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娄敬议迁都咸阳
东西汉演义
明·甄伟
却说其人欲见帝,陈说大事,此人为谁,乃齐人姓娄名敬,自陇西过洛阳。因见汉帝购求钟离昧甚急,遂大笑语左右曰:“量一钟离昧不过亡国之臣,何足以起大事?吾今欲有一言,为汉家立万世之业,衍子孙不拔之基,使天下如磐石之安,但无人引进。”左右因以告帝,帝命召见,左右语敬曰:“汝布袍草履,恐非见君之礼。”敬曰:“市井草莽,自有常服,吾衣布袍草履,正为常服,不可易也。”于是入内见帝,帝曰:“汝欲见朕,有事商议,不知何事可言?”敬曰:“昔霸王不从范增之言,舍关中而都彭城,后韩生极谏,遂遭烹,项王以此夫天下,今陛下建都洛阳,固非彭城可比;然陛下之意,必欲与周室比隆也!”帝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与周不同。周自始于后稷,积德累仁数百年,至武王伐纣有天下。 及成王即位,以洛邑为天地之中,四方诸侯纳贡奉职,道里相均。有德则易以兴,无德则易以亡,故周盛时诸侯四夷,莫不宾服;及其衰也,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谓德薄,乃形势弱也。今陛下起自丰沛,卷蜀汉而定三秦,与项羽战荣阳、成皋之间,大小七十余阵,使天下之人,肝脑涂地,伤痍未起,而欲比隆周室,臣窃以为误矣!夫秦地,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立具也。夫与人斗,不扼其吭而柑其背,未能以全其胜也,陛下若舍此而必欲都洛阳,倘他日或势弱,不能以制天下,使诸侯阻关中之险,则秦政、项籍之强,可立见矣。此天下大事,臣为陛下言之,所谓万世之业,子孙不拔之基也。”
帝乃间群臣,群臣皆山东人,争言;“周世建都洛阳,数百年不衰;始皇都咸阳,不二世即亡,洛旧东有成皋,西有殷渑,背河面洛,其固亦足恃也。”帝又问张良,良曰:“洛阳虽有此固,四面受敌,非用武之国,关中左殽右函,陇蜀沃野千里,阻三面而固守,独一面以制诸侯,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娄敬之言是也。”于是帝从敬之言,择日车驾迁都咸阳,号娄敬为奉春君,赐姓刘氏。颁诏天下,以正月建寅为岁首云,自此遂建都咸阳,天下无事。群臣上表称贺,表曰:
陛下以神圣戮定四方,以威德制服万国,华夷混一,礼乐同文,垂山河带砺之盟,庆龙虎风云之会,建昭昌运,衍大宗小宗之蕃;巩立皇图,成一世万世之统,前临沙苑,浮旺气以帝从;后枕浒岗,锁烟云而出秀。蓝山右绕,华岳东环,依终南以为城,乃天造巍然之险;顺泾渭而为守,实地设自然之雄。奠安天府,坐享金汤,臣薄得以共沐王猷,同瞻夏纪,允升蓬莱之境,随登凤翥之台。臣等不胜庆贺欣跃之至。
汉王览表甚喜,大设筵宴,搞赏群臣毕。各散。
帝独坐匣殿,因思钟离昧久不来见,恐包藏祸机,终为后患。次日,召众臣问曰:“钟离昧久不来见,汝等独无一个知之者。”季布出班奏曰:“臣当时与钟离昧逃避之时,曾问彼;欲往何处避难,波亦下隐,就说韩信与彼;日交甚厚,欲投信处藏避,但不知此时还在否?”帝闻布言,愈加忧疑,召陈平问曰:“韩信隐藏钟离昧,必有深意,欲差人寻访的实,捉来以除后患。但不知必用何计可得获?”平曰:“此事不可太急,亦不可缓。急则转移于他处,恐难得获;缓则养虎成患,终必生乱。陛下须差一心腹之人,假托别事,暗行体访,如果在信处,用言调拨,令彼自杀,庶为善处。”帝即差随何分付:“前往郴州修造义帝陵寝,顺路过西楚见韩信,打听钟离昧消息。如果在彼,汝可如此如此调拨,使韩信杀钟离昧,以除后患,乃汝之功也。”
随何领帝命,即往楚国来。一日,到楚见韩信,备说前赴郴州,修造义帝陵寝,因想大王旧日恩德,特来一见。信甚喜,设酒相待,信问朝中大小事务,随何一一告知。因看左右无人,何近前附耳曰:“前有人告大王隐藏钟离昧在府,汉帝乃叱之曰:‘楚王受一国之封,岂有容叛臣之理?’帝虽不信,但左右俱有谮言,又闻季布说,钟离昧曾约会大王处隐藏,今满朝人知尽之,惟萧丞相再三回护,帝尚在犹豫之间耳,某受足下知遇之恩,不敢隐讳,特此为足下言之,足下当急为之处,庶塞人言也。不然,恐此事一漏泄,足下徒重友道,而难免负国之名,开国之功,遂成画饼。足下其熟思之!”韩情被随何一篇话,说得半晌无言。深自懊悔,徐言曰:“据大夫之言,必是如何,方可以决帝之疑,塞众人之口?”随何曰:“惟杀钟高昧,献上咸阳,则自然无事矣。”信曰:“钟离昧乃我数十年故旧,何忍杀之?”何曰:“足下若重友道而轻国法,祸不旋踵矣!”信曰:“大夫之言是也,容吾思之!”
于是韩信复与随何饮数杯,相别而出。韩信急到后花园小阁中,见钟离昧,具道前事,昧曰:“将军将何以处我?”信曰:“惟遵国法,将子首级献上咸阳,庶我无祸矣。”昧曰:“我若存,汉王尚不敢害将军;我若亡,汉王必随手杀将军矣!”信沉吟不决,遂有不杀昧之意。随何住数日,见无动静,即密差人驰书回报帝,遂辞信赴邯州而去。
且说帝早朝毕,正与众臣议事,忽左右来报,有一人告讥密事见帝:帝召相见·其人近前即奏曰:“韩信自封楚之后,夺民田以葬父母,陈兵马以扰郡县,隐藏楚亡将钟离昧,不行出首,久怀异志,实欲谋叛。臣体访的实,星夜飞报陛下。请陛下急早图之!”帝闻奏,召陈平等曰:“韩信侍功妄作,此时本欲据齐,以图大事,后因改封于楚,心实怨谤,今观隐钟离昧,不行投首,愈见有谋叛之意。”众臣闻帝言,各奋然要领兵往击之,陈平因进言曰:“不可!韩信非他将可比,所居之地,正当淮蔡之冲,带甲数十万,倘一生变,其势不可当,岂特项王之强而已哉?汝诸将一时不平之气,欲与韩信争衡,吾知不战则已,战必取败。”帝曰:“如先生之言,当可以处之?”平曰:“以臣愚见,韩情当以智擒,不可以力取。”帝曰:“其智安在?”平曰:“臣有一计,不动干戈,使韩信束手就擒,陛下自然销将来之患。”不知其计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