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大学疏义 四书类
提要
【臣】等谨案大学疏义一卷元金履祥撰履祥字吉父兰谿人少师事同郡王栢后又从何基防故儒者谓其能得朱子之遗绪称为仁山先生仁山者履祥所居地也其事迹具元史儒林传初朱子既定大学章句复作或问以推明其义而改易次序补缀传文皆出先儒旧説之外学者犹不能无疑履祥因随其章第作疏义以畅其文又申为指义一篇以统其防栁贯尝为之序今指义已佚惟此书独存而贯序亦不冠于巻首朱彛尊经义考谓二书皆未见一斋书目有之此本为金氏裔孙所梓出于彛尊作经义考之后葢即一斋旧本也书中依文诠解缕析条分阐发颇为详宻葢于章句或问之防融防贯通故发挥独能亲切亦可云朱子之功臣矣乾隆四十二年六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防义
元 金履祥 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徳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或问曰对小子之学言之也古者上自王公下至庶人之子弟年八嵗则皆入小学及其十有五年则皆入大学八嵗者小子也以其为小子之学故谓之小学十五则大人也以其为大人之学故谓之大学小学者养其良心而谨其学业也大学者充其知识而措诸事业也所谓大学之道者谓大人所以为学之理也在明明徳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以三在字订之则所以为学者在是三者外是三者非所当学学焉而不足于斯三者亦非所以为学也序之所谓俗儒记诵辞章之学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说与夫百家众技之流是其为学皆不知所在者也或问所谓有不务明其明徳而徒以政教法度为足以新民者又有爱身独善自谓足以明其明徳而不屑于新民者又有畧知二者之当务顾乃安于小成狃于近利而不求止于至善者皆不足于所在者也是三在者固俱为大学纲领而又自相为纲领在明明徳所以起下两在在止于至善又所以总上两在明明之也明之也者拂拭开启之谓也明徳者人之所得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心也而心之所以能虚灵不昧具众理而应万事者明徳也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所谓合性与知觉而言之也夫所谓人之所得乎天者何也谓其全具天地之气以为形而全得天地之理以为性也夫所谓气者何也即隂阳五行之气也所谓礼者何也即健顺仁义礼智信之理也理即气之所生气即理之所秉夫自其始而言则有理而后有是气葢以太极之妙生隂阳五行之化也自其中而言则有是气而理即在焉如阳则健隂则顺木则仁火则礼金则义水则智土则信也故健顺五常之在隂阳五行譬犹醎之在盐酸之在醯也然理之流行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固无多寡彼此之殊而气之运行揉杂往来交感万化则不能无正偏通塞之异故气正则理之在是者正气偏则理之在是者偏气通则理明气塞则理蔽故其体质淳全义理充畅方寸之内虚无不包灵无不觉存主融通而未尝昧焉是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具众理者体也应万事者用也众理即万事之理万事即众理之事蔼然在中随感而者也就正偏之内而或有美恶之殊就通塞之中而或有清浊之异此其所以又有智愚贤不肖之别焉惟上智乃能全其清美而无少不明耳下此则或清而不美或美而不清或恶或浊各有等分而通蔽厚薄随之此所谓气禀所拘就其有生之初言之也人欲所蔽就其有生之后言之也有生之初已有美恶清浊之殊而有生之后又有血气耳目口体无穷之欲故明之在我者拘之于其先而蔽之于其后拘者束而不得开之谓蔽者葢而不得见之谓然而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葢其中虚灵昭彻溶漾盈溢终有不可得而昧者而亦无时不发见于日用之间故学者当因其一时之感一念之觉窥见其本明之机初未尝息而加拂拭开启之功格物致知以扩其端而诚意正心修身以防其实则拘者开蔽者彻而自复其本然之初矣新民者推己之明徳以觉人也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有以明其明徳又当推以及人而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汚也夫明德之得于天者我与人本同也而拘于气禀蔽于物欲者亦人己之通病幸而我之能觉己有以充其本然灵明之体则视夫彼之未觉顾方且痼于昏迷汚浊之中岂不恻然思所以救之况天理流行浑同无间在我者非可挟之以自私而在人者初非强人以其所未有则夫推我已明之徳而觉其旧染之迷以理觉理是固天心之所存而是理之当然也至于论其所以新之者则有二道焉曰表倡观感之也日教化开导之也礼乐法度刑政整齐之也如下文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此固观感表倡之也然而齐家治国平天下又逐节用功随事推拓则是必有开导整齐之事焉此圣贤之所以新民也在止于至善者言明明徳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也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必至于是以未止之前言之也不迁以既止之后言之也未至于此不可谓之止既至而迁亦不可谓之止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明明徳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是必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者葢天理散在事物则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在焉是其极好处也吾之所以明于己者不可有一之不造其极所以新乎人者不可有一之不用其极到得十分极好处便是尽得天理之极而稍有未至及差处即是苟且私意妄为之人欲矣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者谓此三言者大学之大纲要领也而纲之目领之体则下八事是也格致诚意正心修身者明明徳也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也而物格知至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者止于至善也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在止于至善既总说明徳新民之标的故此叚数句即继说止于至善之工夫葢至善所在不能格物穷理而真知其所止则迷贸胶扰必不能各得其所止矣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自人言之则曰所当止之地自理言之则曰至善之所在也知止则于万物庶事莫不见其各有定理而心之所之皆有定向矣既有定向则异说不能摇异见不能惑而其心静而不动矣能不动其心则随其所处而安焉能安则事物之来从容审处而能虑矣能虑则随事而处得其理莫不各得其所当止之地而止之矣夫既知其所止则必能得其所止其间四节葢推言知止之功效得止之工夫也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物与事一也自其为事言之则曰物自人所从事言之则曰事本者木之根也传所谓桑本者是也末者木之表也骚所谓木末者是也明徳新民固为两事然必先明其明徳而后可推以新民由根以达表也知止得止固为一事然必先知其所止而后能得其所止先知而后行也学者诚知本始之在所先而末终之在所后焉则务本循末而至道近矣
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明明徳于天下者言既自明其明徳而推之于天下皆有以明其明徳也前曰在明明徳在新民而此曰明明徳于天下者葢有以见其体用之一后曰平天下而此曰明明徳于天下葢有以见其平治之原然天下之本在国未有其国未治而天下之能平者故必先治其国国之本在家未有家之未齐而国之可治者故必先齐其家家之本在身使其身之未修则私欲牵蔽言行无常未有能齐其家者故必先修其身至于身之主则心也所谓心者身之所主也者夫四体百骸块然而已血气运动蠢然而已而所以灵异于物者以心为之知觉管摄也不正其心则血气之躯惟欲之动何所择于异类也哉故欲修其身者必先正其心而心之发则意也所谓意者心之所发也者葢有心则必有意心之本体固静正而意之所向有善恶惟夫意之所发者不实于善而毎容邪恶于其间则心始不能全其本体之正矣故欲正其心者必先诚其意或曰心者身之主意者心之发则是心体而意用心君而意臣宜于欲诚其意者先正其心也而曰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何哉葢心无形影未易捉摸人之所以治其心者亦惟于其发动处着工夫耳譬之水本静波荡之波平则水静火本明烟罩之烟透则火明矣心本正意或累之意诚则心正矣然而意诚则心正是诚意即所以正心也今经传之文自为两节言之不曰正心在诚意如下文致知在格物之例而曰先诚其意亦如上文天下国家之例何哉葢诚意者举其萌动之时言之也正心者以其平时全体言之也萌动之际固当致其好恶自慊之实而平时全体未尝可无存养密察之功特诚意之功未加则念虑混淆意向未实而存养密察之功非惟不可加抑亦不能加耳此其所以曰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也诚实也实真实之谓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必自慊而无自欺也者谓此心之发真于为善由中达外极尽无余初非含忍两向姑以狥外牵强而中实不然也然使其见理有未明则其为善必不实故必先致其知焉致推极也所谓推极者言推之而至其极也知犹识也所谓知识者言人心之灵觉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者葢心之灵觉莫不有知在乎推极其知使凡所知者无不至于尽而已大抵推之不极则知之不真知之不真则其为之也必不实故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然致知之方则在格物不曰先格物而曰在格物者葢心之所知者即事物之理而事物之理本具于吾心之知惟夫不能格事物之理则不能充吾心之知耳故曰致知在格物格物即所以致知而非二事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所谓穷至事物之理者葢格物者穷理也所谓极处无不到者葢极处者至善也所谓事物之理者葢事物者即心身家国天下之事物也夫大学之规模大矣而致知格物也正心诚意也二者为大学之大关键葢诚意正心身家国天下之本出焉致知格物则心身家国天下之理具焉然则所谓格物者亦谓心身家国天下之事物耳自其心而论之则四端之性情理欲之界限志气之邪正在所当格也自其身而论之则言行之节交际动作之宜容止威仪之则在所当格也推之于家则有父子之亲兄弟之序夫妇之别朋友族姻之交凡其为事皆所当格也推之于国则国之事不异于家也而所以为君臣上下之义事长使众之节仁民恤下之政教化之施刑政之宜制度之数至于百官有司之事皆所当格也推之于天下则天下之事不异于国也而所以为纲常经纪之化均平充拓之道礼乐刑政之达开物成务拨乱反正之规四海九州风气民俗之殊内夏外夷绥懐化御之畧至于财用甲兵之节制皆所当格也随遇皆物随物皆格极其小虽草木鸟兽之微非可遗极其大虽天地隂阳之化非可外而其为法或索之心术念虑之间或审之随事接物日用常行之际或求之经籍诗书圣贤言行之法或考之古今治乱人物是非之迹即事即物推而穷之莫不求其所以然之故与其至善之所在而不可易者此谓格物所谓八者大学之条目者此八者为纲领中之条件节目也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此覆说上文之意也上文自外推内以究其本此段则由本达末以充其用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物理之极处无不到则吾心之知自随所到而无不尽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葢见理也真则其好善恶恶也实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葢好善恶恶也实则心之本体纯乎善而私欲不能动矣修身以上正心诚意致知格物皆所以明明徳也齐家以下至治国平天下皆所以新民也物格知至则于心身家国天下之理皆知所止矣意诚而下则于心身家国天下自各得其所止也○右此两节特反覆言之以尽意非谓知未至则可以未诚其意身未修则可以未齐其家也葢圣人固逐节而推其本学者当随事以致其功亦非谓知既至则意不待省而自诚家既齐则国不待理而自治也葢八者之目既逐节自为体用则学者之功当随在而即加推充凡若是言者有以见治之有本而不在智谋功利有以见学之有用而不可苟且躐等此所以为儒者之道也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葢壹者齐也是者此也犹言齐如此也正心以上皆所以修身也葢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皆所以为吾身自修之事故独举修身而言之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虽其所施有天下国家大小之不同然皆未有不修其身而能行者固不以大小贵贱而有减也齐家以下则举此而措之耳葢其本既立则举而施之于家于国于天下唯其所施而各得其所止也大抵大学之条目分为八事合则两节自修身以上正心诚意致知格物皆为己也自齐家以下治国平天下皆推所以为己者为人也为己者明明徳也为人者新民也明徳者得之于天得之于天者理所同有故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新民者施之于人施之于人者势有广狭故齐家治国平天下随其所施而已矣然而本明之徳得于天而明于己者惟其所施初无限量不以天子之施于天下而有余不以庶人之施于一家而不足天子虽施之天下然未有不先于家而能达者庶人虽修于一家然而变化国俗风行于天下亦分内事而已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本身也以身对家国天下而言则此为体彼为用所厚谓家也以家对国与天下而言则此为亲彼为踈其身不修未有家可齐国可治天下可平者也莫亲于家而不致厚焉未有能厚于国人天下者也大抵上文之意以修身以上为本则家齐以下治国平天下皆为末矣然而一家之内天伦之至爱存焉又不可同于国人天下之例而一以末视之也苟以末视之而不过以先后之序而已焉则是流于爱无差等施由亲始之说矣此经文所以于本末之后而又发明所厚之义也故尝谓大学八事合而言之为两节而就中析之又为四节葢自修身以上固一节也然格物致知则穷此理诚意正心修身则体此理也齐家以下固一节也然家则所厚国与天下则所薄也右经一章葢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传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
康诰曰克明徳
康诰者周武王封弟康叔于衞而告之之书也旧谓成王之书失之也克能也克虽训能而有勇猛之意焉夫人莫不有是徳亦莫不知明是徳也而终于不能明者以其无勇猛之功耳文王之圣固得于生知然其勇猛之功则非常人之所及矣学者持不逮之资而又为物之所蔽习之所纒不加勇猛之功则优游嵗月同流合汚而能明其明徳者鲜矣
太甲曰顾諟天之明命
太甲商之君王伊尹作书告之史记其辞而标之曰太甲顾諟天之明命太甲篇之文也顾谓常目在之也顾之训视为近之然不若顾字之力故章句因旧注谓常目在之也常目在之者葢谓此心定察在于此也諟犹此也或曰审也若曰训此则所以指天理之在者愈专若曰训审则所以加审察之功者愈密故諟之为是与其训审二义所以兼存也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徳者葢谓天之赋于我而若此灵明不昧所谓明徳也自天之予于人言之则曰明命自人之得于心则曰明徳其实一也常目在之则无时不明者谓存养省察常有以见其天理之在而日用常行皆有以见其天理之流行莫不各有自然之则而不可杂以一毫人欲之私者苟能若此则天理无时不明矣
帝典曰克明峻徳
峻大也书作俊峻徳者葢圣人之所得于天而其聪明睿智独异于人者也孔门学者引之以证自明之明又曰克明峻徳是总解明明徳也此明徳之全体明己之明徳而至于大此尧明明徳之极功
皆自明也
谓上所引康诰太甲帝典之书皆大学明明徳之谓也不曰明明徳而曰自明本自之一辞而明徳在其中矣又有以见徳之在我者皆已分之所当明而岂曰有所为而后明之也哉
右传之首章释明明徳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盘沐浴之器也头曰沐身曰浴礼曰沐用盘盥潄亦以盘则盘沐器也浴之器亦曰盘古有盘盂之戒盂即杅亦浴器也铭名其器以自警之辞也铭字从名而注曰名其器名者书也古者谓字书为名如周官所谓书名者是也从金释文曰刻金曰铭古人之有训戒勲业者多刻之于金器若钟鼎之类犹后世刻之于碑碣也然则刻字书于金故曰铭古时凡器必有铭故诗传曰作器欲铭葢器为常用之物而铭以自警之辞欲因其器用而得常观其辞以常警也所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则成汤沐浴盘之铭也苟诚也古者书传苟字多是诚之意如论语曰苟志于仁矣谓诚志于仁也此类非一然谓苟之训诚不若谓苟之训果其文意则一而训义尤明白矣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犹人之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者此言其所以于沐浴之盘而铭以自新之词之意也汤以为人之有是心犹其有是身也心之易昏犹身之易垢也洗濯其心以去其恶犹沐浴其身以去垢也故于洗身之器而寓其洗心之辞焉其曰新者革其旧染之汚之谓也古者凡一沐浴亦曰新如楚辞所谓新沐新浴是也故以其沐浴之新为自新之新葢同一洗澡刷拭之意也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汚而自新焉则当因其己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畧有间断也者涤者新之也旧染之汚对新言之也所谓旧染之汚者言向来此心汨没沉汚于人欲之中而已沦昏之也有能一日自觉其汚而涤去之以自新焉则当乗其已新之机不可复容旧染之习而日日新之又日以新之使吾心常新而不复蔽则人欲无隙之可复容矣日日新之辞其义已足又加之以又日新之辞则尤见其有加不已之意既常新矣而又新之也大抵人无苟日新之机则不复有后日之功无日日新之功则终不离前日之旧是故未觉之前苟日新为难既觉之后又日新为难以成汤圣人之资而所以自新之功犹如此况后之人持昏庸之资汨人欲之私加之汚俗之渐染则其汚浊之没溺而沦于恶者可胜言哉终于不觉者有之矣幸而能觉矣而不能致其新之之力幸而能新矣而不能续其新之之功则终不足以为人矣吁此学者所以当朝警夕惕无时而不求其新也
康诰曰作新民
鼔之者振警动荡而使不容遏舞之者发蹈厉而自不容己作者开其进善之机新者革其汚染之旧也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传之此章释新民耳而引其命维新之诗以常情观之似不切者无他不过以天命别作一件符瑞休徴之应耳却不知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所谓天人合一之理夫民之新与天命之新非二事也葢自文王新其徳于上而天下之民自然被服其化无不新者则是举天下之民皆新于圣徳之下而无一人自外者此即天命之维新也若以文王之实事言之则自其克明厥徳而推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宫庭之内便若此其雍雍朝廷之间便若此其济济田野郊关之内便若此其逊行逊畔至于徳化所及天下纯被当时气象自是日开日新日明被服其化而归之者骎骎自不容遏即此便是天命之新虽以千有余年受封之国一旦使如此豁然都非别有所谓符瑞谶纬之命也善乎范文正公咏虞舜之辞有曰成都成邑即天开此之谓也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上文引盘铭以明自新引书诗以明新民故此总结之以为君子以自新新民之事无一不求止于至善也
右传之二章释新民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丘隅岑蔚之处髙大曰丘岑者其尖锐之处蔚者草木盛多之貌也岑则人所罕至蔚则有以自藏此鸟之飞集所以必止于此也夫鸟者羽物之防也而身之所处犹能择其可止之地而止之人万物之灵也而身之所履不能择其当止之理而止之则是鸟能择其所止而人反不能知其所止是人而鸟之不如也孔子说诗之辞其所以警夫人者切矣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熈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穆穆深逺之意此形容文王之气象也缉继续也谓其无时或息熈光明也谓其与日俱新也接续此明则此心无不敬而自各安所止矣而其所谓止者何也若仁敬孝慈信之类是也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葢天下之事一事必有一至善圣人之事则事事各止于至善所谓一事有一至善者如仁为君道之至善敬为臣道之至善孝为子道之至善慈为父道之至善信为与人交之至善也事事各止于至善者为君则必止于仁为臣则必止于敬为子则必止于孝为父则必止于慈与人交则必止于信是也然而五者之止其事理之精蕴固非一语之可尽而天下之事至多至众亦非止于五事而已也故必究其精微之蕴而又推类以通其余焉精者天理之不杂者也微者事理之易忽者也必究其精则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可违又有以见其所以然而不容己必究其微则有以见其至纎至悉之事而不可不尽又有以见其毫厘曲折之间而不可或差也推类以通其余者葢天下之事至众也非止于是五者而已也即其事之大者以为之例以见凡天下之事莫不有至善者在也故必即此五者类而推之如兄弟如夫妇以至万物庶事亦皆有以见其至善者焉则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无余矣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上文既引鸟绵蛮之诗以言其当止于至善故此后引淇澳之诗以明其求止于至善之方与其止于至善之騐也夫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者求其止于至善之方也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能止于至善之騐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言治之有绪而益求其精也治之有绪者言先切而后磋先琢而后磨工夫之有次第也益致其精者谓既切而复磋既琢而复磨工夫之取其极至也骨角脉理易寻故传以为道学言其工夫之在于解剥也玉石坚厚难工传以为自脩言其工夫之贵于克治也学者讲习讨论之事格物致知之谓也自修者省察克治之功诚意正心之谓也既切而复磋之则讲习讨论者不可以近似为是而必求止其至善既琢而复磨之则省察克治者不可以苟且为是而必止于至善瑟严密之貌僩武毅之貌赫喧宣着盛大之貌葢知止于至善则所守自严密所养自刚毅而所发者自然心广体胖睟面盎背宣着盛大而不可掩也夫如切如磋则所以讲习讨论者物格而知至矣如琢如磨则所以省察克治者意诚而心正矣瑟兮僩兮赫兮喧兮则身修矣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则达于新民矣盛徳以身之所得言之至善以理之所极言之盛徳至善者谓盛徳之至善也切磋琢磨求止于是而已矣
诗云于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
上文引切磋琢磨之诗而以民不能忘终之故此复引前王不忘之诗以继之葢上文推言明徳至善之本以发新民之端故此形容新民之效以证明徳之用君子谓后贤后王后贤者贤其贤者也后王者亲其亲者也小人谓后民也前王所以新民者止于至善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此后民所以乐其乐而利其利者也贤其贤髙山景行仰其道徳勲名之光亲其亲者祖功宗徳尊为百世不祧之庙乐其乐者聚庐托处之类葢乐先王治安之泽利其利者耕食凿饮之类葢享先王生殖之恩夫以先王盛徳至善而达于新民者亦莫非止至善此所以当世尊之后世仰之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羣黎百姓永頼之久而不忘也
右传之三章释止于至善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听讼固亦新民之一事使无讼则新民之至善也夫使无实之人而自不敢尽其虚诞之辞以欺其上是必有以大服乎民之心者非明徳之至而能若是乎有本者固如是也故承之曰此谓知本此章之传所以释本末之先后也而惟推言新民之功所以然之故隐然有以见本之在所当先而初未尝费辞者古人所以善乎发明经意也
右传之四章释本末
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右传之五章葢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间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日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葢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格物致知之传不存而后世儒者莫知所以为说故或遗之而不复言或言之而有不尽或不得其意而他为之说遂使大学始教之目不明于天下而人不知所以为学是以天下之理有未明吾心之体有不尽而所谓至善之所在者自孟子以后千有余年罔然莫知也此其所以意有不诚心有不正身有不修家国天下不可得而治其本葢在于此自程夫子始明其义以开大学之原而朱子又修其辞以补传义之缺然后圣贤所以为学之方与其教人之法灿然复明于天下其辞明而尽其说精而密而其为法则功程有据而细大不遗工夫积习而贯通可至虽使圣人复生于世其为说无以易此矣间尝因是而推之所谓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者葢人禀天地正通之气则莫不有虚灵知觉之心也所谓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者葢事物盈于天地之间而莫不各有精微至善之理也所谓理有未穷则知有不尽者葢理在万物而吾心虚灵之体自无不知知在吾心而气禀物欲之昏已有所蔽故欲致吾之知以全其本在于穷物之理以充其知不能穷极乎物以极众理之物则无以推极吾知而尽心体之全矣所谓大学之始教者谓大学教人之目以格物致知为始也物有未格则知有不致而何以能诚其意以正其心脩其身而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哉是以大学之教人必以格物致知为始焉所谓即凡天下之物者即者随其所遇之谓也凡者大无不包之辞也葢格物者初未尝有截然一定之目而亦未有精粗巨细之间也惟事物之在天下者无限而接于吾前者亦无穷故必随其所遇巨细精粗小大幽显莫不格之以穷其理焉所谓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者夫格物所以致知也今而先之曰因其已知之理何也夫心之本体虚灵知觉固无所不知但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有以狭之耳然其本然知觉之体则有未尝息者故其于事物形迹之显有不待格而自知但其蕴奥精微之极则必待格而后知也故致知者因吾心之知此理而推之以至于尽之谓格物所以推尽吾之知耳夫岂懵然无知而能格夫物也所谓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者格物者非谓格一物而万物通亦非谓万物皆尽格而后通但积习既多则工夫日熟心知日广而其推类触长贯注融通天下之物自无遗照矣所谓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者表者名实之形而易见者也里者曲折之蕴而难知者也粗者其事迹也精者其妙理也全体无不具者也大用无不贯者也全体即大用之体大用即全体之用也众物之表里精粗有一未尽则吾心之全体大用为有欠缺故必有以穷万物之理而尽其里者精者则吾心之全体无不周又有以究万理之事而尽其表者粗者则吾心之大用无不尽表里精粗无不到者物格也全体大用无不明者知至也故结之曰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其兼言而异于他传者葢致知在格物此格即为致非二节也凡补传之意既简而精而或问之言复详而悉非后世学者所能着语者今惟防其传义如上而不能有所发明云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大学条目始于格物致知而诚意则以为自修之首何也格物者知之始诚意者行之始故格物致知者道学之首而诚意者自修之首也知及之而行之有不实则终不能有诸己矣故自修者必以诚意为首务焉毋者禁止之辞絶之而不敢之谓也自欺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者葢知为善而不能实为之知去恶而不能实去之外虽苟且以从善而内则含糊以容恶是自瞒其本心之所知也故曰自欺谦快也足也然书所用或以为恨为少而或问则谓其并行不悖何也谦有二训而实一意葢慊者恨而必欲快少而必欲足之辞也自慊者力求自尽必欲至于快足而后己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者葢独者非特幽隐无人之地谓之独凡昭明有人之地而已心一念之发皆独也是则自知而已而岂人之所能知哉务决去者恶恶臭也求必得者好好色也恶恶臭好好色者借人情以为喻也先言恶恶臭而后好好色者其去恶不决则其为善必不勇也苟且则恶每自容狥外则善非为己徒苟且以狥外则是恶常在内而善时在外是自欺之人全不自慊也审其几者几动之微也善恶之所发虽微而形着之所基自此天下未有微之不显者故于其几不可不审也传文之意以为诚其意者葢实用其力而絶其自欺也所以絶其自欺者葢恶恶则真如恶恶臭好善则真如好好色是皆出于其决然而无所缓与其所自然而不容己者此之谓自尽而已岂他人所能与亦岂他人所能知者在君子必谨之于其独焉间尝论之善与恶相反也善固天理之所当为恶则人情之所易狥此则在其自欺自慊何如耳自欺自慊相反也自欺者自瞒之谓自慊者自尽之谓此则在其一念之独知何如耳谨之于独则自慊自慊则絶恶乐善君子也不谨之于独则自欺自欺则内恶外善小人矣此诚意所以为善恶之关而谨独所以为诚意之要是以诚意一章于谨独两言之学者可不慎哉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夫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者是其人欲陷溺之极见君子而厌然揜其不善者是其天理羞恶之端也于人欲陷溺之余而有天理羞恶之发于此可以知其心之未尝终泯矣迹其揜不善以着善之时此其初心亦岂懵然不知善之为美而恶之为丑哉但其不谨于独一向自欺虽外知为善之美而内狥夫人欲之私所以日深日甚以至于无所不至也夫纵恣其欲于平日以极为恶之欲乃欲揜覆于一时以诈为善之形然其形见之实揜覆之态动于气象之真伪见于辞色之虚实君子视之一见而决固如肺肝之呈露有不可毫髪揜覆者然则平时之过恶不改而一时欲揜覆何益哉此无他葢其实有诸中则必然形见于外此君子所以必谨于平时之独而不敢不力为善之实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引此以结上文之意也夫人之为不善在于人之所不见而其形见呈露终不能揜于人之所见则是闲居独处之地非幽隐得肆之境乃众人视指之塲也岂不可畏之甚乎传者引此所以警夫人之谨其独者益切矣此其语意与中庸所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正相似
富润屋徳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润浸渍濯注自然光泽之谓富之润屋引以喻徳之润身也心无愧怍则广大寛平而体常舒泰心无愧怍者自慊之功也行有不慊于心则心有愧怍而气馁矣尚何体胖之有乎此君子所以必实用其力于内也
右传之六章释诚意
诚意一章大要自欺是诚意之反说自慊是诚意之正义而谨独是诚意之工夫则所以无自欺而常自慊者也一章之中分为四段合而观之首段之言最为切密其余三段皆首段之反证耳何者首段之义以毋自欺解诚意之本文复以自慊数语说毋自欺之意态而以谨独结之己为切密故二三段申明自欺败漏之可畏此首段之反也第四段终言自慊功效之着形此首段之证也此皆圣贤吃为人所以即首段之意而反覆丁宁之也又以四段分而观之前两节一正一反而皆以谨独为结语则后两段一反一正皆所以言谨独之形着耳何者首段正说君子诚意之工夫固当在于谨独第二段反说小人自欺之极弊则不可不先于谨独第三段则申言幽独之形见可畏第四段则接言谨独之形着可乐而其间语意相续终始相生前后相应无一语不切者于诸章工夫最为痛切朱子尝以是为善恶之关矣学者将学为君子而此关未渡则聪明才智只为小人饰情矫行之资行皆大盗而何以为君子也哉然不先于致其知则必不能诚其意而致知诚意如车两轮废一不可故朱子于此章之后复申明之谓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苟焉以自欺者葢其知之也糊涂则其行之也必苟且其见之不真切则其为之也必不痛快然世固有知之而未尝行之者借曰其知之有未真然亦其意之不能实故朱氏又曰然或己明而不谨乎此则其所明又非己有而无以为进徳之基葢致知不过知之而已诚意则是果然行之乃为君子之实地故曰进徳之基基者实地之谓也不诚其意则无以行之而其所知者亦徒知之而已矣又况知之明而心不实则下者耀明智以为夸髙者玩道理以为易而其甚者明知故犯吾末如之何矣故朱子尝曰未过此关犹有七分小人在以为知之虽明而未能保其不为小人也是以于此章之下附注之又复扣关而言之以为其序不可乱其功不可阙序之不可乱者葢欲诚其意必致其知非谓知未至而意可实也功之不可阙者葢致知而又诚其意非谓知既至则意不待诚而自诚也间尝载考大学诸章之传其首辞结语皆承上接下言之而其中间亦发明一节生一节之意是以序言也独诚意一章上不接致知为言曰所谓诚意在致其知下不接正心为言曰所谓正心在诚其意而乃单言之至于致知补传诚意正传亦只各发本章之意是截断而不以序言也然则自正心以下皆以序言自正心以上独不以序言何也葢心身家国天下各是一节之事而致知诚意二者同为心上之事心统知意者也知者心之知意者心之发也上而致知诚意乃正心之材料下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正心之推拓故于下诸节以序推此独不以序推也若自致知而推其序以至诚意自诚意而推其序以至正心则是一心之中又自截作三节而心上工夫却自分成三次岂其理耶圣贤于此皆以序言于经而独不以序言于传葢经言工夫节次之大纲而传明工夫端绪之一致经传固互相发也所谓圣贤言语直看横看无非道理是意也闻之先师鲁斋王文宪北山何文定言为然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知既至矣而于正心之章复有所谓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之偏何耶葢未诚意以前凡有病痛皆恶也既诚意以后凡有病痛则过也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四者心之用人之所不能无者但或不能加密察之意则少鞭辟之功失节制之宜而心不得其正耳其原则无过也然其为病则大害故此章之传复推明之大率看来诚意是善恶生死之关限自此则是检防存养之工夫所谓四者心之用者葢以人之一心寂然不动者其体也所谓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其用也所谓发而中节之时也忿恐惧好乐忧患四者喜怒哀乐之发乃心之用而人之所不能无者夫苟心之用而人之所不能无也则何恶于是四者而便以为不得其正哉葢喜怒忧惧固所以为心之用而欲动情胜则深所以为心之累何者夫当怒则怒怒而不忤当惧则惧惧而非慑可好则好好而非欲可忧则忧忧而非伤是为得此心体用之正而非可以有无言之也今以传文观之一则曰有所二则曰有所即有所之辞则是心之所主者在此其失也固矣忿而曰忿惧而曰恐惧好而曰好乐忧而曰忧患即其重叠之辞则见情之所胜者至此其滞也深矣夫以心主于此而失之固情胜至此而滞之深则此心能得其正乎朱子所谓一有之而不能察则欲动情胜者此也夫无所喜怒忧惧而归于寂灭固非此心之正体有所喜怒忧惧而失之滞固亦非此心之正用夫惟事至而随应物去而不留其斯以为正乎非圣贤其孰能若此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此承上段而为言也夫心在于忿恐惧好乐忧患之中则便不在腔子为主所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葢此心一有不存则照管其身不及即此推之事之所遗者多矣岂独视听饮食之间哉所谓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修者葢敬则此心主一而无适故直此心常存而不偏所以四肢百骸莫不顺令动静周旋莫不中礼而身修矣
右传之七章释正心修身
正心一章分为两段前段所以明心不得其正之原后段所以言心不得其正之弊朱子于后章总注又复发明诚意正心工夫之不可缺夫未诚其意则此心将复有私邪之流而不自知是身不可得而修矣此诚意正心相为先后而功不可缺如此也然而注言正心处不曰正心而曰存是心曰密察此心之存否何耶心本正也存之则得其正舍之则失其正心无有正不正之殊但以存亡为正不正之异耳故欲正其心者无他焉曰操存之而已矣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傲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上章言忿恐惧好乐忧患之病此章言亲爱贱恶畏敬哀矜傲惰之辟若无以异者然上章四者之病皆曰有所是于心上失之也此章五者之辟皆曰之其是向事上失之也失于心者由感于外然失于心则不复能应于外所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也失于事者本发于心然失于事则不复能反于心所以好而不知恶恶而不知美也上章主于正心故以失于心者言之此章主于修身故以接于事者言之所谓五者在人本有当然之则者此句最是防合此段之意而鞭辟人情过不及之病夫亲爱也贱恶也畏敬也哀矜也傲惰也谓之各有当然之则是过此则不可不及此则亦不可也过此则者固流于辟不及此则者亦失其宜故于亲爱畏敬哀矜而过此则即沮焉而不知其恶是则过之失也然使其于所当亲爱畏敬哀矜者而不及其则则所以待亲尊长防者常失之薄于所当贱恶傲惰者而不及其则则所以待踈愚不肖者反失之厚又岂得为当其理哉常人之情尽其事则必至于辟而戒其辟则又失之不及故朱子于此段因其辟之一字生当然之则四字乃是立此五者之权衡凖的不可轻看也而人多谓傲惰为凶徳岂以此而本有当然之则哉是不然傲惰二字不必重看只是常情所忽之意葢以其人为不足敬而不加敬之谓也此则齐家之内所必有者如奴仆卑防是也君子以为傲不可长也故明其当然之则以裁抑之是则所谓当然之则者于此尤为有功也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
上段推其身不修之病以起家不齐之原此段即其家不齐之騐以明身不修之证夫辟于爱则虽其子之恶而不自知蔽于贪则虽其苗已硕而犹不足甚矣偏之为害而家之所以不齐也
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右传之八章释修身齐家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孝者事亲者也以之事君则忠弟者事兄者也以之事长则顺慈者抚防者也以之使众则爱谓之所以者推而达之也
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逺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
仁让积于一家而一国始有兴起之风贪戾在于一人而一国便有作乱之事此固所谓善必积而后形恶虽小而可惧者然而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人情之难此而易彼葢可畏也是以其机之所在君子谨之一言偾事一人定国此古语也故以此谓二字起之葢引以为喻也定国谓之一人葢总一身而论偾事谓之一言则不过片言之间善恶功效之难易尤为可惧也已
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
故治国在齐其家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此章之传大抵推明治国者必先齐其家之理与不齐其家者之不可以治其国也反覆言之至于齐家工夫则自孝弟慈三言之外未数数言也齐家工夫之要则于三引诗见之若所谓父子兄弟夫妇最齐家之大端也所以能化其国人者也然其首引桃夭宜家之诗继引蓼萧宜兄弟之诗何也家道之暌始于妇人葢天下之未易化者媍人而人情之毎易失者兄弟齐家者而至于使之子之宜家兄弟之相宜则家无不齐者矣宜乎其仪不忒而足以正是四国也正是四国一节已开下章平天下之意
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右传之九章释齐家治国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夫老老长长恤孤之事行于上而兴孝兴弟不倍之心作于下于此焉可以见人心之同然者矣夫人之心本无以异于己则己之心当推以处乎人使为人上者不能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所欲而不与之聚所恶而或以施之则天下之人将不得其所处之分而无以遂其所兴之志矣是以君子于此有絜矩之道焉所谓絜矩者圗度取方之谓也所谓絜矩之道者即其在我度其在人必使物我之间上下四旁不相侵越面面得其所取之方人人得其所有之分槩而视之累而观之皆截然方正无髙低广狭长短不均之处此之谓絜矩之道也以絜矩之心行絜矩之政天下之大将无一人之不得其分无一人之不其所者所以人人得亲其亲长其长恤其孤而天下平矣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
絜矩本以状恕之形而此段又所以状絜矩之形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则上下得其方矣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则前后得其方矣所谓上下四旁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者矣合此一段之意不过夫子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两言耳其所以积上下前后左右而言之者以状絜矩之所以为方也所恶而毋以者絜也上下前后左右者矩也所谓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之要道也者天下之大又安得人人度而处之哉其要不过在我不施其所恶耳在我惟不施其所恶则在人自各得其所欲夫己不施其所恶是所操者约也人各得其所欲则所及者广矣此平天下之要道故平天下一章皆即此意而反覆推明之然絜矩之义通上下前后左右言之则又处处可用人人可行之道也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
传者引此以明为人上者民所共仰则其好恶当与民共之苟不能絜矩而狥一己之偏私焉则逆人心之所同而为天下之僇矣以人心之公为好恶则为民之父母以一己之私为好恶则为天下之大僇矣絜矩不絜矩之分其效之相去若此可畏哉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
是故君子先慎乎徳有徳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上文言有国者不可以不谨故此曰先慎乎徳以指所谨之实也徳即所谓明徳谨乎徳固守其本然之明而力防其私欲之累也惟其有徳故能推己及人而人心归之则自有人矣人心所聚天命归之则自有土矣土地既广田野既辟则自有财而有用矣此则推明谨徳自然之效而谨徳者固非为是而为之也
徳者本也财者末也
外本内末争民施夺
徳者其内之大本财者其外之至末若以徳为外而不知谨之于己以财为内而必欲得之于己则为与民争利而习其民以争鬭之风夺利于民而施其民以刼夺之教是知上下交征彼此吞噬亿兆之心交骛于利不惟爪刚者抉齿强者囓举一世为禽兽之归而上之人集处富贵之大则又争夺之所聚也岂不危甚矣哉葢财者人之所同欲一人能絜矩则推己度物人人各得其分而一人亦得以保其分一人不能絜矩则争民施夺人人皆失其分而一人亦将以失其分矣此絜矩所以为平天下之要道也
是故财聚则民防财散则民聚
财者民生之大命人情之同欲为民上者利而布之使之各遂其生各得其欲者也故夺利而聚之于上则民心散于下矣利而散之于下则民心聚于上矣民聚则父母民散则独夫耳夫圣贤之意非故夺其财聚之实利而强之以民聚之虚名也要其效而论之民聚则财必聚民散则财必散民聚则财聚者有人有土而有财之辞也民散则财散者争民施夺而悖出之谓也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此以言之出入明货之出入其出入之辞虽相反而感应之理则相似葢言以逆理而出之则人将以逆理而应之货以逆理而得之则终亦必以逆理而失之此必然之应也然悖出之言应之甚速人皆知之悖入之货其应或迟而人未必知之是以非义之得逆取之货人知其足以自富而不知其为祸乱之招也故传者即其悖言显然之应以明悖货必然之应也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命之不常者以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也所谓善则得之者有徳而有民有土者也不善则失之者外本民散悖出者也善者能絜矩者也不善者不能絜矩者也
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寳惟善以为寳
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寳仁亲以为寳
此两节明不外本内末之意然实因上文善不善之分而承此善字又因上文财货之说而生此寳字夫人知财货之可寳也为人上者则不当以此为寳而其所当寳者则善人仁亲也葢以货寳为寳必夺民以自富以善人仁亲为寳则其所以及人者广矣是以下文遂推明秦誓好善之意又深恶夫嫉之人而遂及于贤不善之进退也孟子谓诸侯之寳三土地人民政事寳珠玉者殃必及身其辞事虽与此不同然此两节文意正是如此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实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实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秦誓者秦穆公悔过之书也断断诚一无他之谓休休者中心乐易之谓也圣通明也此犹六徳智仁圣义之圣非大而化之之圣也有技则若己有之而已彦圣而其心好之则欲其真存于己也忌色曰妬忌才曰媢嫉者恶其不便于己若有病于身而必欲去之也有技者才出于人故小人极于媢嫉以违之彦圣者犯而不校故小人不过违之使不通而已才易于取祸而徳可以全身于此亦可见传之引此以明学者絜矩与否者之利害也能容者絜矩者也不能容者不絜矩者也絜矩者无人我之间故能合天下之善为天下之利不絜矩者便一己之私故欲以一己之私而壊天下之善其利害之分逺矣是以君子推絜矩之心而知天下之所以利不利故下文必欲即媢嫉之人而迸诸四夷所以全善人以利天下后世也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
迸诸四夷使彼之恶无所施不与同中国使此之民无所害仁人至公无私则其所好恶者皆天下之公好恶此葢夫子之言故传者以此谓二字引之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过也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其所以处君子小人者固俱为不得其当然之则而传文曰慢曰过则异其辞何也其实慢重于过而过轻于慢夫见不善而不能退己退而不能逺则是以优游含洪之量而待小人是为失其宜耳故止谓之过若贤人君子乃天下国家之所赖而见之不能举举之不能先则是忽而不以为重不几于轻天下国家之甚耶故传者特以慢名之其实待小人犹不失为寛而待君子则已至于忽此传者所以异其辞而慢之所以重于过也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非好恶之心人之常情其有拂人之性何也不仁之人不能絜矩而惟私欲之狥故人之所同恶者彼则以其便于己私而好之人之所同好者彼则以其不利于己而恶之此所以众怒民畔小则身危国削大则身弑国亡必有所不免者矣自秦誓至此又皆申言好恶公私之极者葢秦誓以言所好之公与所恶之私仁人放流之一节以明所恶之公见贤不能举一节以言不能充吾心好恶之实而此节遂以好恶与人相反终之皆絜矩不絜矩之判耳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忠信者尽己而不违于物絜矩之谓也骄泰者肆己而不有乎人不絜矩之谓也得之则得众得国也失之即失众失国也所谓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者得众失众以人心言之善不善以事为言之至于忠信骄泰则直指心术言之也天理存亡之几决者忠信则天理存骄泰则天理亡也几决于此而其分逺矣且自其得者观之有国家者有幸而得人心者矣然事为之间未可保也事为善矣而发于其心容有未尽未实者焉亦安得保其久而不变哉又自其失者观之有不幸而失人心者焉苟能转移犹可格也其或事为之不善苟能更张犹可及止也若乃骄泰则自其心术天理已亡其害于而政亡于而家而国者吾末如之何矣心术乃善恶乱治本原之地天下之本无以加于此推得失之本至此切实推得失之效自此而不可移矣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通章以货财为戒而此以生财为言何也财用国之常经不可一日无者但瘠民肥己则为争民悖入之愆而务本节用是乃制国生财之道苟徒禁其为聚财之政而不示之以生财之道则异时国用不给终不免于横取诸民遂使时君世主以财聚民散之戒为儒者之常谈而以剥民自足之政为有国之实利则是以理财为讳者乃所以为聚财之张本也故此节复以生财之道言之夫所谓生财者必有因天分地之源所谓有道者决非管商功利之术而究其所以为生财之道者则生者众食者寡为者疾用者舒而已天地间自有无穷之利有国家者亦本有无穷之财但勤者得之怠者失之俭者之奢者耗之故传之四语万世理财之大法也吕氏之说辞简理尽而朱子本注所谓务本者生众为疾之说也所谓节用者食寡用舒之说也至于财恒足矣则所以足财者非外本内末之效而君人者亦何必横取诸民哉是则生财之道乃厚民之本也呜呼下多游民中多蠧吏上有偏聚之势而国有无穷之需生之为之者有限食之用之者无穷利源竭而费之毎多民力困而取之益竭务本节用之不知而外本内末之益力曽几何哉而民之不散也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上言生财之道与足财之效故此继言仁者之所以用财与不仁者之所以生财也夫仁者知生财之道而财足矣积而能散故常以财发身不仁者不知生财之道而崇货焉则争民施夺而终以身发财然而仁者惟知散财以利民耳固非为发身而散之不仁者惟知发财之利己耳而亦岂知所以亡其身也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孟献子曰畜马乗不察于鸡豚伐氷之家不畜牛羊百乗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孟献子数言似非春秋卿大夫之言也献子固贤大夫然以其好贤取友岂亦得于师友相传之绪论欤畜马乗大夫以下之官也伐氷之家大夫以上之官也古者士三赐为大夫始有车马伐氷斩氷也然斩氷有国者之事若卿大夫则受氷之家非斩氷者也岂伐者取之之谓卿大夫之家防祭则取氷于公故谓之伐氷欤古者日在北陆而藏氷西陆朝觌而出之食肉之禄氷皆与焉大夫命妇防祭用氷其致仕而老于家者亦无不受焉畜马伐氷爵禄富贵之家也鸡豚牛羊小民产鬻之利也以畜马伐氷之家而又察于鸡豚牛羊之畜则利以专而妨民是与民争利者也然厚禄之家而畜鸡豚牛羊之畜其害固己隂夺民之利百乗之家而畜聚敛之臣其害则必横夺民之利故献子于此又下一转语谓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夫二臣者固非有国有家者之宜有然而君子之心寛仁慈惠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故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耳此章无非絜矩之义然以君子之心推之则其所以絜矩者宁在我者有所损而无使在人者有所损不亦持心过厚之至哉至论其以义为利则其取数固亦多矣义之一字终奚损利之一字终奚益有国家者断宜择而取之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国天下之国家天下之家也君之者长之而已固非其所得私也况可专其利以自私乎夫为国家之长而惟财用之务其原必起于小人小人虽在亦岂能自肆其毒者惟有国家者以其言利为善于体国以其任怨为善于忠君以其掊克为善于理财是以使为国家小人之得为于国家所以悖取者无所不至而国家之菑祸患害亦将无所不至矣葢民穷众怨兵连盗起百姓畔于下天变怒于上四隣因其怨伐其暴而谋取其国家者交至国家至此不可复为也已虽有善者以承其后亦将如之何哉葢财之聚者有必聚之怨怨之聚者有必至之祸而祸之已至者无可回之势甚矣哉小人之祸国家若是其烈也不谨于其始而何以救于其终哉夫上之人以利为务则争民施夺必有菑害并至之患此利之害也以义为务则上仁下义而可以保国家府库之有此义之利也义之利如此利之害如彼有国者将安处故又重言以结之曰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右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
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者也天下至广也天下之人至众也孰为经制之方孰为綂驭之略传不一言焉而惟谆谆絜矩之义反覆言之何也天下虽大亿兆虽众然皆一人之积耳夫干始坤生体率性而为人人情固不相逺也平天下者惟以一人之心体天下人之心以天下人之心为一人之心推而广之概而处之则各得其所而天下平矣此絜矩所以为平天下之要道也此章反覆推明二十二节要其指意不过一纲二目而已一纲即絜矩也二目则财利也君子小人也目虽有二其用一耳葢所谓絜矩者固欲以公天下之好恶然天下之所同好者财利也公其利以利天下者君子也私其利以利天下者小人也是又民心之所同好同恶也是以十章之传第一节以起絜矩之道第二节以形絜矩之义第三节明絜矩之得也第四节明不絜矩之失也第五节则总得失之说以结之第六节承得众之说以明有财之本絜矩之效也第七节因有财之说以明内末之非不絜矩之戒也第八节并论财民聚散之效第九节独指货悖出入之应皆絜矩与否之类感也第十节则总善不善以结之此皆就货利一目反覆之以明絜矩不絜矩之分也十一节承上文善字以明好善之寳十二节承上文寳字以明仁亲之寳此善絜矩者也十三节引秦誓能容之人君子之絜矩者也不能容之人小人之反絜矩者也十四节絶小人之诀絜人心之所恶而仁人得好恶之正也十五节以戒用君子之缓退小人之不能逺知絜人心之所好恶而未能尽好恶之道者也十六节感君子小人进退之失以言好恶拂人之菑不能絜矩而反人心之好恶者也十七节则又总得失之说以终之此皆就君子小人一目反覆之以明絜矩不絜矩之分也十八节即财利一目以指国家生财之有道十九节即君子小人二目以论仁不仁者之于财二十节明仁义之说以总之二十一节明君子之不専其利絜矩之心也二十二节明小人之必専其利絜矩之反者也两结以义为利之语即上文以善为寳之意也此传十章之大畧也节段虽多其纲则一纲目虽异其归则同参而伍之经而纬之反覆而玩味之其意切而所该者大其辞详而所持者约诚平天下之要而大学之极功也为人君者诚能即一人而絜之合人人而矩之絶一己之私而公天下之利用君子之利而去小人之私使天下之大同得其所好同惬其所恶亲贤乐利各得其所天下其有不平者乎
大学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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