已立已与物私为町畦胜心横生扰扰不齐大人存诚心见帝则初无吝骄作我蟊贼志以为帅气为卒徒奉辞于天孰敢侮予且战且徕胜私窒欲昔焉寇讐今则臣仆方其未克窘我室庐妇姑勃蹊安取厥余亦旣克之皇皇四达洞然八荒皆在我闼孰曰天下不归吾仁痒疴疾痛举切吾身一日至之莫非吾事顔何人哉希之则是
谢曰礼者摄心之规矩循理而天则动作语黙无非天也内外如一则视听言动无非我矣 或问言动非礼则可以正视听如何得合礼曰四者皆不可易易则多非礼故仁者先难而后获所谓难者以我视以我听以我言以我动也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视听不以我也胥失之矣 或问视听言动合理而与礼文不相合如何曰言动犹可以礼视听有甚礼文以斯视以斯听自然合理合理便合礼文循理便是复礼【曾本云问合视听言动处视听言动只是理何故得合礼曰怎生外面讨得礼文来合循理便是复礼言动犹可以有礼文视听有甚礼文以斯听自然合理合这个理字便合礼文礼理之不可易者也只是一个敬字】 或问求仁如何下工夫曰如顔子视听言动上做亦得如曽子顔色容貎上做亦得出辞气者犹佛所谓从此心中流出今人唱一喏若不从心中出便是不识痛痒古人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不见不闻不知味便是不仁死汉不识痛痒了又如仲弓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但存如见大賔如承大祭底心在便长识痛痒 又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只就性上看又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克己之私则
心虚见理矣
游曰孟子曰仁人心也则仁之为言得其本心而已心之本体则喜怒哀乐之未发者是也惟其徇己之私则汨于忿欲而人道熄矣诚能胜人心之私以还道心之公则将视人如己视物如人而心之本体见矣自此而亲亲自此而仁民自此而爱物皆其本心随物而见者然也故曰克己复礼为仁礼者性之中也且心之本体一而已矣非事事而为之物物而爱之又非积日累月而后可至也一日反本复常则万物一体无适而非仁矣故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天下归仁取足于身而已非有借于外也故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顔渊请事斯语至于非礼勿动则不离于中其诚不息而可久矣故能三月不违仁虽然三月不违者其心犹有所操也至于中心安仁则纵目之所视更无乱色纵耳之所听更无奸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发育万物弥纶天地而何克己复礼三月不违之足言哉此圣人之能事而对时育万物者所以博施济众也仁至于此则仲尼所不敢居而且罕言也然则仁与圣乌乎辨曰仁人心也操之则为贤纵之则为圣苟未至于纵心则于博施济众未能无数数然也杨曰仁人心也学问之道求其放心而已放而不知求则人欲肆而天理灭矣杨子曰胜己之私之谓克克己所以胜私欲而収放心也虽収放心闲之为艰复礼所以闲之也能常操而存者天下与吾一体耳孰非吾仁乎顔渊其复不逺庶乎仁者也故告之如此若夫动容周旋中礼则无事乎复矣
尹曰弟子问仁者多矣唯对顔子为尽问何以至于仁曰复礼则仁矣礼者理也去私欲则复天理复天理者仁也礼不可以徒复唯能克己所以复也又问克己之目语以视听言动者夫然则为仁在内何事于外乎葢难胜莫如己私由乎中而应乎外制其外所以养其中视听言动必以礼而其心不正者未之有也是之谓复天理顔子事斯言而进乎圣人他弟子所不能及也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伊川曰大賔大祭只是敬也敬只是不私之説也才不敬便私欲万端害于仁 又曰孔子言仁只説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礼唯慎独便是守之之法【此一段下文与宪问篇修己安百姓章内一段相属】或问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方其未出门使民时如何曰此俨若思时也当其出门使民时其敬如此未出门使民敬可知也且见乎外者出乎中者也出门使民者事也非是因事上方有此敬葢素敬也犹之接物以诚人皆曰诚者葢是人素来诚也非因接物方有此诚也 又曰在邦家而已心无怨孔子发明仲弓使知仁字然舜在家亦怨周公狼跋亦怨【又引文中子】又曰孔子告仲弓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能如是用心能如是存心则恶有不仁者乎而其本可以一言而蔽之曰思无邪 又曰仲弓之仁安已而敬人故曰雍也可使南面对樊迟之问亦是仁之目也然樊迟失于粗俗圣人勉使为仁曰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司马牛多言而躁故但告以其言也讱或问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在知在己在人曰在己
曰旣在己舜在家何以怨曰怨只是一个怨但其用处不同舜自是怨不怨却不是也学须是通不得如此执泥如言仁者不忧又却言作易者其有忧患须知用处各别也天下只有一个忧字一个怨字有此二字圣人安得无之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在理可使无怨然于事亦难天地之大也人亦有所憾
横渠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能恕己以仁人也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己虽不施不欲于人然人施于己能无怨也
范曰为仁之道以敬为主而行之以恕敬所以直内恕所以待人可以修身而不可离也修己以敬待人以恕而仁道成矣二帝三王皆以二者信能行此则在邦为诸侯亦无怨在家为卿大夫亦无怨仲弓可使南面故所告者临民之事居敬而行简之道也吕曰以敬恕行仁则人无所慊
游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则以闲邪存其诚而已出门如见大賔则无时而不敬也使民如承大祭则无事而不敬也仲弓能请事斯语则于非礼勿动亦庶几焉
杨曰敬以守之恕以行之则仁在其中矣顔渊克己复礼克之己与礼一而克复之名亡则圣人之事也仲弓可使南面故告之以见大賔使民之事由是守之可以为仁而已此告二子之异也
尹曰敬以直内为仁之要也恕者敬之及物也敬则不私不敬则多欲故寡欲则至于仁矣葢言无时不敬也出门使民接于事者也见乎外者由乎中非谓接于事方敬也夫子惧仲弓之未喻故又曰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仁者能之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明道曰其言也讱难其出也
伊川曰仁者其言也讱司马牛多言故及此然圣人之言亦止此为是 又曰司马牛多言而躁故但告之以其言也讱
范曰讱之言坚忍也为之难故坚忍而难言之知仁之难而无易言则庶乎近仁也
吕曰言之轻则为之不笃仁术虽大不离乎人伦虽曰庸行不察则不至
谢曰心有所觉谓之仁仁则心与事为一草木五谷之实谓之仁取名于生也生则有所觉矣四肢之偏痹谓之不仁取名于不知觉也不知觉则死矣事有感而随之以喜怒哀乐应之以酬酢尽变者非知觉不能也身与事接而心漠然不省者与四体不仁无异也然则不仁者虽生无以异于死虽有心亦邻于无心虽有四体亦弗为吾用也故视而弗见听而弗闻食而不知其味此善学者所以急急于求仁也克己复礼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其言讱皆求仁之术也能从事于斯则仁可以忘言识也不能从事于斯乃欲以言求仁譬如不食终不知味克己复礼胜己之欲以循天之理则天下之仁皆归焉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敬也其言也讱先难也游曰仁之难成久矣岂惟行之为难知之固未易也今欲言出而当于仁得无难乎故曰其言也讱讱之难也夫子答樊迟之问仁曰先难而后获答司马牛曰仁者其言也讱皆未可与言仁故也
杨曰司马牛问仁告以其言也讱则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问君子告以不忧不惧则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则非切问近思者其易于言可知矣仁不可易为之则言之固宜讱也推是而反之则仁其不逺矣
尹曰仁者难言之也非以难言为仁也谓言之犹难况为之乎知为仁之难而不敢易则庶乎近仁矣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范曰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司马牛未及此也疑君子之道不止如是而已内省不疚则不愧于天不畏于人由此以至于乐天知命独立不惧圣人之事也夫子之教人先正其心而后与之入德司马牛忧惧桓魋之恶故以是告之然是言也通于上下与樊迟问仁智之类一也
谢曰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杨曰以其忧也故告以不忧不惧不忧不惧非仁且勇不足以与此充是言也其为君子何有
尹曰夫子教人入德也能内省不疚而后可安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明道曰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也敬不可谓之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中也
或问曰横渠曰敬而无失与人接人当也恭而有礼不为非礼之恭也此语如何伊川曰不然敬是持己恭是接人与人恭而有礼言接人当如此也近世浅薄以相驩狎为相与以无圭角为相亲爱如此者安能久须是恭敬君臣朋友皆当以礼为主也比之上六曰比之无首凶象曰比之无首无所终也旣无首安得有终故曰无所终比之道须当有首也或曰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曰然岂有甘而不坏者横渠又曰论死生则曰有命以言其气也语富贵则曰在天以言其理也
范曰死生有命则当知命富贵在天则当乐天敬而无失故能亲善恭而有礼故能附逺知此四者则四海皆兄弟也君子不患无兄弟天下之善皆同类也谢曰司马牛忧无兄弟意在急难无助而已然操恭敬之心以游世也又何患焉四海之内皆兄弟岂信以为真若己之兄弟也哉爱人而人常爱之故也命自其所禀言天自其所遇言
杨曰桓魋之凶足以灭其身害于家则贫贱死亡无日矣故子夏以有命在天告之以释司马牛之忧也夫万物盈天地之间各以其类从而人之与人类也莫亲焉吾之所以直内者敬而无失所以与人者恭而有礼有能一日用力乎此天下归仁矣四海之内非兄弟而何然则士或以无兄弟为忧者皆自私之过也
尹曰先儒云牛即魋之弟以其兄之恶死亡无日忧其无兄弟也故子夏以天命解其忧夫死生有命则当知命也富贵在天则当乐天知命乐天而操恭敬之心以行乎世则人皆如兄弟矣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逺也已矣范曰浸润以言其渐也肤受以言其微也谮人者必以渐愬人者必自微故重言而深叹之不可不防其细也不行焉可谓明逺矣然未若谮愬不至之为难也是以尧畏巧言令色孔壬舜堲才説殄行皆欲絶之未至也
吕曰谮者毁人之行愬者愬己之私浸润者渐进而已内有所未入肤受者面从而已心有所未然明者知几逺者虑终必拒其始然后谮愬不得行不然则始虽渐进久则言入始虽面从久则心然
谢曰辨所难辨此之谓明已乱于未然此之谓逺又曰浸润之谮渐而不骤肤受之愬浅而不迫故非明者无以止之浸润之谮行则君子以忠信见疑肤受之愬行则小人以诞谩见信则其出入不逺矣杨曰浸润谓渐而入之者肤受谓切于身者骤而语之与利害不切于身者不行焉有不待明者能之也故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然后谓之明谓之逺逺明之至也书曰视逺唯明
侯曰浸渍渐润之谮皮肤浅近之愬人皆忽之而易入不行焉非明与逺者不能也若骤而语之切于肌骨者孰不知之何待乎明逺也
尹曰浸润言其渐也肤受言其微也善谮愬者必以微渐此其所以难辨而易信从也受谮愬者必偏暗而隘廹能察谮愬而不行者可谓明矣明察不足尽其美可谓明识逺到矣尧之畏巧言舜之堲谗説皆欲絶谮愬故也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伊川曰有人然后有死无信则无人矣何死之有此食之所以可去而信不可去也古之人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不为者充此道也 又曰孔门弟子善问直穷到底如问乡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便又问乡人皆恶之何如如説足食足兵民信之矣便问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才説去兵便问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自非圣人不能答便云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不是孔子弟子不能如此问不是圣人不能如此答
范曰非子贡不能如是善问比而明之叩而竭之使天下万世知信重于兵又重于食又重于死无民则已有民则无信不立焉中庸曰不诚无物信之谓也吕曰去食必死失信则不立不立则死均死尔故不若守信
谢曰虽有粟吾得而食诸虽有兵吾得而卫诸故信当以死守之
杨曰民不立则倾危之俗成而乱亡无日矣虽有粟焉得而食诸故食可去信不可去夫宁死以存信非善学者其孰能疑而问之
尹曰为政之务有三食也兵也信也而三者以信为主苟无信也虽有粟安得而食虽有兵安得而用民无信不立信有重于死也非子贡之问孔子之答不能尽斯理也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説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范曰子贡因棘子成之失言而戒人以慎言夫质而不文则虎豹无以异于犬羊君子无以异于野人何可以不文也
谢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玉在山而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有君子之质虽欲无君子之文其可得乎是以棘子成不可谓知言
杨曰见草而説见豹而战则文不可以无质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则质不可以无文故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
侯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葢文质不可偏胜也文质犹天地阴阳血气日月往来未有独立者也文不可无亦不可胜起居坐作进退威仪皆文也专以文为事则不可无本不立无文不行贲之彖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若独质而无文则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也何以别诸故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
尹曰有质于内则文见乎外文不能去也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説君子也驷不及舌者惜棘子成失言故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喻文之不可去也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范曰孟子曰王欲行仁政盍亦反其本矣夫彻非所以丰财然求富民而用足必彻而后可也故有子以正对哀公无所苟而已君父也百姓子也未有子富而父贫子不足而父裕者有子之言似夫子其此之类与
谢曰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君之所以为君以有民也故君犹心百姓犹体岂有体癯而心安者
杨曰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正则井地均井地均而后彻可为也故井地均则谷禄平而军国之需皆量是出焉故一彻而百度举矣上下宁忧不足乎以二犹不足而教之彻则疑若迂矣然什一天下之中制多则桀寡则貊不可改后世不究其本而惟末之图故征敛无蓻费出无经而上下困矣又乌知盍彻之当务而不为迂乎
侯曰君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百姓足则君足矣故哀公问年饥用不足而有若对以彻则足民之道也百姓苟足君必与焉孰与为不足哉若困民以自足则非足也
尹曰周法什一而税谓之彻有若以正对也哀公意在厚敛故有若深言不足之本曰百姓足则是君足矣百姓冻馁则君将安取而足哉
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旣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祗以异
范曰主忠信所以立诚也徙义所以修身也诚立而身修则德日益崇矣爱恶无常惑之所由生也辨之于此谨其所爱恶所以正心矣诚不以富亦祗以异我行其野之诗也人之成德不以富亦祗以行异于野人而已程颐疑此错简其下当言齐景公有马千驷葢后之传者因齐景公问政而误也
谢曰忠信则有物徙义则惟正是从道得于我者岂不日积死生有命葢不容欲也知此则胸中岂不判然
杨曰忠信以诚善徙义以补过非崇德与不蔽于爱恶之私非辨惑与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则非诚善补过不蔽于私者故告之如此诚不以富亦祗以异伊川云当在齐景公有马千驷之下
侯曰学者以忠信为主闻义而徙非崇德者乎爱恶汨于中而以死生为好憎之志非惑与若其诚不富祗以取异尔
尹曰学以忠信为主而徙于义则崇德矣不使爱恶汨于心则其惑判然矣臣师程颐曰诚不以富亦祗以异简编之差也疑在齐景公有马千驷之下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范曰景公之时齐无君臣父子之礼故以是而告之为君尽君道为臣尽臣道尧舜亦如此而已矣夫祸莫大于知过而不改景公知齐之将乱而坐以待之此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郭公所以亡也谢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亲亲而尊尊所谓民彛也为政之道保民而已不然人类几何其不相噬啮也杨曰君之所以君臣之所以臣父之所以父子之所以子是必有道也景公知善其言而不知反求其所以然葢説而不绎者齐之所以卒于乱也
侯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所谓达道也先王之政达此道以保天下而已不然几何而不为禽兽也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卷六下>尹曰齐无君臣父子之礼故以是对之惜乎景公善之而不能用也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
伊川曰子路之言信故片言可以折狱 又曰言由之见信如此刑法国人尚取信其他可知 又曰鲁与小邾射盟而射止愿得季路一言此其证也 又曰宿谓豫也非一宿之宿也 或问子路无宿诺是果决乎曰信也非果也
横渠曰子路礼乐文章未足尽为政之道以其重然诺言为众信故片言可以折狱如易所谓利用狱利用刑人皆非爻之盛德适能是而已焉
范曰小邾射以句绎奔鲁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小邾射不信千乘之君而信子路之言此信在言前也故一言可以折狱唯由能之可言而不可行君子所耻也唯子路无不行之言故无宿诺
谢曰子路志在力行有诺不能践言虽非吾本心岂不流而入于自恕
杨曰由之果毅人所信服故片言可以折狱而记者又着其无宿诺以见其素行如此
尹曰小邾绎奔鲁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小邾不信千乘之君而信子路之言子路之见信于人也可知矣言而折狱者信在言前人自信之故也 又曰子路不预诺所以全其信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范曰听讼者治其末塞其流也正其本清其源则无讼矣经曰教民亲爱莫善于孝教民理顺莫善于悌此无讼之道也孟子曰民有常产则有常心此无讼之政也
谢曰人情诞慢则必待听而后决明教服义不待听而决者谓之无讼可也
杨曰先之以博爱民莫遗其亲陈之以德义而民兴行先之以敬让而民不争道之以礼乐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有是五者民何讼之有子路片言可以折狱而不知以礼让为国则未能使民无讼者也故又着孔子之言以见圣人不以听讼为能而以使民无讼为贵
侯曰夫子之志则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夫子之在邦家则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夫如是讼何自而兴哉尧之民于变时雍文王之民耕让畔行让路皆其征也此孔子所以言必也使无讼乎有讼则孰不能听之哉
尹曰听讼得其当治之末也使之无讼则教化存焉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伊川曰子张少仁无诚心爱民则必倦而不尽心也故孔子因问而告之
范曰子张之学有余于外而不足于内为政之道固知之矣其所患在于诚意之未笃也故以诚意为本诚立而后政可为也诚意不至则有时而倦行不以忠若居之有倦行不以忠而能正人者未之有也谢曰尽心竭力而为之何事不成
杨曰身以先之不倦以终之为政之经也子张之行难能也难能则难继不能无倦故以是先之与告子路异矣
尹曰子张之学诚不笃故夫子因其问而告之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范曰此亦夫子所常言故又见于此顔渊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其所以教人未尝不在此也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范曰君子乐道人之善故成人之美恶称人之恶故不成人之恶亦已有之也君子自处也厚故好人胜已小人自处也薄故唯欲人不胜己与君子处日闻人之善与小人处日闻人之恶则无以养其内心故恶日长而善日消也
谢曰尊之以礼义养之以名誉以引以翼使人乐于善皆成人之美也
杨曰君子之于人也长善而救失故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则济恶而伤善故反是
侯曰君子乐善故成人之善小人乐祸反是
尹曰小人之私唯恶人之胜己也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范曰天下之政本于身政所以正人也未有不正己而能正物者也扬雄曰政之本身也身立则政立矣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犹之表正则影无不正也书曰表正万邦君相者天下之表也
谢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杨曰子帅以正教之以德为政也民不正则有礼以齐之孰敢不正
侯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君子苟帅之以正孰敢不正哉
尹曰未有不正己而能正人者也故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横渠曰欲生于不足不足则民盗能使无欲则民自不为假设以子不欲之物赏子使窃其所不欲子必不窃故为政者在乎足民使无所不足则不见可欲而盗心息矣
范曰唐太宗与羣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帝哂之曰民之所以贫者由饥寒也朕今将去奢省费轻徭薄赋使百姓家给人足自不为盗何用重法乎行之四年外戸不闭行旅夜宿于道焉
谢曰介甫曰俗之所荣罚之所不能止俗之所耻赏之所不能诱故君子无为也反身以善俗而已杨曰人人知有贵于己则天下无可欲之物譬之饫膏粱而视藜藿奚欲之有哉使之窃藜藿虽赏不为也然则欲民不为盗在不欲而已欲民之不欲以身先之而已故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尹曰欲生于不足不足故为盗足则不欲矣今有子不欲之物虽赏使盗必不取也故为政本乎足民以在我者化民深知为政者也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范曰扬雄法言曰或曰人君不可不学律令曰君子为国张其纲纪谨其教化道之以仁则下不相贼先之以信则下不相诈临之以礼义则下多德让此君子所当学也如有犯法则司狱在季康子之执政犹不可以言刑杀也况于天下之主其可以刑杀而治乎君人者唯志于仁则天下之民无不善矣
谢曰大经正则庶民兴矣元泽曰教之化民也深于命民之效上也防于令
杨曰问政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言孰敢则畏而从之也民畏而从之盗奚足患乎故患盗则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夫已不欲而民不窃则化之矣有不待帅也夫如是民将从欲以治风动而从已又焉用杀故欲杀无道以就有道则曰子欲善而民善矣皆申前説以笃之也是道也大人之事宜非康子所及大匠不为拙工改其绳墨故三问而三告之如此侯曰政者正也当以正帅民若专用杀以齐民非政也则贼道也若省刑罚薄税敛使民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暇日修其孝悌忠信为政之大方也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奚用杀为故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政得其道则民之从之也轻矣尹曰杀之为言岂为人上者之语哉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而况于杀乎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或问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何以为达伊川曰此正是达也只好义下人已是达了人所以不下人只为不达也察言而观色非明达而何子张以人知为达才达则人自知矣此更不须理防子张之意专在人知故孔子痛抑之又曰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也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方是有意近名则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名而学则是伪也今之学者大抵为名为名与为利清浊虽不同然其利心一也今市井闾巷人却不为名止为利学者志于名而足矣其心惟恐人不知韩退之曰内不足者急于人知沛然有余厥闻四驰大率为名者只是内不足内足者自不急于人知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此一句人多错理防此只是言君子惟患无善之可称当汲汲为善非是使人求名也
范曰闻者求闻于外而内无其实者也故色取仁而行违足以致名若夫质直而好义则不为謟下不为利察言而观色则审于进退逺于耻辱虑以下人则为善不足求益无已三者皆自修于内而不蕲乎人之知也故在邦必达足以事君在家必达足以正人虽通乎圣亦由此而止也子张之学徇外外有余而内不足故以是语之
吕曰德孚于人者必达矫行求名者必闻
谢曰子张以闻为达止于名而已圣人以质直好义察言观色为达葢有实而名闻四达故也质直而不好义则近于悻悻虑以下人则不欲多上人
杨曰闻与达相近而不同师之庄色取仁而已非依于仁者也疑其以闻为达故夫子问之而后告然质直而不好义则不知时措之宜直必至于绞察言故不失口于人观色故不失色于人虑以下人则无訑訑声音可与并为仁矣此在邦家必达之道也其言皆所以救子张之失
尹曰子张之学病在乎不务实故以闻为达务名者也孔子明告之曰所谓达者立志质直务归乎义察言观色而审于去就虑以下人而不自矜高皆笃实之事充乎内而发于外斯可谓之达矣当是时也门人亲受圣人之教而其差失有如此者况后世哉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范曰先事后得上义而下利也人唯有利欲之心故德不崇唯不自省己过而知人之过故慝不修感物而易动者莫如忿忘其身以及其亲惑之甚者也惑之甚者必起于细微能辨之于早则不至于大惑矣故惩忿所以辨惑也
谢曰先事后得其心在事而不在苟得故德以是崇与先难后获同意有意于攻人之恶者不能自攻其恶者也攻己之恶者无暇攻人之恶者也故慝以是修莫大之恶生于须臾不忍一朝之忿与忘身以及其亲其为得失甚易知也不能惩忿者特惑耳杨曰不先事而惟得之求是贼德耳非崇德也不攻其恶而攻人之恶是作慝耳非修慝也君子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惧辱其身羞其亲也况以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乎是惑也然问于孔子者多有未有记其问之之所也而此独着其从游于舞雩之下者以见其所谓游焉息焉者无非学也孔子悠然于舞雩之下与防之咏归之意异矣学者宜深味之然后知圣贤之异
侯曰克己之私而期进于道非先事后得与所以为崇德也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逺怨非修慝与好勇鬭狠忘其身以危其亲非惑与崇德修慝辨惑学者所先务也故曰善哉问
尹曰临事而不计利德斯崇矣有过能自讼慝斯修矣知一朝之忿可以忘身及亲而不能惩之者是惑也惑之大莫甚于此辨之于微则善矣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臯陶不仁者逺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逺矣
伊川曰圣人之语因人而变化虽有浅近处即却无包容不尽处如樊迟于圣门最是学之浅者及其问仁曰爱人问知曰知人且看此语有甚包蓄不尽他人之语语近则遗逺语逺则不知近惟圣人之言则逺近皆尽
横渠曰能使不仁者仁则仁之施也厚矣故并答仁知以举直错诸枉
范曰中庸曰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焉夫妇之愚可以与知者费也圣人有所不知者隐也夫仁者之爱人知者之知人犹之孝以事亲忠以事君者也虽匹夫匹妇可以知可以行推而上之舜举臯陶汤举伊尹是亦爱人知人而已矣事亲尽子道事君尽臣道唯尧舜能之圣人之言下则樊迟可行及其至也则尧舜犹病此所以为富也
谢曰爱人仁者之事知人知者急务舜以天下与禹禹让臯陶孟子亦曰舜以不得禹臯陶为已忧故言舜之举独称臯陶
杨曰问知曰知人以三隅反之则知之事思过半矣又告之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则其言岂不富矣乎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葢当务之为急莫如亲贤舜汤之有天下以选于众举臯陶伊尹为先务然则问知以举直错诸枉告之则仁知之务兼举矣故子夏富其言而又以舜汤之事明之也然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而独曰举臯陶者葢使舜从欲以治四方风动不犯于有司亦唯臯陶而已不仁者逺其在兹乎尹曰学者之问也不独欲闻其説又必欲知其方不独欲知其方又必欲为其事如樊迟之问仁问知也夫爱人仁者之事也知人知者之事也孔子告人未有不尽者也樊迟未达故又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告之樊迟闻其説而犹未知所以为之者何也故退而问诸子夏子夏告以舜举臯陶汤举伊尹然后知其所以为之矣使其未喻必将复问也旣问诸师又辨诸友当是时学者之务实也如是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伊川曰责善之道要使诚有余而言不足则于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范曰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友至于争则不止于忠告善道之而已子贡问友凡友之道也争友者无絶之友也君臣朋友皆以义合事君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者凡为臣之义也守死而不去者无絶之臣也
吕曰以忠言告谕以善术诱掖则友之义尽
谢曰友所以辅德故必忠告善道异于君亲故不可则止
杨曰责善虽朋友之道然以数而见疏则自辱矣尹曰友所以辅德故必忠告而善道之以其义合也故不可则止
曽子曰君子以文防友以友辅仁
范曰易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泽相丽则説説之大莫大于朋友讲习焉文者德之着也有文德则友斯防矣仁之为道也大必以友辅之而成故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为益也
谢曰欲辅仁不可以无友欲防友不可以无文朋友攸摄摄以威仪文也
杨曰博学而详説之所以防友忠告而善道之所以辅仁
侯曰物相杂故曰文一不独立二则文矣防友所以以文也友如丽泽之相附互相滋益故曰辅仁仁性之故有友辅之欲相成德也
尹曰辅仁不可以无友会友贵在乎以文也
论语精义卷六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七上
宋 朱子 撰
子路第十三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明道曰子路问政孔子旣告之矣及请益则曰无倦而已未尝复有所告姑使之深思也
伊川曰昔周公师保万民易曰以左右民师保左右先之也劳勉也又劳勉之
横渠曰为政必身为之倡且不爱其劳又益之以不倦
范曰治民者必有以先之而劳之旣庶而后富之旣富而后教之此其序也先其饥寒而教之以生养先其邪僻而教之以礼义尧之治民也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舜曰予欲左右有民禹曰德惟善政皆所以先之也传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又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皆所以劳之也使子路得千乘之国而为之终之以不倦其政亦可以庶几于此矣
谢曰先之所以率之劳之所以佚之
杨曰以身先之劳以劝相之则民悦而不废事矣然以身先民者常勤始而怠终故请益曰无倦
尹曰以身先之而后劳之季路疑其未尽为政之道而请焉故益之以无倦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明道曰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先有司乡官【疑】读法平价谨权量皆不可阙也人各亲其亲然后能不独亲其亲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防邦只在公私之间耳
伊川曰先有司付与有司也
横渠曰有司政之纪纲也始为政者未暇论其贤否必先正之求得贤才而后举之
范曰凡为人上者当用人而不自用用人则逸自用则劳逸则有成劳则无功元首丛脞舜臯陶以为戒故为政之道当先有司小过者人之所不免贤才者治之所急也不先有司则君行臣职矣不赦小过则下无全人矣不举贤才则百职废矣此三者不可为季氏宰况于为天下乎书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先有司也舜临下以简御下以寛周公曰无求备于一人赦小过也至于举贤才未有不由此者也此三者治天下国家之道不止季氏之宰也吕曰有司政之纲始为政者不可遽革乎旧政先正其纲而已不可遽易乎旧人去甚太甚而已然后徐举贤才而任之则事不纷而人不骇治过半矣谢曰宰有君道当治大不治小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先有司则所事者大矣小过过也故赦之赦小过则所刑者故矣【疑】将以与之成庶务置风声贤才不可不举也贤才不求则己求则尔所不知人将告之矣焉有为善而不闻者乎
杨曰职业不分则分守不一而政废矣故先有司有司各任其责而小过必诛焉则人唯苟免而已无乐事劝功之志虽有贤才不为用也故赦小过而后贤才可得而举此仲弓之问季氏之家政而已推而达之天下一也
尹曰先有司则可以责成事于下赦小过则不求备于人举贤才则贤者进而不肖者退为政之道孰要于此虽治天下亦可矣岂特为季氏宰而已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明道曰名实相需一事苟则其余皆苟也
伊川曰凡物有形则有名有名则有理如以小为大以高为下则言不顺至于民无所措手足也 先生判西京国子监谓门人曰今日供职只第一件便做它底不得吏人押申转运司状某不曾签国子监自系台省台省系朝廷官外司有事合行申状岂有台省倒申外司之理只为从前人只计较利害不计较事体直得恁地须看圣人欲正名处见得道名不正时便至礼乐不兴自然住不得夫礼乐岂玉帛之交错钟鼓之铿锵哉今日第一件便如此人不知一似好做作只这些子某便做他官不得若久做他时须一一与其理防
横渠曰言从作乂名正则言易知人易从圣人不患为政难患民难喻
范曰凡有实则有名名不正则实从而亡君不君则非君臣不臣则非臣父不父则非父子不子则非子为君尽君道为臣尽臣道则可以谓之君臣矣为人尽人道则可谓之人矣名何可以不正事得其序谓之有礼礼得其和谓之有乐事不成则无序亦无和故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暴慢鄙诈之心入之施于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罚不中刑罚者人君所当慎用害及于人之大者也卫国自人伦至于事务名皆不正故夫子先之
谢曰正名不特为卫君而言也为政之道当如此子路不达以为高逺也故孔子以为野有名则有分守故言顺而事成者礼乐之实也因实而节文和乐之则礼乐兴民介甫曰礼乐不兴则亷耻和睦之风衰而争狠诈伪之俗成虽有善听者犹不能无枉也杨曰名不当其实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无以考实而事不成事不成则百度废而礼乐无所错故不兴礼乐不兴则无教无教而刑之是罔民也故不中刑罚不中则易犯而难避故无所措手足为政而至于民无所措手足则大乱之道也政之当务孰先于此乎子路学不足而不能阙其所不知孔子以为野尹曰名不正则实将从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能尽其道斯谓之名正名正则分守立故言顺而事可成否则事失其序物失其和是以礼乐不兴至于刑罚不中民无所措手足卫君自人伦至于事物名皆不正孔子极其本而言之可谓知其要矣子路反以为迂故曰野哉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范曰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又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人者食于人治于人者食人君子治其本则不治其末谋其大则不谋其小故礼义信君子所务农圃之事非所当学也
谢曰樊迟问学稼与圃于夫子将以为民非役志于自殖货财也若后世许行之学其近之乎以其不知大体也故称小人如胁弱暴寡之事皆生于不钦服安分以服事其上易使故也用情不爱其情
杨曰樊迟学稼圃葢欲为神农之言非有利心也岂闻先事后得先难后获之説误而为此乎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稼圃小民之事也故曰小人哉樊须也此特对大人为言耳故以礼义信发之然樊须游圣人之门而问稼圃志则陋矣辞而辟之可也待其出而后言其非何也葢于其问也夫子自谓农圃之不如则拒之者至矣须之学疑不及此而不能问举一隅不以三隅反故不复及其旣出则惧其终弗喻也求老农老圃而学焉则其失逺矣故言之使知所谓不如老农老圃者意有在也
侯曰为国家者患礼义之不立而民不信也上苟好礼义而民信之矣何患不治哉樊迟问学稼学圃其心欲以此为政也故孔子曰吾不如老农老圃以抑之及其出也曰小人哉樊须也君子先立其大者何患小者之不治故曰焉用稼推樊迟之学则后世与民并耕而食饔飱而治者其近之乎
尹曰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又曰养其大体为大人养其小体为小人樊迟舍礼义而不为而请学农圃故谓之小人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伊川曰今人不防读书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须是未读诗时授以政不达使四方不能专对旣读诗后便达于政能专对四方始是读诗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须未读周南召南一似面墙到读了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如读论语旧时未读是这个人及读了后又只是这个人便是不曾读也 又曰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号为知经者果能达于政事专对乎所谓穷经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
范曰学诗者为其可以施之政事言语也授之以政不达者不能行之也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者不能言之也旣不能行之又不能言之虽多闻不足贵也谢曰诵诗而不自得不足以致用不足以致用则徒能诵之亦奚异书肆故曰虽多亦奚以为如学礼者失其义而陈其数也穷理故授之以政而达可以言故使于四方能专对
杨曰知王政之所由废兴则授之以政必达矣得其所以言则斯能专对矣不如是皆口耳诵数之学也虽多亦奚以为
侯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四者学诗者苟能知之授之以政岂有不达哉使于四方岂有不能专对若或不能则诵其章句而已岂学诗者之用心哉故曰虽多亦奚以为
尹曰季札闻诗而知国政则诗者政之所系也不学诗无以言则学诗者有志乎言也授之以政不能通达又不能善其言然则诵之虽多亦何以为大抵为学贵乎有用而已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范曰记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扬雄曰政之本在身身立则政立矣为政之道正身而已其身不正未有能正人者也
谢曰人信则易从故不令而行已不能行则人且不信如之何其使之从已也
杨曰正已而物正矣故不待令而从其身不正虽强之使从终必违而已矣
侯曰正已而物正者也
尹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是也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伊川曰言兄弟者以其相似也
范曰孔子世家曰子适卫见出公曰鲁卫之政兄弟也二国本兄弟之亲及其衰也政亦相类故讥之也吕曰鲁卫兄弟之国也当时二国之政犹存兄弟之道
谢曰鲁卫之土地人民政事其齐丑则兄弟
杨曰兄弟犹所谓年兄弟也貎兄弟也言鲁卫之政无大相过而已
侯曰鲁卫之土地人民政事无甚相逺故曰兄弟也尹曰言其政之相若也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范曰富人之所欲也其患在于贪求无厌犯礼悖义以入于乱公子荆其欲易足不求多余内重而外物轻非诚心为善者不能如是足以为法矣人君富有天下其欲易足则其求易给约其一身以裕万民其德岂不厚哉
谢曰非君子之宅心则亦苟而已
杨曰务为完美则累物而骄吝之心生公子荆皆苟而已故夫子善之
侯曰公子荆之居室也不役志于物故孔子善之尹曰卫公子荆君子也不以外物为心其欲易足故曰苟而已所以善之也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旣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旣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范曰此治民之序自尧舜以来未有不由之者也禹平水土以居民所以庶之也稷播百谷所以富之也契敷五教所以教之也卫之人民旣庶矣而无以治之故曰庶矣哉冉有善问故告之以其序求之为政则未及此也然是言也冉有亦能行而圣人之治亦未有以易此也
谢曰庶而不富则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富而不教则近于禽兽
杨曰旣庶矣当使之养生送死无憾然后可驱而之善此不易之道也
侯曰旣庶旣富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
尹曰衣食足而后知荣辱故富而后教之富而不教则近于禽兽矣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伊川曰仲尼三年有成因周之旧
或问为政迟速曰仲尼尝言之矣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仲尼言有成者葢欲立致治之功业如尧舜之时夫是之谓有成此圣人之事他人不可及某尝言后世之论治者皆不中道理汉公孙丞相言三年而化臣尚窃迟之唐李石谓十年责治太蚤皆率尔之言圣人之言自有次序所谓朞月而已可也纲纪布也三年有成治功成也圣人之事后世虽不敢望如此然二帝之治惟圣人能之三王以下事业大贤可为也 又曰昔在经筵时尝説及此因言陛下若以期月之事问臣臣便以期月之事对若以三年之事问臣臣便以三年之事对期月而已者整顿大纲也若夫有成则在三年也然期月三年之説今世又不同须从头整理可也汉公孙言三年而化臣窃迟之李石对唐文宗以谓陛下责治太急皆率尔之言本不知期月三年之事
范曰夫子视天下之乱而道不得行未有能用之朞月者也尧舜之道三王之政举而措之天下无难故期月而已可也虽圣人亦必三年乃有成功三年天道之成也故唐虞三载考绩周礼三年则大比皆可以计成功之时也
谢曰必欲拔本寒源略法先王谓之成近效则歳月亦可
杨曰圣人损益三代之成宪措之天下葢若数一二矣夫岂患其难哉期月而可三年有成宜未占而孚其施设之序固已前定
尹曰孔子叹当时莫能用已也曰诚有用我者期月可以行其政教三年可以成功也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伊川曰胜残去杀只是能使人不为恶善人者不践迹亦不入于室之人也不践已前为恶之迹然亦未入于道也
范曰善人不践迹亦不入于室故为邦百年驯致治平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若圣人为天下则不待百年矣谢曰好德而无忮害之心则可以省刑罚
杨曰善人则无恶矣其为邦必有可继之道故积百年之久亦足以胜残去杀
尹曰胜残去杀人不为恶己善人之功如是若夫圣人为天下则不待于百年其化民亦不止于不为恶而已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伊川曰三十曰壮有室之时父子相继为一世王者之效则速矣 又曰三十年为一世三十壮有室也必世而后仁化浃也 或问孔子曰用我者三年有成言王者则曰必世而后仁何也曰所谓仁者谓风移俗易民归于仁天下变仁之时此非积久何以能致其曰必世理之然也有成者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如欲民仁非必世安可
范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故必世而后仁道成然而汤有天下身致太平岂必世乎禹之功在尧舜之时而汤之仁亦着于夏桀之世天下归之久矣是亦世也至于周则成康之时仁道乃成后之王者汉至于文帝唐至于太宗亦必世之效也
谢曰为当时言于斯时也有王者作亦必世而后仁仁如成周行苇之时
杨曰期月而可三年有成宜若易然矣当是时欲仁如行苇之诗虽有王者作亦必世而后可也葢自文武至于成王之时为然岂一日之积乎
尹曰甚矣仁政之大也父子相继为一世先儒亦以三十年为世虽王者必世而后仁政乃成禹之功建于尧舜之时汤之仁着于夏桀之世周至于成康仁政乃成也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范曰先正其身而以德行仁王者之事也不能正其身而以力假仁霸者之事也后世之治所以不及三王者无他焉不本诸身而正其在外者也
谢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杨曰有规矩而后方圆不欺未有无规矩而能正其方圆者也
侯曰身者人之标凖也苟能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
尹曰扬雄曰政之本身也身立则政立矣大学曰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
伊川曰冉子谓季氏之所行为政孔子抑之曰其事也言季氏之家事而已谓之政者僭也如国有政吾虽不用犹当与闻之也 又曰冉有谓季氏所行为政僭也如国有政吾虽不用犹当与闻 或问政与事何异曰闵子骞不为大夫曾晳不肯为陪臣皆知此道季路冉求未能然夫政出于君冉求为季氏家臣家事安得谓政是时季氏专政孔子因以明之曰季路冉有稍明圣人之道何不知此曰是时陪臣执国命见闻习俗为常皆不知有君此言何足怪范曰冉有仕于季氏之朝以季氏之家事为政故曰有政夫子正之曰其家事而已如有政夫子必闻之令不出于君是以知非政也此所以正君臣明冉有之非也
吕曰大夫虽不治事犹得与闻国政
谢曰如冉子学于圣人者犹且言事而不及政则当时为国者可知矣
杨曰夫子之至是邦必闻其政故曰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冉子以事为政名实紊矣故夫子正之
尹曰政者教也化也事事也冉子以事为政故孔子辨之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防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防邦乎
伊川曰一言可以兴邦公也一言可以防邦私也范曰书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此舜禹所以相戒也人君之患在于自满人臣之患在于求容知为君之难则能听言矣知为臣之难则能纳忠矣古之兴邦者未有不由此也言而莫予违则忠言不至于耳君骄逸于上臣悦佞于下古之防邦者未有不由此也
谢曰知为君之难则必敬慎以持之唯其言而莫予违则谗謟面谀之人至矣邦未必遽兴防也而兴防之源分于此然此非识微之君子何足以知之杨曰知为君之难必思所以图其易欲言而莫予违则法家拂士逺而谗謟面谀之人至邦之兴防不其几乎臯陶之告其君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舜之戒其臣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亦为是而已
尹曰知为君之难则必知钦慎持守之道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则谗謟面谀之人至矣邦之兴防未有不由此二者于一言而兴防存焉故曰几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説逺者来
范曰欲逺者来必自近始欲近者説必自亲始书曰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孟子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逺近之序也叶公之治止于一县诸侯治一国天子治天下其为政一也诗曰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近説逺来之道也
谢曰被其泽则説闻其风则来
杨曰近説逺来迩可逺在兹之意
侯曰为政而能使近者説则逺者来矣
尹曰近者説之逺者来之是谓善政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明道曰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夏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子张常过高而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孔子各以切已之事答之
范曰子夏之学患在于不及欲速则求易成见小利则图近功圣人久于其道故不欲速成致天下之大利故不见小利干之象曰君子以自强不息升之象曰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进德修业未尝有且亦不可一日而成也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则无不达矣见小利以为足终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如天地之利万物无有不利大事岂有不成者哉
谢曰与四时俱者无近功祈功于朝暮者必不能歳计之而有余见小利则必无见大之理
杨曰欲速则必至于行险见利则必至于违义尹曰子夏之病常在近者小者故以是答之也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范曰父为子隐则慈子为父隐则孝父慈子孝天下之直也夫隐有似乎不直至于父子天性则以隐为直也争有似乎不顺至于君父有过则臣子以争为顺也隐与直反然而父子必隐乃为直争与顺反然而臣子必以争为顺直躬以直为信而不知父子之道犹妾妇以顺为正而不知君臣之义也
吕曰屈小信而申大恩乃所以为宜
谢曰顺理为直父不为子隐子不为父隐于理顺邪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遵海濵而处当是时爱亲之心胜其于直不直何暇计哉
杨曰父子相隐人之情也若其情则直在其中矣子证其父岂人情也哉逆而为之曲孰甚焉 又曰父子之真情岂欲相暴其恶哉行其真情乃所谓直反情以为直则失其所以直矣乞醯之不得为直亦犹是也
侯曰父子相隐直也岂有反天理而为直哉故孔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隠直在其中矣
尹曰顺理为直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所以直在其中矣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明道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元无二语 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充此便睟面盎背有诸中必形诸外观其气象便见得 又曰执事须是敬然不可矜持太过
伊川曰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简细故以自崇非敬也饰私知以为竒非敬也要之无敢慢而已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然则执事敬者固为仁之端也推是心而诚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
范曰君子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故居处不可不恭坐如尸立如斋此居处之容也夫子居不容者不为容止而已非惰也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执事无不敬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此与人无不忠也君子之道无有内外况夷狄乎正心诚意所以为道夷狄之国虽无礼义而道不可须臾离也
谢曰居处恭执事敬与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之意同方是时如屏气似不息者与人忠有恻隐之意此三者性与之俱立身与之俱动岂为夷狄而弃之哉非不可弃也不能弃也
杨曰居处之恭执事之敬与人之忠为已而已非有因乎人也安土敦乎人则岂以夷狄之殊而更其所操
尹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固皆为仁之方君子不可以须臾离者也岂以夷狄而弃之乎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明道曰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义所在大人之事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之事小人对大人为小非为恶之小人也故亦可以为士
伊川解曰子贡之意欲为皎皎之行闻于人者而夫子所告乃笃实自得之事子贡未喻而复问其次故答以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子贡方悟而推之曰然则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志求斗筲之人何足数也志苟急于斗筲唯恐不能暴见也非尽谓今之从政为斗筲之人也
吕曰行已有耻者有知也使不辱命者有能也有知有能足以为士其次有行其次有节
谢曰行已有耻则必不为可贱之事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则其材可以任事能不为而能为者也宗族称孝乡党称弟亦可谓行修矣言必信行必果虽未若大人惟义所在然亦不害其为自守
杨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一国之善士也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一乡之善士也故居其次言必信行必果则一介之士而已斯为下谓之小人者对大人为言也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葢申此义以发之
尹曰子贡之问皆欲皎皎之行闻于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谢曰狂者有躐等进取之心所见常过所得如曾晳是也狷者过于不为不善若不受谢于嗟来其狷者之所为乎
杨曰狂者过之狷者不及皆不知所以裁之者与而裁之则于中行其几矣
侯曰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如曾防之狂夫子喟然曰吾与防也则其狂可使俯而就之矣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则不及者尚可勉而至之也如自弃自暴者虽不为狂狷尚可得而进退乎
尹曰中行得行中道者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伊川曰有吉凶便占无恒之人更不待占 又曰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当通为一段其间虽有子曰字然文势隔不断论语若此者多中行固然然狂狷亦是有常若无常则不可测度乡愿是其一故曰不占而已矣
谢曰巫医正頼诚意于祸福死生之际占所以考祸福死生也观诚不诚则不占而可知
杨曰人无常心无不为己巫医慎疾者所赖尤不可为也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夫君子之于易也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苟玩其占则不恒其德知其或承之羞必矣其为不恒也葢亦不占而已矣
侯曰易曰振恒凶则是无恒者虽巫医不可为也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葢谓羞辱承之可不占而知也尹曰善夫南人之言也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言德行无恒则或为羞辱承之不恒之人占决亦无所据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吕曰和则可否相济同则随彼可否调羮者五味相合为和以水济水为同
谢曰君子出处语黙安可同也然不害其为和小人事同而理不和
杨曰五味调之而后和而五味非同也如以咸济咸则同而已非所以为和也君子有可否以相济故其发必中节犹之五味相得也小人以同为説犹之以咸济咸耳尚何和之有
侯曰和非同也和则虽有可不可之异济其美而已故曰君子和而不同同非和也同恶相济如以水济水安能和哉故曰小人同而不和
尹曰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范曰子贡所问取人之法也未有善人而不善人亦好之未有不善人而善人亦好之也皆好之未可也为其近于乡原也皆恶之未可也为其近于独立也一乡之人必有善人焉有不善人焉好善则善者好之恶不善则不善者恶之欲知人之善恶者审其所好恶者而已矣善人好之不善人恶之其善善恶恶岂不明哉人君以此察臣下则忠邪可知也
谢曰乡人不容皆君子故皆好之未可也乡人不容皆小人故皆恶之未可也善不善各从其类故善者好之知其可也以善人好善人其不善者恶之知其可也以不善人恶善人若乡人皆善人也则皆好之何害乡人皆不善人也则皆恶之何害
杨曰此与孟子论见贤见可杀而后用之杀之同意尹曰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则其人之善恶可知矣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説也説之不以道不説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説也説之虽不以道説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范曰杨曰天下有三好众人好己从贤人好己正圣人好己师君子喜人正己故不可悦以非道小人喜人从己故可悦以非道君子之性虽不可以妄悦矣然而尧畏巧言令色舜难任人夫子逺佞人不畏不难不逺则恐其悦而不自知也使人也器之尧舜之事也稷播百谷契敷五教伯夷典礼后防典乐禹稷之贤皆专治一事则才之小者可知也伊尹称汤与人不求备圣人重于责人此所以易事也
谢曰君子以道为量无意于人之説己故説之不以道不説也才全德备毎有矜不能之意故使人也器之小人自待轻故说之虽不以道説也尝有与人争能之意故使人也求备焉
杨曰君子乐取诸人以为善其使人也器之故易事逊志之言必求诸非道故难説小人以同已为是而忌人之胜己故説之不必其道而説而使人也求备焉侯曰君子小人之不同如此
尹曰君子无意于人説己也故説之不以道则不説小人唯欲人之顺己故説之虽不以道説也君子使人器之不求备于人也故易事小人反是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范曰君子为善故常泰为善日不足故不骄小人易满故常骄易满必多忧故不泰君子与小人未尝不相反也
谢曰泰则宜其骄而卒归于不骄骄则宜其泰而卒归于不泰君子在我者也皆古之制也所以安不侮鳏寡所以不骄小人怀慢人之心故骄畏人故不泰杨曰心广体胖故不骄虚骄而气盛故不泰
侯曰泰则不骄骄则不泰
尹曰泰则不骄骄则不泰理固然也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伊川曰人之私其己也由私其己故枉道咈理謟曲邪佞无所不至彼刚强果毅木质讷钝者则不能焉故少近于仁也 语録曰刚者强而不屈毅者有所发木者质朴讷者迟钝四者质之近乎仁者也 又曰刚毅木讷何求而曰近仁只为轻浮巧利于仁甚逺故以此为近仁此正与巧言令色相反 又曰刚者坚之体发而有勇曰毅木者质朴讷者迟钝此四者比之巧言令色则近于仁亦犹不得中行而与狂狷也
范曰刚者无欲无欲则无利心毅者致果致果则勇于为善木则无巧伪讷则无辨给此四者皆近仁之道也未有柔而能仁未有怯而能仁未有巧而能仁未有辨而能仁者也
谢曰要之四事皆心不纵恣者能之故近于有所知觉
杨曰刚毅则不屈于物欲木讷则不至于外驰故近仁
尹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故刚强果毅木质讷钝者为近焉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明道曰切切如体之相磨偲偲则以意此言告子路故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
范曰切切者责以善也偲偲者进于德也兄弟主于爱故曰怡怡子路刚勇所不足者中和也故告之以此
谢曰内善于兄弟外信于朋友非不修身者能之杨曰朋友之交亲而后有切偲之义兄弟无责善怡怡而已皆救子路之行行
侯曰切切偲偲朋友之道也怡怡和乐兄弟之义也知之者可以为士矣偲偲切磋之义
尹曰切切责以善也偲偲进于德也朋友之道当然若兄弟则主于和顺故曰怡怡子路刚勇所不足者中和故告之以此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伊川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圣人度其时可矣如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云 又曰教民战至七年则可以即戎也凡看文字如七年一世百年之事皆当思其作为如何乃有益
杨曰善人教民七年之久则民信而服从虽即戎可也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范曰晋文公始入二年教其民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又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又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文公霸者之事犹如此而况于王者乎以不教民战战而胜者以民徼幸也非上之功也战而不胜者上之罪也
谢曰教之使民亲其上死其长如子弟之卫父兄如手足之捍心腹以此战也其克必矣反此则弃之之道也
杨曰申令不明失伍离次则败亡也必矣非弃之而何
侯曰教民教其孝悌忠信尔非特战阵也然战阵在其中矣
尹曰战危事也民不教而使之是弃之也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与此义同
论语精义卷七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七下
宋 朱子 撰
宪问第十四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范曰君子之仕所以行其义非利其禄也邦有道则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富其禄者荣也邦无道则谏不行言不听则膏泽不下于民富其禄者耻也原宪不受非义之禄能事斯语故以告之
谢曰邦无道非君子志行之时而得谷其为小人也可知矣故耻
杨曰当俭德避难之时而荣以禄非枉道从之其可得乎是足耻也
尹曰邦无道而禄未免枉其道是可耻也原宪甘贫守道可以语此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伊川解曰人而无克伐怨欲为仁者能之有而能制其情不行焉亦难能也谓之仁则未可也此原宪之问夫子畣以知其为难而不知其为仁也此圣人开示之深也 又语録曰原宪孔子高弟问有所未尽葢克伐怨欲四者无然后可以为仁有而不行未至于无故止告之以为难 又曰人无克伐怨欲四者便是仁也只为原宪着一个不行不免有此心但不行耳子曰可以为难矣此孔子着意告原宪处欲他有所启发他承当不得不能再发问也孔门如子贡者便能晓得圣人意耳如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便复问曰非与孔子告之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原宪则不能也
又曰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若无克伐怨欲固为仁己唯顔子而上乃能之如有而不行焉则亦可以为难而未足以为仁也孔子葢欲宪疑而再问之而宪未之能问也
范曰克者好胜也伐者自矜也怨则多忮欲则多求此四者不行可谓难矣此易之者实多故也仁之于道不止于四者
吕曰克伐怨欲之不行可以去不仁而未可以为仁谢曰克伐怨欲不行未必不出于仁然未足以见仁之本体其曰吾不知非直以为不仁也
杨曰克伐怨欲常人之情易发而难制有而不行可以为难矣若夫仁则又奚克伐怨欲之有哉
尹曰克伐怨欲咸无焉斯可谓之仁矣徒能不行焉是有而制之也以为难能则可矣此圣人开示之切惜乎原宪不能再问也
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
横渠曰安土不怀居也有为而重迁无为而轻迁皆怀居也
范曰士志于道故食不求饱居不求安耻恶衣恶食与怀居者皆不足以为士也夫士犹不可以怀居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尧不以位为乐而以天下为忧禹卑宫室天子之不怀居也
谢曰怀居与耻恶衣恶食同决不可以适道矣杨曰怀居则不能徒义安足为士
尹曰士志于道何怀居之有哉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明道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此泛举也直哉史鱼不若君子哉蘧伯玉然则危言危行危行言孙乃孔子之事也危犹独也与众异不安之谓邦无道行虽危而言不可不孙也
伊川曰直哉史鱼不若君子哉蘧伯玉卷而怀之乃危行言孙也危行者严厉其行而不苟言则当孙范曰行不可以少贬也言则有时而危有时而孙焉知国之治乱观其士之言行而已使士而言孙其国岂不殆哉
谢曰危行以身徇道也杀身而无补君子不贵故言当孙以出之
杨曰危行以洁身孙言以逺害
侯曰邦有道则諌行言听以身徇道也故危言危行邦无道諌不行言不听独善其身可也故危行言孙逺祸而已
尹曰君子之持身不可变也至于言则有时而不敢尽以避祸也为国者使士言孙不亦殆哉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伊川曰和顺积于中而英华发于外也故言则成文动则成章
范曰德者本也言者枝叶也未有本固而枝叶不茂者也仁之为力天下莫之能胜故勇生焉仁譬则心也勇譬则四体也未有心壮而四体不能强也夫勇而有义乃可以不为乱岂必能兼仁哉
吕曰有德者然后知德故能言尚辞者德有所不察仁者推爱不勇则不至尚勇者爱有所不行
谢曰本深而末茂器大而声闳有德者所以必有言也七八月之间沟浍可立待其涸此有言者所以不必有德也仁者爱人恶人之害之故必有勇勇者有时无义疾贫故不必有仁
杨曰有得于中则其发于外也必中故必有言有言者行或不掩焉故不必有德仁者由义而行故必有勇勇者能不惧而已故不必有仁
侯曰有德者必有言有德之言如圣贤之言是也有言者不必有德狂者过之如琴张曾晳之言是也仁者必有勇文王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是也勇者不必有仁如抚劒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匹夫之勇是也
尹曰有德者必有言徒能言者未必有德也安乎仁者志必勇徒能勇者未必有仁也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明道曰南宫适以禹稷比孔子故孔子不答
范曰南宫适贱力而贵德知德之可尚则勉进于德矣禹稷有天下故夫子不敢答弗敢当也旣出而称之者志其言之善也
谢曰南宫适知以躬行为事是以谓之君子知言之要非尚德者不能在当时发问间必有目击而道存首肯之意非直不答也
杨曰禹稷之有天下不止于躬稼而已孔子未尽然其言故不答然而不止之者不责备于其言以沮其尚德之志也故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葢与其尚德而已与所谓雍之言然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之类则异矣
尹曰南宫适以躬行为事不贵乎力取尚德之君子也夫子之不答者以其曰有天下不敢当也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以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范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君子之行未必皆能仁也故有时而不仁至于小人则与君子反故未有仁者也夫用君子犹有不仁况小人岂有仁哉吕曰君子志于公天下德心稍懈则流入于私小人志于私一已则不得尽其公
谢曰与易所谓小人不耻不仁之意立语不同毫忽之间心不在焉不仁也然未害为君子
杨曰顔渊三月不违仁而已则君子而不仁葢有矣夫
侯曰君子与天地少不相似则不仁矣小人未始进君子之心何取于仁哉
尹曰尽人道者圣人之事君子行仁或未能尽之则有矣至于小人岂复有仁哉甚言小人之不仁也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范曰爱人者闵其勤劳故劳之忠于人者欲其为善故诲之此二者出于人心而非自外之至也仁君推此以及天下其可谓民之父母矣爱之则母之亲者也忠之则父之教者也
谢曰爱则不倦忠则尽诚
杨曰爱之不以姑息则不能勿劳忠焉必善道之则不能勿诲
侯曰爱之则唯恐其不至安能勿劳忠焉则唯恐其不听安能勿诲
尹曰爱其人而欲成之必勉之以事业忠其人而欲晓之必反覆其辞説
子曰爲命禆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
范曰郑小国也其为命令必更此四贤然后成故鲜有败事此可以为法矣以天下之大命令不可不慎贤人不可不众多其若无人则是小国之不知也谢曰当春秋时诸侯之使辞令之善足以解忿纾难息暴国之患况郑小国也谋之可不慎乎
杨曰讨论润色以众贤为之故其交邻好论民志无失辞焉古之辞命皆足为后世法亦其讨论润色之详也
侯曰郑小国也其辞命若可观者能者草创之明者讨论之文者修饰之智者润色之其周如是故可观也
尹曰命政令也当春秋时郑以区区小国而能自立大国之间者得人而善用之故也况有天下者乎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
范曰子产有君子之道四惠其一也语其德行惠为多焉故曰惠人则其不足者可知矣子西无所取故曰彼哉彼哉子产养民者也未及为政管仲为政者也未及知礼为政不主于惠而主于义予夺如此则惠大矣夺之而人不怨者心无私也无私然后人道尽故曰人也
谢曰犹众人之母斯惠人也然不害其为爱人子西之事无足道故曰彼哉彼哉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非怒以过夺故人服当世时天下骈乱甚矣【疑】微管仲几不足以克之故夫子取之也杨曰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曰惠人而已者举其盛也彼哉彼哉者葢外之者也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夺之以义而当理故也人无是非羞恶之心非人也有而当其实斯为人矣
侯曰管仲以人道治人故人诚服而无怨后世如武侯之于李平廖立也近之
尹曰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彼哉彼哉无所取也诛有罪而被诛者不怨其政可知也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伊川曰贫不怨则謟謟尤甚于怨葢守不固而有所为也
范曰此为伯氏而言也唯君子能安于贫自非君子其不怨者鲜矣处富易处贫难天下之情一也谢曰贫如与仁同过者无怨所以为难富如与仁同功者无骄所以为易
杨曰富而无骄自好者能之贫而无怨非安于义分不能也
侯曰怨甚于謟非学者不能无故贫而无怨难富者怨之府稍自爱者不敢以富骄人故富而无骄易尹曰处富易处贫难人之情也
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明道曰孔子言公绰之不欲则其仁可知矣优为赵魏老而不可为滕薛大夫滕薛小国政繁事紊纲纪不立法度不明而赵魏纲目举故也
范曰人才各有所宜公绰不欲故优于赵魏而不宜滕薛君子使人也器之则天下无废才矣
谢曰老有德之称大夫以才治事者
杨曰知之弗豫枉其材而用之则为弃人矣此君子所以患不知人也言此则孔子之用人可知矣尹曰老者有德之称大夫以才治事之任公绰不欲故优于赵魏而不可于滕薛善为国者使人各欲当其才而已矣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爲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明道曰兼此数人之所长而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言成人之难也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以礼乐则无不正矣今之成人者见利思义见危授命谓忠也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谓信也有忠信而不及于礼乐亦可以为成人又其次者也
伊川曰知之明信之笃行之果知仁勇若孔子以谓成人不出此三者武仲智也公绰仁也卞庄子勇也又曰须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
成人矣然而论其大成则不止于此若今之成人则又其次也 又曰语今之成人者只是语忠信也忠信者实也礼乐者文也语成人之名自非圣人孰能之孟子曰唯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如此方可以称成人之名 又曰合此四人之偏文之以礼乐方成圣人则尽之矣
范曰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臧文仲知而已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卞庄子勇而已其余不足称也公绰能自克于不欲而未能无欲无欲则能刚如公绰者寡欲而已如冉求者多才而已皆未足为学也故不得为成人兼四子之能而文之以礼乐此古之成人也礼所以立乐所以成学至此然后可以为成人矣若今之成人者临财无苟得临难无苟免与朋友交言而有信有此三者虽不至于古亦可以为成人矣此子路所能也言古之成人所以勉子路进于礼乐也
谢曰成人虽未至于圣人然不可以一事名矣葢其具人道者也未可谓之圣人特尚可以体质论故也若武仲之智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而又润色之以礼乐则于酬酢应变葢有余地矣今之成人见利思义则不为利回见危授命则不为威惕亦岂苟然者
杨曰得其一体不可为成人成人其具体者也故有四子之才而文之以礼乐则亦可为成人而已尚非其至也今之成人何必然则所与又下矣见利思义则不欲者斯能之见危授命则勇者斯能之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则忠信者斯能之虽未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葢世道衰微而责人以备则人将自絶于成人之列非所以与人为善也与文王之为文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亦谓文同意 或问不欲者者成人之质也人而有欲虽知如武仲勇如卞庄艺如冉求亦不足为成人而仲尼之言不欲必先之以知何也曰虽有其质不先于致知则无自而入德矣尹曰孟子曰唯圣人然后可以践形能尽夫成人者也臧武仲知之明孟公绰守之笃卞庄子行之勇冉求艺之多兼此四人之长而文之以礼乐则亦可以为成人矣临利无苟得临难无苟免言而有信义此三者又可以为其次矣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范曰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者天下之达道也公明贾之言无不中理此君子之成法也公叔文子未必皆能如之故曰岂其然乎疑之也
谢曰公叔文子当时贤者恐于圣人之事有未足耳如公明贾之对非礼义充溢于中时措之宜者不能故夫子谓岂其然乎
杨曰公明贾之言其义则是疑非公叔文子所及也君子与人为善不正言其非故曰其然岂其然乎为疑辞以语之
侯曰公明贾之言恐有溢美故夫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尹曰如公明贾之言则是成德之事也公叔文子未必能至于此故曰岂其然乎未许之也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范曰要君者无上罪之大者也武仲之邑受之于君得罪出奔则立后在君非已所得専也而据邑以请见利而不顾义是以陷于大罪此由其好知不好学也时人或以武仲存其先祀为贤故夫子正之谢曰以利害动之之谓要武仲迄奔齐则其居防以请必有恃而敢然鲁之立为后葢亦不得不然知则知矣而非臣道
杨曰臧武仲如防卑辞以请后其迹非要君者而意实要君焉故夫子言之亦春秋诛意之义也
侯曰人臣之事君也君命之而已求后于君非要而何
尹曰武仲出奔邾自邾如防使来告曰苟守先祀无废二勲敢不辟邑于是鲁立臧为焉夫据邑而请立非要君而何不知义者将以武仲之存先祀为贤也故夫子正之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
伊川解曰谲不正也诗序云主文而谲諌是也晋文欲率诸侯以朝天子正也惧其不能故谲而行之召王就之人独见其召王之非而不见其欲朝之本心是以谲而揜其正也齐桓本侵蔡遂至于楚而伐之责其职贡其行非正也然其所执之事正故人但称其伐之正而不见其行事之本谲也是以正而揜其谲也圣人发其心迹使晋文勤王之志显且使后世之慎所举而不失其正也 又语録曰此为作春秋而言也晋文公实有勤王之心而不知召王之为不顺故谲揜其正齐桓公伐楚责包茅虽其心未必尊王而其事则正故正揜其谲孔子言之以为戒正者正行其事耳非大正也亦犹管仲之仁止以事功而言也
范曰此为春秋而言也晋文公心正而行谲召王是也故终之以谲齐桓公心谲而行正伐楚是也故终之以正夫苟有善心必行正事行不正而曰我心善未之闻也晋文公心非不善也而所行不正是以为谲初虽不善其后能改者圣人贵之故周公称祖甲列于三宗齐桓公心非不谲也而所行复正是以为正考桓文之事人君可不慎其所行也
谢曰张先生谓重耳婉而不直小白直而不婉杨曰晋文公召王以诸侯见而春秋书曰天王狩于河阳葢不与其召也又书曰公朝于王所言诸侯自朝于王葢不与其以也文公有勤王之心而不知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曰谲而不正齐桓公责楚以包茅不入故其有夹辅王室之诚心而其事则正矣故曰正而不谲然此特假之彼善于此而已非至正也与管仲称如其仁同义
尹曰臣师程颐曰晋文公欲率诸侯以朝王也惧其不能而召王就见之人见其召王之罪而不明其欲朝之本心是以谲而揜其正也齐桓公本怒蔡姬而侵蔡惧其不义也因伐楚而责其职贡其用心本谲而其所执者正是以正而揜其谲也圣人发其心迹显晋文勤王之志且使后世之君知所行之不正则无以明其心当慎其所行也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伊川解曰子路以不死为不仁故相对而言谓不死之不仁未如以九合之为仁也九合仁之功也谓管仲为仁人则可也仲之于子纠所谓可以死可以无死者也桓公兄也子纠弟也【薄昭与淮南厉王书云齐桓杀其弟以反国时相去尚近当知之】仲私其所事辅之以争国非义也桓公杀之虽过而纠之死实当仲始与之同谋遂与之同死可也知辅之以争为不义将自免而期后功亦可也故圣人称其功而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匹夫匹妇执信知其死而已所谓莫之知也者不复能知权其重有可以无死之义也考之春秋桓公之入也书曰齐小白入于齐鲁之纳子纠书曰公伐齐纳纠【左氏误多子字公谷之言是也】后书齐人取子纠杀之言子者葢非齐人已盟立之而又杀之也齐人非以不正而舍之也直反覆而背之耳若桓弟而纠兄管仲所辅者正桓夺其国而杀之则管仲与桓公乃不可同世之讐也若计其后功而与其事桓圣人之言无乃害义之甚啓万世反覆不忠之乱乎桓公子纠之正否子路子贡所知也故夫子答之但言无死为可耳后人能审其本末然后见义之所当也 又语録曰管仲不死观其九合诸侯不以兵车乃知其仁也无此则贪生惜死虽匹夫匹妇之谅亦无矣 又曰齐侯死诸公子皆出小白长而当立子纠少亦欲立管仲奉子纠奔鲁小白入齐旣立仲纳子纠以抗小白以少犯长又所不当立义已不顺旣而小白杀子纠管仲以所事言之则可死以义言之则未可死故春秋书齐小白入于齐以国系者明当立也又书公伐齐纳纠去子明不当立也至齐人取子纠杀之此复称子者罪齐大夫旣盟而杀之也或问桓公杀公子纠管仲不死而从之杀兄之人
固可从乎曰桓公子纠襄公之二弟也桓公兄而子纠弟襄公死则桓公当立此以春秋知之也春秋书桓公则曰齐小白言当有齐国也于子纠则止曰纠不言齐以不当有齐也不言子非君之嗣子也公谷并注四处皆书纳纠左传独言子纠误也然书齐人取子纠杀之者齐大夫尝与鲁盟于蔇旣纳纠以为君又杀之故书子是二罪也管仲始事纠不正也终从于正义也召忽不负所事亦义也如魏征王珪不死建成之难而从太宗可谓害于义矣 又曰仲尼谓管仲如其仁葢言其有仁之功管仲其初事子纠所事非正春秋书公伐齐纳纠而不称子不当立者也不当立而事之失于初也及其败也可以死可以无死与人同事而死之理也知始事之为非而改之义也召忽之死正也管仲之不死权其宜可以无死也故仲尼称之曰如其仁谓其有仁之功也 又曰孔子称管仲如其仁但称其有仁之功也使管仲事子纠正而不死后虽有大功圣人岂复称之耶若以为圣人不观其死不死之是非而止称其后来之功则甚害义理也 或问孔子未尝许人以仁称管仲以仁何也曰此圣人阐幽之道只为子路以子纠死管仲不死为未仁此甚小却管仲故孔子言其有仁之功此圣人言语抑扬处要当自会得
范曰管仲不死子纠而相桓公子路子贡责之以义而夫子称其仁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此仁之大也彼死于子纠之义岂可以易此哉圣人之于人责其大而不责其细取其多而不取其少故不责管仲之不死而责其不知礼死于子纠有不足为非管仲所难故不死不为苟生而相桓公不为利所以为仁也谢曰不死未足以见管仲之仁然不死非不仁也当是时于子纠君臣之义未正知桓公可以有为也而爱其死以有待故与匹夫匹妇感慨自杀者异自其九合诸侯不以兵车民无左衽之患则仁可见矣杨曰纠与小白未尝为世手而俱出奔故春秋不书子而书公公伐齐纳纠齐小白入于齐【左氏曰纳子纠公谷皆曰纳纠其义当以公谷为正】以齐系小白者明小白之宜有齐者也纠不称子又不系之齐者外之不宜有齐者也不宜有齐而入之是为乱而已管仲相之又射桓公中钩焉则济恶以成其乱者也及其败亡也又乌得而讐桓公哉知其罪而请囚焉听命于齐正也桓公旣入取子纠而杀之则已甚矣故卒书齐人取公子纠杀之书子所以恶齐也然管召之于纠旣尝相之委质为臣矣以其分言之葢可以死也然而争非其义则可以无死矣可以死可以无死故召忽死之为伤勇管仲不死为徙义孔子所以称其仁而与其不死也方齐之未有君也诸公子在外先入者得之人臣各为其主用乌敢贰哉其射桓公也非有私焉忠于其主而已管仲处之不自以为嫌而桓公遇之又不得以为罪义固然也使管仲之射桓公出于其私焉则义之所必诛尚得而相之乎若召忽之死是亦志仁而已故孔子不斥言其非谓其无恶故也
仲素问孔门弟子皆不许之以仁独许管仲何也曰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子路等未必能为之然路径自别若使子路必不肯恁地做学之为王者事久矣诡遇得禽虽若丘陵弗为也又问那里见他诡遇处曰君淫亦淫君奢亦奢皆是诡遇且赚得入手做将去不问
尹曰子路以管仲不死子纠之难不仁故子曰不死之不仁未若九合之仁也九合者仁之功也非以仲为仁人也臣师程颐曰桓公兄当立子纠弟也不当争管仲辅弟以争国而桓公杀之仲与之同死亦可也知辅之争为不义将自勉以期后功亦可也故孔子称其功而曰岂若匹夫匹妇之执信不复知权轻重者哉春秋书桓公之入也曰齐小白入于齐书鲁之纳子纠也曰公伐齐纳纠桓公子纠之正否子路子贡之所知故夫子之答独言其可以不死焉使管仲所辅者正而不死其难则可谓反覆不忠之士虽有后功何足道哉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范曰臧文仲下展禽夫子以为不仁文子无心于贵贱彼已而唯贤是与可谓仁矣文者仁之着见于外者也
吕曰与家臣同升而无嫌上贤之至也物相杂故曰文不专于贵贵而杂之以上贤此所以为文
谢曰无媢嫉上人之心故能举贤才谓之文谥法有如此者
杨曰尚贤而有礼斯可为文矣
侯曰物相杂故曰文能进贤退不肖所以文之也故可以为文
尹曰臧文仲知展禽之贤而不举之孔子谓之窃位公叔文子举其家臣与之并列孔子许其文孟子曰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亦犹是也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防孔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防
范曰国有人则存无人则亡以灵公之无道也而有三人焉犹足以不亡况其有道任贤能使何可当也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若得其人必无敌于天下矣
谢曰仲叔圉祝鮀王孙贾其德未必优而其才可使也灵公能用其所长虽未可以致治然事亦无废滞矣
杨曰官得其职则纪纲法度犹存焉故虽无道而不防
侯曰官得其人则政事举君虽无道纪纲存焉奚其防
尹曰卫灵公之无道宜防也而能用此三人焉犹足以保其国而况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贤才者乎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明道曰能言不怍者难
伊川曰所为言之不愧
范曰内有其实则言之不惭言之不惭则为之必难矣君子之言行相顾言之必可行也行之必可言也有诸已则言无愧言不过实可履而行此所以为难也
谢曰为不善者言之亦怍言之可怍而不怍则寡亷鲜耻何所不至故难与为道
杨曰其言之不怍而行欲必揜焉则为之也难矣此古者所以言不出也
尹曰能为者不敢轻言其言之不惭者必未能为之也
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明道曰陈恒弑君夫子请讨当时夫子已去位矣又曰孔子请讨当时得行便有举义为周之义伊川曰孔子之时大伦乱矣君听于臣父听于子动即弑君父是不可一朝居也必变而后可鲁有三桓无以异齐何以孔子虽小官必仕于鲁只是修周公之法齐旣坏大公之法后来立法已是苟且及其末世并其法坏之乱甚于鲁故其弑亦先于鲁孔子之仕于鲁欲以为兆得可为处便为如陈恒弑其君孔子请讨之一事正则百事自己不得传言以鲁之众伐齐之半此非孔子请讨之计如是则孔子只待去较力借使言行则亦上有天子下有方伯须谋而后行 又曰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左氏载孔子之言谓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恁地是圣人以力角胜都不问义理也孔子请伐齐以弑君之事讨之当时哀公能从其请孔子必有处置须是顔回使周子路使晋天下大计可立而遂孔子临老有此一件事好做奈何哀公不从其请可惜
范曰孔子老矣国有大事必告焉从大夫之后故也臣弑其君者天下皆得而诛之而齐强鲁弱常困于齐故鲁之君臣皆以为齐不可伐孔子所言者义也得其义则强失其义则弱使鲁能用孔子岂其强而已矣言而不行则明其义以示后世故告于君又告于三子不可则止告在已而行之者在君与相也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之时已无君臣父子矣故景公死十年陈氏三弑其君遂灭齐国岂一朝一夕之故哉
吕曰使鲁从孔子而讨陈恒则汤征葛伯之举也何患天下之无助乎
谢曰当是时齐强鲁弱陈成子弑简公虽人心所不甚与而鲁之君臣不敢加兵畏非敌故也能顺人心行天讨鲁其忧不足以霸诸侯一天下乎师出有名战必克矣夫子沐浴而朝岂止尽吾职事也哉葢欲仗大义以卜天意
杨曰孔子从大夫之后则与谋其国之政故隣有贼义当讨之不敢不告沐浴而后朝者国有大事敬之也孟子曰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鲁诸侯也而请讨之葢当是时周虽衰微天下犹以为君也征伐宜自天子出使鲁君从之则孔子其使于周而请命乎以天子之命讨之则周之威令将复行于天下而王业之兴其基于此矣鲁之君臣皆莫之从也庸非天乎
尹曰孔子虽去位以其尝为大夫也故有大事义必告焉臣师程颐曰左氏谓孔子欲以鲁国之众加齐之半诚如此説是以力不以义也若孔子之志必将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请命于周率与国而讨之至于所以胜齐者孔子之余事也岂计鲁人之众寡哉当是时天下之乱极矣因是足以正之使孔子得行其志则天下将知畏而有所不敢东周其复兴乎鲁之君臣终不从之可深惜哉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范曰古之事君者勿欺也而犯之后之事君勿犯也而欺之夫惟不欺是以有过必犯非子路之所难也而不欺为难故夫子教以先勿欺而犯也
谢曰事君有犯而无隐
杨曰孔子尝以由为行诈又以为佞故其问事君则告之以勿欺而犯之
侯曰事君以欺非臣道也犯之谓非诚不可也尹曰古之事君者尽诚而不敢疑犯顔以纳忠也然则不敢犯顔而面欺者得为忠乎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伊川曰君子为善只有上达小人为不善只有下达横渠曰上达反天理下达徇人欲者与
范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道德仁义高明之事君子所达也势利可鄙下贱之事小人所达也上达入于上智下达入于下愚君子愈上小人愈下学问之道所以为上达也
吕曰君子日进乎高明小人日究乎污下
谢曰大受小知之别也以孟子出昼与孔子去鲁之事攻众人之论【疑】其相去逺矣葢事尽然
杨曰君子小人之分善利而已孜孜为善则为舜非上达欤孜孜为利至于为跖非下达欤
尹曰达者达尽事理之谓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伊川解曰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又语録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古之仕
者为人今之仕者为己古之强有力者将以行礼今之强有力者将以为乱 或问古之学者为己不知初设心时是要为己是要为人曰须先为己方能及人初学只是为己郑宏中云学者先须要仁仁所以爱人正是颠倒説却 又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防已
范曰古之学者正心诚意以为己也后之学者病人不知所以为人也为己者履而行之为人者徒能言之人君之学所以行尧之道非徒言而已
吕曰为己者自信而已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为人者人不用则不学人不知则不脩
谢曰为己非不为人而专于爱己特非为人而学故也若止于爱己则杨氏之为我耳
杨曰为己之学格物致知而已推之于天下国家乎何有故舜在深山之中与木石居鹿豕游若将终身焉及其有天下若固有之为人之学反是
尹曰学者本于为己脩己旣至然后可以推而及人也为人而学者非务本之学也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曰使乎使乎范曰君子之患在于未能寡过能寡其过益莫大焉为人使如此可以事君矣
谢曰蘧伯玉以行年六十而六十化称必习矣而察欲寡其过者也世葢有欲言人之贤而未知所以言者使者以此称伯玉亦可谓知言矣故夫子与之杨曰欲寡其过非克己能如是乎使者对之无溢辞而伯玉之贤益彰故夫子善之
侯曰夫子尝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则其为人也欲寡其过而未能可知矣使者以此言之则知言矣故夫子称之
尹曰语谦卑而事美善称其主者也子曰使乎使乎称其专对之善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范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亦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记之君子思不出其位此艮之象也物各止其所而天下之理得矣故君子思不出其位而君臣上下大小皆得其职也
谢曰止其所也
杨曰思其出位而谋其政则失其分守而侵官乱政将无所不至矣
尹曰曾子之于孔子可见其志意之同也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谢曰行不掩言非直欺人亦以自欺是以可耻杨曰故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以此
侯曰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君子所以耻其言之过其行也
尹曰君子贵实行而耻虚言也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伊川曰仁者不忧乐天者也
范曰圣人责已所以勉人也仁者乐天故不忧知者穷理故不惑勇者独立故不惧中庸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仁勇者入德之序也仁知勇成德之序也
谢曰君子之道不出此三者所谓天下之达德故夫子不居
杨曰三者备葢圣人之事孔子所不居故曰我无能焉子贡曰夫子自道也葢言其所自者道则仁知勇之名亦泯矣
侯曰知仁勇三者唯圣能尽之故孔子不居
尹曰我无能焉自责以勉人也故子贡曰此乃夫子之事也成德者以仁为先故先之以仁者不忧若夫进学者则以知为先夫子之言其序有不同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伊川曰子贡常方人故孔子畣以不暇而又问曰女与回也孰愈所以抑其方人
范曰人不可以利同故方人者贤人之所难而圣人之所不为也夫我则不暇然则子贡为不可也吕曰方人非不谓之学然有急于方人者故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谢曰圣人责人雍容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方人非智者不能谓之贤亦可但为己者非所先也故曰我则不暇
杨曰孔子于三人行则得我师焉于方人乎奚暇侯曰方人则近于作聪明矣非笃实为己者所先故曰夫我则不暇
尹曰方人者比方人之优劣也固不可谓之恶然非贤者所急也故曰夫我则不暇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
范曰学者莫不患人之不已知而不强其所不能故莫若反诸己而不愿乎其外则充实而有光辉矣能为尧舜则有尧舜之誉何患人不知哉
谢曰求为可知也
杨曰患其不能则亦求为可知而已
侯曰君子修己而已人知不知非所患也
尹曰反求诸己不愿乎外也
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伊川曰人以料事为明便骎骎入逆诈亿不信去也范曰君子可欺以其方故不逆诈待人以诚故不亿不信见几而作故先觉者是为贤乎君子虽不逆不亿而邪正是非安危治乱未尝不覩之于未然也先觉者知者之事逆诈而亿不信者心之僞故君子不为也
吕曰不见其诈不逆谓人之诈不知其不信不亿度人之不信也虽然君子岂容物之见欺烛乎事几之先不容诈与不信加乎已
谢曰贤者于事能见之于微谓之先觉如履霜可以知坚氷也不知者遂妄欲逆诈亿不信则过矣葢未知先觉之所为先觉也
杨曰君子一于诚而已惟至诚可以前知故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也抑亦以此是贤乎若夫不逆不亿而卒为小人所欺焉斯亦不足观也已
侯曰孔注云先觉人情者是宁能为贤乎或时反怒人此理是
尹曰贤者之于事不逆诈以测之不亿度而不信之也然而情伪几微无所逃其明惟能先觉之是贤也
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爲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爲佞也疾固也
横渠曰栖栖依于君也固犹不回也
范曰夫子疾世之衰欲行其道而反之于尧舜三代此岂微生亩所得知哉
谢曰犹言吾岂匏瓜也哉
杨曰微生名孔子而语之子曰非敢为佞也卑辞以对则微生必乡党之有齿德者以栖栖为佞而不知执一之为固其晨门荷篑之徒欤故以疾固反之尹曰栖栖犹皇皇也佞口给也固陋也孔子所以栖栖者以疾世之固陋也微生亩之流皆与圣人异趋不知圣人者也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矣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范曰骥虽有力而无其德则不可乘人虽有才而无其德则不可用古人之用才而败者取其力而不取其德也力者所受于天德者所习于人学所以成德也人而不学则其所受于天者不足以为德矣乘骥而不以德必有奔车之败况用无德之人乎
吕曰才受于天德系乎学故君子尚学之功不以受于天者为贵
谢曰有德然后可以语才无德而有才不免为小人自古奸雄何尝不以才称惟其无德是以必为天下祸杨曰骥不以力称况君子而可以不尚德乎
侯曰所谓君子者德也力奚与焉
尹曰骥虽有力其称在德人有才而无德则亦奚足尚哉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范曰圣人之道如权衡之于轻重无私于物物亦无怨焉以德报德者人之为也以直报怨者天之理也谢曰以怨报德固刑戮之民然以德报怨亦不直矣君子于人无怨也故无以怨报怨之理惟不若世之要誉强仁苟以避怨恶之名者葢其心在在怨恶诛之亦可所谓直也求不报之名而不诛者其不直乎杨曰以德报怨以怨报德皆私也一有私焉曲在其中矣公天下之善恶而不为私焉夫是之谓直 又曰以怨报怨以德报怨皆非直也所谓直者公天下之好恶而不为私耳曰如是则以德报德何以辨之曰所谓德非姑息之谓亦尽其道而不为私耳若姑息则不能无私矣曰人有德于我不幸而适遇所当施之者非吾意之所欲能不少有委曲如庾公之斯之于子濯孺子不亦可乎曰然
侯曰以德报怨非所以报也以怨报怨非君子之心也君子以为得失在彼我何与焉犯而不校可也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理之顺也
尹曰君子之用心公而已或怨或德非有矫饰尽其情而已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明道曰下学而上达意在言表也 又曰自下而上达者唯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又曰释氏唯务上达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也元不相连属但有间断则非道也 又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
伊川曰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 或曰古之教人必先于洒埽应对进退何也曰下学而上达虽夫妇之愚可以与知者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也今夫居处恭执事敬虽众人能之然彼圣贤之所以为圣贤者亦岂外是哉然卒异于众人者以众人习不致察不能上达耳夫惟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又曰莫我知也夫夫子以此发子贡也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子贡宜可与言也故以是发之 又曰王通曰知命者不怨天自知者不尤人王通岂知所谓命者哉至如释氏有因縁报应之説要皆不知命者也 又曰不怨天不尤人在理当如此
横渠曰上达则乐天乐天则不怨下学而治己治己则无尤 又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于不尤人学之至也 又曰困而不知变民斯为下矣不待困而喻贤者之常也困之进人也为德辨为感速孟子谓人有德慧术知常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于内无如舜困于外无如孔子以孔子之圣而下学于困则其蒙难正志圣德日跻必有人所不及知而天独知之者矣故曰莫我知也夫知我者其天乎
范曰不怨天者乐天也不尤人者知命也下学所以穷理上达所以尽性穷理尽性则可以知天矣故知我者惟天也
吕曰不怨天不尤人则道在我矣下学而上达则天人一矣德至于是则其所独知非圣人有所不与谢曰天人物我上下本无二理不怨天则与天为一无可怨不尤人则与人为一无可尤下学而上达则上下一矣如此则人虽不我知我其自知矣我与天为一谓之天知亦可 或问儒佛之辨曰吾儒下学上达穷理之至自然见道与天为一故孔子曰知我者其天乎以天为我也佛氏不从理来故不自信必待人证明而后信 又曰学须先从理上学尽人之理斯尽天之理学斯达矣下学而上达其意如此故曰知我者其天乎
杨曰天德之公非以人欲之私所能知也故知我者其天乎
尹曰天人事理本无二也下学人事而上达天命自洒埽应对以至乎穷理尽性本无二道也下学而已圣人何所怨尤乎而曰莫我知也夫所以发子贡之问也
公伯竂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竂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竂其如命何
范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道之将废有命则公伯竂之愬不足恤也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如此则不怨天不尤人也
谢曰虽公伯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实公伯竂无如之何
杨曰子服景伯之言葢尤人者故孔子畣以废兴之命葢圣人不怨天不尤人也如是
侯曰命天理也道之兴废顺天可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尹曰君子于利害之际安之以命而已矣
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
明道曰辟世辟地辟色辟言非有优劣只説大小次第
伊川曰贤者能逺照故能辟一世事其次辟地不居乱邦
横渠曰克己行法为贤乐己守法为圣圣与贤迹相近而心之所至有差辟世者依乎中庸没世不遇而无嫌辟地者不怀居以害仁辟色者逺耻于将形辟言者免害于祸辱此为士清浊淹速之殊也辟世辟地虽圣人亦同然忧乐于中与贤者其次者为异故曰迹虽近而心之所至者不同
谢曰圣人不必遯世遯世者特举世不见知而已贤者隐居则辟世也知一国之不可为不知一世之不可为其次也不知君不可以有为礼貎衰然后去又其次也至言而后去则亦晚矣其识有敏有不敏故也然其流同出于辟世故不可与圣人去就同论圣人有礼貎衰而去谓吾不能用而行者其道异此尹曰臣师曰辟世辟地辟色辟言虽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优劣也所遇不同尔辟世者举世不见知则隐也辟地者不居乱邦也辟色辟言者逺耻于将形也
子曰作者七人矣
伊川解曰七人后章所谓逸民者也仲尼曰虽有作者虞帝不可及也作者葢作于世者谓王者也此逸民而谓之作者可乎葢上承辟世辟地之言而云作此道者七人矣大槪言作此隐逸之趣者七人矣不须分此四目也此四辟者言逸民有此四者耳横渠曰作者七人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制法兴王者之道非有述于人者也
范曰伯夷叔齐辟世者也虞仲夷逸辟地者也柳下惠少连辟色者也朱张辟言者也故曰作者七人矣杨曰辟世者若伯夷待天下之清是也非遯世无闷确乎其不可拔不足以与此辟地若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是也故为次辟色谓礼貎衰则去之辟言则仅免祸辱而已斯为下作者七人岂所谓逸者是欤
尹曰臣师及张载皆谓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制法兴王之道非有述于人者也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范曰知其不可而不为者晨门也知其不可而为之者孔子也此所以异于逸民也夫可不可在天而为不为在己圣人畏天命故修其在己者以听之天未尝遗天下圣人亦不敢忘天下虽知其不可得不为哉
杨曰晨门知其不可而已而不知孔子所谓无不可也抱关击柝为禄隐者欤
侯曰天之生圣人也岂偶然哉必有以任之也圣人受天之付与也岂敢恝然忘天下哉必知天之所以付之意以斯文为己任也如晨门者岂知此哉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旣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掲子曰果哉末之难矣
明道曰孔子击磬何尝无心于世荷蒉知之果哉者果敢之果也不知更有难事他所未晓轻议圣人【侯本云圣人何尝无心荷蒉于此知之】
范曰荷蒉独善其身者也故以夫子为硁硁深则厉浅则掲知其不可则不为矣夫为一己易为天下难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果斯己而已不恤其他近于杨氏之为我故曰末之难矣
吕曰晨门荷蒉皆德之固也区区果于去就不知圣人之仁无絶物之道也末之难矣犹云终之难矣谢曰古之贤者多隐于抱关如石门荷蒉虽不知孔子其语亦有深意也特不知圣人乐天知命有忧之大者其真辟世之士与子曰果哉末之难矣彼其果于自信者吾言未易入也故无足诘难
杨曰圣人之时何容心哉当其可而已荷蒉以其有心讥之而不疑葢莫之知而易其言也故曰果哉末之难矣晨门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与疑辞也则异乎荷蒉之果矣
尹曰晨门荷蒉皆隐者也其亦微生亩之流欤故孔子曰果如尔所谓亦岂难哉圣人之时中葢不为耳
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冡宰三年范曰谅阴三年不言天子诸侯之礼皆然也高宗免防犹不言言而得傅説故见于书书之所记者事也故孔子之所言者礼也
侯曰三年之防自天子达于庶人一也人君当不言之时百官总己以听于冡宰自古巳然君臣一体伊尹之于殷周公之于周用是道也又何疑焉后世君不君臣不臣故高宗之事虽学者亦以为疑
杨曰三年之防天下之通防也自天子达方其无事而冡宰以统百官均四海为职则谅阴三年使百官总己而听焉何嫌之有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范曰君者天下之表也君好之则民从之上行之则下效之故上好礼则民易使其理然也
谢曰礼达而分定则易使
杨曰上好礼则民志定而知所以事上故易使侯曰礼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者也民志定则上下之分正而易使也
尹曰君好之则民从之上行之则下效之皆在上之化而已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伊川曰修己以安百姓莫须有所施为乃能安人此则自我所生学至尧舜则自有尧舜之事 又曰君子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有不至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享帝故中庸言鬼神之德盛而终之以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此一段前更有数语在顔渊篇仲弓章】
横渠曰可欲可愿虽圣人之智不越尽其才以勉焉而已故君子之道四孔子自谓未能博施济众修己安百姓尧舜病诸是知人能有愿有欲不能穷其愿欲修己以安人修己而不安人不行乎妻子况可忾于天下乎
范曰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扬雄曰人必其自敬也然后人敬之人必其自爱也然后人爱之自爱仁之至也自敬礼之至也君子之道本诸身故修己以敬大器先自治则能治人先修己则能安人圣人之治天下犹天地之养万物也无一物不得其养一民不得其所则难矣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故博施济众修己以安百姓尧舜以为病人君可不勉哉
吕曰修己不敬则道不立进之则安人人者以人对已进之则安百姓百姓者则尽乎人矣此尧舜犹病诸者也修己以安百姓所谓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与
谢曰修己舍敬以直内则不能安人安百姓则扩而大之也使由也知求诸道则岂曰如斯而已乎故夫子谓尧舜之道不越如此
杨曰修己以直内为主推之至于家齐国治天下平然后为至然天下不能无害民者虽尧舜其犹病诸故忧驩兜迁有苗畏巧言令色孔壬
尹曰施于人者必本于己故君子以修己为本修己之要钦以直内推而及物至于百姓皆被其泽犹天地之养万物无不得其所者其本皆在于身修故驯致可至于天下平曰尧舜犹以为病者葢以子路毎以为未足故也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
伊川曰或谓原壤之为人敢慢圣人及母死而歌疑似庄周非也乃乡里麤鄙之人不识义理者耳观夫子责之之辞幼不孙弟长而无述焉直至老而不死谓之贼便可见其为人也若是庄周夫子亦不敢叩责之适足啓其不逊尔彼亦必须有畣
横渠曰幼不率幼长无称述老不安死三者皆贼生之道也
范曰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故虽夷俟犹不絶之圣人教人各因其才若原壤之无礼非可以言喻也故深责而以杖叩之教诲之道不一端也
谢曰幼而不逊弟长而无述于世无补也亦贼夫天理而已故以杖数其罪而语之
杨曰礼人不答盍亦自反而已谓之贼而叩其胫不已甚乎若原壤葢庄子所谓游方之外者也故孔子切责之畏其乱俗也而彼皆受之而不辞非自索于形骸之内而不以毁誉经其心者能如是乎葢惟原壤然后待之可以如此
尹曰幼而不逊弟长而无所述老而不死皆贼天理者也若原壤之放旷非可以言谕也故叩其胫而深责之教谕之道非一端也观原壤之母死而为孔子歌则其人可见矣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范曰先王之教学不躐等幼者有为幼之事长者有为长之道童子而欲为成人是学未至而谓之至行未成而谓之成如拱把之桐梓不能养而亟用之于大岂不夭其天性哉
谢曰童子坐则在隅行则在后听而弗问无与先生并行之理故曰非求益者
杨曰童子侍坐于先生居其位而与之并行是欲以成人自居岂求益者欤
侯曰童子而与先生并行则非求益者也
尹曰童子坐则隅行则左右听而弗问今居位而并行几于不孙弟者也何求益之有
论语精义卷七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八上
宋 朱子 撰
衞灵公第十五
衞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爼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
明道曰明日遂行言语不相投也
范曰灵公问陈则其志可知也故对之明日遂行夫子岂不知灵公之无道而入其国如灵公犹足用为善也况不为灵公者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亦不为苟去此圣人之行也
谢曰善战者不陈陈兵之末也若致天讨无敌于天下葢将有征而无战何陈之有
杨曰秦不用周礼诗人知无以固其国则为国以礼军旅非所问也爼豆器数而已礼之末也陈亦军旅之末故问陈以是对曾子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葢仪章器数祝史之事有司之职也宜非君子所有事者然礼藏于器以为用而天下之至赜存焉使灵公闻是而防其説则循而逹之斯知所以为礼矣闻而莫之省则知其不足与有为也故明日遂行与孟子对齐宣王问齐桓晋文之事同意
尹曰衞灵公无道之君也复有志于战伐之事故畣以未之学而去之
在陈絶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伊川曰君子固穷固守其穷也
范曰君子身有穷而道不可穷故困而不失其所亨小人贫斯约富斯骄困则必屈其志穷则不安其命故穷斯滥矣
谢曰子路尊圣人恶夫上下之无交也是以愠见夫子谓汝以修徳而名达乎所以异于人者特固穷而不若小人之斯滥也知此则穷达不在我矣何穷之有
杨曰疑君子之不穷则无命无命则侥幸之心生故穷则滥
侯曰子路之愠见不受命者也苟不受命穷斯滥矣尹曰君子之穷也则守道而不变小人则无所不至矣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子一以贯之
范曰子贡之学病在于博而不能守约也故夫子问以教之子贡以己观夫子则诚以为多学而识之矣故曰然然其知足以知圣人多学而识之未足以尽夫子之道必有其上者故又曰非与夫子知其可以语上也故又曰非也予一以贯之曽子守约有受道之质故夫子直告之曰吾道一以贯之至于子贡则先攻其失而后语以至要也
谢曰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人不能徧观而尽识宜其以为多学而识之也然孔子岂务博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而雕刻之也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徳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杨曰子贡葢尝博之以文矣至是欲约之故告之以此然亦当其可也
侯曰圣人之学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一贯而已何用多学哉子贡初疑而终喻故夫子告之曰予一以贯之
尹曰子贡之于学不及曽子也如此孔子语曽子一以贯之葢不待其问而告曽子复深喻之曰唯至于子贡则不足以知之矣故先发其问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果不能知之以为然也又复疑其不然而请焉方告之曰予一以贯之虽闻其言而不能如曽子之唯也
子曰由知徳者鲜矣
范曰徳者自得于内而不愿乎人知也扬雄曰我知为之不我知亦为之厥光大矣必我知而为之光亦小矣子路以君子有穷至于愠见是修身而必欲我知也故曰知徳者鲜矣所以责而进之也
谢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知徳者鲜故也杨曰人不知徳则无以入徳故贫则怨穷则滥言此以救子路愠见之失
侯曰君子而知徳犹饮食而知味也饮食而知味唯易牙能之故曰由知徳者鲜矣知徳则知道矣尹曰知徳者鲜所谓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
范曰圣人酬酢天下万事之变其中心实无为也舜得禹咎繇稷契而相之如天运于上而寒暑各司其序故恭已正南面而已矣
吕曰体信达顺徳孚于人从欲以治则四方风动与人为善则人效其能夫何为哉君犹心也天下四体也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其是之谓与
谢曰杨子曰袭尧之爵行尧之道法度彰礼乐备垂拱而视天民之阜也无为也
杨曰惇五典庸五礼章五服用五刑皆天也舜何为哉恭己奉天而已
侯曰笃恭而天下平夫何为哉
尹曰圣人之治天下岂事事而为之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其治天下之道毕矣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
伊川曰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然后可以祈益 又曰立则见其参于前所见者何事【更有一段在子张篇博学而笃志章】
范曰言忠信行笃敬则不离于道道无往而不可故逺则蛮貊近则州里坐立登车莫不见之造次颠沛无湏臾离则所见无非道也子张之学外有余而内不足故必敷陈以告之使之自外而入也
谢曰言忠信言斯有物行笃敬行斯有常虽之夷狄不可弃也故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则同于无物与焄蒿凄怆无异伥伥然无地可履故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此教以忠信笃敬之道也道也者忘之不可不忘不可惟正心诚意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不下带而道存者得之当职【疑】在前在衡时岂有物参倚也
杨曰见其参于前倚于衡必有事焉之意其者指物之辞所谓其者果何物也学者见此而后行则无入而不得矣
尹曰见其参于前倚于衡拳拳服膺之意子张于忠信笃敬有未尽焉书诸绅则欲事斯语也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范曰史鱼一人之行也故曰直蘧伯玉众可继之行也故曰君子君子有贤之徳业者也
谢曰蘧伯玉近于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史鱼爱君之意则多然明哲之所为不如是
杨曰史鱼之直未尽君子之道焉故于蘧伯玉曰君子哉葢如蘧伯玉而后可免于乱世若史鱼之如矢虽欲卷而怀之有不可得也
侯曰史鱼之直知直而不知权者也知权则直在其中矣蘧伯玉进退之间为君子则知行藏用舍矣尹曰史鱼之所处谓之直可也然未若蘧伯玉之为君子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范曰失人则在人者不得其所处矣失言则在己者不得其所当矣皆非所以为知孟子曰知譬则巧也夫欲不失人与不失言皆可勉而能也而况圣人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岂有一人不得其所处一言不得其所当者乎
谢曰可与言而不与言则后知何頼于先知不可与之言则强聒而不受不知者则必有一于此矣杨曰中人以上不与之语上则失人非成徳也中人以下与之语上则失言非达材也灼知人才之上下非知者其孰能之
侯曰樊迟问知子曰知人知人则不失人亦不失言矣
尹曰知者之于人于言葢两不失之者也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伊川曰实理得之于心自别实见得是实见得非古人有捐躯殒命者若不实见得乌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 或曰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窃谓所利者大一身何足惜也先生曰但看生与仁孰重夫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人莫重于生至舍之以死道必大胜于生也曰既死矣敢问大胜处如何曰圣人只睹一个是
范曰志士者志于道仁人者主于仁身之所重者生也苟有害仁则杀身以成仁况轻于生者其肯违仁以求之哉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扬雄或问众人曰富贵生贤者曰义圣人曰神唯贤者能权轻重而取舍之仁人者圣人之次也
吕曰不私至徳以私至徳
谢曰仁人之死生无择也志士于死生取义也方其舍生取义外物亦不足以间之故所成者仁
杨曰孟子曰士尚志非仁无守也非义无行也夫是之谓志士虽其心未能不违仁其欲成仁则与仁人一也
侯曰志士志于仁者也故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义之当为计较一生则害仁矣故曰仁人求生害仁杀身成仁皆义也非仁也仁义本无二学者当于一道上别出
尹曰志士仁人虽于死生利害之际唯知有仁而已故杀身以成其徳
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伊川曰子贡问为仁孔子告以为仁之资非极力言仁也
范曰事大夫之贤者友士之仁者推而至于天下之善无所不取其仁岂不大哉顔渊问仁子曰为仁由己子贡问为仁则告以事大夫友士是由人也由己者自诚而明者也由人者自明而诚者也自明而诚者圣人兼之故舜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舜之为圣亦必由此犹工欲善其事无不先利其器也
吕曰仁者兼容遍体不与物共则不达事贤友仁达仁之先务与
谢曰大夫在所尊而况贤者士在所礼而况仁者事之友之则必有敬心存焉如之何仁不自此生也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谓其有所事有所友故也介甫曰事衰世之大夫友薄俗之士聴淫乐视慝礼皦然不惑于先王之道难矣哉
杨曰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辅仁之器孰利于此
尹曰欲为仁者当先择仁贤而从之犹工之先利器也
顔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逺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伊川曰三王之法各是一王之法故三代损益随时之宜若孔子所立之法乃通百世不易之法孔子于他处亦不见独于告顔子云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是于四代中举这一个法式其详细虽不可见而孔子但示其大法使后人就上修之二千年来亦无人识者 又曰举前代之善者凖此以损益之此成法也郑声使人淫溺佞人使人危殆故放逺之然后能守成法 又曰行夏之时得其正也乗殷之辂质也服周之冕文也乐则韶舞尽善尽美也问政多矣唯顔渊然后告之以此葢三代之制皆因时损益其乆也不能无周衰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发此乃为之兆尔由是求之则余皆可考也中庸言三重葢发明此意 又曰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与从周之文不悖从先进则为时之敝言之彼各有当也
横渠曰顔囘为邦礼乐制度不必教之唯损益三代葢所以告之也法立而能守则徳可乆业可大郑声佞人能使为邦者防其所守故放逺之
范曰夫子之得邦家其举而措之者葢将如此此尧舜三王之治天下致太平之事也顔子之才足以任此故以告之自闵子以下不及也尧畏巧言令色舜难壬人堲谗説殄行故命九官终之以龙作纳言然则顔子为邦何可以不放郑声不逺佞人也
谢曰为天下以礼乐为本当因袭帝王之迹而损益之放郑声如大司乐禁淫声慢声逺佞人如迁驩兜放有苗葢乱徳淫志不可以作心膂和民情非使顔子致戒于斯
杨曰三代之相因有所损益而已后之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故告顔渊以是葢举其端使知所损益而已亦从周之意也
尹曰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可谓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葢此意也孔顔虽不得行之于时然其为治之道可得而见矣
子曰人无逺虑必有近忧
伊川曰思虑当在事外
范曰书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乱必生于治危必生于安易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
谢曰莫大之祸亦非一朝一夕之故虑逺者可以无近忧古人有见几于罢醴者似近之矣
杨曰邦分崩离析而莫之虑则季孙之忧其在萧墙之内必矣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徳如好色者也
范曰好徳如好色好义如好利好贤如好佞则可谓能自克矣若此者夫子叹其终不得见也
杨曰世之好徳无诚心则孔子知其己矣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栁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范曰臧文仲为政于鲁若不知贤是不明也知而不举是蔽贤也不明之罪小蔽贤之罪大故孔子以为不仁又以为窃位孟子曰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谢曰所以蔽贤者无他知保禄而欲以擅之也是以谓之窃位
杨曰任国事以旁招俊又为职不任其职非窃位而何
侯曰事君以人而蔽贤不得居位之道窃据之也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逺怨矣
范曰孟子曰君子有终身之忧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于后世我犹未免为郷人焉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顔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孔子曰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矣此责于人者薄也成汤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商颂曰汤降不齐圣敬日跻昭假迟迟此人君躬自厚薄责于人也
谢曰惟反己者知无责人之理至于躬自薄则厚责于人也必矣然则不能逺怨者葢亦未知自爱故也杨曰躬不自厚而责人无己其取怨也孰近焉侯曰不能责躬而责人无己知其取怨也
尹曰小人反是所以多怨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范曰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老子曰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有国家者当防微杜渐若祸难已成虽圣人亦末如之何也
谢曰不留情于无所奈何惟心无滞吝者能之此其意已极髙明
杨曰不于可为之时为之则后虽欲圗之亦末如之何也已
侯曰天下之事当防防杜渐于未然之前故不曰如之何若至于己然横流极炽无可奈何之后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故曰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尹曰事至于无如之何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故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葢谓此也
子曰羣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
范曰朋友讲习为日不足羣居言不及义则不可与入徳行小慧以为知则不足与知道亦难以为君子矣
谢曰言不及义则必放僻邪侈好行小慧则不可以为大知其为小人也必矣小慧与知虽相似其实不同
杨曰羣居言不及义而欲以察慧为明非居易之道也
侯曰羣居终日言不及义则为恶而已又以小慧矜人则不及于祸乱者难矣小慧非知也察慧而已尹曰君子义以为质羣居而言不及之反以才知为能难矣哉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明道曰此四句只是一事以义为本 又曰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孙顺也不止于言
伊川曰君子义以为体全于义也礼以行之孙以出之孙不必言也
范曰义以方外也故君子集义以义为体则莫不有法度文之以礼故非礼不行言出于己悖而出者亦悖而入孙而出者亦孙而入故出之必以孙行之必以信居之以义行之以礼出之以孙成之以信则可以为君子矣人君之道亦然民之所聴于君者以其有义也故当以义为体治人莫急于礼人君孙以出之则天下亦归之国无信不立有此四者可以为国矣
谢曰日可见之行皆义以方外之事故如质干然礼行此孙出此信成此
杨曰君子所主者义而已义有分宜仪章品物为之容节所以行之也行而不以孙出之则礼不和孙而不以信成之则其为容节也浮文而已无着诚去伪之道亦不可行也四者具则文质彬彬故曰君子哉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范曰人之病在于不修己而好求人知故毎言此以诲人也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明道曰君子惟患无善之可称当汲汲为善非求名也有实则有名名实一也若夫好名则徇名为虚矣如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谓无善可称耳非徇名也范曰君子学以为己不求人知然没世而名不称则无为善之实矣扬雄曰名誉以崇之诗曰鼔钟于宫声闻于外名者实之賔也
吕曰论为善之效则疾没世而名不称语信道之至则遯世不见知而不悔
谢曰病人之不已知者则务外务外者两失之不病人之不已知则务实务实两得之有实必有名没世而名不称无实故也先王之世鄊党闾里为善者多无行修而誉不闻者是以名不称为可疾后世礼让衰微始有潜徳韬光四十年人无识者
尹曰名谓无善之可称非求名誉者也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范曰君子忠人故求诸己小人欺人故求诸人求诸己者自修也求诸人者自弃也故君子之过日损小人之过日益
谢曰君子无不反求诸己者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之所以分也
杨曰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已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而所求者亦反诸己而已小人求诸人故违道干誉无所不至三者文不相防而义实相足此亦记言者之意
尹曰君子无不求诸己小人反是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党
伊川曰此矜尚之矜也 又曰君子以矜荘自持不与人争
范曰矜以自厉故与人不争羣而无随故好恶无党小人矜必至于争羣必至于党
谢曰自矜则与人有别异之道然不期于争羣居则与人有和乐之理然不期于党
杨曰矜而不为崖异故不争羣而以和故不党 或问君子矜而不争书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君子可矜乎曰矜者矜荘之矜非谓伐也古人用字各有所当难以一説该也
尹曰小人矜持则必至于争相与则必至于党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范曰能言之者未必能行聴其言者必观其行故不可以言举人狂夫之言圣人择焉阳虎之言孟子取之故不可以人废言也
谢曰有言者不必有徳
杨曰聴言必观其行故不以言而举言在可底绩而已故不以人而废
侯曰有言者不必有徳故不以言举人言或中理不可以非人而废言故不以人废言阳货曰为仁不富矣此言岂可废也
尹曰若孔子于宰予孟子于阳货者是也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范曰中庸曰忠恕违道不逺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孟子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恕者以己之身为人之身以己之心为人之心己欲安故安人己欲利故利人三王之治天下惟恕而已矣
谢曰言恕则忠在其间无忠何所恕也推其道可以极于无我终身行之可也
杨曰君子之学求仁而已舍恕其孰可终身行之乎侯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恕也恕忠之用也忠且恕也虽圣人亦不越如是而已岂不终身行之乎尹曰学贵乎知要子贡之问可谓知要矣孔子告之求仁之方也推而极之虽圣人无我不出乎此也终身行之不亦宜乎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明道曰直道行毁誉公也
范曰彼善而我誉之彼恶而我毁之毁誉生乎人非生于我之私也故吾心未尝有毁誉如有所誉必有所试如有所毁必有所见矣彼贤而我赏之彼罪而我罚之此三王之治民所以直道而行故天之于人作善降之福作不善降之祸善不善在人而祸福降之天无私焉有心毁誉则非直道也
谢曰圣人本无毁誉心而物未尝自毁誉也因物可毁可誉而毁誉之是非之心也此之谓直道三代之时民有士君子之行以此
游曰大公至正之道古今所共由也合乎此则为是外乎此则为非其所谓是者非惟圣人之所是天下亦以为是而好之其所谓非者非惟圣人之所非天下亦以为非而恶之圣人因民心之是非好恶还以治之非故矫揉其性而为不可顺从之事也三代之君所以治者如此孔子亦出乎大公至正之道而已杨曰有所誉必有试焉则虽违道以干之不可得也三代之民得以直道而行者以此
侯曰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毁誉不私而已尹曰孔子之于人岂有意于毁誉之哉其所以誉之者葢试而知其美故也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岂容私于其间哉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明道曰言吾力犹能补史之阙文当史之职而能阙疑以待后人是犹有马者借人乗之也
横渠曰鲁礼文阙失不以仲尼正之如有马不借人以乘习不曰礼文而曰史之阙文者祝史所任仪章器数而已举近者而言约也
范曰史之阙文夫子所以闻见足以及之然而必阙者示信也譬如有马可与人共则借人乗之不必専之也故阙疑所以与天下共使人皆得通之不必以身质之也今亡矣夫叹学者不然也
谢曰信以信疑以疑
杨曰事无徴则史阙文有马者借人乗之孔子犹及见也今亡矣夫葢悼时之益偷也
尹曰古之良史有疑则阙之以待能者如有马不能调良则借人乗习之也孔子谓吾犹及见之今则无矣
子曰巧言乱徳小不忍则乱大谋
范曰徳者本也言者末也故华言无实则乱徳小仁者大仁之贼也故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所以贵果断也
谢曰巧言则心驰于外故乱徳小不忍妇人女子之爱也是岂足以成大谋
杨曰巧言必能成理故可以乱徳小不忍则义不勇故乱大谋
侯曰巧言似是而非所以乱徳小不忍则无含之度所以乱大谋
尹曰慎言则可以成徳忍性则可以成事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范曰众恶之必察焉者为其近于独立也众好之必察焉者为其近于郷原也
谢曰其不善者好恶之则是非特未定
杨曰惟仁者能好恶人众好恶而不察焉则或蔽于私矣
侯曰众人之好恶固已知其多当也然而如陈仲子之亷匡章之不孝君子亦当察也
尹曰孟子之于于陵仲子章子是也
子曰人能道非道人
横渠曰心能尽性人能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人也
范曰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有大人则有大道有小人则有小道道本无体广狭在人非由道也谢曰人能徇道道不逺人人不求道道岂求人哉杨曰推而行之放乎四海而凖人之也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道固自尔非人也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范曰舜戒羣臣不曰无过而曰予违汝弼仲虺称汤不曰无过而曰改过不吝圣人犹不敢自谓无过而况其下者乎惟过而不改则是为过若其能改则不为过也
谢曰改非过也所谓如日月之食焉
杨曰过而改之则复于无过矣何过之有
侯曰改过不吝所以称汤也
尹曰君子不曰无过而以改过为美也成汤之圣改过不吝况其下乎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范曰圣人求道其勤如此而况其下者乎思而不学则殆故废寝食以思无益不如学之益也
谢曰非特以为无益也止于思则殆故济以学杨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则学固不可以不思也然而未尝学也而徒思焉譬之耕也未尝种艺而惟耘耔之务则其无益也明矣
尹曰废寝食以思不如学之益也故曰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范曰耕所以为食也而馁存焉未必得食学所以为道也而禄存焉未必得禄农夫不为有馁而不耕君子不为不得禄而不学故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治其本不恤其末也
吕曰使人易忧贫以忧道则何所不至
谢曰贫贱困辱其来既不可却而有道者能处能处则何贫之有是以能知重轻缓急者止于忧道杨曰耕也而有丰防之不常则馁在其中矣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则禄在其中矣为大人之事则何谋食忧贫之有
侯曰君子志于道食非所谋也志于食则害道矣犹耕也本为谋食非求馁也而馁在其中矣学本进道非求禄也而禄在其中学者唯道之不进为忧贫非所忧也孟子曰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禄在其中矣尹曰耕所以为食也而馁存焉学所以为道也而禄存焉故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葢所以治其本而不恤其末曽何以在外者而为忧乐哉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荘以涖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荘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
明道曰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涖之动之以礼言为学始末当如此为政始末亦然
伊川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此言中人以下也若夫真知未有不能行者 又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无得也仁能守之有诸己也庄以涖之行已也动之以礼在彼而应也有始有卒者先后之序也 周孚先问此语是告学者亦是入道之序故知及之者见得到也仁能守之者孳孶于此也庄以涖之者外设藩垣以逺暴慢也动之以礼观时应用皆欲中节也或者谓此事君如何先生曰临政处己莫不皆然所谓仁能守之者孶孶于此也此言未能体仁且宜致思仁则安矣所以云守也
范曰知周于物故能及之仁有诸己故能守之荘所以自敬也礼所以自立也士之于学人君之于治必由此四者所以能乆而成也
吕曰徳不据则虽得必失徳轻则民不敬文则不足则未善
谢曰此非仁知之尽也若知之尽岂有不能守之之理若仁之尽岂有不能荘不以礼者荘以涖之风之以礼亦所以养仁然苟有所守其于礼虽不中不逺矣故止曰未善也
杨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则人欲或胜之虽得必失矣仁能守之足以长人矣然而不荘以涖之则无方以外而民不敬色荘而已动之不以礼则民将貌事之而心不服故动之以礼然后为善
尹曰士之于学人君之于治当尽此四者至于动之必以礼而后成也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明道曰君子道宏故可大受而不可小了知此则孟子所以四十不动心小人反是
伊川曰不可以小知君子而可以当大事也
范曰知其大则为君子知其小则为小人居仁由义大也利于一己小也君子之道大故人不可以小知抱闗击柝不以为少禄之以天下不以为多故可大受小人则反是故治国必用君子不可用小人夫子于君子小人每分别言之欲人君以此辨之也吕曰君子不可以小事取知可以大事自受也故不以能自名而自任以天下之重小人反是
谢曰大受所得者大如受道之受大受则决不可以小知小知则决不可以大受葢昔之善相马者犹得其精而遗其粗物色牝牡或不察也亦何疑于学者杨曰君子养其大体而已不可小知而可大受小人反是
侯曰君子不器故可大受大受受道也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可小知哉小人噐识卑下反此者也尹曰君子务其大故不可以小知小人局于小故不可以大受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明道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言不肯为仁如蹈水火
伊川曰民于为仁甚于畏水火水火犹有蹈而死者言民之不为仁也 赵景平问未见蹈仁而死者何谓蹈仁而死曰赴水火而死者有矣杀身成仁者未之有也
范曰水火所以养人亦所以害人仁道甚易而不伤人民有蹈水火而死者而民畏仁莫肯为也孟子曰恻隠之心人皆有之又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防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存之则入于圣人去之则近于禽兽君子不以仁为难故无终食之间违仁凡民之情以仁为难故畏之甚于水火夫子言此所以教民为仁也
谢曰仁者非不死特非蹈仁而致死也是以异于水火水火能养人亦能杀人而仁未尝杀人此所以甚于水火
杨曰水火民頼以生民之于仁也其欲有甚于生者则仁固有甚于水火矣冐利而蹈水火而死者有之未见蹈仁而死者则世之人喻利而不知害故也侯曰人非水火不生活是人于水火不可一日无也然赴水火而焚溺也是水火有杀人之理也故子曰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至于仁则未见蹈而死者也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若如此仁亦可以人蹈而死也曰死于仁是义也非仁杀之也仁无杀人之理故也人为仁而死之耳岂有尽人道而杀人者乎仁与义学者宜防其体用而黙识之孔子只言仁而孟子言仁必言义义所以成仁也集义而生浩然之气仁也
尹曰愚民之惮于为仁也甚于水火故孔子之言深切如此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明道曰为仁在己无所与让也 又曰善名在外则可让矣
范曰仁道在己则克己复礼推之于人则博施济众惟力行而已虽师长无所让为仁由己非由人也吕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当其成物则不可以不教人故不以师道自让
谢曰为仁由己师何与焉人为之己亦为之非不让也如闻斯行之者
杨曰讲学宜有让于师至于天下归仁则虽欲让将安所让乎
侯曰为仁由己克己复礼为仁虽欲让于师得乎尹曰师长犹无所逊况他人乎圣人勉人为仁由己者也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明道曰谅与信异贞大体是信谅必为也
伊川曰谅固执也与亮同古字通用孟子曰君子不亮乌乎执
范曰孔子之教人未尝不以兵食可去信不可去不能贞固而守信亦未足以为君子也君子之道不失其正则信在其中矣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直躬证父尾生守死非不信也其可以为正乎
谢曰谅有硁硁之意贞而不谅岂以正行者也哉杨曰君子正而已不谅而为固 或问君子可不谅乎曰惟贞故可不谅所谓贞者惟义所在也
侯曰贞非固也而有固之象焉君子坚贞而义以行之故曰君子贞而不谅谅信之固而小者也子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
尹曰正则谅矣谅则未必正也尾生者非不谅也其可以为正乎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范曰君子之仕以行其义非谋食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则受禄而不愧矣先事后得先劳后禄事君之义也
谢曰人浮于食食其焉往
杨曰庶官所以代天工也代天其可不敬乎不敬其事而先食则是矫诬以徇利耳其得罪也将安所祷乎
侯曰事君者以行道为志非为禄也然亦有时而为贫若専以食为事则厮役之志也不敬孰甚焉故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者此也
尹曰君子之仕也所以行其义故钦其事而后食非为餔啜也 又曰君子之仕禄食在所后事则始终皆当敬故不以先后言
子曰有教无类
范曰凡人之性惟在所教善恶无类也教之以善则为善类教之以恶则为恶类诗曰螟蛉之子果蠃负之人君之治民学者之教人一也善治民者后世之民可使为尭舜之民善教人者中才之人可使有圣贤之行也
谢曰善不善何常蹈之则为君子舍之则为小人岂有类哉
侯曰修道之谓教岂有类哉有类则非修道也伪也杨曰苟以是心至虽互郷童子见不以难与言而不与进
尹曰人性无不善也教之以善则成善类教之以恶则为恶类也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横渠曰有受教之心虽蛮貊可教为道既异虽党类难相为谋
范曰道同则心同心同乃可相为谋学圣人之道者不可与学异端者同谋行忠信者不可与为欺伪者同谋所趣不同故也
谢曰不同术也
杨曰若伯夷伊尹之去就难相为谋矣 或问曰道不同不相为谋道一而已不同者何説曰天下殊途而同归故道有不同者涂虽殊其归则同道不同其趣则一也若伯夷伊尹去就则难相为谋矣
侯曰伯夷之清下惠之和不可相为谋
尹曰道不同则心不同心不同则所趋异所趋异则岂可与谋哉
子曰辞达而已矣
横渠曰辞取意达则止多或反害也
范曰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君子之行务于敦实辞足以达意而已辨给华藻文过其实者妄人也
谢曰不辞费也
杨曰辞尚体要贵达而已不以文为尚
尹曰辞所以达意而已矣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范曰圣人之于人无所不尽其诚见瞽必有敬焉事事而相之所以教人不侮鳏寡不虐无告也推之天下则无一物不得其所故弟子详记之以为后世法也
谢曰观圣人诚意如此必无欺暗室之理
杨曰圣人之于人无非道者曰某在斯某在斯之类使其知之是乃相师之道也
侯曰瞽者有所不知不见故及阶及席皆告之而又曰某在斯某在斯葢相其所不知不见而不使师至有过之地也圣人御物之道其仁如此
尹曰圣人处己为人其心一致无不尽诚故也有志于学者求圣人之心于斯可见矣
论语精义卷八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八下
宋 朱子 撰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防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葢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逺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横渠曰颛臾主祀东防东防既鲁地则是已在邦域之中矣虽非鲁臣乃吾所以事社稷之臣也
范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圣人之言公而无私一而不二故疑冉求教季氏不为逆诈知季孙忧在萧墙不为亿不信易曰大人者与鬼神合其吉凶故其言如蓍唯出于至公至一之心是以言而必中也吕曰均则贫富等故无贫和则多助故无寡安则人怀故无倾
谢曰社稷臣在社稷之内者当是时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臾而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谓其瘠鲁以肥三家 又曰虎兕出于柙谓季氏玉毁于椟中喻公室三家强则公室必弱矣 又曰诸侯有道守在四邻可也岂以颛臾固而近于费为忧哉不患寡而患不均均无贫也不患贫而患不安安无倾也均则不积于有余故均无贫和则无相争不足之患故和无寡以此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何止保四封而已
杨曰季氏之伐颛臾其大欲不过广土众民利其有而已其次以为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也故孔子以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告之葢知均无贫则不必利其有知和无寡则不必广土而众民知安无倾则后世必为子孙忧皆过论也而二臣者不能救此孔子所以谓之具臣与然冉求为季氏聚敛矣葢用事之臣也故独责之
侯曰孔子反覆语二臣者责其不能以道事君而居其位也器识窄狭故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尹曰颛臾主祀东防东防鲁地也则是已在邦域之中矣是吾社稷臣也当是时季氏已强公室益弱冉求为相而不能救之又为之辞孔子所以罪其言也虎兕喻季氏玉喻公室也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葢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庻人不议
范曰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十世矣天子希不失其天下者矣自大夫出者五世诸侯希不失其国者矣陪臣执国命者三世大夫希不失其家者矣天子有天下诸侯有国大夫有家必乆而后失之力有大小徳有厚薄其理然也葢周自昭王故其世短道微缺至幽王而亡十世矣鲁自宣公三家始强季氏自武子至桓子制于家臣四世矣希不失者不必皆如之其大略不过此矣 又曰天子之政未尝不在公卿诸侯之政未尝不在大夫公卿大夫皆贤也则政出于君矣惟其非贤是以君弱臣强政出于下也诗曰先民有言询于刍荛古者上诵箴课士民语庶人谤于道商旅议于市未尝不议也子曰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惟民言得达于上则下无所议也
杨曰变礼易乐革制度衣服而流讨之刑不能加然后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徳又下衰而礼乐征伐出于大夫国命执于陪臣则极矣故其衰愈甚则其失益近理势然也 又曰庻人不议者百姓谓我自然莫知为之者何议之有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
范曰鲁自宣公禄去公室至定公五世矣禄之初去公室大夫犹有未専政者也政逮于大夫无不専者四世矣陪臣执国命而大夫又失之故三桓之子孙亦微矣
吕曰十世五世三世云者葢所出不顺物理之所不容其乆近之效随大小而为等庶人不议直谓民自无可议非不使之议
谢曰诸侯聴命于天子大夫聴命于诸侯如天无二日所谓理也故礼乐惟天子専之自诸侯出自大夫出葢如灾异何可常也故愈逆理则其失愈近政逮于大夫至如今四世矣三桓子孙不微何待冉有季路不知也而犹欲强之
杨曰所以徴前説也
侯曰世道交防君不君臣不臣其能乆乎
尹曰礼乐征伐出于天子者也诸侯専之逆天理也未有能过十世而不亡者愈逆于理则其亡愈近故大夫不过五世陪臣不过三世唯天子有道则政不在下而众庻无得而议当时三家窃国已四世矣其子孙安得不微乎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横渠曰便辟足恭善柔令色便佞巧言
范曰自天子至于庻人友之损益皆同书曰侍御仆从罔非正人益友也巧言令色便辟侧媚损友也人君所友系一身之安危天下之治乱可不慎哉吕曰友直则知过友谅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明便辟习于容善柔能为卑屈便佞习于口才友便辟则徳不修友善柔则志不立友便佞则过不闻谢曰志无所惮则满谓人莫己若则亡有志于道者可自省也友直谅多闻则心常歉然矣友便辟善柔便佞则必自满
杨曰直则不回谅则不欺多闻则畜徳故可资以为益便辟则不正善柔则无责善之义便佞则御人以口给皆非能忠告而善道之者也故损
尹曰便辟足恭也善柔令色也便佞巧言也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而其为损益有如是者可不慎择哉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
横渠曰节礼乐不使流离相胜能进反以为文也骄乐侈靡宴乐宴安 又曰乐骄乐佚游宴乐则不能徙义
范曰自天子至于庻人乐之损益皆同礼所以修外主于敬乐所以修内主于和外貌荘敬则作事可法中心和乐则鄙诈不生动必以礼乐为节此益者之乐也乐道人之善则为善者劝为不善者沮故舜隠恶而扬善大有之世遏恶而扬善所以顺天休命也人君有天下则当友天下之善士故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此乐多贤友也丹朱慢游是好傲虐是作骄乐也太康逰畋十旬不反佚逰也桀纣幽厉以酒亡国宴乐也人君所乐系一身之安危天下之存亡可不慎哉
吕曰节礼乐则义精通道人善则道多贤友则徳有辅骄乐则淫佚游则荒宴乐则惰
谢曰节礼以乐节乐以礼则常庄和能乐道人之善则必不伐善乐多贤友则志在成徳而不在圣【误】人骄乐佚逰宴乐皆所谓酖毒不可懐也
杨曰节礼乐以进反为文则无销放之乐道人之善则与人为善者也乐多贤友则乐取人以为善者也故益骄乐则傲佚逰则荒宴乐则怠宴安也故损尹曰礼有节则不离乐有节则不流乐道人之善是与人为善乐多贤友以成己之徳骄乐侈靡也佚逰也宴安也三者其为损益也如此君子之于好乐其可不慎乎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隠未见顔色而言谓之瞽
范曰君子养其内心故言无不中理欲无此三愆者在修其内而已矣
吕曰躁则不重隠则不忠瞽则不强
谢曰时然后言所谓时当其可也
杨曰君子有徳位之通称也躁者以言餂之隠者以不言餂之皆穿窬之类也瞽者则人言皆失矣愆孰甚焉
侯曰愆过不及也言得其时则无过不及矣
尹曰时然后言则无侍君子之过矣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鬬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或问孔子言血气如何伊川曰此只大凡言血气如説南方之强是也南方人柔弱所谓强者是礼义之强故君子居之北方人强悍所谓强者是血气之强故小人居之凡人血气要须以义理胜之也
范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有时而衰故舜耄期亦倦于勤志气无时而衰故曽子将死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己矣其少未定其壮方刚其老既衰者血气也戒之在色在鬭在得者志气也君子养其志气故不为血气之所动是以孟子养浩然之气孔子年弥髙而徳弥邵也
吕曰少则动壮则好胜老则收敛皆气使然唯君子以徳胜气
谢曰胜徳者不为血气所使故持其志无暴其气以食之箪食豆羮呼尔而与之有所不受蹴尔而与之有所不屑此非义心胜血气胜故也万钟与不得则死逺矣有不辨礼义而受之者血气衰故也知所以戒则不随血气盛衰血气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
杨曰血气之刚故盛则强衰则弱强则尚气故戒在鬭弱则屈于物欲故戒在得若夫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矣尚何盛衰之有
侯曰君子以义制事以礼制心终日兢兢尚何血气盛衰之可戒哉此成徳也学者则当恐惧修省无终食之间违仁故有为此三戒
尹曰君子之学在乎不为血气所使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伊川曰畏天命则可以不失付畀之重畏大人如此尊严亦自可畏畏圣人之言则可以进徳
范曰君子修其在己者而听其在天者故畏天命大人者王公卿大夫之在位者也孔子见冕衣裳者虽少必趋故畏大人圣人之言天也故畏圣人之言小人行险以徼幸故不知天命而不畏也不明于人伦不严于君臣故狎大人浅不可以测深小不可以知大故侮圣人之言
吕曰心服曰畏畏天命者吾命之所由出大人者吾身之所以制圣人言者吾徳之所以入无大于三者大人乃王公大人之称
谢曰天命不僭大人若天者也圣言谈天者也畏之故事之小人所以不畏特不知此故也
杨曰畏天命所以事天畏大人所以贵徳畏圣人之言所以尊道
尹曰三畏者修己之诚当然也小人不务修身诚已则何畏之有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伊川曰生而知之学而知之才也
范曰此言圣贤之性分所以戒困而不学者之为下也中庸曰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此所以勉困而能学者之为上也圣人之于人或戒之或勉之皆所以导人为善是以言各有当也
谢曰生而知不待学学而知不待困人皆有圣质特念不念敏不敏异尔困而学者知困然后能勉强以求复其初及其知之一也
杨曰生而知之者不思而得也学而知者思而后得也困而学之则出于强勉而已虽其不同及其知之则一也故君子惟学之为贵困而不学然后为下侯曰生而知之者上也然圣人未尝不学焉学之能【阙】
范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夫子之门人葢不为少矣隠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伯夷伊尹是也
尹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孔子之门人为不少矣至于隠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非伊尹傅説之徒则不能故曰未见其人也
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
伊川曰诚不以富亦祗以异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
范曰知景公之富不如伯夷之饿则可谓志士仁人矣程颐疑此错简当属之诚不以富亦祗以异谢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质美者也隠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不累于穷达者也隠居以求其志非爱身以自佚行义以达其道非志于功名杨曰汤之不可探人之所知也世非婴孺狂疾未闻有探汤则宁复有为不善者乎此明乎善者之所及也故闻其语又见其人焉隠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非达可行于天下者不能及也充此道者其惟伯夷叔齐乎是故当时孔子闻其语而未见也
侯曰民不称其徳也富而无徳虽有千驷何足道哉尹曰知伯夷之饿可称则景公之富不足道矣臣师曰疑此错简当在诚不以富亦祗以异之下
第2部分
论孟精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