絜斋毛诗经筵讲义

 御制题絜斋毛诗经筵讲义
  讲义要当重切磋絜斋不事颂辞阿解经依注无为异取古诫今有足多雅颂诸篇惜巳失风南数首出重罗黍离故国三致意其奈孱王弗聴何
  乾隆乙未仲夏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絜斋毛诗经筵讲义目録 诗
  卷一
  诗序一
  诗序二
  卷耳
  樛木
  螽斯
  桃夭
  
  芣苢
  汉广
  汝坟
  采蘩
  甘棠
  卷二
  行露
  羔羊
  殷其靁
  江有汜
  何彼秾矣
  驺虞
  柏舟
  燕燕
  日月
  终风
  击鼓
  凯风
  卷三
  雄雉
  谷风
  式微
  旄丘
  泉水
  北门
  北风
  干旄
  考槃
  芄兰
  木
  黍离
  之水
  卷四
  羔裘
  女曰鸡鸣
  山有扶苏
  风雨
  子衿
  鸡鸣
  还
  甫田
  猗嗟
  陟岵
  伐檀
  硕鼠
  【臣】等谨案絜斋毛诗经筵讲义宋袁燮撰燮字和叔庆元府鄞县人絜斋其自号也登进士第调江隂尉歴官寳文阁直学士諡正献事迹详具宋史本传燮素尚名节学有体用嘉猷谠论无不卓然可纪所着文集巳经散佚今从永乐大典中裒辑为二十四卷别着録集部中此书乃其为崇政殿説书时撰进之本宋史艺文志马端临通攷朱彝尊经义攷皆不列其目惟永乐大典各韵经文之下颇载其文盖其失传亦巳久矣宋代诸臣所作讲章如郑朴敷文书説朱震范冲左氏讲义戴溪春秋讲义多编辑单行燮此书亦同其例其中议论切实和平通达颇得风人本旨且宋自南渡以后国势孱弱君臣皆懦怯偷安无肯志存逺略而燮独以振兴恢复之事望其君经幄敷陈再三致意如论式微篇则极称太王勾践转弱为彊而贬黎侯无奋发之心论之水篇则谓平王柔弱为可怜论黍离篇则直以汴京宗庙宫阙为言皆深有合于纳约自牖之义昔人讥胡安国春秋传意主复雠割经义以从已説而燮则因经旨所有而推阐之其发挥尤为平正虽当时寜宗闇弱不能因此感悟而其拳拳忠荩之意亦良足尚也谨以次编订厘为四卷惟雅颂诸篇讲义永乐大典原本失载今无可攷补亦姑仍其缺焉乾隆四十三年六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毛诗经筵讲义卷一
  宋 燮 撰
  诗序一
  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臣观先王盛时礼乐教化薫蒸陶冶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发而为诗莫非性情之正流风遗俗久而不泯虽更乎衰世而气脉犹存此变风之作所以皆止于礼义而归诸先王之泽也诗三百篇不为不多矣而孔子蔽之以一言曰思无邪盖取其直巳而发粹然一出于正风雅虽变而思之无邪则一而已矣夫寂然不动之谓性有感而发之谓情性无不善则情亦无不善厥名虽殊其本则一故孟子道性善而又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礼运一篇孔子之遗言也谓喜怒哀乐爱恶欲是七情者弗学而能人之良能也岂有不善者哉大序之作所以发挥诗人之蕴奥既曰吟咏情性又曰发乎情民之性也合二者而一之毫发无差岂非至粹至精同此一源不容以异观耶大序所谓礼义即孔子所谓无邪也诗人作之以风其上太师采之以献诸朝以警君心以观民风以察世变一言一句皆有补于治道人君笃信力行则可以立天下风化之本公卿大夫精思熟讲则可以感人君心术之微诗之功用如此自王者之迹熄而微言奥义于是遂絶虽然诗则亡矣此情此性古今无间有能求其端倪得其精粹挈斯世于礼义之域而不失其情性之正则吾之泽即先王之泽也孔子删诗系豳于变风之末王通赞之曰言变之可正也夫变可复正则絶可复续矣孰谓防言奥义终于泯灭哉
  诗序二
  臣观大序之作既以风赋比兴雅颂为六义又以国风雅颂为四始义云者至理之所在始云者羣言之首也及观史记孔子世家则以关雎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与大序所言不相合意者国风雅颂为三百五篇之纲领而关雎鹿鸣文王清庙为国风雅颂之纲领欤皆羣言之首也故谓之始风以一国言雅以天下言今言雅而曰形四方之风以其造端于上形见于下其大指则同也政有兴有废故雅有正有变雅言王政之废兴则风言侯国之得失可推而知也颂告于神明指商周言之徳言盛功言成岿然独隆王者之高致也呜呼国风雅颂诚万世人主之学所以缉熙于光明岂可不服膺古训日进此道而深造夫古人之堂奥哉知一国之风俗其本在一身则吾所以检其身者当如何表曲则影攲源浊则流汚吾有所未至则一国之俗皆将沦胥于恶矣可不自警乎等而上之所关愈大王政有废兴乃四海九州治乱安危之所从出也其又可忽乎兢兢业业不敢荒宁如朽索之驭如春冰之履庶乎其可矣若夫盛徳成功古人广大之规模也覆载如天地照临如日月彼之功徳如是吾岂可因循茍且仅为中常之主欤此所谓龟鉴也有徳斯有功以大学观之心正意诚徳也治国平天下功也本末一贯非有二致而后世止以戡难为功徳不足者亦能底一时之绩于是乎判为两途失其指矣大序合而言之其知道之言乎呜呼王道之盛也雅在王朝而侯国不得有颂及其衰也平王降为国风而鲁人颂僖公之美世变之推移如此甚可畏也人主观此盍亦知所警矣
  卷耳篇
  臣闻志者心之所期也所期者如此故所就亦如此登髙山者期至于顶斯至之矣涉巨川者期达于岸斯达之矣所期者大则其规模亦大所期者远则其谋虑亦远夫惟远且大也故谓之志古之人君耻以中常自处而必欲成大有为之事业斯可谓人君之志也古之后妃不以小善自足而必欲辅人君之所欲为斯可谓后妃之志矣夫惟天作之合同心协济所以徳业巍巍至于今仰之卷耳者可以为酒之物也顷筐者易盈之器也易盈而不盈其心固有在矣臣下行役于外而后妃轸念于内故因卷耳之采而思酒醴之成足充吾君劳赐之用此是诗之所以作也人之远役必思其家故谓之怀人是人也固尝寘诸周行矣今其奉命而行逾越险阻而马至于虺隤言其病也马色变而黄亦病也马病如此人劳可知酌以金罍兕觥少解其懐伤之心此所谓体羣臣者也曰瘏曰痡仆与马俱病矣盖至于是其劳益甚复云何哉惟有长吁而已写其勤劳嗟叹之状以着其思念贤者之心何其所志之远且大哉夫臣下之劳人君之所当念后妃何预焉今亦切切如是无乃思出其位乎曰此则古之后妃所以过人也凡人之情朝夕思念不出乎蕞尔形体之防茍利于巳经之营之无所不至岂复为当世计乎今也身居乎此而念及于彼惨怛嗟叹惟恐无以慰贤者之心夫贤士大夫吾君所资以共治也得贤则安不得贤则危利害相关如此是乃后妃之所当念也岂可谓出其位之思乎唐长孙后毎对太宗称魏徴之直以社稷臣名之保护其贤成太宗纳谏之美呜呼其有古后妃之遗风哉
  樛木篇
  臣闻天下之患莫大于有已有已之心胜则待物之意薄设藩篱分畛域截然判而为二朝思夕虑求足其欲而自一身之外莫之或恤矣何其不仁哉昔者孔子论为仁之道本于克己盖惟能克去己私则物我浑融他人之利害休戚犹已之利害休戚也是谓之仁仁者人心也人之本心岂有此疆尔界之别哉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至公至平本无间隔后妃之能逮下存此心而已矣尝观世之好嫉妒者惟小人与女子为甚新或间旧则爱有所分非己之利则不得不多方以隔絶之阴私险诐其质相若故嫉妒之心亦不谋而同尔古之后妃岂其然哉深宫之女谁不欲进御于君以己之心忖度他人同此心也樛木之喻何其心之谦虚量之广大而已私之不立乎木曲而下垂者曰樛惟其下垂也故藟得附托之犹众妾之托于后妃也以此明逮下之义岂不昭然哉上恤其下下亲其上闺门之间雍雍如也愉愉如也则君子之心安得不乐君子之乐君子之福也自古享天之备福者其惟君子乎推所由来亦由修身齐家克正其本而已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表仪不正人心不服骨肉至亲仇敌然终日戚戚不得须臾寜何福之有后妃之不妒忌固盛徳也然刑于寡妻其本固有在矣君天下者盍致思焉
  螽斯篇
  臣闻子孙众多人君莫大之福也则百斯男子孙千亿皆见于诗人之咏歌则蕃衍之岂非人情之所甚欲哉然后妃有妒忌之心则众妾絶贯鱼之望亦难以觊其昌炽矣夫公足以胜私而不为私蔽心足以御形而不为形役惟恐吾君嗣续之不繁而不暇为一身之计此古之后妃所以卓然过人而螽斯之诗所以作也夫螽果何物耶羣飞害稼春秋书之以为灾异盖蝗也而诗人何取焉曰诗之托兴惟见其生育之蕃有似乎子孙之众尔亦犹鸱鸮虽非嘉祥而彻桑土于未雨得思患豫防之道于是取之也虽然以螽斯兴子孙则可谓螽斯无妒忌心则安得而知之今此诗言宜尔子孙者至于三是则后妃之心果能如是物之不妒故其效验如此也盖思而得之凡物之以相从皆其心之和同无间而羣飞蔽天则其尤者焉和同如此则不妒在其中矣然物以从何可胜计奚独有取诸此曰古之记者谓螽斯一生九十九子其繁滋也甚矣他物虽以从而生育未必若螽斯同既众而生育又不胜其多则安得而不取之乎呜呼人物之辨古人甚严昏而不明所以为物人心至灵所以贵于羣物也然乌之反哺獭之祭先蚁之有君臣皆有似乎人道亦有放其良心而物之不若者君子盖深悲之大学述緜蛮黄鸟止于丘隅之诗而系以孔子之言曰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由是观之贵而为人犹或妒忌者可以人而不如螽斯乎然则此诗之作有助于风敎多矣
  桃夭篇
  臣闻诗人称人情之相安者未尝不以宜言之假乐之诗曰宜民宜人取其人民之相安也鲁颂曰宜大夫庶士取士大夫之相安也夫人情至于相安则有和顺而无乖戾有欢娱而无怨讟岂不甚可贵哉今此诗曰宜其室家宜其家室则夫妇之间雝雝其和交相亲爱者至矣又曰宜其家人则非独夫妇也阖门之内长幼尊卑无不犁然有当于心矣妇人谓嫁曰归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谓仲春之月婚姻之时也女之始嫁情意未洽而宜家之效固已立应况于寖久乎既咏其华又咏其实又咏其叶以明物物之可嘉也以桃之可嘉媲徳之可贵周旋俯仰无所不宜此岂法严令具强之使然哉风化之行固有本之者矣后妃无妒忌之行闺门有肃雍之美是非其本欤惠及其下众妾序进则内无怨女化行于外婚姻以时则国无瘝民此和气洋溢极治之时也诗人安得不于一篇之中致其意欤虽然婚姻及时后人知是者亦不少矣而人情未免乖戾罕以辑睦闻者又何欤曰此所以有贵于风化也先王之时家道既正敎化流行习俗淳美涵濡于礼义之泽久矣之子于归资性婉淑足宜其家风化使然也非有先王修身正家之本而独以男女及时为贵此乃不澄其源而欲清其流也又岂能销乖戾之习而长辑睦之风哉此诗三章曽无一语及于后妃而序诗者推而言之盖天下之事有可以法禁整齐者而风俗之美非法禁之所能致要必基本所在能用其力故其感召如此归诸后妃钩深之论也呜呼后妃之贤否风俗之美恶系焉吾身之修不修后妃之贤否系焉君天下者其可忽哉
  篇
  臣闻贤人众多系乎人君之一身人君者化育之所自出也徳有所未至敎有所未孚无以陶冶斯世皆入于礼义之域则归其责于君而人君亦不敢辞其责故曰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古之圣君知其然也兢兢业业不敢荒寜惟人纪是修惟民极是建凡所以善其心者无一日敢忘要其效验必至于比屋可封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始无愧于代天司牧之职其或未然亦惟反身修徳而已矣者设以掩贱者之役也丁丁者椓杙之声也其役虽贱其人甚武赳赳焉有公侯干城之才亦可谓难能矣又进于是其可以密迩公侯故谓之好仇犹言善匹也以密迩为未足而有腹心之喻即一身言之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履非不切也而又有切于此者今曰可为腹心则智虑之深长操守之坚正可仗以立国矣呜呼贵而贤贱而不肖天下之常理也贤者役人不肖者役于人亦天下之常势也之人执此贱役敎养之所不预宾兴之所不及宜其才质闇劣不足与进于善也而诗人所称乃眞贤实能之任曽谓是琐琐者足以当之乎臣闻之敎化之废推中人而坠于小人之域敎化之兴引小人而纳于君子之途人心无常惟上是听风行草偃不约而从后妃无妒忌之行其本正矣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此诗三章皆以肃肃为称故谓之好徳夫既惟徳是好则举以当眞贤实能之任孰谓其不可乎今而后知先王盛时风化所及莫非常人吉士随取而足有不可胜用者正本之效固如是也而后世毎以乏贤为忧亦岂无所自欤序诗者曰关雎之化行则莫不好徳观其迹若不相为谋而心之感通有必然者矣君天下者盍致思焉
  芣苢篇
  臣闻易之咸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夫人心至于和平则风俗粹美不可以有加矣无以感之岂能臻此哉然则何以感之曰行逺自迩始治外自内始未有其家不可教而能化行于他人者故宫闱之邃风化之枢机也后妃无妒忌之行其心既和平矣众妾进御于君不复顾虑则其心亦和且平矣夫和平者人之本心也宫闱之内至和至平皆以有子为乐则风化所覃自近及远亦孰不以有子为乐哉芣苢者宜子之药也采采者不一之辞也薄言有之采而得之也掇拾也捋取也袺者以衣贮之而执其袵也襭者以衣贮之而扱其袵于带间也袵之可矣而复捋之袺之可矣而复襭之此心之切惟恐其不多也区区防物以宜子之故不惮勤劳多方采取诗人深探其心而曲尽其形容之辞若赘而非赘爱其风化之美而不能自已也夫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人道之婚姻专为嗣续计耳妇人无子将焉用之故有子之愿尤为甚切而世降俗薄乃至有生子而不举者天性之爱灭絶无余何其与古人大相远耶盖乐于有子人之本心有子不乐非其本心然也古人之心至和至平故惟恐乎嗣续之不蕃后人之心不和不平故反以生育为累尔夫秉彝之初均此一心而习俗美恶不同如此任风化之责者当如之何哉诗人观夫芣苢之采既为之三咏三叹而序诗者则蔽以一言而曰后妃之美盖非后妃之贤得其本心则必不能使当时之妇人亦皆遂其本心也尊卑上下皆不失其本心可谓极盛之时矣后之为妃者要当以是为法
  汉广篇
  臣闻人生天地之间所以超然独贵于羣物者以存是心焉尔心者人之大本也是心茍存虽至防之人足以取重于当世是心不存虽贵为王公其又奚取焉汉之游女可谓至微矣能正固其守而人皆爱之敬之岂非此心之良天所以与我者卓然不乱故发形于外有足以感动物者欤乔木者其榦上竦非有枝叶下垂可为庇防也故不可休息以女之弱譬木之乔若非其伦矣然端方不挠之操似之此所以为古之贤女也以乔木为未足而复有江汉之喻泳潜行也方栰之小者也汉不可以潜行江不可以栰济此女之不可求也区区女子之微人皆得以轻侮之今乃如汉之广如江之永不可防渎如此岂不贤哉心慕其贤而于错薪之中为之刈楚以秣其马刈蒌以秣其驹致惓惓之意庶其降以相从也而终不可从故江汉之喻复申言之呜呼武夫勃然震怒无敢当者而牵于利欲则挠而从之今女子之所守乃刚劲如是有丈夫所不能为者此无他彼求诸外所以似刚而非刚此得之心所以至柔而能刚也夫莫刚于人心嗟来之食寜死而不受非不爱身也此心卓然而忘其为身也江汉之游女可嘉可尚惟此心之不昧尔非盛徳之君躬行于上表正斯民皆有士君子之行岂能臻此哉彼习俗薄恶男女淫奔恬不知愧者亦其君使然尔然则人君之一身诚风俗美恶之所自出欤
  汝坟篇
  臣闻臣之事君犹子之事亲也子之心一于亲而无他者谓之孝臣之心一于君而无他者谓之忠故大雅曰上帝临女无贰尔心心一而不杂凛凛乎如上帝之鉴临岂敢有他哉汝坟者汝水之岸其髙如坟也条枚者枝与榦也调饥朝而未食其馁最甚也条肄者今年斩之而来歳复生之木也夫行役于外而妻躬采薪之劳职当然也念其良人而有如晨朝之饥何其切哉盖至于逾年之后而有不我遐弃之语乃知其初念之至切者忧其去而不复返也古人奉君命而行则不敢顾其身履险犯难有死之道而不遑自恤者以臣之事君大义所在不可少亏也向也忧其弃我今也喜其既见上能承君命而下能保其身则不弃我而死矣此妇人之所以自慰也远役之苦如彼鲂鱼至于尾赤可谓劳矣王室之威如火烈烈可谓酷矣人情至此不能不怨然忠臣之心其可怨乎父母孔迩所以寛譬之也纣虽酷虐而西伯方行仁政有父母之恩可恃以安存也呜呼天下之达道人伦而已人伦之外焉有他道勉励其夫事君尽忠则夫妇之道笃而君臣之义亦隆矣一诗之中二美具焉此所以为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也风化之美陶冶薫蒸能使为妇人者此心昭然于义理如此是之谓善化后之君天下者可不鉴观于此哉
  采蘩篇
  臣闻祭祀之事古人之所甚重也人孰不奉祭祀而可以奉祭祀者实难是必洞洞属属精一不杂有以契夫鬼神之心则可以行此礼矣君之配国人所尊谓之小君其职甚不卑也而所谓职者非有他事惟曰奉祭祀是为称职不足以奉祭祀则失其职矣然则夫人者可不职思其忧乎蘩皤蒿也所谓涧溪沼沚之毛也采而用之有事乎太庙故曰公侯之事又曰公侯之宫宫即庙也物之可荐者亦多矣不及其他而独有取夫蘩岂不曰交乎神明者在诚而不在物欤诚心不至虽牺牲肥腯粢盛丰备神其吐之矣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首饰也僮僮竦敬之貌也执蘩以助祭而竦敬于宗庙之中亦足以明此心之不放逸矣虽然当祭而致敬祭毕而忘之是诚心易衰也又岂足为敬乎被之祁祁薄言还归祁祁舒迟也祭义所谓及祭之后陶陶遂遂如将复入也不即安于私室而犹迟迟其归心足以御其形而不为形所役心不懈则形不倦故既祭之余无以异于承祭之时也夫是之谓夫人之职以祭祀为职是以诚敬为本也本立则众美从之岂不甚可贵欤呜呼祭之明日明发不寐有懐二人古人纯一不巳之心于是着见与夫斯须致敬而懈怠随之固万万不侔矣而召南之夫人亦能用力于此味薄言还归之语而想其中心之所存纯一而不杂此所以无愧于幽明也其亦国君躬行表正之明效欤
  甘棠篇
  臣闻人心未易感也而感人之深者其惟盛徳之君子乎甘棠之诗是巳蔽芾言其盛也茇草舍也拜谓屈而下之説犹舍也或曰説本作税言其税驾于兹也人之为政悦人心于一时者易得人心于悠久者难衣食之分人乘舆之济涉非不悦也而君子则曰小惠未徧曰惠而不知为政浅狭如此又安能使人悠久而不释欤召伯诚心爱民不自隆贵草居露宿听讼于甘棠之下未尝任智术要民誉也而当时爱慕之后人追思之见彼甘棠以为所憩之地而相与共存之不惟勿伐勿败虽屈而下之亦所不忍何其入人之深耶意者悉其聪明致其忠爱防其是非曲直无毫发之差亦犹臯陶明刑迈种厥徳而黎民怀之凡形于听讼者皆是心也心纯乎天发而为政皆与天合以我之心感民之心民之不能忘由我之不可忘也周召分陜而治召伯之令名得与周公竝传殆非偶然者三复此诗其得人心如此岂不伟哉后之号为能吏者率以强敏相尚惨刻为贤民疾视之不暇岂复有爱之久而不巳者由是观之人君之用人当取夫材之足以集事者欤抑取夫徳之足以感人者欤诵甘棠之诗宜知所决择矣
  絜斋毛诗经筵讲义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毛诗经筵讲义卷二
  宋 袁燮 撰
  行露篇
  臣闻莫难于听讼嚚讼之人顚倒是非变乱黒白其情伪万状若之何听之然天下万事不逃乎理善听讼者以理裁之而孰能肆其欺乎厌浥者露浓之貌所以不敢夜行者畏露之濡其身也女以贞信自守惟恐少有防汚冰清玉洁克保其身岂容彊暴之男得以侵陵哉明于听讼者视其貌察其言观其理之然否固知其大节之无亏矣雀虽能穿屋而雀实未尝有角鼠虽能穿墉而鼠实未尝有牙牙牡齿也鼠之所无故借以为喻此言女虽速于狱讼而女实未尝有室家之情也不明者惑于形似遂以为眞而明者观之知女之无邪犹雀之无角鼠之无牙也岂可以穿墉之故而遂谓其眞有角牙哉曰室家不足曰亦不女从女子洁白之操于是乎着见矣大学传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夫惟是心清明无隐不烛能使巧伪无实者不肆其浮辞此使民无讼之道也召伯躬行此道心无毫髪之私临民决讼洞见肺肝此所谓明于南国也君天下者得如斯人者而委任之天下无民矣呜呼伟哉
  羔羊篇
  臣闻人臣委质以事君所食者君之禄也然得之而由其道居之而称其职无愧于此心则虽官尊禄厚食之安焉反是则不安矣何者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茍非其道无其功而徒食其食则其违仁也甚矣嗟来之食虽死不受义重于死故也此诗三章皆以退食自公为言进而入于公朝有补于国退而食于私家无愧于心委蛇委蛇者此心无愧所以舒泰而有余裕也羔小羊也素丝所以英裘紽数緎缝也总亦数也为有取于羔羊曰禽兽之食不择美恶茍可以饱而已不茍于食者其为羊乎人或践之则不食稍有涂汚则不食寜终日饥饿而所不欲者终不可彊表里莫不精洁古人贵之故取以为裘而又英之以素丝大夫服之以居服其服而无愧心则可以称其服矣食其食而不能如羔羊之精洁将何以称斯服乎序诗者曰鹊巢之功至圣人之化始于闺门而达于朝廷故在位者皆节俭而正直也后之为人臣者诵此一诗岂可不励其精洁之操而深以贪浊为戒君天下者观此一诗岂可不崇奬夫精洁之臣而屏去夫贪浊之吏哉
  殷其靁篇
  臣闻人与羣物竝生于天地之间而人所以独贵者义在焉尔义者理之所当然也人不知义则无以异于羣物是以古人甚重之一举一错不敢违也上以是化其下下以是从其上如好色恶臭之不可相乱如东西南北之不可易位始可谓知义矣观殷其靁之诗何其明于君臣之义欤殷靁声也山南曰阳何斯者何人至于斯也违斯者离其所而行也振振信厚也夫逺役于外而其妇思之闻靁之发声而知天之必雨冒雨而行不遑自恤惟知君命之重而忘其为一巳之劳此所以为信厚君子也非笃于君臣之义其能若是乎召南之大夫贤于常人也逺矣至于妇人女子世所难化者亦明于斯义岂不尤可贵欤独居于家曽无怨辞方且美其夫之信厚而有归哉归哉之语世俗之所谓归者夫妇共处足以相欢也而此诗所云非是之谓奉命而行事竟而返有以复命斯其为归也美矣此人臣事君之义也可不勉乎好逸恶劳人之常情也男女相悦亦人之情也今其为夫者知君之为尊而不知为劳为妇者能勉夫以义而忘其为悦君君臣臣夫夫妇妇一诗之中灿然着见焉此所以为治古之盛也呜呼休哉
  江有汜篇
  臣观小星江有汜二诗虽所遇不齐然其以心感心则一也小星之夫人无妒忌之行加惠于妾媵故为妾者感之安于定分而夫人之善益彰江有汜之媵事忌克之嫡虽劳而不怨故为嫡者感之悔其前非而媵之美益显然则人心未有不可感发者曰汜曰渚曰沱皆江之支流也决复入者爲汜岐而成者为渚郑氏笺云尔而尔雅水自江出者为沱江以喻嫡也汜渚与沱以喻媵也之子指嫡而言归以言其嫁也不我以不见用也不我与不见取也不我过不见顾也媵足以备数而嫡实梗之不得进御于君人情至此扞格也甚矣既嫡飜然感悟媵于是得其所处而至于相与啸歌前日妒忌之心皆冰释矣三复此诗独言其始之乖戾终之和同而不言其所以至是者此诗人言外之意虽不尽发越而黙存于中也故序诗者归其美于媵而明着其劳而无怨可谓察见其心矣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巳人不见知不以为彼之失而以为我之罪恐惧修省若无所容而又敢怨乎昔者大舜处人子之不幸不见其为父母之顽嚚而罪引慝斋栗于载见之时此瞽瞍之所以底豫也其劳而不怨之明验欤区区媵女之微惟能反求诸巳而感格之效立见此亦圣人在上道化流行而当时风俗如此之美也君天下者可不原其所自哉
  何彼秾矣篇
  臣闻之记曰肃肃敬也雝雝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以是知古人之论徳甚贵夫肃雝也凡人之情不失之纵弛则失之乖戾纵弛则不敬乖戾则不和岂其本心然哉降衷秉彝无有不善肃雝之徳人人具足然常人既贵而骄骄而侈然自大而失其常度故有纵弛者焉有乖戾者焉贤者秉徳有常其身虽贵其心自若此所以天禀之良未尝少亏也今以王姬而嫁诸侯车服之美止下于王后一等可谓贵矣而肃肃雝雝犹执妇道其不失夫本心者欤何彼不皆设问之辞何其华之秾乎岂不肃且雝乎比之唐棣比之桃李既言其容色之盛矣而又美其车车非能肃雝也人有肃雝之徳故见其车者如见其人也平王以徳而言以平王之孙而适齐侯之子以齐侯之子而娶平王之孙等而言之不敢自大也此亦肃雝之义昏姻之以义合犹钓者之以丝缗也味肃雝之言有无穷之义妇人而有是徳岂不能相其夫子乎岂不能正其家人乎诗之称周王曰雝雝在宫肃肃在庙君子以是知王姬之肃雝王者躬行之化使之然也为人君者岂可不正其本哉
  驺虞篇
  臣闻有道之时至和之气薫蒸于天壤之间必有嘉祥为时而出故关雎之化行则麟趾应之鹊巢之化行则驺虞应之此所谓和气致祥也鹊巢之诗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夫得其为夫妇得其为妇刚柔健顺各适其宜此人伦之所以正也人伦正则朝廷正矣天下纯被圣人之化而庶莫不蕃殖和气之所感也春搜之时葭与蓬茁然而生豝与豵其数以五而人心爱物之深于五豝五豵之中各取其一焉不忍尽杀以逞其欲也诗人言之不足故嗟叹以美之而比之驺虞于生物则不食于生草则不践非有所敎戒也非有所禁防也是孰使之然哉天禀如是无俟乎勉强也凡有意为之与夫根于自然者等伦相絶善利之所以分王霸之所以异皆由此也意之为累大矣诗人之有取于驺虞惟其非出于有意也人之仁爱亦如驺虞之自然则王道纯全而无亏矣故谓之成当和气充塞之时驺虞应感而至而诗人因以比徳大旨与关雎麟趾同符此正始之明验也人君可不推原其故欤
  柏舟篇
  臣闻天下之患莫大于小人在人主之侧盖小人之心知有已而已不知为国也知有私而已不知有公也朝思夕念不过于爵位之崇禄廪之厚以足夫一己之欲欲心日炽则凡可以阿媚其君者无所不为君有过焉不敢言也朝纲不振国势寖微知公论之不可逭君子之必见嫉也则凡可以排摈善者无所不至若此者委以一职任以一事然且不可况于常在君侧乎此君子之所以不得不忧如舟泛然无所底定忧之至也耿耿明也隐痛也吾心明知其为害而吾君不能远之所以痛心也酒所以供敖游吾非无之斯心痛切不暇饮也鉴之照物或妍或丑无不受焉故茹茹犹入也小人非我族其可入吾心乎同僚之义亦有兄弟之亲似可愬也而往则见怒其臭味亦殊也石犹可转而心不可转席犹可卷而心不可卷其正直如此而又发于威仪人无得而选择之犹口无择言身无择行也其与小人异趣岂不远哉愠于羣小为羣小所愠也既遇其病又受其侮已拊心以忧故谓之辟日月明之至也居诸语助也今昼夜迭运而光景寖微犹君徳寖昏而小人得以蔽之也心之有忧如衣之有垢垢之不去愁沮无聊不能奋飞固其宜也或曰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今忧心如此宁不害于正乎曰国家将危忠臣义士此心如割幸其君之一寤故以屈原之忠而自沈汨罗君子与之未害其为正也人主观此一诗可不自警乎仁人不用小人在侧而使贤者不堪其忧人君实为之也书曰股肱喜哉孟子亦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王之朝矣夫使贤者皆有喜乐之心亦人君为之今朝廷有道而忠良之士犹以当时为忧此必有所以然者惟圣主深察之
  燕燕篇
  臣闻天下之事不谨其始未有能善其终者发端之始害犹未着故人忽之积日累月其恶寖长遂致于溃裂四出莫之能御且庄公之初过于有所惑尔妾巧于求壻主从而悦之此亦人之常情也悦而不已则溺溺而不已则骄骄而不已则僭夫人既失其位嫡嗣何以自存国本一摇庶必夺嫡此岂小故也哉且庄姜无子戴妫实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则庄公嫡嗣也其妾有宠是生州吁则庄公之庶子也州吁好兵公弗能禁桓公嗣立成公贼之戴妫失所依反其宗国此国家之大变也故庄姜深痛之方其上僭之始姜固已忧之矣然害止于一身故绿衣之序曰伤己而已今州吁敢行无道不君其君国势将倾岂犹伤己而已乎燕燕之称谓己及戴妫也情义之厚相与追随可谓昵矣而其序不紊故羽则参差不一飞则或颉或颃鸣则或上或下未尝无别也曰泣涕如雨伫立以泣曰实劳我心何其忧之深哉仲氏任只言其可亲可信如周官所谓睦婣任恤也温惠淑谨又申言之其贤如此而遭此大变反于宗国安得而不忧乎非忧戴妫忧衞国也祸变如此庄公实为之而妫不以为怨且勉庄姜以追思先君辞气薫然无一毫忿戾之心此所谓温恵淑谨此所谓变风止乎礼义者欤为国家者观此一诗而知其终之乖离皆其始之耽惑盍亦兢兢业业而毋致于极哉
  日月篇
  臣闻有一言而可以尽修身齐家之道者曰此心之明而已人惟一心不明则昏明则是非可否皆天理之正昏则好恶取舍皆人为之私较然如黒白之异色燕越之殊涂也人心岂可以不明哉且庄姜齐侯之子也不为不贵矣硕人一诗皆称美之辞不为不贤矣为庄公者礼重而亲爱固其宜尔曽不见答而妾媵是嬖好恶取舍顚倒如此不明孰甚焉此诗所谓乃如之人者盖指庄公也比之日月尊之至矣而微有讥焉日月之明无所不照而今也不能致察于帷簿之间能无愧乎逝往也意有所移往而不返溺于嬖妾而不在庄姜失于古人处夫妇之道故曰逝不古处天下有定理嬖宠惑之则其心乱矣故曰胡能有定宁不犹言曽不也心在彼而曾不在我也三章四章亦以日月为称而止言所以出之方何耶日月经乎中天则其明无所不及初升之明虽明而未远也书曰视逺惟明孔子答子张之问明曰可谓逺也已矣明固贵夫逺也庄姜之不见答无乃庄公虽明而未逺乎不深言其过而特防其辞示敬心也徳音天所同得庄公固有是徳音矣以不定之故良心转为无良甚可惜也然庄姜不欲常置诸胸中要当忘之故曰俾也可忘前三章犹有怨辞至于卒章惟曰父母养我不终至此尚复何言所谓报我者亦不能陈述之矣鸣呼使庄公本心常如日月之明夫妇之间岂至此极哉君人者观此一诗心之不明其害如是可以为鉴矣
  终风篇
  臣闻处顺境者易处逆境者难何谓顺境人心翕然相应无有龃龉者是也何谓逆境人心悍然不从未易调护者是也于其易也而顺受之于其逆也而思所以处之反求诸已积其诚意尽其在我而已庄姜不见答于先君又见侮于州吁甚难处也常人之情遭此逆境无不懈怠而庄姜安于所遇惟自伤其无辜而无嫉妒他人之心故序绿衣日月终风三诗皆以伤己言可谓深探其所存矣风终日而又甚暴喻州吁之虐而见庄姜之柔顺则笑侮之犹无逸言小人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也浪放荡也谑浪笑敖侮之甚矣而庄姜方且哀怜之以为良心善性人所均禀而沦于恶习顚冥至此良可悼也霾雨土也昏暮之状也虽则昏暮感其母之见弃亦有时而惠然肯来也然终不能胜其恶习暂明而复昏所以莫往莫来也庄姜不嫉恶又从而思之可谓深于爱子矣悼之思之所以兴其善心憎之絶之足以遏其恶念庄姜于此虑之熟矣阴而霾曀终风且继以阴雨不旋日而复曀亦言昏也雨虽不骤重阴未解故曰曀曀靁虽不作而相继不絶故曰虺虺皆言昏暮也人之善不善明与昏而已寤言不寐忧其昏也愿言则愿言则懐欲其明也愿者善端初发之谓彼愿言则我矣郑康成所谓犹今俗人而曰人道我此感通之理也彼愿以为懐矣如周南嗟我懐人之懐不忘于心非不从而已也庄姜可谓曲尽矣而终不能转移其暴虐之行其下愚不移者欤然子虽不孝母不可以不慈此古人人伦之要观是诗者触而长之则人伦之间蔑有不可处者矣
  击鼓篇
  臣闻兴师动众争地争城兵锋一交肝脑涂地甚可畏也其可轻用也哉然有国有家者非兵无以宣威灵制强暴故亦不得已而用之外御其侮者为固圉而举以仁伐不仁者为救民而举兵出有名故罔不吉何者人心固以为当然操不祥之具彊民于战鬭之间而不与众同欲其为从之也难矣今州吁以庶夺嫡亲贼其兄罪固不容诛矣乃欲以兵力自彊为平陈与宋之役平成也欲伐郑而力不能独办故结二国之成而共伐之漕邑之城国之土功也可谓劳役矣今伐郑之师怨苦无聊欲为版筑者而不可得故有我独南行之叹盖筑者犹可以生还而我则必死所以忡忡然其忧也将行之时与其室家诀别故其言惨戚如此爰于也于何而居于何而处言无定也于何而丧其马则其兵败而人亦殆矣求诸林下若所谓收尔骨者何其言之悲欤契阔勤苦之状也夫妇之义生死同之勤苦共之此一定之论也故曰成説今而不我活矣説可成乎洵亦信也诗人所谓洵美且直皆信然之辞向也约言与子偕老今我先子而死则变而为不信也故曰不我信者此皆夫妇诀别之语州吁亦闻之乎昔孟子论得民心之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安居者人所欲而州吁故劳之用兵者人所畏而州吁彊施之欲恶皆违乎民自古及今未有能济者由是观之兵其可轻用哉虽然人有疾病以药攻之时有奸宄以兵伐之虽汤武之得天下何尝不用兵乎而汤武之举顺乎人心故人无不服此诗所刺咈乎人心故人皆怨之成败之所以殊也説以使民民忘其劳説以犯难民忘其死如是而用兵人亦何怨之有君人者盍亦深思熟讲求所以顺乎人心者哉
  凯风篇
  臣闻中庸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孟子亦言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已此言得失之殊途未有不自已出者责人而不责己则本原之地用志不笃见善不迁有过不改而感格之至邈不可冀修已而不责人则朝夕思念求所以龃龉不合者谁实为之积其诚意自足以感人动物此得失之所以殊也昔者舜之事亲难莫甚焉舜不见其顽嚚而惟极其敬舜号泣于旻天负罪引慝夔夔齐栗形于载见故虽瞽瞍之不慈亦为之底豫此感格之效也凯风之诗其渊源于此欤凯风云者南方长育万物之风舜之作歌所谓南风之薫阜民财者是也棘难长之木心发生之初自凯风之吹拂其心始长至于夭夭其盛可以为薪非一朝一夕之故以喻母氏养我七子自襁褓而至于成人其劬劳也乆矣而吾母寡居之后不安其室人子于此将何以自处哉男女人之大欲当淫风流行之时渐染恶习与之俱靡此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母子之际人所难言顺从则害义谏止则伤思惟有反躬自责不以为母之过而以为己之咎则庶乎其足以感动矣故曰母氏圣善我无令人泉之清寒者能使人甘之鸟之好音者能使人乐之而我独不能慰其母是岂母之罪哉比之凯风其称甚美而寒泉黄鸟之不若其自责也深矣罪引慝此舜所以为大孝而今也七子之心契合无间古今虽殊人心不异所谓人皆可以为尧舜也虽然子之自责可谓有子矣而母之能从略不见于是诗何哉曰诚可以贯金石而况于人乎未有不可感动者以瞽瞍底豫推之母之能从不言而可知矣观此诗者处人伦扞格皆能反求诸身始虽未合终必相应矣以之处兄弟则兄友而弟恭以之处夫妇则夫和而妻柔易之系辞曰触而长之岂不信然哉

  絜斋毛诗经筵讲义卷二
<经部,诗类,絜斋毛诗经筵讲义>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毛诗经筵讲义卷三
  宋 袁燮 撰
  雄雉篇
  臣闻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此大序之説诗所以为治乱之别也今其军旅数起大夫久役室家闵其夫之勤劳宜若有怨怒其上之语而辞气薰然独有治世之遗风此其故何也曰诗发于人心时有治乱之殊心无厚薄之间上虽失道而诗人不忘其君无异于有道之时又何怨怒之云乎此所谓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雄雉以喻其大夫逺役于外妻以懐安之故不能偕行遂至于阻隔是我自取之也将以谁咎不怨其上而归咎于己与常情大不侔矣展诚也受命而行秉心无二惟知君命之重而忘其在己之劳是之谓诚不怨其上而称美其夫其识高矣隂阳之运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是日月之往未尝不来也今吾夫远役而邈无来期其心亦苦矣然岂可以我之怨苦而怨詈其上哉故卒章之意尤笃厚焉百尔君子泛言从役之大夫也我一妇人虽不足以知君子之徳行然此心之善人有所同不忮害不贪求可谓善矣故以臧言之不甘己之劳役而害他人之安居者谓之忮以安居为可乐而违道以有请者谓之求此二病者常情所不能免而吾夫无之则行役何往而不善虽久劳于外固未尝不裕然也有夫如此吾亦可以自慰矣其夫闻之岂不益自勉励乎一时同役之大夫闻之又岂复怨上乎徧告百尔君子盖所以警之也孔子曰士而懐居不足以为士矣春秋传曰宴安酖毒不可懐也以安居为戒而不以勤劳为惮此君子之徳也而妇人能言之其亦贤乎孔子取不忮不求之语以美门人之高弟是诚有契于圣心也读此诗者可不自警乎
  谷风篇
  臣闻所贵乎君子者无他事焉惟不失其本心而已人生而善天之性也有正而无邪有诚而无伪有厚而无薄有天理之公而无人欲之私所谓本心也其始如是其终亦如是虽歴年之久不变乎其初所谓不失也今观此诗何其人情前后之不欤谷风谓东风也习习舒和也阴阳和则为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皆言其和也使夫之情常如其始之和协岂不甚善而本然之心易于蔽久则淫于新昏而忘其旧矣采葑菲者不以其下体之不美而弃之亦犹礼接其妇不以容貌之改前而薄之徳音相与偕老以死人情之厚约结之深有如此者至于行道迟迟中心有违则旧室见弃也水泾浊而渭清二水相入而不相杂旧室譬则渭也新昏譬则泾也泾虽甚浊而不能混渭水之清新昏虽获爱而不能掩旧室之洁湜湜其沚清见底也而良人不以为洁故曰不我屑屑洁也何以知旧室之为洁乎梁笱之取鱼所以飬人也夫虽见弃犹不欲自废其生养之具深则方之舟之浅则泳之游之黾勉求之匍匐救之【案此下疑有缺文】美菜之蓄凡妇道所当为非不尽力非有毫发之罪所以知其洁而疾之弃之昧于黒白之辨一至此极独不思我始之来相与安息情义甚厚而今日乃如是之薄耶墍息也始终不侔所谓失其本心者风俗如是谁实为之故序诗者以为衞人化其上宣公之罪不可掩矣由是观之为人主者可不正其本哉
  式微篇
  臣闻人君有志则危弱可为安彊茍惟无志则终于危弱而不振故曰祸福无常惟人所召趋向一差而天渊不侔矣吁可畏哉太王迫于狄人之侵去邠之岐微弱甚矣而邠人则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于是乎肇基王迹而诗人称曰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越王句践大败于吴栖于防稽者才五千人尔而卧薪尝胆念念复雠卒如其志转危弱而为安彊岂不伟哉黎侯失国以狄人之故寓于他非得已也诚能居患难之中励刚彊之志朝夕思念求反其国惩创既徃改易辙夫岂终不可为哉而乃即安于衞国曾无奋发之心岂不哀哉中露者暴露之谓泥中者泥涂之谓非邑名也暴露于泥涂之中其辱甚矣而居之不疑此其国之所以终于失也其始也既以无志而失之其终也又以无志而不能复振是可哀也呜呼诸侯有一国者也不善保之则失其国天子有天下者也不善保之则将如之何故大禹之训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成汤克夏之后犹曰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诚以王业之重得之难失之易兢兢业业不敢荒宁仅能自保而已观式微之诗黎侯一失其国而卑防如是眞万世人主保之龟鉴也
  旄丘篇
  臣闻之诗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孟轲亦云祸福无不自巳求之者何谓福国之安荣是也何谓祸国之危辱是也选拔贤俊惠恤黎元与治世同道斯安荣矣惟奸憸是用惟暴虐是作与乱世同事斯危辱矣黎侯之失国无乃顚倒是非以自取危辱乎方其南面以朝羣臣威福予夺无不在我亦可谓安荣矣及夫逐于狄人不能自保而托迹于他其名虽曰寓公实与羣臣无异春秋传所谓既为人君又为人臣是也乌在其为安荣乎黎之臣于当是之时不能规正其君迫于患难则怨他之不相恤他信有罪矣黎侯独无罪乎向使黎侯能治其国任贤爱民以植不拔之基则何至于危辱如是必有以自取之也乍见孺子将入井怵惕恻隐之心不期而自发今邻国之君托迹于我而邈如不闻衞之君臣其亦不仁甚矣黎不能自责衞不能恤难其失均也昔者楚王遭阖庐之难越在草莽有申包胥者乞师秦廷哭声不絶秦人哀而救之二国并力遂却吴师盖有以感动之也黎之羣臣不知出此惟卫人是责何哉虽然重耳非不贤也十九年在外非秦伯纳之则不能自反其国况黎侯乎邻国是责亦不为过此所谓诗可以怨也孔子取而列之国风有以也夫
  泉水篇
  臣闻礼者人之大防所以检柅此心不敢放逸也故书曰以礼制心礼之制人犹隄之防水不以隄为固而骤决之则溃裂四出大为民害矣不以礼自检而轻弃之则纵横放肆沦胥为恶矣女子之思归人之常情也然父母既终无归宁之道嫌疑所在何可不谨古者女子许嫁而笄非有大故不入其门既嫁而返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所以别嫌明防防于未然者若是其严哉父母犹在归于亲旁安慰其心礼所当然也父母既殁兄弟虽我同气非有鞠养劬劳之恩其又可归乎归若未害也然此心一纵或至于不保其身则害莫大焉汉史所谓知其非礼而不能自还者是也齐襄公鸟兽之行渎乱礼经诗人至以雄狐目之亦惟姜氏不谨其始无故而归所以至此也然则泉水之诗圣人列于国风岂非所以立万世之大闲欤淇衞水也泉水犹注乡我心寜不思衞故欲与从行之娣侄议所以归国者人情之至切也宿于泲饯于祢记嫁时所歴之地父母兄弟诀别今无故而归乎虽有姑姊惟当遣人问讯而已终不可归也然归心既动不能自巳宿于干饯于言虽思归衞所歴之地将脂牵其车遄臻于衞又以此事虽名无瑕其实有害故复止焉天下之患莫大于自谓无害为非所当为欲非所当欲其初曰是小过耳吾何害之有积而不止遂陷于大恶为君为臣而有是念则不得其为君为臣父也子也亦然今衞女检制此心知其有害而不敢纵此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肥泉须漕思之切而礼不可归忧懐郁结出游以写之此心无一毫之累可谓贤女矣兹圣人之所以有取欤
  北门篇
  臣闻人不可无志志在修身者其徳必日进志在立事者其业必日广仕者所以行其志也古者朝廷有道公论著明徳有大小故位有高下位有高下故禄有厚薄岂有忠良之臣而不得志于时者哉今观此诗贤者出北门而忧心殷殷焉言北者谓背阳而向隂也阳犹休明之时隂犹浊乱之世背阳而向阴则浊乱可知矣然当时之忠良以为禄之厚欤则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其禄固未尝厚也以为位之卑欤则王事适我矣政事一埤益我矣王事厚我矣政事一埤遗我矣适我谓事纷至于我也埤益谓厚且増也事如此之多禄如此之薄若不相称然以理推之是必事繁而位卑非高爵也故其禄亦薄上而君不见知下而妻子谪我摧我居浊乱之世所遇若此何以为懐哉安于天命顺受之斯可矣贤之用舍关乎盛衰固有命焉非人所能为也虽然贤者以此自处则可人君以此待贤者则不可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乎朝矣夫悦于任职而不委之天治世之事也君人者可不监观于此哉
  北风篇
  臣闻人君之为政莫善于寛仁莫不善于威虐寛仁则民爱之威虐则民畏之爱之若父母焉畏之若仇雠焉父母之亲不忍一日离而仇雠之恶惟恐其不相远也为人上者不能抚爱其民而专以威虐从事人心岂有不离者哉人皆去之君谁与立则是戕其民者乃所以自戕也岂不甚可惧哉北方肃杀之风凛乎可畏而加之大雪其寒益甚所以喻衞君之威虐也惠而好我携手同行畏其惨酷与其所好相率而去之也虚徐寛舒之貎亟急也只且语助也若或迟迟其行则其祸急言不能一日自保也次章亦然至于三章所谓莫赤匪狐莫黒匪乌则今日之当去显然如狐赤而乌黑无可疑者理所当去而迟囘不去其祸岂不愈速乎人心乖离一至于此疾之如仇雠矣君者民之父母而疾如仇雠立于上国势岌岌威虐之所致也竝为威虐则不独衞君为然亦必有同恶相济者此所以重失人心也今仁圣在上子惠黎元可谓至矣而监司帅守犹有急于财赋刻剥穷民者亦有敢行诛杀害及流民者此皆不仁之人为国失人心者也人心一失所系甚大伏惟圣主哀之救之以活生民之命告之戒之以衰酷吏之风此诚今日之急务也
  干旄篇
  臣尝观孟子闻鲁欲使乐正子为政喜而不寐公孙丑问其故则曰其为人也好善好善优于天下而况鲁国乎夫茍好善人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茍不好善曰予既巳知之訑訑之声音顔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呜呼若孟子者可谓深知为国之要道矣夫使之为政安危理乱皆由是出岂徒以一身事其君哉虚心屈己旁求众善以自辅其所不逮则可以当此重任矣自矜其能不复求助忠告蔑闻而谄谀日亲则何以治其国哉今观干旄之诗衞之臣子何其好善之笃干首之有旄鸟隼之为旟析羽之为旌皆卿大夫之所载也浚衞邑也城外谓之郊居民所聚谓之都城则浚邑之城也素丝束帛也卿大夫诚心好善或求诸都邑之中或求诸郊野之外多方搜访幸而得之则以束帛良马将其诚意心之笃切形见于此所以有加而无已也彼姝者子指卿大夫之姝美也诚心好善如恐不及其徳可谓美矣故贤者感之莫不曰吾将何以之予之告之乎此所以如影之随形响之应声也呜呼珠玉无踁而至于前惟其好之尔难合自重之士有所抱岂肯轻以语人今而输写心腹乐告以善致敬尽礼感之使然也区区一小国而臣子皆好善当时贤者亦皆以善道告之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翕然有济济多士之风国安得而不兴乎虽然是有本有原一国之事人君为之也一举一错之间是非美恶由是分焉故夫好贤乐善臣子之懿徳也而所以任用之者其谁欤妒贤嫉能臣子之大罪也而所以登进之者又谁欤沿流探源其责固有在矣此诗人所以必归其美于衞侯也人君观此足以知为治之大端矣
  考槃篇
  臣闻国之所恃以安彊者以得贤也故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又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贤者抱道懐徳君能用之则家之福不能用之则独善其身古之明君深达是理故求贤惟恐其不及其或洁身遁世自放于寂寞之滨人君必反而自思曰彼贤也宜为我用而有所不屑得非气差殊不足以感召之欤吾进徳而不懈则诚心感通庶乎悦而愿立于朝矣庄公之先公是为武公笃于好善能听其规谏而厥子弗克遵业使贤者退而穷处此考槃之诗所以作也考成也槃乐也硕大之贤君不能用潜伏于涧于阿于陆俯仰无愧自全其乐所谓考槃也矢陈也谖忘也惓惓于君寐觉而言不能忘也弗过者不得过君之朝弗告者不得告君以善三章所陈久而不已所谓永矢也贤者抱不浅其君疎而摈之不得有所展布怨而不释人情之常也今此诗无一怨辞而忠爱之意胶固而不可解易之否曰拔茅贞吉志在君也当否隔之时贤者在野贞固其守而心常存乎君此则考槃之硕人也有如是之贤而庄公不能用将谁与治其国乎后之为人上者三复此诗深以庄公为戒勤求贤士毋使考槃于荒野之间则可以立家之基矣
  芄兰篇
  臣闻人君之徳莫大于刚健人君之患莫甚于柔弱刚健则日进无疆足以有为于当世柔弱则安于茍且不能少见于事业智愚相去岂不远哉今一介之士茍惟柔弱则不能自立于乡党况于国君一举一错安危所关其可以柔弱自处乎惠公者宣姜之子朔也不疆于为善而忍于为恶子之得罪朔实为之即位之后上不能以礼防闲其母下不能制公子顽之恶至柔至弱拥虚器于人上何足以君其国乎芄兰者柔弱蔓延之草也支枝也觿所以解结成人之服也国君虽童子犹服成人之服觿则佩矣能则无有也凡人或有所长人皆得而知之今曰能不我知则是块然而已尔芄兰之叶如佩韘之状韘决也韘则佩矣能则不我甲也天之十日以甲为首故事物之最先者皆谓之甲人亦如是今曰能不我甲则才不足以髙世矣容容刀也遂佩遂也悸带垂而动也服饰若是皆如成人而不见其有能岂非其所大阙欤凡人皆不可以无能而君尤不可以无能人而无能其害止于一身君而无能其害及于一国纪纲之不振法度之不修人心之不服国势之不疆皆柔弱无能之故为人上者可不惧哉
  木瓜篇
  臣闻徳不足以感人者不足以言徳惠不足以感人者不足以言惠古之人所以甚异于常人者惟其感人之深而已故易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三代而上人心爱戴其君久而不能忘者由此道也自入春秋五覇迭兴大抵杂以权术惟己是利遑恤其他而惟齐桓公【案桓公原本避宋钦宗讳作威公今改正后仿此】存亡继絶与人同利犹有治世之遗风焉今观木瓜之诗何其图报之无穷也瓜与桃李皆以木言以别于瓜瓞羊桃雀李而已非难得之物也投以易得之物而报以难得之货亦云可矣犹曰非敢为报姑永以为好而已言有尽而意无穷何时而可忘耶攷之左氏传而后知齐之于卫有生死肉骨之恩焉衞自荥泽之败国为墟矣遗民无几何以自立桓公戍之以甲兵遗之以车马器械絶而复续跲而复振无国而复有国岂非生死肉骨之恩乎兴灭国继絶世天下之民归心焉此圣人之垂训而桓公得之邢迁如归衞国忘亡乱离之余安堵如故安得而不深感之欤或曰今北敌垂亡不保朝夕与衞国败于荥泽之役亦何以异我朝垂徳惠以覆护之使既防而复振将灭而复存可乎曰不然也衞中国之诸侯也为狄人所灭故霸主不得不救今北敌中国之世雠也因其败壊张皇六师为复雠刷耻之举可也其可救哉书曰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此成汤之所以兴也惟圣主深察之
  黍离篇
  臣闻王业之方盛人皆欢乐而咏歌之王业之既衰人皆愁苦而哀伤之故大序曰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观夫音之不同而世道之升降断可识矣周之盛也合天下而归往焉故谓之王及其衰也名虽为王其实相戾于是降而为国风直与诸侯等尔可不哀哉京周即镐京天下之所宗也成王之营洛邑取夫朝贡之道里均有时防诸侯于此其实仍居镐京尔平王惩幽王之祸畏犬戎之彊徙于东都而宗周遂不复至曩时定都之地变而为禾黍之周大夫过之思先王之盛不可复见所以不堪其忧也稷始而苗中而穗终而实盖注目者屡矣如醉则甚于摇摇如噎则又甚于如醉言其忧愈深也呼天而告之曰所以致此者何人哉不以衰弱之故而亏君臣之义此所以微其辞也呜呼周虽不竞镐京之地犹在境内而忠臣过之犹悲忧如此况有甚于此者乎我国家建都于汴既九朝矣宗庙宫阙于是乎在靖康之祸鞠为禾黍非能如东周之在境内神臯未复敌久据之往时朝防之地今为敌人之居此天地之大变国家之大耻也使周大夫生于今日过其故都其悲忧惨戚之情又当如之何哉平王惟不自彊所以迄不能复西都之盛圣主诚能反其所为卧薪尝胆以复雠刷耻自期则大勲之集指日可俟也人情之惨戚将转而为歌謡岂不伟哉惟圣主亟图之
  之水篇
  臣闻人君有刚徳则朝廷无过举夫人君所以临制四方役使羣动者惟其刚也是非可否之皆当于理先后缓急之不失其序惟至刚者能之不刚则顚倒错乱当为者不能为而不当为者反为之矣平王之母家申侯也幽王嬖襃姒而黜申后太子奔申申侯与犬戎攻宗周而幽王陨晋侯郑伯迎太子于申而立之是为平王则申侯者乃平王之父雠也悼王室之中微痛雠耻之未刷奋然作兴恢张纪纲以正申侯之罪则天王之刚徳也雠之不复懐其私恩又从而戍之弱孰甚焉此人心之所以不服也诸侯有难方伯连帅率诸侯以戍之义当然尔王畿之卒仅足以自衞其可逺戍乎平王为其所不当为诸侯不服莫为我用而自以畿卒戍之王室自是而愈卑矣悠缓弱之水虽束薪束楚束蒲之微不能流转以喻平王之不能役使诸侯也彼其之子指当时之侯国言之申甫许皆姜姓故言申而并及甫许焉戍兵无几不能更代未有还归之日此周人之所以怨思也父雠当复而不能复母家不当戍而戍之顚倒错乱如此安在其为刚徳乎呜呼居九五之尊位亿兆之上赏庆刑威莫不在我而柔弱如悠之水亦可怜也君天下者三复是诗盍亦励精求治自强不息而深以平王之柔弱为戒哉

  絜斋毛诗经筵讲义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毛诗经筵讲义卷四
  宋 袁燮 撰
  羔裘篇
  臣闻之书曰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夫衣服所以章徳也天之所命奉而行之非以私意与之也有如是之徳斯有如是之服当与而不与不当与而与之皆非所以奉天命故古人于是致意焉羔裘大夫之服也濡润泽也豹饰缘以豹皮也晏鲜盛也英裘饰也其服可谓华矣其人必贤乃能相称不然则所谓彼其之子不称其服矣洵直且侯信其直且美也舍命不渝见危授命也彦美称也此古之君子皆称其服者也郑之大夫所服之裘非不粲然可观而察其为人琐琐碌碌非所当服而服焉诗人不显攻之而思古人以寓规警之意知彼之为优则知此之为劣所谓辞不迫切而意独至也呜呼人臣策名委质立乎人之本朝固将有益于国家也其可无以称其服乎人君设官分职之朝服以华其躬非徒富贵之也其可不求夫可以称其服者乎三复是诗深求其义则君臣之道两得不然则俱失之矣可不谨哉
  女曰鸡鸣篇
  臣闻人之一心警戒则其徳日新宴安则其过日积故传有之曰宴安酖毒不可懐也中无所主恶劳喜逸气体頽惰而不能自持此所以溺于宴安也况于夫妇之间尤人情之所易溺者乎道不足以制欲志不足以帅气惑于淫姣而不溺焉者鲜矣观女曰鸡鸣之诗何其相警戒之切也女以为鸡鸣而士以为昧旦鸡鸣之时天犹未明也昧旦则在晦明之间矣女又曰明星有烂则又未旦也子其弋凫鴈以供饮食乎加者射而中男子之事也宜者烹饪不失其节妇人之职也衽席之上人情之所易安而古之为夫妇者皆不以是为乐未旦而兴勤于生理而不敢懈此心清明不为人欲所蔽可不谓贤乎虽然家人嗃嗃与夫妇子嘻嘻者固有间矣然不若交相爱之尤为可贵也此诗以警戒为主而味其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之语则情意浃洽欢然无间琴瑟友之以寓其所乐则不偏于严矣严以警其怠和以通其情岂非尤可贵者欤抑又有大于此者焉无非无仪惟酒食是议固妇人之贤行也而古人之为贤妇者又不止是今日子所招来而相与为友者吾将杂佩以赠之则其志甚大乃周南之后妃辅佐君子求贤审官之用心也岂非妇人女子之难能乎夫妇交相警戒其徳日进遂至于此非溺于宴安者之所能识也孔子存此以为万世夫夫妇妇之法诚用力于造端之地者可不三复是诗哉
  山有扶苏篇
  臣闻孟轲有言不信仁贤则国空虚春秋传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夫仁贤君子国之所恃以安彊者也有之则为朝廷之光无之则为社稷之辱南山有台乐得贤之诗也曰台曰莱曰桑曰杨曰曰李曰栲曰杻曰枸曰榆以喻贤人之众多也南山北山之崇必有生植之物蔚然茂盛斯称其为山矣朝廷之尊必有众多之贤森然防集斯称其为朝廷矣今此诗之大旨亦然扶苏丛生之木也乔松竦直之木也此山之所宜有者荷华芙蕖也游龙红草也此隰之所宜有者贤人之盛独非朝廷之所宜有乎子都者美秀之称子充者笃实之谓狂言其放肆狡言其险诈如此而是如彼而非如此而正如彼而邪岂不粲然黒白分明哉今子都子充宜见而不见而狂与狡童不宜见而见则是非邪正顚倒错乱而纪纲法度頽靡废阙安在其为朝廷之尊乎立政之书曰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书之憸人即诗之狂狡也其意气似勇决其言论似开敏故世主往往惑焉以为眞可信任者此国家之蟊贼也可不芟夷之屏弃之乎公论之所谓美者郑忽以为恶公论之所谓恶者郑忽以为美狂狡肆其毒螫而贤者无以自存尚何以保其乎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故虽尧舜之圣而于此不敢忽何为其不敢忽也似是而非足以乱眞取舍不当而祸乱之所从生故也惟圣明致察焉
  风雨篇
  臣闻所贵乎君子者不失其本心而已天与人以此心至精至明虽更歴万变而秉彝之懿未始少亏斯可谓之君子矣故书曰彰厥有常吉哉又曰其惟克用常人常者不变之谓也穷如是达亦如是始如是终亦如是是之谓有常中庸曰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塞穷也谓不变穷之所守也死者人所甚畏当死则死不以为惮可不谓之强乎强立而不反则可谓有常矣风雨之作凄凄潇潇至于有如晦冥未尝易其节物固自有常也可以人而不如物乎始正而终邪始勤而终怠始明而终昏皆不常其徳也皆改其度者也君子则不然吾有此良心斯有此常度规矩准绳不可须臾离也终身守之不以时之汚隆而贰其心此人君之所当用也今郑国之君弃其有常者而用其无常者此诗人之所以思见君子焉未见之时如在险阻中既见则平矣故曰夷未见之时如疾痛之在躬既见则愈矣故曰瘳未见之时此心戚戚然而忧既见则释然矣此所以喜也呜呼君子之未见与夫既见人心休戚不同如此国之轻重系于此故也然则为人君者岂可不汲汲皇皇求天下有常之士而信任之哉
  子衿篇
  臣闻人生天地间所以异于羣物者以知有义理而已义理人心之所同皆可以为善然无以讲明之则终日昏昏沦于恶习与蠢然无识者殆无以异所谓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古人病其然设为庠序学校渐摩陶冶使人心晓然皆知义理之可贵不为物欲所迁则教之功也呜呼是岂可一日废乎青青子衿谓交领也学子所服也青青子佩谓佩玉也礼士佩瓀珉而青组绶是也士服其服宜在学校而逸游于外无亲师取友之益安在其为士乎纵我不住敎而子亦不来学虽音问亦不我通乃自肆于城阙之上以骋望为乐此所谓挑兮达兮也挑达之乐在外义理之乐在内在外之乐俄顷间尔在内之乐生生不穷而人心不明昧于取舍君子安得而不伤之一日而废饮食不免于饥渇一日而不务学必放其良心良心陷溺将不可以为人此其为害殆有甚于饥渇者此所以一日不见如三月之久也虽然士亦何罪国君不以是为急学校废而不修所以至是然则为民上者岂可不以敎养为先哉
  鸡鸣篇
  臣闻人无常心由天理而行则是心常明为人欲所蔽则是心必昏男女之欲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溺于其所爱而忘其为可戒则本然之心日以昏蚀矣古之人以为家不齐不可以治国故必择贤妃正女资禀不羣而教饬有素者端本于宫壸之间所言所行率由正道朝夕规警而此心之明莫或蔽之矣闻苍蝇之声而以为鸡鸣见月出之光而以为日出兢兢然惟恐朝臣之既至而吾君之视朝稍晚无以慰士大夫之心不敢以为细故而忽之也虫飞薨薨东方且明矣而我犹与子甘寝而同梦防于朝者皆欲归其私家久俟于此宁不见憎乎下憎其上不美莫大焉警策昏怠未明求衣视朝不失其节则我与子皆不见憎矣呜呼为上者何可不念其臣乎中庸曰体羣臣则士之报礼重劳逸休戚同然无间所谓体也卷耳之诗知臣下之勤劳陟彼崔嵬我马虺隤陟彼高冈我马黄居宫闱之内而能体其臣于道涂之艰难此所谓贤后妃也今此诗亦念夫趋朝之臣可不谓贤乎哀公荒淫怠慢无道甚矣此诗不直指其失而惟以古之贤妃所以警其君者言之知彼之为善则知此之为恶幡然自省能改其过是亦贤君也呜呼其善格君心之非者欤
  还篇
  臣闻一国之风俗国君为之也上倡其下者谓之风下从其上者谓之俗故曰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风必偃倡之者善而从之者无不善则风俗日以淳倡之者不善而从之者亦不善则风俗日以薄齐人之俗其初未必皆好田猎驰逐也惟哀公好之故其下亦然如影响之应形声有不能自已者还便捷貌也茂与昌皆盛也兽生三歳曰肩儇利也臧善也我谓彼为还彼以我为儇我谓彼为茂彼以我为好我谓彼为昌彼以我为臧一国之人好田猎者众故猝然相遇更相称誉不能自禁于齿颊之间其始曰还曰儇不过言其捷与利尔犹未以为美也至于曰茂曰好曰昌曰臧则皆以为美矣视田猎驰逐如蹈仁履义之深可贵矣顚倒是非转移黒白贵其所可贱乐其所可忧人心之昏一至此极哉孟轲有言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古之人君所以一嚬一笑不敢不谨者盖惧夫少有过差而国人又将甚于我也此诗无一言讥哀公之失道而独以其习俗之不美者言之观枝叶之瘁而本根之蹶不言可知也眞善警其君者欤孔子存此诗所以欲万世为人君者谨其好恶而端其表仪也即其田猎驰逐触而长之凡关于风俗者皆当致谨惟圣明深念之
  甫田篇
  臣读孟轲书观齐宣王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抚四夷亦可谓大有为之志矣而孟轲则曰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三复斯言而后知轲之知本也夫人孰无所欲而必顾我之所为果足以得此则可以遂其欲矣所为者卑汚浅陋而欲求光明俊伟之功其可得乎襄公以国君之尊而躬为鸟兽之行渎乱天伦罪固不容诛矣民事之不修田猎之是好观其所为无一合于义理者此岂足以立非常之功乎妄意于图大而无可以图大之实妄意于服远而无可以服远之具此诗之所以刺也田甚广而力不及则禾稼不茂而稂莠实繁矣人在逺而彊思之则用心徒劳而事功不集矣不反而自求退而自省乎此诗人正本之论也虽然妄意于大者逺者固非矣而无志于大者逺者亦岂君子之所贵哉今观卒章之意犹有望于襄公焉婉兮娈兮总角丱兮言童稚之时也然长之养之未至于甚久而突然冠弁列于成人理之必然也然则大者远者虽不可以躁求而亦可以驯致岂若田甫田之力不及思远人者之心徒劳哉观前二章则知人君不可以妄图观后一章则知人君不可以无志惟圣明深察之
  猗嗟篇
  臣闻人君有大徳有末节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治徳之大者也威仪之可观技艺之可喜节之未者也目不两视而明耳不两听而聪于此有余则于彼不足古之人君深知是心之不可分也朝夕念虑惟躬行是急惟家齐是务而薄物细故皆不暇及大者既立小者略之乃所以全其大者也鲁桓毙于齐襄夫人姜氏实为之既而往来于齐鲁二国曽无顾忌庄公之为人子既不能追痛其父又不能防闲其母慙徳多矣而惟修其威仪精于技艺为足以悦世俗之耳目毋乃舍本而逐末乎故齐人虽誉之而实讥之抑趋跄言威仪也美目清言容貌也射不出正言中的也四矢之反既中而复中也射至于终日而无一不中其艺固精矣而舞则又与乐节相应故谓之选也人见之谁不称赞而君子观之以为隐忧何者人惟一心不可以两用也役其精神于威仪技艺之末岂能不妨其大者乎虽然射所以观徳内志不正外体不直不可以言中其容貌不比于礼其节不比于乐亦非射之善者今此诗三章极称其善射于此观徳孰曰不可而反以为刺不已诬乎曰射固可贵也不追念其父不防闲其母人之大伦乖戾如此而独精于射岂能掩其恶乎孔子存此一诗所以欲万世之下为人君者明于大小之辨大者不立其余何观射有似乎君子且不足贵况其他技艺所谓诗可以观者盖如此
  陟岵篇
  臣闻安佚者人情之所甚欲行役者人情之所甚惮也舍室家之乐躬道涂之劳险阻艰于跋履寒暑切于体肤父母兄弟邈焉间隔朝夕懐归不能自释此怨讟之所由兴今观陟岵一诗不惟不怨而尊君戴上之心无异于平居之时此所谓变风止乎礼义者欤方其离家之日父则告之曰夙夜无止是欲其不敢自息也母则告之曰夙夜无寐是欲其不遑寝处也兄则告之曰夙夜必偕是欲其与侪偕行也而三人者之言又皆曰尚愼旃哉丁宁告戒如是其切可不谓贤父母兄乎陟其高山望其父母兄不可见则思其别时告戒之语奉以周旋不敢失坠可不谓贤子弟乎一门之内长幼尊卑知有君而不知有身知有国而不知有家可谓达于大义不蔽其良心矣为下者能忠其上而为上者可不卹其下乎采薇东山之诗序其情而悯其劳入人之深沦于骨髓此所以犯难而忘死也上卹其下下忠其上此所以交通而无间也今日边烽未息征夫暴露自往年四月至今年三月恰一歳矣盛夏酷热之时不容解甲至于生蛆隆冬盛寒之际坐卧被甲其冷彻骨粝饭虀羮终年食淡而又驱之战鬬岂其所乐哉念之卹之圣心之所不能忘也孰若赋劳还之诗各归其故垒而以其供亿之费募沿边壮勇之士人人可用莫非精兵有捍御之实无出戍之苦父母兄弟无复相离保护乡井各致其力计无便于此者惟圣主亟图之
  伐檀篇
  臣闻人主之任官不可有一毫之私所共者天位所治者天职所食者天禄无非天也岂可以己意参之哉故书曰无旷官天工人其代之天至公也代天而行亦必公其心可也贤者亲之任之不贤者疎之斥之如权衡焉非有意于轻重如绳墨焉非有意于曲直斯可谓至公矣宜亲任者而疎斥之宜疎斥者而亲任之安在其为公道乎檀可以为车为轮为辐伐之而寘诸河滨此贱者所为也今而贤者身亲其劳则失其职矣不稼穑而得禾不狩猎而得禽此所谓无功而受禄也今而在位在职则非其任矣是非顚倒一至于是天工之代岂其然乎彼君子兮指伐檀者言之也得斯人而任之则不素餐矣人臣之患莫大于素餐非有忠言嘉谟也非能竭诚尽瘁也而乘君子之器食君子之禄职业之瘝旷政敎之废阙生民之憔悴皆此曹实为之是岂能有补于国耶今明主忧勤于上而贤否混淆于下尸位素餐者尚多有之怠惰废弛偷合茍容国之蠧民之残也摈斥一二以励其余而择其不素餐者亲之于是贤士争奋奸囘屏息而纲纪大振矣此当今之先务也惟圣明亟图之
  硕鼠篇
  臣闻善为国者富藏于民不善为国者富藏于府库君民一体也民既富矣君安得而不富不藏于民而厚敛焉民既竭矣君亦安能独丰哉故有若之言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荀卿言财货本未源流亦以为本原在下而不在上也彼魏君者何足以知此汲汲于聚敛而民心日离是乃自蹶其本尔贯事也事其君者三歳矣莫我肯顾言未尝眷顾于我也莫我肯徳不以我为徳也莫我肯劳不知我之劳也君不恤其民民不戴其君相率而去远适他岂其本心然哉衣食不足无以自给其势不得不尔郑国狡童之刺虽曰不美犹可言也今而比之硕鼠殆又甚焉君临一国国人爱之若父母仰之如日月畏之如雷霆可也而以硕防讥之不君其君至是而极矣圣人存此诗所以为重敛之深戒欤始曰乐土之得所中曰乐国之得直固将去矣而卒章则曰谁之永号吾其何之乎惟有永号而已言终不去也君虽无道而终不忍去此谓变风止乎礼义者欤此夫子所以录之也

  絜斋毛诗经筵讲义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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