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博尔都
　　博尔都，字问亭，号东皋渔父，辅国悫厚公培拜孙。袭辅国将军。有《问亭诗集》、《白燕栖草》。
　　秋夜
　　闭户无尘虑，幸免事干谒。赋性实鲁钝，壮心竟消歇。天际来冥鸿，飞鸣度城阙。声响一何哀，依依清人骨。顾我东篱菊，露重香不发。独坐抱玉琴，披氅待寒月。
　　披莱觅高士，暮归霜满天。东山月始上，万籁已悄然。花气滋秋露，漏声滴寒泉。思就壶公宿，凌风共周旋。
　　送苦瓜和尚南还
　　凉云日夕生，寒风逗秋雨。况此摇落时，复送故人去。飞锡竟何之，遥指广陵树。天际来孤鸿，哀鸣如有诉。败叶声萧萧，离思分无数。登高欲望君，前津满烟雾。
　　题叶季良小像
　　树老香还幽，人间地亦静。澄波浸山色，修篁筛日影。时有双白鹤，飞来上渔艇。
　　蓟门
　　燕关一夜西风生，黄云吹堕渔阳城。翦烛无言起愁坐，万户千门惟月明。忽听天边笛声作，隐隐随风度罗幕。鸿雁遥从塞外来，月明倒影楼头落。阑干倚遍夜婆娑，杨柳曾伤攀折多。玉笛能传千载怨，秋来愁听武陵歌。
　　松化石歌
　　吾家有奇石，乃是松所化。空谷几千春，移来傍亭榭。园林从此多清氛，苍藓玉节依然存。日斜窗外满寒翠。月明帘下留层云。我至盘桓长手抚，似带幽岩旧风雨。虬枝无复波涛惊，霜皮半染莓苔古。锦纹素质寒菁怱，阶前仿佛山灵通。只知今日成黄石，那解当年是赤松。
　　答友人见怀
　　忆尔清风夕，怀予定有吟。悠悠东去水，不及此情深。为觅无声句，酬兹太古心。来宵新月上，待尔再弹琴。
　　寄怀汪钝翁
　　故人三载别，烟树杳重重。归雁雨中去，裁诗花下封。尝同卧山馆，空复对云松。犹记题名处，玉泉最上峰。
　　潞河晓发
　　画鹢鸣晨鼓，荒堤起曙钲。推窗看月卧，挂席破烟行。村远连沙白，林昏接水平。翛然心意静，真觉万缘轻。
　　务间
　　务间乘小艇，随意下清湍。霁雨夕阳寺，秋风红蓼滩。沙明蛩语急，云薄雁声寒。尽日无人识，烟波伴钓竿。
　　送冯文子南旋
　　文子南归日，耸身骑白龙。凌风一长啸，飞过九华峰。齐鲁关河涌，淮阳云树重。他时如记忆，吟咏寄囊封。
　　诘旦唱骊歌，清秋奈别何。寒花孤驿少，哀雁大荒多。扬子乘风渡，康郎冒雨过。草堂虽好在，遮莫滞烟萝。
　　蕙带束奚囊，飘然向草堂。近窗惟药灶，比舍即渔庄。细雨沾苔滑，高云覆院凉。几年栖隐地，松菊未全荒。
　　寄怀王抡客
　　忆汝遥羁鹦鹉洲，半生寥落被羊裘。百篇投老情犹壮，三寸徒存策未收。夜雨潇湘蝴蝶梦，秋风鸿雁稻粱谋。天边黄石何由见，脉脉慵登尺五楼。
　　送素庵监牧口北
　　分手河桥木叶黄，白沙衰草遍横塘。月明回首人千里，碛冷惊心雁几行。玉塞云深堆苜蓿，银蹄秋老破风霜。居庸翠涌群峰秀，定有新诗贮锦囊。
　　送华子千南归
　　对酒离怀且共宽，那堪匹马出长安。烟凝春草荒城暮，雨湿轻帆野渡寒。幸有云山供过眼，祇凭僮仆劝加餐。知君不惯尘氛苦，好向清溪把钓竿。
　　送顾梁汾南还
　　雪霁郊原映翠微，红亭分手欲沾衣。春风古道人归去，斜日荒村鸟乱飞。长荡莺花随处好，平津车马与心违。何年访尔空山里，相对清斋学息机。
　　南苑
　　城南御气动昭回，羽葆参差帐殿开。落日归来盘马埒，春风吹上晾鹰台。长杨苑侧金笳发，细草原头画鼓催。自有词人夸羽猎，眼中多少上林材。
　　万柳堂
　　高堂翠绕柳千条，振策登临入绛霄。日影渐移云覆槛，泉声不散雨过桥。山盘曲径看人小，花布重阴隔市遥。莫怨章台攀折手，月明还有客吹箫。
　　寄怀梅耦长
　　帝城别后竟谁依，知向江干暂息机。雨过渔舟当户集，秋深沙燕贴窗飞。爱看水月宵移棹，静憩松阴画掩扉。几欲寄书征雁杳，空教翘首对斜晖。
　　雁
　　零露冷汀洲，归鸿度小楼。秋心齐唤起，不止动边愁。
　　桃花寺
　　山寺凭栏对夕曛，寒烟暮霭互氤氲。数间茅屋围红树，一曲清溪出白云。
　　东皋泛舟
　　乘兴兰桡泛碧溪，渔歌惊散水禽啼。白蘋渡口烟初暝，红蓼滩前月又低。
　　塞尔赫
　　塞尔赫，字栗庵，一字晓亭，号北阡季子，诚毅勇壮贝勒穆尔哈齐曾孙。封奉国将军，官户部侍郎，总督仓场。有《晓亭诗钞》。
　　廌青山人壑舟书屋初成载酒落之
　　新构米家船，烟云欣有讬。栖迟殊大厦，我来先燕雀。低槛避骄阳，疏棂映丛薄。江湖既已远，波浪何由作。畦蔬杂涧蘋，尊前花自落。鸟声桔槔声，过耳两不恶。灌园有于陵，看山近南郭。僮仆狎荆榛，妇女甘藜藿。手把一卷书，偃仰无愧怍。沈沈渊底珠，矫矫天边鹤。盘阴有辋川，丹青遍京洛。绿萝翳松篁，嚣尘阻岩崿。此屋潞河隈，谁识非藏壑。
　　相逢行
　　三年骑款段，不知牝与牡。出门遇所欢，欣欣共携手。问君尔何为，仆仆牛马走。艳艳迎秋花，濯濯当春柳。昨日美少年，今日成老丑。自无羡门术，安能金石久。举头仰华嵩，低头望原薮。一日薄三公，千金重敝帚。芙蓉霜作锷，骅骝龙作友。戍坼黄河阴，臂断匈奴右。陇阪长九折，葡萄绿于酒。脱叶眷故枝，柔丝牵断藕。慷慨老莱子，畚锸随其妇。北山怨鹤鸣，畴能终畎亩。
　　丁亥暮春游盘山便访拙菴上人
　　风和陇麦青，郊旷游目骋。天际远墟间，树杪浮岚迥。新绿霭丛薄，杂花缀疏影。讵惮舆马疲，终隔烟霞境。逶迤巨壑深，湁潗飞泉冷。石绣古苔斑，鸟啼春日永。两余林气澄，云归阴岫暝。讬根层崖松，无为感潜款。夙慕山栖幽，顿遣尘念屏。一径缘西麓，千盘凌绝顶。绀宇礼尊宿，浮图落高景。次第辨诸峰，微茫睇沙岭。披榛扣禅关，间房太古静。晚饭摘山蔬，烹茶汲古井。坐对老僧言，窅然发深省。
　　秋日游东村
　　纵步副游情，瞪目惬心赏。晚霁爱澄川，流光极漭泱。丰年蚤穀登，间原百草长。阴阴迤阡陌，郁郁丛灌莽。塘迥蒲稗深，陂转场圃广。境幽客意间，雨过山谷爽。墟烟淡将夕，沙路平如掌。孤村人未归，高树闻蝉响。
　　题画鹑应桦村居士
　　大火西流风影疾，昏雾荒荒没寒日。纸立孤鹑宛欲飞，肯傍秋风啄残粒。忆昔平原短草枯，群飞群逐镇相呼。霜鹯野鹞满霄汉，匿影不敢窥平芜。五陵裘马纷驰骤，间掷千金争一斗。毛血易随黄金尽，可怜纨袴鹑衣后。君不见汉家从来重养士，畴向疆场报恩死。
　　夏日走笔赠隋海侯
　　隋侯潦倒燕市侧，家住山东古即墨。黄金挥尽重交游，不问生涯何稼穑。平生磊落希古人，湖海之气风尘身。年将四十游汗漫，蓟门烟树空阳春。长揖宁知五侯贵，椎埋屠狗同一醉。彭泽归来羞折腰，信陵甘执夷门辔。君不见齐人田单古英雄，振策初从即墨始。火牛一发挫强燕，顿复雄城七十二。翻忆燕齐未遇时，英雄盖代畴复知。与君邂逅一尊酒，问君今日将何为。燕山道路多嵚{山欹}，烟云变幻无定期。呜呼隋侯竟安適，徒然结我他日之相思。
　　竹阑行
　　劈枝揃叶束复束，循垣绕砌曲更复。逶迤庭院转深沈，为护新篁判旧竹。新篁出土如新浴，一碧萧森立寒玉。带雨长连花径红，笼烟横销蕉窗绿。君不见繁丝急管青云端，芙蓉水榭金勾阑。风帘初卷芙蓉里，忽度秋风花已残。疏棂草草逢蒿径，间对斜阳余古欢。
　　与任梅村曹烟庐丰台看花
　　烟庐居士间长画，时泼岩泉扫花岫。家住西湖山水乡，笔端犹带西湖秀。梅村老人江湖宾，双眸炯炯鬓如银。人世马牛浑不辨，惟与海鹤争精神。芍药城南正放花，相期携手入晴霞。花前烂醉熏风日，眼底徐看卷浪沙。烟庐年少梅村老，我亦繁霜侵鬓蚤。未识谁堪金带围，莺残花落忘昏晓。
　　杏山行
　　杏山山上石屼<山齧>，杏山山下水泬。山前山后沙土红，疑是当年覆军血。忆昔将军初上马，羽檄交驰遍天下。貔貅十万出雄关，遮日旌旗隘原野。画鼓三通不交战，觱篥声中辙先乱。二千铁骑俨天人，大箭长弓一当万。霜摧败叶草偃风，血流海色波涛红。功成不坑长平卒，祇今竹帛褒元功。吁嗟推毂竟何补，献俘解缚拜圣主。有人东望尚招魂，衣冠昔葬燕山土。
　　马
　　不识天闲路，徒甘塞草肥。有时冲雪去，何处踏花归。苜蓿三秋老，风尘一顾稀。更堪悲伏枥，千里壮心违。
　　过巩华题壁
　　废郭夹清濑，孤墟生远烟。沙晴双鹭下，花暖一牛眠。微雨近寒食，东风似去年。客程方鹿鹿，空对好春研。
　　晓发拨洛那越新岭至兴州
　　马疲愁跋涉，客病却登临。细路盘危石，空山响怪禽。感羸频握臂，守默只斋心。晓色旋成暮，寒蜩时一吟。
　　五日
　　蒲芽抽筍出晴波，五日重惊塞上过。岂不怀归当令节，谁能遣此但狂歌。连天细草初调马，卷地长歌一枕戈。无限心情兼客况，十年空对旧山河。
　　夕阳
　　东隅一望远烟生，自顾头颅感未平。暗送马蹄催倦客。明随鸦背上高城。三春雨后花无赖，九月风前叶有声。独坐闲阶惜余景，桑榆满眼不胜情。
　　梦觉
　　一枕秋窗梦未闲，半生如醉独蹒跚。逢时漫说平津阁，往路多成蜀道山。岂有金兰同臭味，也知秦越共尘寰。羡门已去长房远，更向何人觅大还。
　　秋杪喜大钵自沧州还
　　独泛孤云向海边，客窗谁与听鸣蝉。沧浪一曲孤镫外，红叶千山瘦马前。空馆荒凉犹有菊，诗囊羞涩已无钱。开帘应悔归来晚，先得秋风伴惠连。
　　秋日晚步次胡宿二茂才韵
　　林色秋烟晚更苍，短藜扶我力犹强。天从归鸟没边碧，叶向游人到处黄。蓦地商飙吹面急，谁家羌笛倚楼长。临皋步屟月初上，惊起双凫出野塘。
　　喜晤石城颜处士徵子即用颜望湖原韵却赠
　　世事都如负壑舟，爱群常是狎群鸥。坐无宏景三层阁，卧有元龙百尺楼。气夺驽骀徒恋栈，影回孤鹤欲横秋。伫看落叶西风起，一夜乡心满石头。
　　书大钵山房诗卷后
　　青女擎霜细作花，一声鹤唳散明霞。海风吹上三山月，云液烟芝夜煮茶。
　　诗中丘壑梦中缘，回首登临已六年。昔日酒痕今日梦，三生石上有啼鹃。
　　寄云溪参赞
　　产得龙媒别渥洼，每看芳草恨天涯。逡巡忽忆嫖姚语，未破匈奴莫问家。
　　双节诗王吉臣，名天佑，直隶大名人。康熙戊子武孝廉，善岐黄术。手状其母两夫人始末，索诗。按，吉臣祖籍会稽，父署泾阳功曹。时流寇围城急，功曹白宰缒城出，说寇，寇加以白刃。绐之曰：“既出，分死，杀我何恨？但恐望风者惧而不敢降，且益坚壁耳。孰与纵我为内应乎？”遂释归。已而救至，获全。先是其妻李闻夫出，度无还理，乃投废圃井中。而井涸，已先有人，讯之，一处子也，姓朱氏，随父避乱来是邑，父殁于乱军，女誓死此井。二人既相得，为姊妹，愿同生死。比功曹归，并出之。为朱择配，不可，请为侧室，即吉臣生母也。后相夫教子，克勤克俭，居同室，食同器，数十年如一日云。
　　王生名驹日千里，长揖公卿皆倒屣。两母芳型世所无，无用张凭亲作诔。府君曩署泾功曹，流寇围城虎怒号。功曹奋身思却贼，几陷白刃遭烹炮。绐贼归来益坚壁，真见雎阳探鸟巢。射书安事聊城箭，全城意气常嚣嚣。王生二母朱与李，一井相逢誓生死。金石同心甘下人，鸣呼忠节成连理。不知谁与撰丰碑，空使冰心天地垂。七十余年今逝水，寒泉凛冽系人思。自古须眉愧巾帼，人间鼎足此男儿。
　　杜姬诗杜姬者，宁夏协领明泰妾也。初，泰以事籍其家，谪宁夏，姬祖于郊。抵暮令返，姬曰：“君虽与妾诀，妾将何之？”遂结束，徒步扶持，诣谪所。有仇家欲谋杀泰，姬廉得，扬言以惧之，仇不敢发。姬于是编茅以蔽风雨，画当垆，夜执针纫，以给旦暮。凡八年，未尝顷刻离泰，遂得赦免归。先是姬惧祸烈无生理，阴具衣数袭、金数十两为棺敛计，至是著衣市马联辔而归。朔方之贤豪长者，多其贞而能智，赋歌诗美其事，因为作《杜姬诗》。
　　浮萍讬江汉，聚散无常期。女萝附松柏，荣悴永相依。邂逅得从君，情好无转移。君情若绮罗，新故同一丝。妾心如白石，成灰犹不淄。少小勤执作，颇解缝裳衣。有无共黾勉，贱妾职当为。一朝罹祸患，长驱赴西陲。蔽身无完服，空囊无剩赀。儿女走相送。但牵君衣啼。丈夫自有泪，肯向别离垂。顾妾一挥手，去去从此辞。壁彼秋叶落，安能恋故枝。君如孤飞云，妾作浊水泥。宁作浊水泥，与君共驰驱。鸳鸯不独宿，鸿雁常双栖。徒步虽蹒跚，愿逐君马蹄。生与君绸缪，死当相追随。遥遥古朔方，人事日已非。仇多亲故寡，顾问良所稀。面垢项长枷，风沙眼犹迷。旦暮蔽雨雪，为君结茅茨。篝镫弄针黹，为君疗寒饥。当垆古所有，涤器洁尊罍。坐卧同形影，须臾不相离。一生有九死，仓卒防已迟。锱铢妾所积，忍令君先知。君殁妾当从，慷慨心不疑。八年一弹指，得赦生同归。衣马粗具足，道路芳菲菲。向非亲比<羽戈>，安能有今时。至今朔方民，南望兴长思。
　　文昭
　　文昭，字子晋，号芗婴居士，又号紫幢轩主人、北柴山人，饶余敏亲王阿巴泰四世孙。有《紫幢轩诗集》。
　　苇沟村
　　早发苇沟村，膏车出邮传。倦睫带残睡，春风醒酒面。板桥响马蹄，拍拍起凫雁。圆沙平似镜，幽草细如线。此古长城窟，有辽作凉殿。川原罫眼布，界限犬牙穿。人坐安车中，行店默数遍。宿粮不再舂，已阅五州县。
　　盘泉
　　四山乱山堆，泉声石底响。问讯盘泉名，饭后一来访。崖高窄径纡，到此忽开敞。鲸甲走滑流，鱼鳞荡滉漾。岩僧迟我久，箕踞横藤杖。煮茗手支垆，拾薪披榛莽。展袖拂树阴，对坐平冈上。遥指青沟云，明朝约同往。
　　晨霁园中作
　　晨霁天无云，飒树凉风至。草木明朝曦，青桐影在地。小院阗无人，苔径紫钱翠。幽人午梦醒，自喜无尘事。焚香对黄老，薙草命童稚。且复举一卮，悠悠径酣醉。
　　露坐
　　露坐夜方浅，天外归云薄。新月挂西南，移时向城落。凉风入井阑，桐阴起乌鹊。镫火上楼台，流萤度珠箔。微凉静宵分，怀抱良不恶。吟诗欲忘眠，天街传夜柝。
　　避雨宿宏善寺
　　薄暮出郭门，迢迢川路永。西崦日将沈，前村烟欲瞑。敲叶雨声繁，号林风势猛。电影划高原，遥认招提境。取径到禅关，隔离出镫影。蛩语古廊深，苔侵石灶冷。道人止我宿，剖瓜代煎茗。尘世万蝇蚋，卧此虚堂静。一枕梦魂清，晨钟催客醒。
　　春雨歌
　　夜雨潇潇隔窗纸，久不听之听甚喜。耳根心境顿为清，柳眼花胎初受洗。疏钟几点禁城边，新雁一声云树里。遥思南亩田膏虚，野老扶犁东作始。
　　焦山古鼎歌
　　海门风动香烟细，古殿光歊神鬼睨。玉歊宝匰想同陈，纪甗秦匜定分类。刘侯山骨终菌蠢，吴女金伭祇侈媚。摩挲不敢近亵玩，郏鄏俨睹成周治。镜如对面鉴毛发，动植惊潜七行字。千年独葆形神全，水哭山呜囚奰屃。何时流落江之浒，亚字栏干杂珠翠。有明权相分宜严，不与秦家别枭鸷。议礼何曾准汉唐，但缀青词固高位。苞苴四海逾天家，香冠竟致忠良弃。忽传宝气烛京口，逮系须臾等儿戏。老奴固应宝康瓠，大哉奚取宗庙器。金绳铁锁喧周道，席裹毡包拥津吏。忠弼堂前沈水焚，有耳耻闻鄢赵议。从来神物戒饕餮，培塿一败成转易。破镜飞天杳莫期，明珠还浦堪嗟异。感伤离合竟何常，移植灵岩享高士。清画絪缊梵唱开，深堂斓驳魈踪避。洞荒三诏怪鹰巢，郁鬯谁陈攵举前堕。阅世昆明几劫灰，乾坤蚁战曾何啻。嗟予裹足未能游，屈首红蟫甘槁悴。江天安得眼双明，急呼袍笏轩昂拜。彭城跃水不可见，蕞尔那许同轩轾。程君好古继前邈，辨析鸟虫漏天意。书窗三复王维篇，瓦鼎茶烟飏诗思。
　　晓行羊房道中
　　瘦马<马犬>残梦，惊看去路长。远烟低似水，小雪淡于霜。鸦阵连平陆，鸡声隔短墙。林端明霁色，不觉过羊房。
　　重阳后三日登水南庄纵目楼
　　扶醉登楼怯，临风醒困眠。菊残重九后，雁没夕阳边。淡月如佳士，青山改少年。横裁罗底绢，平远写遥天。
　　冬夜散步
　　小院凄清夜，新霜压冻烟。风鸣黄叶树，月漏白云天。竹里鹤时唳，窗中人未眠。步檐闲倚杖，吟罢意茫然。
　　由畏吾村入磨石口值雨
　　更入村深处，疏林十里蝉。前山新过雨，隔树远闻泉。吾意思编屋，平生懒问田。是中有佳客，应为访斜川。
　　时序倏已变，秋岚压接。荒烟迷旧垒，古木暗丛祠。摇落中年兴，渔樵出世思。邮亭渺何许，树杪见青旗。
　　送潘师归女青道院
　　好雨宵来足，君归事耦耕。到门春水漫，压屋杏花明。短草扶轻策，长衫受晚晴。清明催上冢，吾亦欲山行。
　　闻蛩
　　秋来已十日，残暑未全平。忽听虫声动，能令凉思生。绪风时入树，北斗渐沈城。欹枕尚无寐，孤镫欲二更。
　　晚晴气爽镫火可亲偶繙近诗甲乙编次因成一律
　　得归茅屋远尘寰，造物多情不吝闲。惊酒断无门剥啄，亲人时有鸟问关。树头华月黄于橘，天外颓云墨似山。戏罢五禽还继火，数篇束笋手重删。
　　花朝后二日小雨一阵薄有寒色
　　轻寒犹似早春时，独拥黄绸起较迟。燕子来寻当日垒，桃花开到过墙枝。一畦嫩雨栽花锸，半砚间云中酒诗。兀坐不知门外事，翛翛惟觉据梧宜。
　　八月十五日田间请客
　　社日中秋并一晨，小陈蔬果会比邻。尽情酒罢天将暮，扶醉人归月满身。粳稻香中风渐劲，雁鸿声里夜初均。长安歌吹诚如海，未必清欢若此真。
　　村居书事有怀城中诸友
　　得归茅屋赋闲居，却扫依然静者初。浮白心情批酒券，杀青事业勘农书。连筒引水看浇菜，步屣缘堤课牧猪。除是邻翁来问字，并无人迹到门闾。
　　寒夜拥炉效范陆体时小屋料理初毕
　　坐拥重衾覆暖炉，一龛如橘蛰潜夫。青毡小叠红藤几，素壁高张碧海图。盘篆烟中烧柏子，煮茶声里睡貍奴。新诗改罢还思酒，絮督家僮犯夜沽。
　　初夏西山道中绝句
　　雨后青山淡欲无，晴光处处满平芜。一枝短策前生伴，可是当年范石湖。
　　柳丝蘸雨金千缕，山际浮岚碧一痕。日晚牧儿驱犊过，炊烟浮出老人村。
　　小桥雁齿隔林红，夹水人家宛宛通。最是清和好天气，一村新绿酒旗风。
　　药阑东畔菜畦西，缓辔垂鞭信马蹄。粉蝶一双花里出，飞飞故著帽檐低。
　　花藏竹掩小柴门，半架朱藤覆短垣。圣代极知非避世，偶逢鸡犬似桃源。
　　晚烟散发出林间，一岁曾能几度还。十里吟鞭归未晚，夕阳影里过琅山。
　　沿村新柳碧毵毵，一抹遥红夕照酣。水栅山田排比处，画图分得小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