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十三

  哲宗皇帝

  立后废后附

  元祐五年六月辛丑,太皇太后宣谕宰臣吕大防等曰:『皇帝春秋渐长,将来纳后仪式,曾令入内内侍省检寻天圣二年纳郭皇后、景祐元年纳光献皇后行礼之次第,各为年深,并无据□[1],兼其时只是降制进册,不曾御殿,礼甚简略。有司故事,必有存者,可以讲寻。』大防等乞退而讨论。

  六年七月乙丑,宰臣吕大防等言纳后仪注。太后太后曰:『取其便近事,不必拘泥古昔。』大防等曰:『长秋久未建立,中外极不遑安。外间谓在京臣僚之家,皆蒙取索家状,惟高、向二族独未取索,众议深以为郁。』太皇太后曰:『采择近百余家,犹未有契合者。高家不闻有人,向家亦曾取索,尚未供到。然此非小事,固难轻议。』大防等曰:『太皇太后深自损抑。圣德高远,固非臣等所能拟议。然为国家计,则自当付之公议。况自古选后,多出勋戚之门,汉之阴、邓是也。而当时亦不以为嫌。』太皇太后曰:『若是神宗皇帝时,则无不可。今若自诏外家,诚亦非使。』

  八月己丑,三省进呈《纳后六礼议制》。太皇太后曰:『近向家供到,未有相当者。高家诸女,少得合相法者,或有疾病,未应采择。』又云:『选后当以贤德为先,不在姿质。固知如此,然人家子女养于闺阁,贤与不贤,人安得悉知?选择之际,惟见门阀与人物耳。此事亦系其人之福,力可胜也。』

  七年三月庚戌,礼部言:『据太常寺修撰到《纳后仪注》,命使、纳采、问名、纳吉、纳成、告期、发册、奉迎。尚宫导皇后诣福宁殿之大次以俟,至日晡后,皇后车入宣德门,礼直官、通事舍人前引,侍中跪奏中严,内侍转奏,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御福宁殿,宫人侍卫如常仪。尚宫引皇后出,次诣殿庭之东,西面立。尚仪跪奏外办,请皇帝降坐,礼迎,尚宫前引,诣庭中之西南,东面揖皇后以入。皇帝导皇后升自西阶,入室,各就榻前立,尚食跪奏食具,皇帝揖皇后皆坐。尚食以馔进,皇帝及皇后皆食三饭。尚食以酒进,皇帝、皇后俱受爵饮。尚食以馔从,再饮如初,三饮用卺如再饮。尚仪跪奏礼毕,皇帝、皇后俱兴。尚宫请皇帝御常服,尚寝请皇后释礼服入幄。次日,以礼朝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参皇太妃如宫中仪。』诏依。

  四月。初,三省、枢密院进呈太史局勘婚文字,吕大防曰:『虽云勘婚,先须门阀,于门阀中勘乃可。』王岩叟曰:『不取于勋德之家,无以服人心。』久之乃定[2]。二月乙卯,太皇太后始宣谕云:『近选得九家十女,惟孟家最可,但长三岁,然年颜殊未及。』王岩叟曰:『不知是正出否?』应曰:『王广渊女嫁孟在生此女。』大防等因言:『只恐为勘婚,又难成就。』太皇太后曰:『今台官郑雍、杨畏、谏官虞策、姚靦总有文字,乞不用阴阳之说,亦欲与公等评薄,更不勘验,如何?』皆极赞美。后两日,遂进呈纳后不当勘婚并孟家审察选召札子。枢密院再对,太皇太后问忠彦等:『亦闻孟家子细否?』对曰:『孟在善人小官,门户静,别无事。』又宣谕曰:『不欲选于贵戚家,政恐其骄,骄即难教。』忠彦曰:『如孟在等人家,自然不骄,亦须易教。不在富贵中生,则必谨畏。』太皇太后曰:『然。』及是月甲寅,太皇太后宣谕:『孟家女人内,能执妇礼。可降制,立为皇后。』大防奏曰:『俟择日。』应曰:『今日明日皆好,只就明日降制。』王岩叟曰:『太皇太后宜降一手书付学士院,庶于事体为顺。』从之。又诏及后家故事,大防曰:『汉时赐予厚。』应曰:『汉时远,且说唐时。』大防曰:『唐时不见。』又问本朝,大防曰:『有之,但都无文学,必是出于内库。若不赐予,必作债。』退聚都堂,召范百禄、梁焘,谕以今日降手书及于制中要见奉母命之意。又今国史院检《孟元传》送学士院,乃拟手书草稿进入。戊午,手书曰:『吾近以皇帝年长,中宫未建,历选诸臣之家,参求贤德,故马军都虞候、赠太尉孟元孙女,阀阅之后,以礼自持,天姿端靖,雅合法相。宜立为皇后。付学士院降制施行。典礼并依已降指挥』】己未,内出制书,立故马军都虞候、眉州防御使、赠太尉孟元孙女为皇后、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己卯,王岩叟取历代皇后事迹可以为法者,编成一书[3],名曰《中宫懿范》上之。戊戌,上御文德殿发册,及命使奉迎皇后。己亥,百官表贺于东上閤门。

  绍圣三年九月甲寅,上批:『皇后孟氏纵欲失德,密搆奇邪,上则不足以懿范内令,下则不足以章明妇顺。朕躬禀皇太后、皇太妃圣旨,恭奉玉音,可废居道馆,仍赐四字仙师号并法名,仰三省、枢密院同定。』丙辰,御延和殿,见宰臣执政官,诏曰:『皇后孟氏旁惑邪言,阴挟媚道,迨从究治,验佐甚明,狱辞具孚,覆案无爽。朕夙夜恻怛,寝食靡宁,难以私恩,而屈大义。躬禀两宫慈训,恭被玉音,失德若斯,将来何以母仪万邦,上承宗庙?可上皇后宝册,废居瑶华宫,赐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赐紫,法名冲真。其居处供帐、服用、廪给之类,务从优厚,称朕所以始终待遇之意。』初,后朝谒景灵宫讫事,就坐之,嫔御皆立侍,刘婕妤独背立帘下。后阁中人陈迎儿喝曰:『绰开!』婕妤背立如故。迎儿退归,有不平语,繇此阁中皆忿。冬至日,会朝隆祐宫,俟见于他所。后所御坐朱髹金饰。宫中之制:惟后乃得之。刘婕妤在他坐,意象颇怩,其从行者为易坐,制与后等,众皆侧目。有不能平者,故传喝曰:『皇太后出!』后云所坐,婕妤亦起立,寻各复所,或已彻婕妤坐顿于地。婕妤怼,不复朝,泣而去,且诉于上。时内御郝随用事,谓婕妤曰:『毋以此戚戚,愿早为大家生子,此坐终当为婕妤有耳。』会福庆公主病,后有姊釐颇知医,常已后危疾,以故出入掖廷,投公主药弗效,乃取道家治病符水以入宫。以示后,后变色问曰:『此何从来?』釐对以实。后曰:『六姊宁不知中禁严密,与外舍异耶?』戒令存之。俟上至,言所以然。已而上过视公主疾,后持以告上,上曰:『此亦人情之常耳。』后即取符爇于前,宫禁相传厌魅之端作矣。方公主病革,忽有纸钱在旁。后顾视,颇恶忌之,意自婕妤所遣人持来,益有疑心。未几,后养母听宣夫人燕氏及尼法端与供奉官王坚以左道为后祷祠,事闻,诏入内押班梁从政、勾当御药院苏珪即皇城司鞠之,坚坐以家所藏雷公式示法端,又以所得南方枫木同法端即光教院造式,作后祷祠,有『所厌者伏、所求者得』等语,式成,恐门户几察,以生枣覆之而入;法端坐与坚同造式,又尝令坚求闾巷间所谓驴驹媚、蛇雾、叩头虫者,欲以进后,令佩往上寝殿,燕氏坐上过后阀作欢喜字,烧符取灰,将置茶中以进。会上不欲茶而止。又用和水以洒御路,冀上数来;又令坚绘刘婕妤像,以大钉钉其心,又欲取五月中瘵死宫人烧尸灰置刘寝,几其以此疾患死,又取七家针各一,烧符置刘阁中,皆以厌况,卒无验。狱成,侍御史董敦逸录问,遂诏废后,降后父庆州防御使、提举中太一宫兼集禧观在为荣州刺史、添差邓州总管。王坚、法端、燕氏皆处斩,凡所连逮,以等第定罪,经由失察官贬秩、赎金有差。先是,上谕辅臣曰:『始因陈迎儿者造为语言,激怒中宫。』众皆曰:『然。』上曰:『已杖脊逐之矣。』诏狱初起,禁中被逮几三十人,箠楚甚峻,皆宦官、宫妾柔弱之人。暨录问,罪人过庭下者气息仅属,或肢体己毁折,至有无舌,无一人能声对。敦逸秉笔,疑未下,郝随从旁以言胁之。敦逸畏祸,不能刚决,乃以奏牍上。盖宰相章惇迎合于外,而随挤排于内,莫有敢异议者。既降案付三省、枢密院约法,惇会执政李清臣、曾布、许将、蔡卞及刑部官徐铎等议,或谓:『雷公式未成,以造作不如法,及茶未进,恐不可处极典。』曾布曰:『驴媚、蛇雾是未成否?』众皆矍然。布仍谕法官:『但当守法。』法官遂执议坚等三人皆处死。是日,上谕辅臣曰:『朕待后有礼,不意其所为如此。朕日夜怵惕,至为之废寝食。今日之事,诚出于不得已。』上言及此,恻怛见于颜色。臣惇、臣清臣、臣布、臣将、臣卞奏曰:『废后,大事也。臣等见案辞如此,不敢复有开陈。陛下为社稷宗庙大计,诚出于不得已。愿少宽圣心,以幸天下。』其后上颇有悔悟意,尝曰:『章惇坏我名节。』故元符末皇太后复后位号者,推上遗意而行之也。

  《新录辨诬》曰:绍圣中,章惇为相,挟奸固宠,交结嬖倖,动摇中宫,故昭慈圣献后之废,天下冤之。其案词所坐事,有至猥亵闾巷不为者。当时宦侍治狱于掖庭,宫妾辈被掠诬服,旧录遂据而书之,岂不虚损懿德哉?公采摭事迹[4],削旧文,以辨诬谤,皆有所从,谨条画之附于后,庶后来有可考,亦足少慰在天之灵矣。自『上批』至『称朕所以待遇之意』已上,并旧《实录》文,全载二诏。自『初,后朝谒景灵宫』至『繇此閤中皆忿』已上,系曾布《日录》所载,今删润修入,以见事因。自『冬至日』至『终当为婕好有尔』已下,系修撰官臣某绍兴八年秋八月七日陛对,面闻今上皇帝。圣谕及昭慈圣献皇后诬谤甚悉。如易坐上借之事[5],皆昭慈亲言之。圣谕又曰:『绍圣中宫之废,外则章惇,內则郝随,二人之罪甚大,非哲宗本意也。命辅臣载于时政记矣。』今亦参考添修于后。自『会福庆公,王病』至『厌魅之端作矣』已上,并系孟忠厚所称亲闻于昭慈圣献皇后之事,本馆见修《宣仁圣烈皇后传》始末,用高世则所供事实。绍圣中宫厌魅之冤,其端止坐于后姊六夫人持符以治福庆之疾耳。今据实修润。自『方公主病革』至『益有疑心』已上,系修撰官臣某陛对,所闻圣谕,分据实修入。自『未几后养母听宣夫人燕氏』至『贬秩赎金有差』已上,用旧《实录》所载燕氏等罪。按及参合曾布《日录》所载按词书之。旧录所载,多上诬昭慈、王坚、燕氏等厌魅事。凡涉刘婕妤者,皆删去不书,此可见当时史官用意奸邪,欲罔天下后世,使不知事所从起也。今除去诬谤昭慈太甚之语,止云某人坐某事,以见按词中所通事迹。其后有『捶楚甚峻』之诬,则从政、珪等锻炼诬罔之罪明矣。自『先是,上谕辅臣』至『杖脊逐之』已上,用曾布《日录》修入,以卒前所载陈迎儿事。自『诏狱初起禁中』至『无敢有异议者』已上,系曾布《日录》所载。布记掖廷秘狱甚详,其言逮系几千人,与今自所劾皆宦官、宫女柔弱之人[6],皆其本语。又载孔元宿端王宫[7],夜闻棰楚声甚峻,则是可为从政锻炼之证明甚。至录问时,罪人无舌事,士大夫素皆相传,孟忠厚自说亦同。元符末,黄策上书,其言与所传正相符合,今并採用其语。如曰『宰辅迎合于外,郝随挤排于內』,盖与今上皇帝宣谕史臣之意合,其可信明矣。自『既降按付三省、枢密院约法』至『坚等三人皆处死』已上,并曾布《日录》所载。法官初欲从轻,因布言,故三人卒处死。后元符初欲复后位号,章惇数以此语持布就重,法官不敢违,布乃曰:『如此,当时何以不言议罪论法?莫须是宰相否?』然则废后之举,惇罪固大,布亦预焉。布自述其过于《日录》中,故表而出之。自『是日,上谕辅臣』至『愿少宽圣心,以幸天下』已上,并从旧录所载上语及宰执等语。自『其后董敦逸奏』至『上乃然之』已上,并系曾布《日录》所载。敦逸录问于前,而论奏于后,言固不足赎过矣。上初欲逐敦逸甚锐,宰相以理开陈,遂止。蔡卞激怒之辞至切,弗听也。虽古明君听言之美,何以加此?后元符末复后位号,太后谓辅臣曰:『先帝末年,颇有悔意。』由此观之,使当时辅弼、侍从、台谏皆得贤臣,引义交争,则上意之回必矣,惜乎群公皆为将迎之说,及事已,但能交口言:『惟愿少宽圣心,以幸天下耳。』其罪可胜诛也哉?自『后上颇有悔悟意』至『推上遗志而行之也』已上,用黄策元符中所上书修入,策坐此书,为蔡京所恶,入邪党[8],上尤甚惜[9],羁置还郡。其载哲廟语章惇『坏我名节』,当时耳目所安,事必非妄,又可见人主悔悟之实,故采而书之。

  殿中侍御史陈次升言:『以皇后孟氏旁惑邪言,险邪媚道,迨从究验,证佐甚明,而陛下能断大义,不牵私恩,奉承两宫慈训,废皇后孟氏为华阳教主,降诏以告中外,命下之日,士庶惶恐,咸谓后无可废之罪,而陛下废之,或相与为之咨嗟弹指,良可骇也。盖以所治之狱不经有司,虽闻追验证佐,而事迹秘密。朝廷之臣,犹不预闻,士庶惶惑,固无足怪。臣窃谓自古推鞫狱讼,皆付外廷,未有宫禁自治、高下付阉宦之手。陛下但见案牍之具耳,安知情罪之虚实?万一冤滥,为天下后世讥笑。臣欲乞陛下亲选在廷侍从或台谏官公正无所阿附之人专制院,别行推勘,庶得实情。如后之罪在所不容,虽废之,人无怨言。今事不经有司,狱成宦官,此天下人心不能无疑也。伏望圣慈特降睿旨施行,不胜幸甚!』

  十月壬戌,侍御史董敦逸上疏,论瑶华不当废,其略曰:『瑶华之废,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诏下之日,天为之阴翳,是天不欲废之也;人为之流涕,是人不欲废之也。』且言:『尝录问狱事,恐得罪天下后世。』不报。丁丑,侍御史董敦逸又奏疏论瑶华不当废。上批付三省。堂史白章惇等,欲与枢密院同上。翌日既对,上怒曰:『敦逸不可更在言路!』曾布与章惇、许将皆言:『愿陛下且函容。』且言:『此事只宜静,不可令闹。敦逸罢黜,则从官、言官必有议论,恐更纷纷。』上曰:『不过是同类!』蔡卞见上怒,且意坚,遂言:『须贬黜,乃可别白是非。敦逸录问了却许多时,方有议论。』惇曰:『敦逸文字中亦云十月六日曾有章疏。』布曰:『陛下亲揽政事,方欲开广言路,以来忠言谠论。兼祖宗以来,言事官虽狂妄,多不肯加罪。陛下以天地之度函容四海,何必与敦逸较曲直?亦何必于此须别白是非?』上曰:『言事官贬责不少。』惇曰:『言外廷事不当,故可贬。』上曰:『常安民亦贬与知军。』布曰:『且乞函容。臣非敢违戾,但恐上累圣德。』卞又曰:『敦逸云恐得罪天下后世。他既得罪,则陛下当如何?』布曰:『臣等固不敢以敦逸之言为当,固知其无理趣,但冀圣意且函容耳。』惇曰:『臣观其文词,殊无伦理,皆不可晓。』又云:『乞详酌施行,不知令朝廷如何施行?若便罢黜,诚恐众论纷纷,却聒噪朝廷。』许将亦再三陈述,言:『愿陛下且函容,不尔,成小子之名矣。』布曰:『此事施行已久,幸无议论。今乃以敦逸一言,致众人纷纷,极未便。』布又言:『欲因孟在贬,略以狱辞告中外,使人知中宫失德之状。』惇、将亦助布,言以为当然。卞曰:『且与一知州。』布曰:『知州与知军何异?』因怒目视卞云:『若贬敦逸,而众人更有议论,何以处之?』卞无以对,徐曰:『众人莫与敦逸不同,却可恕。』布曰:『此论不当,不可。』上又曰:『须知军。』清臣遂言:『领圣旨。』布厉声诘清臣,且曰:『臣未敢奉诏!』清臣曰:『且与罚金。』布曰:『此尤无义理。若罚金,更不若罢黜。』惇亦以为然。上怒曰:『三省与一知军。』布少退,惇徐曰:『且乞函容。』将亦言:『恐未可行。』布见二人皆不变,遂复助之。上意稍解,曰:『且休。然必不已,待再有文字行遣。』布与惇皆称善。

  元符二年八月戊寅,贤妃刘氏生皇子。

  九月丁未,诏立贤妃刘氏为皇后。

  闰九月乙未,皇子薨。

  配飨

  元祐元年四月己亥[10],礼部言:『太常寺状:真宗皇帝、仁宗皇帝、英宗皇帝配飨功臣,并于山陵前下两制定议当寺。谨按:唐配飨功臣,如肃宗以苗晋卿、裴冕,宪宗以裴度、高崇文、李愬,皆多历岁年,方诏配飨。及国家配飨功臣,太祖皇帝以赵普、曹彬,太宗皇帝以薛居正、潘美、石熙载,并咸平二年制下。所有将来神宗皇帝神主祔庙,所议功臣配飨,今参详故事在前,缘仁宗皇帝配飨功臣,系于山陵前下两制定议,英宗皇帝配飨功臣,系在山陵后降朝旨,以大司徒韩琦、太师曾公亮配飨。今来神宗皇帝神主祔庙,配飨功臣,合自六曹尚书以下至待制以上,及太常、秘书省长贰同议。』从之。

  五月辛丑,礼部言:『祖宗神御,并合塑配飨功臣侍立。太祖神御前塑赵普、曹彬,太宗神御前塑薛居正、石熙载、潘美,真宗神御前塑李沆、王旦、李继隆,仁宗神御前塑王曾、曹玮、吕夷简。神宗神御前,侍臣乞先行议定本庙配享功臣修塑。如未议定,请依例权塑侍臣一员。』从之。戊申,吏部尚书孙永等议:『按《尚书》「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恭惟神宗皇帝以上圣之资,恢累圣之业,尊礼故老,共图大治。伏见司徒、赠太尉、谥文忠富弼秉心直谅,操术闳远,历事三世,计安宗社。熙宁初访落,眷遇特隆,匪躬正色,进退以道,爱君之志,虽没不忘。以配享神宗皇帝庙庭,实为宜称。』诏从之。初议或欲以吴充,太常少卿鲜于侁曰:『勋德第一,惟富弼尔。本朝旧制,虽用二人,宜如唐朝止用郭子仪故事,只以弼一人配享。』议遂定。

  三年十二月甲午,江宁府右司理参军、郓州州学教授周穜罢归,用右正言刘安世、翰林学士苏轼言也。安世言:『臣伏见周穜上书,乞以故相王安石配飨于神宗皇帝庙庭,中外喧传,颇骇群听。臣闻天圣中,钱惟演尝请以庄献明肃太后、庄懿太后并享真宗庙室,以希帝意。是时御史中丞范讽劾惟演擅议,遂落平章事,罢归本镇。臣窃谓惟演位兼将相,言之未为太过,而责之如此之重者,乃所以严宗庙也。今穜以疏远微贱之臣,怀奸邪观望之志,陵蔑公议,妄论典礼。使安石功德茂著,实从配飨,在穜之分,犹不当言,而况辅政累年,曾无善政,残民蠹国,流弊至今,安可侑食清庙,传之万世?如穜狂僭,岂宜轻贷?伏望陛下以《春秋》之法诛其始意,重行窜殛,以明好恶。』轼言:『臣先任中书舍人日,敕举学官。臣曾举江宁府右司理参军周穜,蒙朝廷差充郓州州学教授。近者窃见穜上疏言朝廷当以故相王安石配飨神宗皇帝。谨按汉律:擅议宗庙者弃市。自高后至文、景、武、宣,皆行此法,以尊宗庙,重朝廷,防微杜渐,盖有深意。本朝自祖宗以来,推择元勋重望、始终全德之臣,以配食列圣。盖自天子所不敢专,必命都省集议,其人非天下公议所属,不在此选。奏议既上,诏云「恭依」,册告宗庙,然后敢行。其严如此,岂有既行之后,复使疏远小臣即出私意,以议所配?若置而不问,则宗庙不严,而朝廷轻矣。窃以安石平生所为,是非邪正,中外具知,难逃圣鉴。先帝久亦知之,故置之闲散,终不复用。今以散青苗等法而废退安石党人吕惠卿、李定之徒,至于学校贡举,亦已罢,斥佛老、禁止《字说》,大义已定。行之数年,而先帝配飨已定用富弼,天下翕然,以为至当,穜复何人,敢建此议?意欲以此尝试朝廷,渐进非说,阴唱群小,此孔子所谓行险徼幸、居之不疑者也。而臣忝备侍从,谬于知人,比引此人,以汙学校,若又隐而不言,则罔上党奸,其罪愈大。谨自劾以待罪。伏望圣慈特敕有司,议臣妄举之罪,早赐责降,以儆有位。』

  六年二月辛丑,诏以富弼预配飨功臣,其遗表恩泽,特许奏异姓一名,余人无得引例。弼子绍庭请奏甥,故有是诏。

  绍圣元年四月甲寅,诏故观文殿学士、集禧观使、守司空、荆国公、赠太傅王安石配飨神宗皇帝庙庭(余见《尊王安石》)。

  二年二月丙寅,诏罢富弼配飨神宗庙庭。初,元祐定弼配享,天下以为宜。至是,谓弼得罪先帝,罢之。翌日,曾布对,上即问布:『已罢富弼配飨,何如?』布曰:『臣自元祐中闻之,固已讶其不当。弼最不为先帝所悦,乃以配食,事亡如事存,义所未安。先帝经营政事,以王安石为相,君臣相得之际,近世之所未有。舍安石而用弼,岂先帝之心哉?但元祐之人偏执己见,不恤义理之所为耳。』

  校勘记

  [1]据□《长编》卷四四三只作『据』,无墨丁字。兹仍其旧。

  [2]久之乃定 原本作『久之□□』;《长编》卷四七二仅作『久之』,下接『二月乙卯』。兹据文意补『乃定』二字。

  [3]一书 原本『一』字作墨丁,据《长编》四七一补。

  [4]事迹 原本作『事□业』,据《长编拾补》卷十三改补。

  [5]易坐 原本『易』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6]今自 原本『自』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7]端王宫 原本『宫』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8]入邪党 原本此三字均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9]上尤甚惜 原本此四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10]己亥 原本无此二字,据《长编》卷三七五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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