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第八十二回平双雄削柄滋乱贼施绝计飞箭伤大将话说高士达复允杨义臣,义臣甚是欢喜。专待士达兵到,会同夹击。士达到了隔日,便留下刘黑闼镇守清河寨。他和赵大通、徐元茂、曹汝成率了二万军马,直向河曲东村进发。早有金称细作,报知了金称。金称闻知了这个消息,忙和众将商议。甘起鹏道:“士达匹夫,定是受了义臣的说词,前来夹击我们了。若待士达兵到,我军前后受敌,怎能抵得?依末将看来,河曲天险可守,不如趁那士达没到的时候,可乘夜袭了饶阳。饶阳易守难攻,进退便捷。却胜河曲百倍。”方振才道:“此计未免太险,万一饶阳有备,袭不到手,岂不变作了进退两难!”金称点头道:“方将军的话儿甚是,不如甘将军和了冯将军,拨领五千军马,守住了村口,不让士达前进。”甘起鹏只得和了冯超武两个往守村口。  待到士达兵到东村,见有敌军守住村口,即麾众猛攻。甘、冯两将,只有五千兵马。士达却有众二万人。任凭甘、冯二人骁勇,究是寡不敌众,遂失守了村口,率众退逃。士达乘势追击,紧紧不舍。金称已是闻知了败讯,急命张金发前来接应,才将士达的追兵挡住。这时杨义臣也已接到了士达的通知,知道士达的兵马,已是出发在途。便也整顿了全军,准备大举进击。这天又得士达密使来告,方知士达已是进了东村,约他明天晚上的初更夹击金称,义臣自然复允,打发了来使。待到那天初更,义臣和士达的兵马,齐向金称攻击,杀得河曲兵哭喊连天,没路奔逃。张金称和了他的兄弟金发,一同向北而走,恰巧撞着施神通拦住了去路。金发心慌意乱,不免锤法稍松,神通大喝一声,劈死了金发。金称再要逃时,休想能够,也给神通杀死。这时金称手下的大将齐国治、方振才、施大猛、冯超武、甘起鹏,只有冯、甘两个,带了三千兵马,逃出了东村。  后来归附了窦建德。其余的众将,都不免身亡。

  一仗成功,扫平了张金称。待到停战,已是天明。义臣命人相请士达,到他营中会晤。士达便欲前往,徐元茂道:“不知义臣可有歹意?”士达道:“彼为三军主将,怎能负人,谅无恶念发生。”曹汝成和赵大通道:“我们可随了大哥同往。”

  士达大喜道:“这倒使得。”即命徐元茂留在营中镇守,他们三个便随了来使,到那义臣大帐,两旁突然拥出了数十个壮丁,将他们三人擒住,士达方知中了他们的狡计,不禁破口大骂。义臣即命推出帐外斩首。可怜三人,片刻之间,已是身首分离。义臣即命将三人首级尸身,送到士达营前,绐他的兵丁瞧看,招他们归附了官兵。当下三人的尸身首级,到了清河兵营前。早有人报知了徐元茂。元茂听说三人被害,险些晕了过去。  赶忙抢回了三人的尸身首级,火速回到山寨。刘黑闼、刘玉仙和山上众兵,俱皆失自痛苦,玉仙更是晕去了数次。当下刘、徐二人将三人的尸身收殓,一切不必细表。

  到了明天,里面的使女,出报玉仙已是自缢身死。众人又感伤了一阵,也将她盛殓入棺。一切告终,刘黑闼对徐元茂道:“大哥不听你我的良言,身遭惨死。如今山寨的兵力,虽是未见减少,只是那个杨义臣未必来攻击我们。不如弃了此处,率众投奔高鸡泊窦大哥。二哥的意下如何?”元茂道:“正与我意相合。”遂传谕寨众,众皆愿从。即收拾一切,不须细表,迳到了高鸡泊。建德听说士达等惨死,不免放声痛哭了一回,在寨中设灵致祭。线娘伤已全愈,只是尚未复原,闻知玉仙自缢身亡,也觉伤心万分。  过了几天,建德将清河寨的众人,分插舒齐,高鸡泊的兵力,已是有了六七万。

  建德率众袭得了饶阳,作为根据的所在,声势越发盛了。建德又能倾身待人,和士卒共甘苦,因此,人争相附,愿为效死。  且说杨义臣扫平了张金称,计除了高士达,便上表奏知炀帝,这时炀帝已是到了江都。阅了义臣的表章,中有“破降河北贼数十万”的语,炀帝甚是骇异。对内史郎虞世基道:“朕怎的一些也不知,河北盗贼,竟有这么许多?”原来虞世基深知朕帝恶闻盗贼的消息,所以诸将若有败亡,上表求救的,世基都不使上闻。有时竟杖责告警来使,说他谎报,因此炀帝总是不知。此刻世基见炀帝问他,他便答道:“小盗虽是众多,却不足为虑,义臣收降贼众,竟至数十万,若令久在外面,一旦有变,倒是国家的大患呢!”炀帝原是忌刻成性,听了世基的话儿,不禁点头道:“卿言有理,朕当解除义臣的兵柄,免生后患。”世基欢然道:“圣上明见万里了。”炀帝遂下诏召还义臣,并命他遣散麾下士卒。于是数十万士卒,又四散附贼,贼势复炽了。义臣的前功,遂皆尽弃,浩叹而归。  这时瓦岗寨上的李密,见兵精粮足,按不下一片雄心,跃跃思动。他知翟让最信军师于雄的话儿,密和于雄结了深交,令说让出图中原。这天于雄对翟让道:“公若自立,恐未必即能成事,若依了蒲山公的话儿,先取荥阳,依次进取,更立蒲山公为王,事无不成的理。”让笑道:“蒲山公果得为王,何必前来依我?”雄答道:“将军翟姓,翟的字意,当解为泽,蒲非泽不生。因此来依将军,共图大事。”

  让听了于雄的话儿,觉得甚是。遂依了李密的前议,发了兵将,夺取荥阳诸县。

  荥阳通守杨庆,懦弱无能,见翟让势甚,急向炀帝告急。  炀帝接报,即命湖南讨捕大使张须陀为荥阳通守,使讨翟让。

  须陀乃是能征惯战的一个骁将,历破卢明月等贼师。手下更有两员大将,一为罗士信;一为秦琼,表字叔宝。山东历城人氏。

  乃祖即是北齐领军大将旭,旭子彝,也为北齐武卫大将军。彝战死沙场,其妻宁氏抚子长成,却练得一身好武艺,善使一对黄金锏,真是十分了得。后来佐唐受命,绘象在凌烟阁上,彪勋千古,却为一个大人物。此时尚在须陀手下,作位心腹将领。

  因此须陀到了荥最,率兵和翟让交战,让连战皆北,不禁逡巡欲遁。李密神色自若的道:“张须陀有勇无谋,不足深惧,且兵又连胜,骄气正盛。自古骄者必败,密当略施小计,即足破也。公也不必担忧,且列阵相待,密须安排去了。”说着便走。

  让无可奈何,只得列了阵势,候那须陀杀来。

  不到半个时辰,须陀已是率兵到来,见让列阵相待,即直前搏击。翟让的兵马,见了须陀,早皆恐惧,宛似惊弓之鸟,哪里还支撑得住,纷纷向后逃退。须陀驱兵穷追,追了十多余里,过了一大林,林内一声炮响,冲出了两支主力军,左为单雄信,右为王伯当,两路合围,将须陀包在核心。翟让也回兵助战。这时须陀的后队,由罗士信、秦叔宝两个统领,尚未到来,须陀一个人在重围里面,左冲右突,奋不可当。单雄信、王伯当两个,一槊一枪,还是抵不住须陀。李密立在高阜上面,见须陀这般神勇,恐被他突围而去。急命一千名弓弩手,张弓引矢,围了须陀四面注射,箭如飞蝗。任凭须陀骁勇,终难招架,遂叫隋朝一员勇将竟堕入李密狡计,中箭身亡。待到秦叔宝和罗士信率了后队来援,已是不及。秦、罗二将,也被困入重围。秦叔宝正在冲突的时候,忽有一将,手执宣花大斧,骑了匹乌云马,喝住了众兵,向叔宝呼道:“秦贤弟别来无恙!”

  叔宝凝神瞧视,乃是儿时邻居的小友程咬金,便答道:“原来是程大哥,可是来相救小弟?”咬金道:“天子无道,百姓乱离,隋室江山眼见即得覆灭,须陀今天又阵亡,贤弟尚须早自为计,当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蒲山公英明异质,合应预谶,正是李氏当兴。贤弟不如依附了蒲山公,强似助了昏君作恶,岂不甚好?”

  叔宝见须陀已死,自身无处投奔,听了咬金的话儿,便翻身下马道:“还请大哥引见蒲山公。咬金见叔宝允了,甚是有兴,也急行下马和叔宝携手同行,入了李密帐中。叔宝扑翻虎躯,跪地下拜,咬金大声道:”此为故人秦叔宝,特来依公。

  “密慌忙答礼道:”久慕将军大名,今得来归,真是密的大幸了。“叔宝又去说降了罗士信,招集旧部来附。河南郡县闻知须陀身亡,部众尽散,统皆丧气。炀帝得了消息,即令裴仁基为河南讨捕大使,徙镇虎牢。翟让得了大胜,深自欣喜,乃分兵与密,结为蒲山营。他却载了获得的辎重甲仗,即欲回转瓦岗。密急道:”乘此胜利,正好西下,图成大事,怎的便欲回转瓦岗?让道:“虽得胜利,兵力已疲,姑且休养,再图大举。”密又苦劝了一番,让只是不从,竟与密相别,自回瓦岗。  密待让行后,遂独率了麾下西行。一路上招降诸城,大得资储。翟让在瓦岗寨闻知了消息,深自悔恨,因复率众从密。  这时天下已是大乱。窦建德自称了长乐王;马邑起了刘武国,朔方起了梁师都,流人郭子和起兵榆林,金城校尉薛举起兵陕西,自称西秦霸王。真是风波四起,干戈遍地。再加上鄱阳又起了个剧盗林士弘,有众数万人,杀了御史刘子翊,自称楚帝,建元太平,占据了九江、临川、南康、宜春等郡,称雄南方。涿郡虎贲郎将罗艺,自称幽州总管,兴兵起事,猖獗北境。终算伪燕王格谦,给江都通守王世充击毙,只是谦党高开道,收集了余众,又出掠燕地,其势复张。还有那个章邱杜伏威,虽有光禄大夫陈棱在讨,偏给伏威杀败而归,其势更盛。

  李密见天下大乱,遂急欲进取东都,思据得了腹地,即可号召四方。乃屡次向翟让道:“如今暴主南巡,百官皆在江都,东都腹地空虚,越王年尚幼小,留守诸臣,又皆无能。仆和将军,若能进取了东都,即是号召四方,定了天下咧!”翟让只是心怀疑惧,恐蹈杨玄感覆辙,终是不决。这时那个炀帝,在那江都,兀是纵情酒色,毫不将国事在念。正是:离乱不知荒酒色,危机日迫尚懵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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