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来遗逸
《史记》曰:高祖入咸阳,萧何先收秦图书。
刘歆《七略》曰:武帝广开献书之路,百年之间,书积如丘山。故外有太史、博士之藏,内则延阁、广内、秘室之府。
《物理论》曰:鲁恭王坏孔子旧宅,得《周书》,阙无《冬官》,汉武购千金而莫有得者,遂以《考工记》备其数。
《汉书》曰:孝帝河平三年,遣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
《东观汉记》曰:杜林於河西得漆书古文《尚书》经一卷,每遭困厄,握抱此经。
《後魏书》曰:高谧字安平,典秘阁。谧以坟典残缺,奏广访郡邑,大加缮写。由是图籍莫不审正。
又曰:李署刘丙为儒林祭酒从事中郎。好尚文籍典史,穿落者亲自补治。丙时侍侧,前代,:“躬自补者,欲人重此曲籍。”
《隋书》曰:刘炫除殿内将军,时牛弘奏请购求天下遗逸之书。炫遂伪造书百卷,题为《连山易》、《鲁史记》等,录上送官,取赏而去。後有人讼之,经赦免死。
《北史》曰:隋裴矩伐陈之役,领元帅记室,既破丹阳,晋王广令矩与高收陈图籍。
又曰:隋牛弘上表请开献书之路,曰:“昔周德既衰,旧经紊弃。孔子以大圣之才,开素王之业,宪章祖述,制《礼》刊《诗》,正五始而条《春秋》,阐《十翼》而弘《易》道;及秦皇驭,吞灭诸侯,先王坟籍,扫地皆尽,此则书之一厄也。汉兴,建藏书之策,置校书之官,至孝成之代,遣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刘向父子雠校篇籍,汉之典文於斯为盛;及王莽之末,并从焚烬,此则书之二厄也。光武嗣兴,尤重经诰,未及下车,先求文雅;至肃宗亲临讲肆,和帝数幸书林,其兰台、石室、鸿都、东观,秘牒填委,更倍於前;及孝献移都,吏人扰乱,图书缣帛,皆取为帷囊,所收而西,裁七十馀乘,属西京大乱,一时燔荡,此则书之三厄也。魏文代汉,更集经典,秘书郎郑默删定旧文,时之论者,美其朱紫有别;晋氏承之,文籍尤广,晋秘书监荀勖定魏内经,更著《新簿》;属刘、石凭陵,从而失坠,此则书之四厄也。永嘉之後,寇窃竞兴,其建国立家,虽传名号,宪章礼乐,寂灭无闻;刘裕平姚泓,收其图籍,五经子史,才四千卷,皆赤轴青纸,文字古拙,并归江左,宋秘书丞王俭,依刘氏《七略》撰为《七志》,梁人阮孝绪亦为《七录》,总其书数三万馀卷;及侯景渡江,坏破梁室,秘省经籍,虽从兵火,其文德殿内书及公私典籍重本七万馀卷,悉送荆州;及周师入郢,绎悉焚之於外城,所收十才一二,此则书之五厄也。後魏爰自幽方,迁宅伊、洛,日不暇给,经籍阙如;周氏创基关右,戎军未息,保定之始,书止八千,後加收集,方盈万卷;高氏据有山东,初亦采访,验其本目,残阙犹多;及东夏初平,获其经史,四部重杂,三万馀卷,所益旧书,五千而已。今御书单本一万五千馀卷,部帙之间,仍有残缺,比梁之旧目止有其半。至於阴阳河洛之篇,医方图谱之说,弥复为少。臣以经书,自仲尼迄今,数遭五厄,兴集之期,属膺圣代。今秘籍见书,亦足披览,但一时载籍,须令大备,不可王府所无,私家乃有。若猥发明诏,兼开购赏,则异典必致,观阁斯积。”上纳之。於是下诏,献书一卷赏缣一匹。一二年间,篇籍稍备,乃总加编次,召天下工书之士,京兆韦霈、南阳杜κ等,于秘书内补续残缺,为正副二本,藏於宫中。其馀以实秘书内外之阁,凡二万馀卷。炀帝即位,秘阁之书分为三品,於东都观文殿东西厢屋以贮之:东屋藏甲乙,西屋藏丙丁。
《後唐史》曰:都官郎中庾传美充三川搜访图籍使。传美言伪蜀王衍之书,旧僚家在成都,便於归计,且言成都具有本朝实录。及传美使回,所得才九朝而已,其馀残缺杂书,盖不足记。
借书
《西京杂记》曰:匡衡勤学,邑人大姓又不识字,家富多书,乃与客作,不求其价。主人怪而问之,衡曰:“愿得主人书,遍读之。”主感叹,给以书,後成大儒。
《後汉书》曰:王充师事扶风班彪,好博览而不守章句。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卖书,一见辄能忆诵,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
《蜀志》曰:李权从秦宓借《战国策》,宓曰:“成汤大圣,睹野渔而有猎逐之失;定公贤者,受女乐而弃朝事。道家法曰:不见所欲,使心不乱,是故君子先以懿文德也。”
《博物志》曰:蔡邕有书万卷,汉末年,载数车与王粲。亡後,相国掾魏讽谋反,粲子预焉,既被诛,邕所与粲书,悉入粲族子业。
王隐《晋书》曰:齐王攸好学不倦,借人书皆治护,时以还之。
又曰:皇甫谧表从武帝借书,上送一车与之。谧羸病,手不释卷,历观古今,无不皆综。
《先贤传》曰:延笃从唐溪李度受《左氏》,欲写传本,无纸,乃借本诵。及笃辞归,李度曰:“卿欲写本,何故辞归?”答曰:“已诵之矣。”
《齐□张率传》曰:时陆少玄家有父澄书万馀卷,率与少玄善,遂通书籍,尽读其书。
《陈书》曰:孔奂字休文,山阴人。好学,经史百家莫不通涉。沛国刘显,时称“学府”,每共奂讨论,深相叹,乃执奂手曰:“昔伯喈坟素悉与仲宣,吾当希彼蔡君,足下无愧王氏。”所保书籍,寻以相付。
《後魏书》曰:崔亮家贫,佣书自业。时陇西李冲当朝任事,亮从兄光往依之,谓亮曰:“安能久事笔砚而不往托李氏也?彼家饶书,因可得学。”亮曰:“弟妹饥寒,岂可独饱?自可观书於市,安能看人眉睫乎?”
《後周书》曰:梁蔡文宝字敬仁。尝以书干仆射徐勉,大为勉所赏异。乃令与其子游处,所有坟籍,尽以给之。遂博览群书,学无不综。
《北齐书》曰:刘昼少负笈从师,伏膺无倦,恨下里少坟籍,便杖策入都。知太府少卿宗正世良多书,乃造焉。世良纳之。恣意披览,昼夜不倦。
《隋书》曰:卢思道字子行。聪爽俊辩,就魏收借异书,数年之间,才学兼著。
《唐书》曰:裴行俭初以门荫补弘文生,累年在馆,惟闭户读书。馆司将加荐举,固辞。左仆射房玄龄问其故,对曰:“遭隋季离乱,私门书籍荡尽,冀在馆披阅有所成耳。”
又曰:中书令李敬玄,亳州谯人也。博览群书,特善《三礼》。初,上在东宫,马周启荐之。召入崇贤馆,兼预侍读,仍借御书读之。
又曰:阳城字元宗,北平人也。代为官族。家贫不能得书,乃求为集贤写书吏,窃官书读之,昼夜不出房。经六年,乃无所不通。
赐书
《後汉书□东平王苍传》曰:明帝赐苍以秘书,列图道术秘方。
又曰:王景,永平二年,议修汴渠,乃引见,问景以理水。景陈其利害,应对敏捷,帝善之,乃赐景《山海经》、《河渠书》、《禹贡图》。
又曰:章帝赐黄香《淮南》、《孟子》各一本。
又曰:班彪字叔皮,幼与从兄嗣共游太学。家有赐书,内足於财,好古之士,自远方来。
《齐春秋》曰:萧晋字元卿,兰陵人。家有赐书,志学不倦也。
《陈书》曰:江总字总持。幼笃学,有词采。家传赐书数千卷,总寻读,未尝释手也。
《唐书》曰:垂拱二年,新罗王金政明遣使请《礼记》《唐礼》一部并杂文章。令所司写《吉凶要礼》,并於《文馆词林》采其词涉规诫者,勒成五十卷,赐之。
又曰:开元十九年,命有司写《毛诗》、《左传》、《文选》各一部,以赐金城公主,从其请也。
写书
王子年《拾遗记》曰:张仪、苏秦二人同志,递剪以相活,或佣力写书。行遇圣人之文无题记,则以墨画于掌内及股里,夜还,更折竹写之。
《抱朴子□自叙》曰:葛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生为二亲所骄饶,累遭火,典籍荡尽。伐薪卖之,给笔,夜以写书。家贫乏纸,所写皆反覆有字,人少能读者。
桓谭《新论》曰:余同时佐郎官有梁子初、杨子林好学,所写万卷,至于白首。尝有所不晓百许,寄余,余观其事皆略可见。
萧子显《齐书》曰:隐士沈ら士,遭火烧书数千卷。ら士年过八十,耳目犹聪明,乃手写细书,复成书三二千卷,满数十箧。
《後魏书》曰:穆子容少好学,无所不览,求天下书,逢即写录,所得万馀卷。
《三国典略》曰:郎基字世业,中山新市人,鲁郡太守智之孙也。泛涉坟籍,清慎无所营求,尝语人云:“任官之所,木枕亦不须作,况重於此乎?”惟颇令人写书。樊子盖曾遗之书,曰:“在官写书,亦是风流罪过。”基答曰:“观过知仁,斯亦可矣。”
《梁书》曰:袁峻字孝高。早孤,笃志好学,家贫无书,从假借,必皆抄写,自课日五十纸,纸数不登则不止。
《後周书》曰:裴汉借人异书,必躬自录本,至於疾疹弥年,亦未尝释卷。
载书
《史记》曰:苏秦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去秦而归,负书担橐,形容枯槁。
《续汉书》曰:李固为三公子,躬步,以驴负书从师。
《墨子》曰:墨子南使卫,载书甚多,强唐子见而怪之,对曰:“昔周公曰:朝读书,夕见七十二士。相天下犹如此,吾安敢废此也?”
《晋书》曰:张华无馀财,惟文史溢几箧,徙居,载书三十车也。
焚书
《史记》曰:秦始皇三十四年,令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烧之。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禁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耳。
《风俗通》曰:董卓荡覆王室,天子西移,所载书七十车,遇雨道难,分半投弃,即於处烧燔,麋为灰秽。
《淮南子》曰:王寿负书而行,见徐凭,曰:“事者,应变而动;书者,言之所出。智不藉书。”王寿乃焚其书而舞也。
《三国典略》曰:初,侯景来,既送东宫,妓女尚有数百人。景乃分给军士,夜于宫中置酒奏乐,忽闻火起,众遂惊散,东宫图籍数百厨焚之皆尽。初,太子梦作秦始皇者云:“此人复欲焚书。”既而见,梦则验焉。
又曰:周师陷江陵,梁王知事不济,入东阁竹殿,命舍人高善宝焚古今图书十四万卷。欲自投火,与之俱灭,宫人引衣,遂及火灭尽,并以宝剑斫柱令折,叹曰:“文武之道,今夜穷矣。”
卷六百一十九 学部十三
太平御览
宋·李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