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汾阳(善)昭禅师语录师太原俞氏子。剃发受具。杖策游方。所至少留。随机叩发。历参知识七十一员。后到首山问:“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山曰:“龙袖拂开全体现。”曰:“师意如何?”山曰:“象王行处绝狐晨。”师于言下大悟。拜起而曰:“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遭始应知。”有问者曰:“见何道理便尔自肯?”师云:“正是我放身命处。”

  后游衡湘及襄沔间。每为郡守以名刹力致。乃曰:“我长行粥饭僧。传佛心宗非细事也。”前后八请。坚卧不答。洎首山殁。西河道俗遣僧契聪迎请住持。师闭关高枕。聪排闼而入。让之曰:“佛法大事。靖退小节。风穴惧应谶。忧宗旨型灭。幸而有先师。先师已弃世。汝有力荷担如来大法者。今何时而欲安眠哉。”师矍起,握聪手曰:“非公不闻此语。趣办严吾行矣。”既至燕坐一榻。足不越阃者三十年。道俗同曰汾州。而不敢名。

  住后上堂,谓众曰:“汾阳门下有西河师子当门踞坐。但有来者即便咬杀。有何方便。入得汾阳门。见得汾阳人。若见汾阳人者。堪与祖佛为师。不见汾阳人。尽是立地死汉。如今还有人入得么?快须入取。免得孤负平生。不是龙门客。切忌遭点额。那个是龙门客,一齐点下。”举起拄杖曰:“速退速退。珍重。”  上堂,先圣云:“一句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阿那个是三玄三要底句。快会取好。各自思量。还得稳当也未古德已前行脚。闻一个因缘。未明中间。直下饮食无味睡卧不安。火急决择莫将为小事。所以大觉老人。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想计他従上来行脚。不为游山玩水看州府奢华。片衣口食。皆为圣心未通。所以驱驰行脚。决择深奥。传唱敷扬。博问先知。亲近高德。葢为续佛心灯绍隆祖代。兴崇圣种接引后机。自利利他不忘先迹。如今还有商量者么?有即出来。大家商量。”

  僧问:“如何是接初机底句。”师曰:“汝是行脚僧。”曰:“如何是辨衲僧底句?”师曰:“西方日出卯。”曰:“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师曰:“千里持来呈旧面。”曰:“如何是立乾坤底句?”师曰:“北俱卢州长粳米。食者无贪亦无嗔。”乃曰:“将此四转语。验天下衲僧。才见你出来验得了也。”

  问:“如何是学人着力处?”师曰:“嘉州打大像。”曰:“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戮府灌铁牛。”曰:“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西河弄师子。”乃曰:“若人会得此三句。已辨三玄。更有三要语在。切须荐取。不是等闲。与大众颂出:三玄三要事难分。得意忘言道易亲。一句明明该万象。重阳九日菊花新。”  上堂:“汾阳有三诀。衲僧难辨别。更拟问如何。拄杖蓦头楔。时有僧问:“如何是三诀?”师便打。僧礼拜。师曰:“为汝一时颂出。第一诀。接引无时节。巧语不能诠。云绽青天月。第二诀。舒光辨贤哲。问答利生心。拔却眼中楔。第三诀。西国胡人说。济水过新罗。北地用镔铁。”复曰:“还有人会么?会底出来通个消息。要知远近莫败恁么?记言记语以当平生有甚利益。不用久立。珍重!”问:“布鼓当轩豹。谁是知音者?”师曰:“停鉏倾麦饭。卧草不抬头。”

  问:“如何是道场?”师曰:“下脚不得。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彻骨彻髓。”曰:“此意如何?”师曰:“遍天遍地。”

  问:“真正修道人。不见世间过。未审不见个甚么过?”师曰:“雪埋夜月深三尺。陆地行舟万里程。”曰:“和尚是何心行?”师曰:“却是你心行。”

  问:“大悲千手眼。如何是正眼?”师曰:“瞎。”“恁么则一条拄杖两人舁?”师曰:“三家村里唱巴歌。”曰:“恁么则和尚同在里头。”师曰:“谢汝殷勤。”  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三玄开正道。一句破邪宗。”曰:“如何是和尚活计?”师曰:“寻常不掌握。供养五湖僧。”曰:“未审吃个甚么?”师曰:“天酥酡饭非珍馔,一味粮羹饱即休。”

  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新神更着师婆赛。”曰:“见后如何?”师曰:“古庙重遭措大题。”

  僧问:“如何是大道之源?”师曰:“掘地觅青天。”云:“何得如此?”师曰:“识取幽玄。”

  师举三玄语曰:“汝还会三玄底时节么?直须会取古人意旨。然后自心明去。更得通变自在受用无穷。唤作自受用身佛。不従他教。便识得自家活计。所以南泉云:‘王老师十八上已解作活计。’”僧便问:“古人十八上已解作活计。未审作个什么活计?”答曰:“两只水牯牛。双角无栏设。”复曰:“若要于此明得去。直须得三玄旨趣。始得受用无碍。自求庆快以畅平生。大丈夫汉莫教自辜触事。不通彼此无利济。与汝一切颂出曰:第一玄。法界广无边。森罗及万象。总在镜中圆。第二玄。释尊问阿难。多闻随事答。应器量方圆。第三玄。直出古皇前。四句百非外。闾氏问丰干。”  乃曰:“这个是三玄底颂。作么生是三玄底旨趣。直教决择分明。莫只与么妄道。我曾亲近和尚来。与我说了。脱空谩语诳吓他人。吃铁棒有日。莫言不道。”

  又因采菊谓众曰:“金花布地玉蕊承天。杲日当空乾坤朗耀。云腾致雨露结为霜。不伤物义道将一句来。还有道得底么?若道不得。眼中有屑。直须出却始得。所以风穴云:‘若立一尘。家国兴盛野老曩蹙。不立一尘。家国丧亡野老安贴。’于此明去。庠黎无分全是老僧。于此不明。老僧即是庠黎。庠黎与老僧亦能悟却天下人。亦能瞎却天下人。要知庠黎与老僧么?”拊其两膝曰:“这里是庠黎。这里是老僧。且问诸上座。老僧与庠黎是同是别。若道是同去。上座自上座。老僧自老僧。若道是别去。又道老僧即是庠黎。若能于此明得去。一句中有三玄三要。宾主历然。平生事办。参寻事毕。所以永嘉云:‘粉骨碎身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亿。’”

  又曰:“临济两堂首座一日相见。齐下喝。僧问临济。‘还有宾主也无?’答云:‘宾主历然。’”师作偈曰:“两堂首座总作家。其中道理有纷蝗。宾主历然明似镜。宗师为点眼中花。”

  师举扬宗乘。渠渠惟以三玄三要为事。临济宗真要诀也。汾州在河东。地苦寒。立者往往足指堕。师因此罢夜参。一日宴坐。有异僧仗锡乘云而至。问曰:“和尚何故罢夜参?”师答以苦寒之故。异僧云:“和尚会下有六人成大器。愿勿惜法施。”言讫乘云而去。师明日升座。记以偈曰:“胡僧金锡光。为法到汾阳。六人成大器。劝请为宣扬。”自此夜参遂不复罢。时楚圆守芝慧觉智圆谷泉齐举等。俱在座下。丛林知名。

  师初开堂。有僧问:“灵山一会迦叶亲闻。今日一会什么人得闻?”师云:“大众侧聆。”进云:“恁么则群生有赖。”师云:“不因升宝座。争显六师能。”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云:“不历僧败劫。直出古皇前。”进云:“恁么则郡城有望。”师云:“五岳峰峦秀。四海尽归潮。”  问:“虚空权譬喻。随处得彰名。未审是个什么物?”师云:“居天人不测。入地更深埋。”进云:“恁么则学人虽不识。历劫尽沾恩。”师云:“剑良胳膊従他闹。劈腹开心始是明。”

  师小参,云:“莫有人问话么?有即出来。”僧问:“冰绽鱼散时如何?”师云:“水清鱼不现。长波自往来。”进云:“龙王当居何位?”师云:“在处存金殿。乾坤我独尊。”进云:“恁么则更无过者。”师云:“按剑谁得妙。当人不自伤。”师乃云:“若是按剑手。汾阳不奈何。还识得剑么?与你注破。寰中无当克。海内独横行。珍重。”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多年松树饶皴散。心间自有一条明。”

  问:“凡有问答宾主各逞嘉奇。少室无言将何委的?”师云:“千人丛里罕逢此问。”学云:“千山万水来于此。已奉慈悲事坦然。”师云:“坐断日头天地黑。万象森罗在目前。”学云:“官不容菥私通车马。”学人礼拜。师云:“不礼拜更待何时。”  问:“如何是一句前事?”师云:“不落言诠明的旨。纤毫才动即参差。”学云:“如何是一句后事?”师云:“两阵相逢不回避。”学云:“恁么则透皮彻骨去也?”师云:“横拖倒拽任尘漫。”学云:“终不敢辜负和尚。”师云:“至孝是重华。”

  问:“如何是法眼?”师云:“已曾翟?瞎。”学云:“未审向上事如何?”师云:“捞天摸地。”

  问:“久向汾阳威势全。略展金毛示众看。”师云:“三日后露。”学云:“恁么则退身三步。”师云:“一月后再来。”

  问:“祖师心印绝有言诠。临机一句事如何?”师云:“三千里外看途程。”学云:“恁么即退后去也。”师云:“万仞峰峦不离此处。”

  问:“问问不转时如何?”师云:“龙马加鞭急。銮铃向洛川。”

  问:“久向西河师子。及乎到来为什么不见?”师云:“汝识师子。”学云:“恁么则大众尽得随喜。”师云:“脑裂始知忙。”

  问:“正法门中如何是和尚得入处?”师云:“众星攒夜月。不落紫微宫。”学云:“恁么则朗月独当天也。”师云:“不昧夜行人。”

  师上堂云:“一切众生本源佛性。譬如明月当空。败为浮云遮障不得显现。”便有僧问:“明月当天。却被片云遮时如何?”师云:“老僧有过庠黎须知。”学云:“恁么则分明辨的。”师云:“退后莫思量。”  问:“举步涉千溪。寻源路转迷。个中一句子,请师为提撕?”师云:“千年无影树。今日见枝柯。”学云:“若不申此问,争得见师机?”师云:“瞽人看画壁。”  上堂云:“夫说法者。须及时节。观根逗机应病用药。不及时节。总唤作非时语。所以冰严会上云:‘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若明君臣父子邪正触净显然。自分唤作野老喁歌皇道坦然佛法现前。擒纵自在生杀临机。或明宾中主。或明主中宾。或明宾中宾。或明主中主。或兼带。或探竿影草。或一句中有三玄三要。还有问者么?出来对众商量。”

  时有僧问:“智慧门难解难入。学人不会请师指示?”师云:“真正无私语。句下要分明。”学云:“恁么则谢师亲开方便门也。”师云:“千万年后不得忘却。”

  问:“灵龟未兆时如何?”师云:“海里摇船笑。举棹望程途。”

  问:“甘露水频淋。为什么百草不生芽。”师云:“田疏不贮水。龙王争奈何。”  问:“寒暑渐盛贫者何依。”师云:“不豹无私服。终日乐吩吩。”学云:“恁么则应不孤露也?”师云:“深岩隐不得。露地不彰形。”

  问:“不悟祖宗、不信大道时如何?”师云:“打破琉璃卵。透出凤凰儿。”学云:“今日亲见和尚也。”师云:“三千里外筭途程。”  问:“匹马单衬离群独战时如何?”师云:“举手不拈弓。低头失却箭。”学云:“和尚是大善知识。为什么如此?”师云:“败将不斩。”

  问:“学人欲涉云霄去。到彼如何为有情?”师云:“塞外将军行正令。不展红旗得胜归。”

  问:“面前无障碍。为什么开口不得?”师云:“尽日无记说。喃喃语更新。”学云:“恁么则已能师子吼也?”师云:“不用野干鸣。”学人便喝。师云:“恰是。”学人拟议。师便喝。学人礼拜,师云:“败将不斩。”

  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云:“赫赤穷汉。”学云:“乞师方便指,妙捷句来看?”师云:“木女穿针山色秀。石人牵线海云生。”

  问:“涅槃无异路。方便有多门。作么生是无异路底句?”师云:“锺鼓分明在。日月不曾昏。”学云:“恁么则狗子吠人声。”师云:“不咬破人衣。”  师上堂才升座。便有僧问:“従上一人行棒一人行喝。未审成得个什么边事?”师云:“总不曾用。”学云:“堪嗟楚下锺离昧。”师云:“庶子当机失战场。”学人便喝。师云:“作家。”学人礼拜。师云:“却不作家。”以拄杖点便喝。

  问:“杀父杀母佛前忏悔。杀佛杀祖向什么处忏悔?”师云:“灯连挑夜月。度尽几多人。”学云:“恁么则水精宫里观明月。”师云:“映辉明宝烛。炎赫烁旌幢。”

  问:“日里不点灯即不问,如何是黑里不扬眉?”师云:“床底扫不出。”学云:“恁么则和尚是用心人也?”师云:“天外岂能知。”

  师上堂,大众方集。便有僧问:“如何是汾阳境?”师云:“子夏峰高登者少。西河水满问津多。”学云:“如何是境中人?”师云:“坐久看风信。烧香烛圣灯。”

  师因颂五位才毕。便有僧问:“如何是正中来?”师云:“旱地莲花朵朵开。”学云:“开后如何?”师云:“金蕊银丝承玉露。高僧不坐凤凰台。”问:“如何是正中偏?”师云:“玉兔就明初夜后。金鸡须报五更前。”问:“如何是偏中正?”师云:“毫末成大树。滴水作江河。”问:“如何是兼中至?”师云:“意气不従天地得。英雄岂藉四时推。”问:“如何是兼中到?”师云:“玉女抛梭机轧轧。石人打鼓响亠亠。”

  师因僧请问逐位颂出云:“正中来。金刚宝剑拂天开。一片神光横世界。晶辉朗耀绝尘埃。正中偏。霹雳锋机着眼看。石火电光犹是钝。思量拟议隔千山。偏中正。看取轮王行正令。七金千子总随身。途中犹自觅金镜。兼中至。三岁金毛牙爪备。千邪百怪出头来。哮吼一声皆伏地。兼中到。大显无功休作造。木牛步步火中行。真个法王妙中妙。”

  △六相颂见是阿那律。分明无一物。大地及山河。演出波罗蜜。

  闻是跋难陀。声通总莫过。远近一齐了。更不念摩诃。

  香是嫩加女。慈悲心遍普。净秽尽能知。即此我人母。

  味是僮梵钵。甜苦寻常说。入口辨辛酸。恰似当天月。

  触是瞬若多。善恶总能和。屠割无瞋喜。败个是弥陀。

  意是大迦叶。毗卢俱一法。幽室显然分。枝派千花叶。  龙德府尹李侯。与师有旧。虚承天寺致之。使者三反不赴。使者受罚。复至云:“必欲得师俱往。不然有死而已。”师笑曰:“老僧业已不出院。借往当先后之。何必俱耶。”使者云:“师诺则先后惟所择。”师乃令设妃具装毕。告众曰:“老僧去也。谁人随得?”一僧出云:“某甲随得。”师曰:“汝日行几里。”僧云:“五十里。”师云:“汝随我不得。又一僧出云:“某甲随得。”师曰:“汝日行几里。”僧云:“七十里。师云:“汝也随我不得。侍者出云:“某甲随得。但和尚到处某甲即到。”师曰:“汝却随得老僧。”言讫谓使者曰:“吾先行矣。”怡然坐逝。侍者即立化。师寿七十八。坐六十五夏。  ○并州承天(智)嵩禅师语录上堂云:“文殊仗剑五台横行。唐明一路把断肴讹。三世诸佛未出教乘。网底游鱼龙门难渡。垂钓四海只钓狞龙。格外玄谈为求知识。若也举扬宗旨。须弥直须粉碎。若也说佛说祖。海水便须枯竭。宝剑挥时神光万里。放汝一路通方说话。把断咽喉诸人甚处出气。”

  师问僧:“迦叶门前客。败园会里人。”云:“特来礼拜。”师云:“洎不问过。”僧便喝。师云:“错。”僧又喝。师云:“放你三十棒。”僧云:“许和尚具一只眼。”师云:“吃棒了听款。”

  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云:“地连嵩岳水接伊川。”云:“与么则风穴一句亲明旨。未审家风事若何?”师云:“汝原无异路。宝应万群机。”

  问:“万法还従一法生。一法従甚处生?”师云:“湘州匙箸管陶绵。”

  问:“如何是学人的的用心处?”师云:“着衣吃饭自家事。”云:“么则和尚慈悲也。”师云:“寒温冷暖大家知。”

  问:“如何是承天家风?”师云:“胡饼日日新鲜。佛法年年依旧。”云:“只这便是。为别更有?”师云:“更有则错。”云:“么则笑杀衲僧口也。”师云:“不得不笑。”云:“洎合不问过。”师云:“苦痛苍天。”

  问:“钝根乐小法,不自信作佛。作佛后如何?”师云:“水里捉麒麟。”云:“与么则便登高座也。”师云:“骑牛上三十三天。”  问:“古人东山西岭青意旨如何?”师云:“波斯鼻孔大。”云:“与么则西天迦叶东土我师。”师云:“金刚手板阔。”

  问:“大悲千手眼。那个是正眼?”师云:“开化石佛拍手笑。晋祠娘子解讴歌。”

  问:“如何是不动尊?”师云:“镇天涯。”云:“意旨如何?”师云:“或在山中或在树下。”

  问:“如何是佛?”师云:“金榜题名天下传。”云:“么则承天鼓响天下咸闻?”师云:“紫罗帐里盛。莫遣外人闻。”

  问:“古人拈槌竖拂意旨如何?”师云:“骑驴不着靴。”

  上堂云:“全众生之佛性寂寂涅槃。便得心心寂照法法虚融物物是道。佛佛密契祖祖潜通。三世坦然十方不泯。只为众生不了迷已认他。便乃尘劳扰扰妄想攀缘。即相离真迷已逐物。都为一念不觉。便见空里花生。不觉眼中有翳。此迷无本性。毕竟空。觉本无迷。似有迷。觉觉迷迷灭觉不生迷。所以经云:诸法如是生。诸法如是灭。若能如是解。诸佛常现前。谁复释迦、毗卢、文殊、普贤。是有是无。若道是有。作何面目。若道是无。诸上座向什么处行立。诸上座。何不外遗于法界。内脱于身心。心不系身身如虚空。身不系心心同法界。且道唤作虚空即是。唤作法界即是。若唤作虚空。又不与诸人说话。若唤作法界。三界无法何处求心。衲僧分上还怎生得。若于本分犹是葛藤。”

  问:“有相即不问,如何是无相?”师云:“忻州齐和尚。”云:“如何会得?”师云:“代州雁门关。”

  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云:“鱼龙搅不转。”云:“见后如何?”师云:“河枯水竭。”

  问:“未具胞胎时。还有语句也无?”师云:“百尺竿头扬眉瞬目。”云:“未审意旨如何?”师云:“路上行人点头程唾。”

  问:“六国未宁时如何?”师云:“王令不在。”云:“宁后如何?”师云:“独坐无忧树。自然见太平。”

  问:“隔阔年深时如何?”师云:“迷子不归家。”云:“归后如何?”师云:“谁肯问孙膑。”

  问:“如何是一色?”师云:“九月严寒节。”云:“一色后如何?”师云:“家家造寒衣。”  问:“临济推倒黄檗。为什么维那吃棒?”师云:“正狗不偷油。鸡?卸灯盏走。”

  问:“剑刃磨来久。请师握刃看?”师云:“昃首叟人携剑去。”云:“么则唤九作十也。”师云:“国除三害定无哈。”  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云:“隐隐地。”云:“出水后如何?”师云:“不碍众人看。”  师豹紫衣。”僧问:“和尚是大善知识,不拘名利,为什么却着紫衣?”师云:“世尊黄金相,老僧紫磨身。”云:“么则前佛后佛同一字也。”师云:“过去梵王引,现在释迦钦。”

  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云:“家乡有路无人到。”云:“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云:“暗传天子敕,陪行一百程。”云:“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云:“无头虾蟆脚指天。”云:“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云:“晋祠南畔长柳巷。”

  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云:“鸡寒上树,鸭寒下水。”云:“与么则不假修证不寻佛祖。”师云:“省得山僧一半力。”

  问:“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师云:“梁王城畔赵官家。”云:“么则四海归依也。”师云:“当今天子圣,尧舜也不如。”

  师因开方丈门不得,有僧问:“石壁山河无阻碍,此门锁为什么开不得?”师云:“石壁山河即易,就中此门难开。”云:“开后如何?”师云:“是什么?”

  问:“如何是此经?”师云:“郭家剪子天下人闻。”

  问:“和尚能救世间苦,还救得这个也无?”师云:“唤什么作这个?”云:“与么则渐渐地冻,冬后数九。”师以手一划云:“争奈者个何?”云:“和尚今日上堂。”师云:“只有牵船人,不知有梢翁。”

  问:“如何是宾中主?”师云:“相逢不相识。”云:“如何是主中宾?”师云:“家贫未是贫,路贫愁杀人。”云:“如何是主中主?”师云:“王言如丝,其出如纶。”

  师因贺岁,太保问:“今日新岁已临,旧岁何在?”师云:“今日钉桃符。”保无语。师云:“会么?”云:“不会。”师云:“去年今日事。”保罔措。乃有颂:“今日钉桃符,摧邪道自如。谁人相委悉。除是碧眼胡。”

  问:“三乘教外别传一句。如何是别传一句?”师云:“高丽元是新罗国。”云:“法海之中得其用也?”师云:“波斯鼻孔长三尺。新罗走马大唐知。”

  问:“到此城几里?”师云:“五里。”云:“往还不易。”师云:“贼打不防家。”

  问:“如何是吹毛剑?”师云:“好。”云:“用者如何?”师云:“棺木里努眼。”

  问:“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在什么处?”师云:“露地白牛?卸瑞草。”云:“未审意旨如何?”师云:“满目溪山一带烟。”

  上堂云:“第一单衬甲马。第二甲马单衬。第三撒星排阵。第四衣锦归乡。”有僧问:“如何是单衬甲马?”师云:“不是金牙作。争敢射尉迟。”云:“如何是甲马单衬?”师云:“金镞马前落。娄樊丧胆魂。”云:“如何是撒星排阵?”师云:“阵云横海上。未辨圣明君。”云:“如何是衣锦归乡?”师云:“四海无消息。回奉圣明君。”  百法座主问:“百法千重锁。因明闭不开?”师云:“且出千重锁。”云:“出后如何?”师云:“处处无障碍。纵横任意游。”

  郑工部入院。见法座便问:“是什么人位次?”师云:“老僧。”云:“自家争敢?”师云:“工部莫压良为贱。”部云:“真个?”师云:“不敢。”遂把手入方丈。部云:“此室常出入。未尝有难得之法。长老还有也无。”师以袖拂工部面。云:“与么则今日得清凉也。”师云:“且与后人作鄄样。”

  问:“如何是学人用心处?”师云:“光剃头净洗钵。”云:“如何是学人行履处?”师云:“僧堂前佛殿后。”问:“如何是截人之机?”师云:“要用便用。”云:“请和尚便用?”师云:“拖出这死汉。”  有尼大德会四众到院设斋。乃脱罗绮服布素问:“卸却珍御服着弊垢衣入尘化导。是维摩分上事。是弟子分上事?”师云:“维摩会上夸天女。今日庠黎决众疑。”云:“今日不昧于当时也。”师云:“真师子儿。一拨便转。”

  女弟子问:“金刚经中六波罗密。那个第一?”师云:“长城齐崩倒。方见本来人。”云:“学人不会请师直指。师云:“白骨如山岳。滴血验真容。”

  问:“如何是佛?”师云:“拟心即差用心即乖。”云:“毕竟如何?”师云:“大尽三十日。小尽二十九。”  问:“祖师西来三藏东被。当明何事?”师云:“佛殿部署葢。僧堂老僧笨。”云:“恁么则全明今日事也。”师云:“今日事作么生?”僧便喝,师云:“放汝三十棒。”

  郑工部至茶话次云:“汾阳有个昭禅师。爱看读某甲留一偈。”师云:“略请见示。”部举云:“黄纸休遮眼。青云自有阴。莫将闲学解。埋没祖师心。”师云:“工部惯得其便。”部云:“者贼。”师云:“更不再勘。”工部问:“百尺竿头独打球。万丈悬崖丝系腰时如何?”师云:“幽州着脚,广南厮扑。”部无语。师云:“勘破这汉。”部云:“二十年江南界里。这回却见禅师。”师云:“瞎老婆吹火。”  知郡张侍郎与部署到。见方丈割破问:“和尚有护法善神。为什么却被恶人窥筭?”师云:“贼是小人,智过君子。”

  上堂:“辞亲割爱。抛离俗网。来入宝所。礼拜金仙为师作释种眷属。既离苦海已达彼岸。长行般若之慈舟。捞漉爱河之溺子。脚踏十方肩担四海。口说一乘之法。眼识不二之门。内无所有外无所依。身如虚空虚空难比。岂不号为无着邪。既到此地。黄河为酥酪。须弥为饭食。大地为卧具。帝释梵王执侍巾瓶。维摩为侍者。文殊普贤扫床摺被。等妙二觉随驴把马。所以经云:一切众魔及诸外道。皆吾侍者。诸德。不教你作乡头里正耆长大户。一个个作师子儿去。成佛作祖去。入如来藏去。如来者诸法如义。无所従来亦无所去。故号如来。岂不快哉。诸德。三界无法何处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莫袈裟下多藏毒药自伤其身。”乃有颂曰:“苦哉苦哉溶苦哉。万劫千生金地来。袈裟底下藏毒药。却教佛自受沉埋。”

  问:“灵草未生芽时如何?”师云:“切忌动着。”云:“生芽后如何?”师云:“昨夜遭霜了。”  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云:“众兽潜藏。”云:“出窟后如何?”师云:“众兽脑裂。”  问:“二边纯莫立。中道不须安。意旨如何?”师云:“广南出象牙。”云:“不会请师直指。”师云:“番国皮球八百价。”

  问:“如何是先照后用?”师云:“打动汉下鼓。和起楚王歌。”云:“如何是先用后照?”师云:“龙沮解布千般计。韩信能施堰水功。”云:“如何是照用同时?”师云:“长蛇堰月齐排出。韩信张良唱大歌。”云:“如何是照用不同时?”师云:“霸王已归乌江去。竖起金鸡贺太平。”  问:“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在什么处?”师云:“西天白毡。东土丝绵。”云:“未审此语如何?”师云:“南岳五台。”  问:“宝所化城相去多少?”师云:“举足下足。”

  问:“六尘境上施耽染。方便门中为指归。”师云:“怀州牛膝天下人闻。”云:“与么则慈音一唱开玄路。顿使归程直到家。”师云:“镇州萝亶可重三斤。”  问:“三句之中那句是极则?”师云:“遍地露形终不见。”云:“更有安身立命处也无?”师云:“一生长是镇天涯。”

  杨大年李驸马。与师问答。问:“弥陀演化在西方。达磨传心来东土。胡来汉现水到渠成。五台镇静以峥嵘。百谷朝宗而浩渺。一灵之性托境而现形。三有之中凭何而立命?”师云:“仙人无妇玉女无夫。”杨云:“尼剃头不复生子?”师云:“戮府铁牛能哮吼。嘉州大像念摩诃。”李云:“侧跳上山巅?”师云:“骑牛不着靴。”李问:“玄沙不出岭。保寿不渡河。善财参知识五十三员。惠远结黑白一十八士。雪峰三度上投子。智者九旬讲法华。这六个汉。为复野干鸣。为复师子吼?道道!”师云:“水急鱼行涩。峰高鸟不栖。”杨云:“泗州大圣。”师云:“土上加泥又一重。”李云:“舌上覆金钱?”师云:“半夜歌乐动。谁人得知音。”

  又问:“风穴提印南院传衣。昭公演化于西河。嵩师领徒于并垒。南宗之旨北土大兴。且道二师承谁恩力?”师云:“不入莲池浴。懒向雪山游。”杨云:“清凉山里万菩萨。”师云:“维摩会中诸圣集。”李云:“背负乾薪遭野火。”师云:“口是祸门。”

  问:“忉利透日月之上。四禅免风火之灾。三交驾大牛之车。临汝握全提之印。弥猴有一面古镜。狸奴有万里神光。直下承当是何人也?”师云:“朝看东南暮观西北。”杨云:“狸奴白牯却知有。”师云:“淹杀辨头蒿。”李云:“月里煮油铛。”师云:“石人腰带。”

  又问:“一切诸佛尽在里许。动即丧身失命。觑着两头俱瞎。拟议之时千山万水。直下会得也是炭库里坐地。有不惜眉毛者。通个消息来。”师云:“百杂碎。”杨云:“平生不妄语。”师云:“也要道过。”李云:“出穴兔遭穗。”师云:“东西无滞碍。南北得自在。”

  复有颂曰:“一言才出彻龙庭。搅动须弥帝释惊。三世诸佛齐坐了。杖头傀儡弄双睛。”杨答云:“今年桃李味甘香。一颗千金买得尝。贮药胡卢拖鼠尾。穴门小窄转难藏。”

  师又答:“千年桃核未闻香。几度逢春难得尝。灵龟曳尾除晨迹。沙中抱子更难藏。”

  杨又答:“五台山里有文殊。罗汉天台洞里居。为问紫胡一只狗。何如普化一头驴。”

  师又答:“忽闻师子吼。引出象王威。把定圣凡路。谁人敢扬眉。拟议尘沙劫。动念隔千岐。瞬目他方去。早已着灰泥。”

  杨再答:“蜘蛛网中坐。虫儿不敢过。昨夜三尺雪。百鸟尽遭饿。果熟树低垂。鹅肥叟捕破。借问末山尼。何如刘铁磨?”

  师再答:“山高人难上。海深不见底。樵夫谩踏鞋。渔父休夸水。言却超百亿。收来维摩诘。若觅同道人。旷劫不相识。”

  师作《宗本颂》:“左顾右觑。黄昏莽卤。展手回来。早是彰露。且道作么生是彰露底句?”杨云:“正杀人时{奴目}出头。”师云:“两脚梢空手叉胸。”李云:“左须右发隐文章。”师云:“名利已彰天下去。丫头女子倒骑牛。”

  师复云:“维摩一默文殊赞善。若遇老僧在彼。各与三十棒。且道这二老汉过在什么处?”杨云:“头破作七分。如阿梨树枝。”师云:“迦叶不擎拳。阿难不合掌。”李云:“似犊牛儿未用角时。”师云:“忙屈拳打令。”

  师复云:“教有明文。‘佛身充满于法界。’老僧今日充满于法界。侍郎即今在什么处?”杨云:“布裙一截泥。努出膝葢子。”师云:“宽口布裤三尺杖。”李云:“河水一担直三文。”师云:“只见鼻头津。不见顶后湿。”

  郑工部到汾阳昭和尚处茶话次。部云:“某甲留一偈赠师。偈曰:黄纸休遮眼。青云自有阴。莫将闲学解。埋没祖师心。’”复云:“只将此偈验天下长老。”汾阳云:“与么则汾阳也在里头。”部云:“担枷过状。”昭云:“更不再勘。”部云:“两重公案。”昭云:“知即得。”部良久。昭嘘一声。部云:“文宝文宝。”昭云:“在甚所在?”部云:“不容某甲出气。争得嗔他道。淹滞长老在此。”昭云:“是何言欤?”部云:“溶。”昭云:“也不得放过。”部云:“请师一偈。”昭云:“不闲纸墨遂上札:荒草寻幽径。岩松迥布阴。几多玄学客。失却本来心。”

  师在首山会下。因一日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云:“楚王城畔汝水东流。”师于此大悟。乃作《三玄偈》曰:“要用直须用。心意莫定动。三岁师子吼。十方没狐种。”“我有真如性。如同幕里隐。打破六门关。显出毗卢印。”“真骨金刚体可夸。六尘一拂永无遮。廓落世界空为体。体上无为真到家。”

  时首山闻得。乃请师吃茶。”问云:“三颂是汝作耶?”师云:“是。”山云:“或有人教汝现三十二相时如何?”师云:“某甲不是野狐精。”山云:“惜取眉毛。”师云:“和尚落了多少?”山以竹篦向师头上打云:“这汉向后乱做去在。”师自后辞山。山以拄杖付。师接得。有颂云:“和尚拄杖照破龙象。临济家风落在我掌。”山云:“莫相带累。师以坐具便打。山云:“果然带累。”师云:“今日捉败这老贼。”山云:“又似得便宜。又似落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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