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知下
《唐书》曰:李百药字重规,隋内史令德林子也。为童儿时多疾病,祖母赵氏故以百药为之名。七岁解属文。父友齐中书舍人陆、马玄熙尝造德林宴集,有读徐陵文者,云“既取成周之禾,将刈琅琊之稻”,并不知其事。百药时侍立,进曰:“《传》称禹阝人藉稻。杜预注云:禹阝国在琅琊开阳。”等大惊异之。
又曰:褚亮字希明,幼聪敏好学,善属文,博览无所不至,经目必记于心。喜游名贤,尤善谈论。年十八,诣陈仆射徐陵,与商榷文章,深异之。陈後主闻而召见,使赋诗,江总及诸词人在坐,莫不推善。
又曰:陈叔达,陈宣帝子。年十馀岁侍宴,赋诗十韵,援笔便就。仆射徐陵甚奇之。
又曰:刘仁轨,尉氏人也。幼少恭谨,好学。遇隋末丧乱,不遑专习,每行坐所在,辄书空画地,由是博涉文史。
又曰:权德舆,生四岁能属诗;七岁居父丧,以孝闻;十五为文数百篇,编为《童蒙集》十卷,名声日大。
又曰:蒋字德源,史官吴兢外孙。以外舍富坟、史,幼便记览不倦。七岁时,诵庾信《哀江南赋》数遍,而成诵在口,以聪悟强力闻于亲党间。
又曰:高郢子定,幼聪警绝伦。七岁时读《尚书□汤誓》,问郢曰:“奈何以臣伐君?”郢曰:“应天顺人,不为非道。”又问曰:“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是顺人乎?”父不能对。
《列子》曰: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日。问其故,一小儿曰:“我以为日始出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一儿曰:“我以为日出时远而日中近。”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中才如盘盖,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苍苍凉凉,及其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孔子不能决。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尸子》曰:蒲衣生八岁,舜让以天下。周王太子晋生八年,而服师旷。
《鲁连子》曰:齐之辩士田巴辩于狙丘,议于稷下,毁五帝,罪三王,訾五伯,离坚白,合同异,一日而服千人。有徐劫者,其弟子曰鲁连,连谓徐劫曰:“臣愿得当田子,使之必不复谈,可乎?”徐劫言之巴曰:“余弟子年十二,然千里驹也。愿得待议于前,可乎?”田巴曰:“可。”鲁连得见,曰:“今楚军南阳,赵伐高堂,燕人在辽,国亡在旦暮,先生将奈何?”田巴曰:“无奈何。”鲁连曰:“危不能为安,亡不能为存,无贵学士矣。今先生之言,有似枭鸣,出声,人皆恶之,愿先生勿复谈也。”田巴曰:“谨受教。”明日,见徐劫曰:“先生之驹乃飞兔也,岂特千里哉!”
《孔丛子》曰:孟子居尚幼,请见子思。子思见之,甚悦其志,命子上侍坐焉。礼敬子居甚崇,子上不愿也。客退,子上请曰:“白闻士无介不见,女无媒不嫁,孟孺子无介而见,大人说敬之,白也未喻,敢问。”子思曰:“然。吾昔从夫子于郯,遇程子于途,倾盖而语,终日而别。命子路将束帛赠焉,以其道同于君子也。今孟子居,孺子也,言称尧舜,性乐仁义,世所希有也。事之犹可,况加敬乎?”
又曰:子和为临晋令,寝疾不瘳,乃命其二子留葬。二子,长曰长彦,年十有二;次曰季彦,年十岁。父友西洛人姚进先有道,徵不就,养志于家。长彦、季彦常受教焉,既除丧,有先人遗书,兄弟相勉,讽诵不倦。于时蒲坂令许君然造其宅,劝使归鲁,奉以车二乘。辞曰:“载柩而反,则违父遗命;舍墓而去,则心所不忍。”君然曰:“以孙就祖,于礼为得,愿子无疑。”答曰:“若以死有知也,祖犹邻宗族焉。父独留此,不已剧乎?吾其定矣。”遂还其居。于是甘贫,研精坟典,十馀年间,会徒数百。故时人为之语曰:“鲁孔氏好读经,兄弟讲诵可不听。学士来者有声名,不过孔氏那得成。”
《郭子》曰:梁国杨氏子,年九岁,甚聪慧。孔君平诣其父,父不在,乃呼儿为设果,有杨梅,孔指以示儿:“此实君家果。”儿应声答曰:“未闻孔雀是夫子家禽。”
《周书》曰:晋平公使叔誉于周,见太子晋,与之言,五称三而泅拢
《李固列传》曰:固被诛,弟子汝南郭亮始成童,游学洛下,乃诣阙上书乞收固尸。不许,因往临,哭丧不去,太后闻而诛之。
《孔融列传》曰:孔文举年四岁时,与诸兄弟共食梨,引小者,人问其故,答曰:“我小儿,法当取小。”由此宗族奇之。
又曰:融十岁,随父诣京师,闻汉中李公清节直亮,慕之,欲往观其为人。遂造公门,谓门者曰:“我是公通家子孙也。”门者白之,公曰:“高明父祖,常与孤游乎?”跪而应曰:“先君孔子与明公先李老君,同德比义而相师友,则融与公累世通家。”坐众数十人莫不叹息,咸曰:“异童子也!”太中大夫陈炜後至,曰:“人小了了,大或未能佳。”少府寻声答曰:“君之幼时,岂当惠乎?”李公抚大笑。顾少府曰:“高明长大,必为伟器。(李范晔《后汉书》云,诣李膺也。)”
《何宴别传》曰:胩时小养魏宫,七八岁便慧心大悟,众无愚知莫不贵异之。魏武帝读兵书有所未解,试以问宴,晏分散所疑,无不冰释。
《邴原别传》曰:原字根矩,十一丧父,家贫早孤,邻有书舍,原过其傍而泣。师问曰:“童子何罪?”原曰:“一则愿其不孤,二则羡其得学。”师亦哀原之言而为之曰:“童子苟有志,我徒相教,不求费也。”于是遂就书,一岁之间,诵《孝经》、《论语》。
《管辂别传》曰:辂年八九岁,便喜仰视星辰,得人辄问其名,夜不肯寐。自言:“家鸡野鹄,犹尚知时,况于人乎?”与比邻儿共戏土壤中,辄书地作天及日月星辰。每答言说事,语皆不常,宿学耆人不能折之,皆知其当有大异之才。时年十五,来在官舍,始读《论语》及《易》,便开源布华,辞义斐然。于时黉上诸生四百馀人,皆伏其才。琅琊太守单子春雅有才度,闻辂一黉之俊,欲见之,父遣辂造之。大会宾客百馀人,辂既年少惧失精神,请先饮三升清酒,然後与言。子春大喜,便酌酒,独使饮之。子春曰:“吾自欲与辂旗鼓相当。”于是唱大语之端,遂经乎阴阳。子春及众士卒共攻劫,论难风起,而辂答对,言皆有馀。至日向暮,酒食不得。子春语众人曰:“此年少盛有才器,听其言语,正似司马子游猎之赋,何其磊落雄壮,英神秀茂,必能明天文地理变化之数。”于是发声徐州,号之神童。
《傅宣别传》曰:宣字世和,北地泥阳人,年十三而著《河桥赋》,有文义。
《傅嘏别传》曰:嘏字昭先,年八岁丧母,号泣不绝声,自然之哀,同于成人。年十四始学,疑不再问,三年中诵五经,皆究其义,群言无不综览。
《何祯别传》曰:祯,庐江潜人。父他,字文奇,有俊才,早卒。祯在孕而孤,生遇荒乱,归依舅氏。龆龀乃追行丧,哀泣合礼,乡邑称焉。十馀岁,耽志博览,研精群籍,名驰淮、泗。
《杜祭酒别传》曰:君在孩抱之中,异于凡童,举宗奇之。年六七岁,在县北郭与小儿辈为行竹马戏,有车行老公停车视之,叹曰:“此有奇相,吾恨不见。”
《徐邈别传》曰:君讳邈,字仙民,东莞人。歧嶷,朗慧,聪悟,七岁涉学,诗赋成章。
《赵至别传》曰:至字景真,代郡人。流客缑氏,令新之官,至年十三,与母共道傍观,母曰:“汝先世本非微贱家也,世乱流离,遂为士忤耳。後能至此不?”至答曰:“可耳。”便求就师读书。早起,闻父耕叱牛声,释书而泣。师问其故。答曰:“自伤不能致荣,使老父不免勤苦。”师大异之,称其当为奇器。
《傅畅自叙》曰:畅字洪迎,年四岁,散骑常侍扶风曾叔虎以德量喜与余戏,常解衣折被,脱余金环与侍者,谓余当吝惜之。而经数日不索。遂于此见名,言论甚重。
《孝子传》曰:华光字荣祖,彭城人。年七岁欲见父像,求画其父形像,朝夕拜谒。母有病辄呼天祷祠,母即瘳愈,每得珍甘,置父像前。
《刘向别传》曰:杨信字子乌,雄第二子,幼而明慧。雄笔《玄经》,不会子乌,令作《九数》而得之。雄又疑《易》“羝羊触藩”,弥日不就。子乌曰:“大人何不云荷戟入榛?”
《列子传》曰:孔融被诛初,女七岁,男九岁,以其幼弱得寄他舍。主人有遗肉汁,男渴而饮之,女曰:“今日之渴岂得久活,何赖知肉味乎?”兄号泣而止。或言于曹操,遂尽杀之。及收至,女谓兄曰:“若死者有知,得见父,岂非至愿。”延颈就刑,颜色不变。
《文士传》曰:张字子纯,与张俨及朱异俱童少,往见骠骑将军朱据。据闻三人才名,欲试之,曰:“为吾赋一物,然後坐。”俨赋犬曰:“守则有威,出则有获。韩卢宋鹊,书名竹帛。”纯赋席曰:“席为冬设,簟为夏施。揖让而坐,君子攸宜。”异赋弩曰:“南岳之,锺山之铜,应机命中,获隼高墉。”据大欣悦。
又曰:桓ら字玄凤,沛国龙亢人,伯父焉知名,官至太尉。ら精敏,年十三、四宰缮坐,有宿客为诗曰:“甘罗十二,杨乌九龄。昔有二子,今则桓生。参差等踪,异世齐名。”ら即应声答曰:“邈矣甘罗,超等绝伦。卓彼杨乌,命世称贤。嗟予蠢弱,殊才侔年。仰惭二子,俯愧过言。”
又曰:刘桢字公,少以才学知名。年八九岁能诵《论语》、诗论及篇赋数万言,警悟辩捷,所问应声而答,当其辞菩捩烈,莫有折者。
又曰:阮少有俊才,应机捷丽,就蔡邕学,叹曰:“童子奇才,朗朗无双。”
又曰:王弼字辅嗣,山阳高平人。幼聪达,年十馀岁便能诵《诗》《书》,读《庄》《老》,善通其意。
又曰:杜育童孺,奇才博学,能著文章,心解性达,无所不综,一时称为舞阳杜孔子。
《三辅决录》曰:张既字德容,为儿童,郡功曹游殷察异之。殷先归,敕家设宾馔,及既至,殷妻笑曰:“张德容童昏小儿,何异于客哉?”殷曰:“方伯之器也。”殷遂与既论霸王之略,飨讫,以子楚托之。
《海内先贤传》曰:童子汝南谢广、河南赵建,年十二通经,诏以为二童应化,而皆拜郎中。
《汝南先贤传》曰:郭亮童幼之年则有尚义之心。年十四始欲出学,闻颍川杜周甫精黉,多长杜,亮造门而师学焉。朝受其业,夕已精讲,动声则宫商清畅,推义则寻理释结。周甫奇而伟之。
又曰:黄宪字叔度,世贫贱,父为牛医。颍川荀淑尝至颍阳,遇宪于逆旅,时年十四,淑竦然异之,揖与语,移日不能去。谓曰:“子,吾之师表也。”既而前至袁阆所曰:“子国有颜子,宁识之乎?”阆曰:“君见叔度耶?”
《零陵先贤传》曰:周不疑字文直,长安人。始婴孩时已有奇异,至年十三,曹公闻之欲拜识,既见,即以女妻之,不疑不受。时有白雀瑞,儒林并已作颂,不疑见操授纸笔,立令复作。操异而奇之。
《广州先贤传》曰:董正字伯和,南海人。少有令姿,贫寒不戚,耽意术籍,志在规俗。年十五,通《毛诗》、三《礼》、《春秋》。
《会稽先贤传》曰:淳于长通年十七说《宓氏易经》,贯洞内事万言,兼《春秋》,乡党称曰圣童。
《益部耆旧传》曰:张霸字伯饶,蜀郡城都人也。年数岁,知礼义,乡人号为张僧子。七岁通《春秋》,复欲进馀经。父母曰:“汝小,未能也。”霸曰:“我饶为之。”故字伯饶。
《会稽典录》曰:王充字仲任,为儿童游戏,不好狎侮,父诵奇之,七岁教书数。
又曰:馀姚伍贱,字士微。父为仓监,失去官谷薄,领罪至于死。贱为执笔,检校相当,由是见异,号为神童。
《江氏家传》曰:江蕤字世林,年十一始知樗蒲,数以为游。祖母费为说往事,有以博弈破业废身者。于是即弃五木,终身不以为戏。
《荀氏家传》曰:勖字公鲁,年十二能通《春秋》、属文。从外祖锺繇甚奇之,常称此儿当继司空。
又曰:荀淑子爽字慈明,一名。幼而好学,年十二能通《春秋》、《论语》,太尉杜乔见而称之曰:“可为人师。”爽遂耽思经书,庆吊不行,徵命不应,颍川为之语曰:“荀氏八龙,慈明无双。”
《华阳国志》曰:童子李馀,涪人。兄夷杀人亡命,母慎当死。馀年十三,诣吏代母死。吏以馀年小,不许,因自刎死。吏以白令,令哀伤,言郡,郡上书出慎。太守与令,以家财葬馀,图画府庭。
《凉州记》曰:武王吕光,字世明,以石氏建武四年生,夜有光辉,举舍异之,因名曰光。年十岁,与诸兄弟于里巷阙军戏,群童咸推为主,割土处中,部分行伍,乡党皆称之。
《世语》曰:崔る有文才,不其县令往造之,る子瑗年九岁,书门曰:“虽无干木,君非文侯,何为入我里闾?”令见之,问る,曰:“必儿所书。”召瑗使书,乃书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又曰:徐孺子年九岁,常月下戏,人语之曰:“若令月中无物,极当明矣。”徐曰:“不然。譬如人眼中有瞳子,无此可不暗乎?”
又曰:孔文举有二女,大者六岁,小者五岁。父眠,小者床头盗酒饮之。大儿谓曰:“酒以行礼,何以不拜?”答曰:“偷酒那得复行礼。”
又曰:夏侯称,字叔权。自孺子而好合聚童儿,为之渠帅,戏必为军旅战阵之事,有违者辄严以鞭捶,众莫敢逆。父渊阴奇之,使读《项羽传》及兵书,不肯,曰:“能则自为耳,安能学人?”年十六,渊与之畋,见奔虎,称驱马逐之,一射而倒。名闻太祖,太祖把其手喜曰:“我得汝矣。”与文帝为布衣之交,每宴会,气陵一座,辩士不能答。世之高尚者从之游。弟荣,字幼权,幼聪慧,七岁能属文,诵书日千言,经目辄识。文帝闻而请焉。宾客百馀人,入奏一刺,悉书其乡邑姓,世所谓爵里刺也,示之一过而使遍谈,不谬一人。帝深奇之。汉中之败,荣年十三,左右提之走,不肯,曰:“君亲在难,焉所逃死!”乃奋剑战,遂殁。
又曰:孙盛为庾公记室参军,从猎,其第二儿齐庄俱行。庾公不知,忽于猎场见齐庄,时年七、八岁,谓曰:“君亦复来耶?”应声答曰:“所谓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又曰:何晏年七岁,明慧若神,魏武帝奇爱。以晏母在宫内,欲以为子。晏乃画地令方,自处其中,曰:“何氏之庐。”
又曰:锺会少有令誉。年十二三,魏文帝闻之,语父繇曰:“可令卿二子来。”于是命见,毓面有汗,文帝问曰:“卿面何以独汗?”毓对曰:“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复问会:“卿何不汗?”对曰:“战战栗栗,汗不得出。”
又曰:王戎七岁,常与诸小儿游,看道傍有李树,子压枝折,诸儿竞走取之,惟戎不去。人问之,答曰:“树在道边而子多,苦李也。”取之信然。
又曰:王冲、裴叔则二人总角,诣锺士季。客问锺:“向二童是谁?”锺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二十年,此二贤当为吏部尚书,冀尔时天下无复滞才。”
《语林》曰:孙策,年十四诣袁术,俄而外通刘豫州来,孙便求去。袁曰:“刘豫州何若?”答曰:“英雄忌人。”既出,下东阶,而刘备从西阶上,但得转顾视孙足,行殆不复前矣。
又曰:刘道真年十六,在门前弄尘,垂鼻至胸。洛下年少乘车从门过,曰:“年少甚追回。”刘便随车问为恶为善尔,刘曰:“令君翁亦追回,毋亦追回。”(上,呼回反;下,徒回反。)
卷三百八十五 人事部二十六
太平御览
宋·李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