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八十四 兵部十五
太平御览
宋·李昉
机略三
《後汉书□朱隽传》曰:赵弘据宛城,隽因急击弘,斩之。贼馀帅韩忠复据宛拒隽。隽兵少不敌,乃张围结垒,赴土山以临城内,因鸣鼓攻其西南,贼悉众赴之。隽自将精卒五千,掩其东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惧乞降。司马张超及徐ギ、秦颉皆欲听之。隽曰:“兵有形同而势异者。秦项之际,人无定主也,故赏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惟黄巾造寇,纳降无以劝善,讨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更开逆意,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寇,非良计也。”因急攻,连战不克。隽登土山望之,顾谓张超曰:“吾知之矣。贼今外围周固,内营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战也。万人一心,犹不可当,况十万乎!其害甚矣。不如彻围,并兵入城。忠见围解,势必自出,自出则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围,忠果出战,隽因击之,大破之。乘胜逐北数十里,斩首万馀级。忠等遂降。
又曰:董卓将三万讨先零羌,卓於望垣北,(望垣县属天水郡。)为羌胡所围,粮食乏绝,进退逼急。乃於所渡水中伪立鄢以为捕鱼,潜从鄢下过军。(《续汉书》“鄢”字作“堰”。)比贼追之,决水已深不得渡。时众军败退,惟卓全师而还。
又曰:臧宫将兵屯骆越。越人谋叛从蜀。宫兵少,力不能制。会属县送委输车数百乘至,宫夜使锯断城门限,令车回转出入至旦。越人候伺者闻车声不绝,而门限断,相告以汉兵大至。其渠帅乃奉牛酒以劳军营。营陈兵大会,击牛酾酒,飨赐慰纳之。
又曰:蜀有妖巫维汜弟子单臣、傅镇等,复妖言相聚,入原武城,(维,或作侯。)劫吏人,自称将军,于是遣臧宫将北军及黎阳营数千人围之。贼谷食多,数攻不下,士卒死伤。帝召公卿诸侯王问方略,皆曰“宜重其购赏”。时显宗为东海王,独对曰:“妖巫相劫,势无久立,其中必有悔欲亡者。但外围急,不得走耳。宜小挺缓,(挺,解也。)令得逃亡,逃亡则一亭长足以禽矣。”帝然之,即敕宫撤围缓贼,贼众分散,遂斩臣、镇等。
又曰:岑彭南击秦丰,与其大将蔡宏拒彭等于邓,数月不得进。帝怪以让彭,彭惧,于是夜勒兵马,申令军中,使明旦西击山都。(山都,县名,属南阳郡。)乃缓所获虏,令得逃亡,归以告丰,丰即悉其军西邀彭。彭乃潜兵渡沔水,击其将张杨于阿头山,大破之。(沔水源出武都东狼谷中,即汉水之上源也。阿头山在襄阳。)从川谷间伐木开道,直袭黎丘,击破诸屯兵。丰闻大惊,驰归救之。彭与诸将依东山为营,丰与蔡宏夜攻彭,彭预为之备,出兵逆击之,丰败走,追斩蔡宏。
又《皇甫嵩传》曰:梁州贼王国围陈仓,复拜嵩为左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各率二万人拒之。卓欲速选赴陈仓,嵩不听。卓曰:“知者不後时,勇者不留决。速救则城全,不救则城灭,全灭之势在于此也。”嵩曰:“不然。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我,可胜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馀。(《孙子》之文。)有馀者动於九天之上,不足者陷於九地之下。(《玄女三宫战法》曰:行兵之道,天地之宝。九天九地,各有表里。九天之上,六甲子也;九地之下,六癸酉也。子能顺之,万全可保。)今陈仓虽小,城守固备,非九地之陷也。王国虽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势也。夫势非九天,攻者受苦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国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陈仓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烦兵动众,而取全胜之功,将何救焉!”遂不听。王国围陈仓,自冬迄春,八十馀日,城坚守固,竟不能拔。贼众疲弊,果自解去。嵩进兵击之。卓曰:“不可。兵法,穷寇勿迫,归众勿追。(《司马法》之言。)今我追国,是迫归众,追穷寇也。困兽犹斗,蜂虿有毒,况大众乎?”嵩曰:“不然。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衰也。所击疲师,非归众也。且走者,莫有斗志。以整击乱,非穷寇也。”遂独进击之,使卓为後拒。连战大破,斩首万馀级,国走而死。卓大惭恨,由是忌嵩。
又曰:吴汉、岑彭讨公孙述,述使其将延岑等悉兵拒广汉及资中,又遣将侯丹率二万馀人拒黄石。彭乃多张疑兵,使护军杨翕与臧宫拒延岑等,自分兵浮江下,还江州,(今南郡,即汉江州县。)氵斥江都江而上,(江都江,城都江也。)袭击侯丹,大破之。因晨夜倍道兼行二千馀里,径拔武阳。使精骑驰广都,去成都数十里,势如风雨,所至皆奔散。初,述闻汉军在平曲,故遣大军逆之,及汉兵至武阳,出延岑军後,蜀地震骇。
又曰:马援为陇西太守,发步骑三千人击先零羌。羌将其妻子辎重移阻於允吾谷,(允语,音锐牙。)援乃潜行间道,掩赴其营。羌大惊坏,复远徙唐翼谷中,援复追讨之。羌引精兵聚北山上,援陈军向山,而分遣数百骑绕袭其後,乘夜放火,击鼓叫噪,虏遂大溃。
又曰:冯异与邓禹率车骑将军邓弘等议攻赤眉。异曰:“贼众尚多,可稍以恩信倾,难卒用兵破也。上今使诸将屯渑池,要其东,而异击其西,一举取之,此万成计也。”禹、弘不从。弘遂大战移日,赤眉佯败,弃辎重而走。车皆载土,以豆覆其上,兵士饥,争之。赤眉引还击弘,弘军大乱。异与禹合兵救之,赤眉小却。异以士卒饥倦,可且休,禹不听,复战,大为所败。
又曰:河南贼张步据地,汉将耿讨之,壁於临淄。步与其三弟蓝、弘、寿及故大彤渠帅重异等兵(重姓,异名也。)号二十万,至临淄大城东,将攻。先出淄水上,与重异遇,突骑欲纵,恐挫其锋,令步不敢进,固示弱以盛其气,乃引归小城,陈兵於内。步气盛,直攻营,与裨将刘歆等合战,升王宫坏台望之,(临淄,本齐国所都,即齐王宫中坏台也。)视歆等锋交,乃自引精兵横交突步阵於东城下,破之。
又曰:赤眉、青犊十馀万众并在射犬,光武引兵将击之。耿纯军在前,去众营数里,贼忽夜攻纯,雨射营中,士多伤。纯勒部曲坚守不动。选敢死千人,俱持强弩,各傅三矢,使衔枚间行,(傅,着。)绕出贼後,齐声呼噪,强弩并发,贼众惊走,追击之,遂败。
又曰:光武遣将王霸、马武击河南贼周建於垂惠。贼帅苏茂将五校兵四千馀人救建,而先遣精骑遮击马武军粮,武往救之。建从城中兵出夹击武,武恃霸之援,战不甚力,为茂、建所败。武军奔过霸营,大呼求救。霸曰:“贼兵盛,出必败,努力而已。”乃闭营坚壁。军吏皆争之。霸曰:“茂兵精锐,其众又多,吾吏士心恐,而马武与吾相持,两军不一,此败道也。今闭营固守,示不相援,贼必乘胜轻进;马武无救,其战自倍。如此,茂、建众疲劳,吾承其弊,乃可克也。”茂、建果悉出兵攻武。合战良久,霸军中壮士路润等数十人断请战。霸知士心锐,乃开营後,出精骑袭其背。茂、建前後受敌,惊乱,败之。
又曰:西域莎车国王不供,将兵长史班超发于阗、疏勒诸国二万五千人击之。莎车求救龟兹,龟兹王遣将发温宿、姑墨、尉头合五万人助之。超召诸将及于阗、疏勒王议曰:“兵少不敌,莫如各解散去。于阗从此东归,长史亦从此西归,夜半闻鼓声,便发众。”皆以为然,乃阴缓所擒得生口归,以超言告龟兹,龟兹闻之喜,使其将以万骑於西界遮超,温宿王将八千骑于东界绕于阗王。人定後,超密令诸司马勒兵,至鸡鸣驰赴莎车草营掩覆之,胡皆惊走,斩首五千级。莎车遂降。
又曰:光武遣将邓禹西征至河东,禹击更始将王匡,禹军不利,战罢。明日癸亥,匡以六甲穷日不出,禹因得更整兵勒众。明晨,匡悉军出攻禹,禹令军中无得辄动;既至营下,因传发诸将鼓而并进,大破之。
又曰:冯异将数万人与贼约期会战。使壮士变服与赤眉同,伏于道侧。明日,赤眉使万人攻异前部,异裁出兵以救之。(裁少出兵,所以示弱。)贼见势弱,遂悉众攻异,异乃纵兵大战。日昃,贼气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乱,赤眉不复识别,众遂惊溃。追击,大破于崤底。
又曰:岑彭将兵三万余人南击秦丰,拔黄邮,丰与其大将蔡宏等拒于邓,数日不得进。彭夜勒兵马,申令军中,使明早西击山都。乃缓所获虏,令得逃亡,归以告丰,丰即悉其军西邀彭。彭乃潜兵度沔水,击其将张杨于河头山,大破之。从川谷间伐木开道,直袭黎丘,破诸屯兵。丰闻大惊,驰归救之。彭依东山为营,丰与蔡宏夜攻彭,彭先为之备,出兵逆击之,丰败走。
又曰:张步据齐地,汉将耿征之。步将费邑分遣其弟敢守巨里。进兵先胁巨里,使多伐树木,扬言以填塞坑堑。数日,有降者言邑闻欲攻巨里,谋来救之。严令军中趣修攻具,宜敕诸部,后三日当悉力攻巨里城。阴缓生口,令得亡归。归者以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将精兵三万余人来救之。喜,谓诸将曰:“吾所以修攻具者,欲诱致邑耳。今来,适其所求也。”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岗坂,乘高合战,大破之,临阵斩邑。既而收首级以示巨里,城中凶惧,(凶,许拱切。)费悉众亡归。
又曰:将军耿秉与窦固合兵一万四千骑击车师,车师有后王、前王,前王即后王之子,其庭相去五百余里。秉议先赴后王,以为并力根本,则前王自服。固计未决,秉奋身而起,众军不得已,遂进。并纵兵钞掠,斩首数千级,收马牛羊十余万头。后王安得震怖,从数百骑出迎秉,降。
又曰:袁绍,曹公相持于官渡,俎授说绍(俎,侧居切。)可遗蒋奇别为支军于外,以绝曹公之路。绍不从。许攸进曰:“曹公兵少而悉师拒我,许不余守,势必空弱。若分遗轻军,星行掩袭,许伏则操为成擒。如其末溃,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绍又不用,竟为曹公所败。
又曰:曹公征河北,师次顿丘。黑山贼子毒等攻东武阳。曹公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毒闻之,弃武阳还,魏武要击于内黄,大破之。
又曰:曹公征张绣于穰,荀攸曰:“绣仰食于刘表,于久而势必离。今缓之可诱致,急之则相救。”公不从,与绣战。表果救之,公败归。
又曰:青、徐黄巾三十万众入渤海界,欲与黑山合。公孙瓒率步骑二万人,逆击於东光南,大破之,斩首二万馀级。贼弃辎重数万两,奔走渡河。瓒因其半济薄之,贼复大破,死者数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