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哲宗元祐元年五月丁丑盡是月丁卯
五月丁巳朔,金紫光祿大夫、門下侍郎呂公著依前官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自蔡確、章惇罷,司馬光已臥疾,及韓縝去位,公著常攝宰相事。先是,執政官每三五日一聚都堂,堂吏日抱文書歷諸廳白之,故為長者得以專決,同列難盡爭也。光嘗懇確欲數會議,庶各盡所見,而確終不許。公著既秉政,乃日聚都堂,遂為故事。
河東節度使、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致仕、潞國公文彥博特授太師、平章軍國重事。(公著、彥博除命,新、舊錄並在四月十五日壬寅。而公著家傳乃於五月一日丁巳載之。又與韓維拜門下侍郎同日。按實錄,維拜門下侍郎在五月一日丁巳也,距公著、彥博除命凡半月。據司馬光劄子,三人者除授實同一劄子商量,不知何故維命獨後半月。實錄記宰輔進拜不應差誤,或家傳敘事偶失其次乎?然彥博既除太師,則不應云守太師。今四月十九日詔尚稱守太師,二十二日亦稱守太師,二十四日進對,又稱河東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致仕。若已除未授,亦應如司馬光例,書新除左僕射,不應俱稱舊銜也。家傳所載或得其實,今從之。呂大防政目:彥博重事、公著右揆、維門侍同在五月一日,然則實錄果不足信矣。)
又詔賜文彥博曰:「朕紹承皇緒,臨御寶圖,涉道未明,罔知攸濟。乃眷元老,弼亮三朝,功被生民,名重當世。天賜眉壽,既艾而昌,宜還師臣,輔我大政,已降制授太師、平章軍國重事。可一月兩赴經筵,六日一入朝,因至都堂與執政商量事,如遇軍國機要事,即不限時日,並令入預參決。其餘公事,只委僕射以下簽書發遣,俸賜依宰臣例。
資政殿大學士、正議大夫兼侍講韓維守門下侍郎。
尚書省言:「舊制以贓抵罪,重輕有等。今又立重法,則是罪均刑異,未稱朝廷衿恤之意,請罷諸路重祿法,犯者自依常法,及復熙寧已前吏祿。」從之。(舊錄云:嘉祐已前更不給祿,貨賂請託公行,以貨之多寡輕重為事之枉直,先帝閔焉【一】。庶人之在官者,受贓一錢抵罪。以故刑不濫,民受賜,至此改之。新錄辨曰:既復熙寧已前吏祿,則改熙寧已後吏祿法自可見,不必更載,今刪去。)
戊午,皇城使、康州團練使吴靖方為永裕陵使。
正字李德芻、司馬康、孔武仲並為校書郎。(三人除正字,德芻在元豐七年十一月,康在八年四月,以韓絳薦除,武仲在八年十二月。)
詔尚書左僕射司馬光所患已安,惟足瘡有妨拜跪,不候參假,特放正謝,仍權免赴前後殿起居,許乘轎子三日一至都堂聚議,或門下尚書省治事。光言:「竊念臣臟腑雖安,飲食如故,但兩足無力,瘡口未合,步履艱難,拜起不得,以此未果朝參。至於數日一至政事堂,乃唐以來宿德元老高年有疾,朝廷尊禮,特降此命,豈伊微臣所敢倫擬?況臣自正月二十一日請朝假,至今百三十餘日,豈有未見君父,輒赴省供職?況臣於病中除左僕射,雖累具劄子辭免,未蒙開允,仍蒙就家賜以告身,臣未敢祗受,方俟入覲天顏,面陳至懇,豈可遽治尚書省事?伏望聖慈俟臣步履稍有力,拜起得成,參假了日,與諸執政一例供職,庶於微軀差得自安。
又詔判大名府韓絳俸給並視文彥博之數。
又詔:「淮南災傷,令轉運提刑獄官諸州縣體量,不俟檢覆披訴,苗稅直蠲之。」
戶部尚書李常言:「河北舊有糴便司,專置提舉官經制邊備,後止令轉運司兼領,以措置為名。按糴本錢,不預漕計,難俾兼領,請復置提舉糴便司。」詔可,其措置司職事,令提舉糴便司與轉運司通管。(玉牒在一日丁巳日,政目二日高旦河北糴便,當考。五年九月二十四日提舉兼措置,紹聖二年四月二十七日復置,三年四月十三日置提舉。)
左司諫王巖叟言:「太學條制,本學生徒須在學聽讀一年,方許於太學應舉。臣以為既限以年,則凡人情之所迫,皆不復敍,使樂育之地而厭苛留之法,臣竊為上庠惜之。蓋有羇窮艱苦,積時累刻以冀應格,而卒爭一日之虧,遂成三年之滯者;復有曾經補中之人,或因謁告偶至爽期,乃逐新人再令補試,一失中程不容就舉者:此皆有傷人情,無補國事。伏望聖慈特許,今後每遇科場,但曾經補中監生人,並許應舉,其一年之限更不施行,實遠方寒士之幸也。詔國子監立法,請今次科場,應自元豐三年興學已來,在學前後通及一年者,並許取應。」從之。(得請在七月十日,今并書。舊錄云:先帝學校養士【二】,教養不及一年,不得赴舉,使士漸賓興於學,以追里選之制,巖叟力言罷之。新錄辨曰:詔罷一年在學之限,補中人並許應舉,即是於學制有所修改。自「先帝興學」至「罷之」三十五字並刪去。)
樞密院言:河北州、軍寄招保甲填在京禁軍闕額,其間有願就本處充軍者。詔並依逐州軍見招等狀例招填本處禁軍,常給外增錢一千,除馬軍外,特許額外招置,每指揮毋得過五十人,數足日以聞。
三省言:「舊置糾察在京刑獄司,蓋欲他司總領察其違慢,所以謹重獄事。向罷歸刑部,無復申明糾舉之制,請以異時糾察職事悉委御史臺刑察兼領【三】,刑部毋得干預,其御史臺刑獄【四】,令尚書省右司糾察。」從之。(政目云:在京刑獄委臺察,依舊行察法,呂陶乞復置糾察及審刑院當考。)
己未,門下省言:「開封府大理寺奏勘到案牘,並降付本省次第書判,方送大理寺定斷,遂成迂滯。請自今令有司於奏案內貼:『乞降付大理寺及開封府大理寺案牘。』直候斷出刑名到省【五】,方行封駁。」從之。
庚申,夏國賀登寶位進貢使鼎里、旺裕勒寧等見於延和殿。
起居舍人林希為起居郎,右司郎中兼著作佐郎曾肇為起居舍人,承議郎、直龍圖閣文及為右司員外郎【六】,朝奉大夫、提舉崇福宮韓宗師直秘閣。(五月二十三日戊寅宗師罷,六月八日甲午及罷【七】。)
左司諫王巖叟言:
臣伏睹除文及右司郎官、韓宗師直秘閣,命下之初,搢紳士大夫無不偶語竊議,相顧而非之。以謂陛下尊禮老成,優異故相,誠盛德之事,然不可不重者名器,不可不畏者公言。今公言皆曰:「都司天下之要權,非以待便親之兒曹;秘閣天下之清資,非以寵家居之子弟。」此必執政大臣迎陛下貴老之心,而進說於前,以為此舉上以取悅陛下,下以結媚老臣,非用意姦邪,何以及此?陛下延登彥博,遇之以天下絕禮,倚之以天下重事,尚未受命,而執政大臣首進其子以據要地。天下聞之,謂朝廷以人情用公器,姑息待元臣,反累聖君之美,不為大老之光,而老臣體國之心,亦必不以此為安也。陛下以絳舊相,付之北門,宗師綵衣就養,不出私庭,而坐理轉運使資任,國恩深厚誰可擬倫,豈宜無名更加館職?於絳父子隆矣,而不知為陛下宣勞於四方之士,將何以勸?寵一人而使眾人解體,非忠於陛下之謀也。臣誠不忍姦臣竊主上之恩以立黨,借朝廷之勢以買交,使天下之人致疑於吾君也。此議若出於公著,則公著為改節,若出於璪,則璪為縱姦。清臣柔而無執,固不足望。然大防亦失於不爭矣。臣以諫名官,以言為責,既聞公議,不敢不以告陛下,惟陛下聰明裁察。
貼黃稱:祖宗朝,父兄在兩府則子弟未有居要職,以示天下至公。自王安石專權用事,不卹公議而明進子弟,布在要津,當時言路皆其門下之人,故公議不聞于上。今陛下大開公道以厲朝廷,必革此風,乃成清明之政,天下之人見陛下以非常之禮召元老入朝,莫不延頸以觀其舉動,今未見他事而首用其子在清要,天下之人不知出於姦臣之計,必有妄議元老者矣。此姦臣之於元老,既欲悅之以結其心,又欲污之以鉗其口,皆將倚其重以用事,此陛下不可不察也。及與宗師畏多士清議,必不敢便當新命,俟來辭免,陛下因奨其意,從之以成其美,上下之善全矣。
巖叟又言:「臣近言執政差除文及為右司郎官、韓宗師為直秘閣不允公議。今體訪得初四日差除專出張璪,臣固疑其人,既而果然,姦邪之難防,乃如此哉!此古之明王所以不以防姦邪為美,而以遠姦邪為美也。忠臣不以擊姦邪為能,而以去姦邪為效也。姦邪之人盡是私意,乘間投隙則發矣,發不徒然,必有所取。蔡確、章惇之次莫如張璪。姦邪之在國朝,猶若盜賊兵火之在其家,而未出其人,不得安枕而臥。唐穆宗時,河北藩鎮跋扈,為朝廷之患,命賢相裴度討之,而翰林學士元稹,日在左右,沮害其事,度不得已,上論奏云:『去河北賊易,去禁中賊難。』穆宗為出稹,河北遂平。臣竊以璪亦今日禁中賊也,願陛下早去之,庶幾朝廷早得清淨。」(二十二日呂陶云云今并入此。)
殿中侍御史呂陶言:「伏見文彥博降麻後辭免次,其子及除右司郎中,韓維授門下侍郎未供職間,其姪宗師除直秘閣,士論喧沸,皆謂張璪佞邪巧媚,不為陛下惜重名器,欲結文彥博,故任及以都司,欲附韓維,故遷宗師以美職。臣愚亦深疑之。若二人之除,盡出聖意,不過為彥博勳德元老,今既委以重事,故召及在侍從,以示優禮為韓絳輔相舊臣,今既勞以方面,故加宗師職名,以慰其心。然皆未協于理。蓋文及年少不學,猶有童心,踐歷甚淺,殊無治狀,右司之任,都省樞要,事權煩重,塗轍清峻,當選高才,責求成效,不當以恩眷輒假也。韓宗師雖生顯家,素乏雅望,以提刑資序,日奉親庭,不領官事,恩祿之重,無所虧薄,況未嘗在文館,何必更以直閣寵之?若此除果出於璪之意,則私曲附會不復忌憚,借陛下官爵交大臣之父子,甚可駭也。況嗣君沖幼,大母保佑,簾外之事,有所不知,而執政植私恩,廢公議,乃至於此。伏望聖慈詳察姦偽,參究名實,因文及、韓宗師辭免新命,遂從其請,庶允僉議。」
又言:「朝廷差除雖云三省同奉聖旨,其根本次序擬議進呈皆出中書,所以士論歸咎張璪。傳者又云此二人是呂公著不入而璪獨差除。若果如此,其阿附之跡愈更明白,不可不察。又如近日特起張詵知蘇州,卻遷韓維之壻楊景略知揚州,亦此類也。臣不敢喋喋論奏,恐浼聖聽。韓宗師秘閣之除若出自聖意,則罷與不罷更乞睿斷,文及右司之命則不可不罷,蓋非其人,難處此位,伏請除一少卿,使侍其父,恩禮亦不為薄。」
詔刑部郎中杜紘同黃廉按察成都府等路茶事。(四月二十五日蘇轍有議。)
又詔提舉陝西等路買馬監牧司,以川買馬支陝西馬軍,據數兌陝西所買馬納京師。
錄職方員外郎張述男申伯為太廟齋郎,以述在仁宗朝嘗上建儲議故也。(政目與述一子官,在二月二日。)
詔揚王、荊王外第賜各監書一本【八】。
福州閩清縣令徐壽改宣義郎,以張汝賢言壽行鹽法之初,不使民多受故也。
辛酉,司馬光言:「臣今月二日聞有聖旨令臣不候參假,特放正謝,仍權免赴前後殿起居,許乘轎子三日一至都堂聚議,或門下尚書省治事。臣以恩禮太優,不敢輒當,尋具劄子辭免。今月四日,又睹中書省錄黃【九】,奉聖旨依前降指揮不許辭免,仍令閤門告示,許肩輿至內東門外,令男康扶掖至小殿引對,特免起居,令引見前一日聞奏。如此則禮數愈重,尤不敢當。臣竊惟富弼三世輔臣,德高望重,神宗皇帝想見其人,故特制此禮,乃自古所無,顧臣何人敢與為比?況親屈乘輿,特御小殿,以臣勤君,其罪至大。縱陛下優惜,而天威咫尺,恐隕越隨之。似此異數,臣決不敢受。乞只候垂簾日於延和殿引見,并乞上殿【一○】。然事有不得已者,雖知僭越,不得不承順聖恩,臣即日上下馬未得,及足上有瘡,深惡馬汗,欲乞如今來聖旨,權許乘轎入內,至常時下馬處下轎。又臣兩足無力,若無人扶掖,委實全拜起不得,欲乞今來入見及將來每遇入對,並權許令臣男康入殿,遇拜時扶掖,候痊安日,皆復舊規。如此則曲成之仁已踰於天地,非臣隕身喪元所能報塞。所有其餘恩禮,並乞寢罷。」詔令乘轎子至崇政殿門外,於延和殿垂簾日引對,餘並依前降指揮。(呂公著家傳云:司馬光病足瘡甚久,未克入謝。至是詔特免正謝及起居,三五日一赴都堂或門下尚書省治事。三日己未,公著上奏曰:「光久病在假,未克陛見,雖被優禮,恐須蹴踖不遑,未敢祗命。兼聞光亦願扶持入對,然後供職。況熙寧初,左僕射富弼徙判汝州,仍詔入覲,以足疾許肩輿至崇政門,令男紹隆扶掖入對。又以殿門至延和尚遠,先帝特為御內東門小殿以見之,自存故事,更乞聖慈詳酌。」上乃盡從公著所奏,而光不欲詣小殿。十二日戊辰,以男康扶掖入對延和殿。)
壬戌,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司馬光為明堂大禮使,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呂公著為禮儀使,門下侍郎、韓維為儀仗使,中書侍郎張璪為鹵簿使,同知樞密院事安燾為橋道頓遞使。
詔太師、平章軍國重事文彥博,令赴大朝會慶賀,其筵宴臨時有司取旨,國忌、六參、行香、奉慰、宣德音麻制、從駕並免。
詔:自今監司落「權」及「權發遣」字毋給告。從中書省言也。
太常寺言:「季秋擇日有事于明堂,其朝獻景靈宮,親饗太廟,當用三年不祭之禮,遣大臣攝事。」禮部言:「景靈宮天興殿皆用天地之禮,即非廟饗,於典禮無違。」詔:「恭依。明堂前二日朝饗景靈宮天興殿。」
殿中侍御史林旦言:「近彈奏王中正及李憲、宋用臣、石得一,欲再列聞,已行薄責。竊謂元惡大憝,實天下之所共棄。今縱未加顯戮,自當編置。李憲、宋用臣已賜園宅,亦宜追還。其得一所任肘腋之人,如翟勍、郭勍之類,有自親事官用誣罔之勞至御前忠佐者,乞行追奪編配。」旦又言:「向探報公事,大理、開封纍囚相繼,自去年以來,囹圄頓清。可見羅織撰造無所不至。如翟勍,郭勍之類,乞追奪編配。」詔翟勍、郭勍、郭鑒並特降充支郡本城內,翟勍步軍副都指揮使,郭勍步軍副指揮使,郭鑒依舊職名。(郭鑒依舊職名當考。舊錄云:旦誣罔先帝,詆毀無所忌憚,既縱其詆毀,又行其言。新錄辨曰:翟勍、郭勍得罪,乃坐其探報失實,不得謂之詆訿,今刪去「旦誣罔先帝」至「行其言」二十字。舊錄於此月六日書,三省言:尚書侍郎、內外學士、待制、兩省臺官、左右司郎中、諸路監司限一月舉公明廉幹,才堪治劇,仍係合入知縣或縣令一員,令吏部不依名次,差重法地分知縣、縣令,次差賊盜多處萬戶以上縣。」從之。新錄因舊。按此事當在十一月二十二日,兩錄皆誤,今不取。仍附注於此,其詳見七月二十二日。)
梓州路轉運副使李琮知吉州。
先是,監察御史孫升言:「臣竊以力本厚農,為治所先,聖朝於勸農之令,尤所丁寧。比年以來,掊克之吏,徒知侵漁剝削以幸進,而於勤恤之法,曾不加省。弊日益重,穀歲益賤,力本愈墮,逐末愈多。而掊克之害,於農尤甚,且常賦之外,誅求無名。故豐年則力不足以償宿負,儉歲則身無以逃鞭箠,甚可哀也。陛下方以惠養元元,便安公私為意,故於無名之斂,一切罷去,仁厚之澤,海內傾心。
臣伏見梓州路轉運副使李琮,昨於江南、兩浙、淮南以根究逃絕為名,於常賦之外,增添貫石萬數不少,三路之民實被其患。蓋當時各於逐縣委官以貫石萬數等第立賞,所委之官意在幸賞,或因緣為姦,其增添稅數,多在三等已下人戶,物產素薄,稅賦加重,一遇歉歲,遂復逃移,則所得不足以償所失。何則,挑買膏腴者有力之家,而多存瘠薄者例皆下戶?李琮既請以貫石萬數立賞,又欲以此為功以希進用,所委非其人,則姦弊隨生,既欲幸賞,又緣為姦。膏腴之家,往往幸免,瘠薄下戶,率增常稅,力有不足,欠負在身,鞭箠肌膚,室家愁怨,是宜聖政之所深恤也。
臣愚欲望聖慈特降睿旨,下逐路提舉司分詣州縣,躬親取責昨因李琮根究增添第三等以下人戶稅數,詣實保明聞奏,並與蠲除,以稱陛下惠養元元之意。」
至是,諸路言琮多以遠年開閣稅數,均令人戶認納,故有是命。
殿中侍御史呂陶言:「琮材短慮暗,不知治體,好營小利,苟圖近功。初為梓州路轉運副使日,起請乞令民間尋求遺利,以充修造,其奏劄乃云:『可以壯觀太平,光輝全盛。』辭語鄙陋,大可怪笑,朝廷方送工部立條,琮至所部,力行其說,郡縣承迎風旨,多端求索。或於荒閑去處起置屋宇,強民稅賃,或於不可耕鑿之地,差人種植,或於眾人居室之前,增創間架,或於山野鎮市間旦集之處,立竹布簟【一一】,斂掠錢鏹,樁作遺利。洎至緣琮所請立為著令,天下州縣遂打量街道,分擘溝渠,雖是已出租稅之地,但係侵占丈尺,並令別納租錢。若不承認,則徹屋翦簷,然後獲免。西川州郡,有一處歲入八百貫以來,推之四海,掊斂甚多,皆琮細碎刻剝所致。況修造舊令轉運、提舉司分認,最為通法,伏望聖慈勘會蠲放,以廣惠澤。又天下兩稅折科,無如川蜀之重,紬一疋折三百二十文,絹一疋折三百文,絲綿每兩折一十文,下等稅戶或紬絹不及尺,或絲綿不及兩,或米豆不及升,又緣簿帳體式,匹帛須見尺,穀須見升,以此下戶並與同鄉人圓零就整,合旁送納,所貴減得三種之耗。假令八戶各有稅錢一文,折納紬,即合為一旁,共納一尺。或七戶各有稅錢一文,折納絹,即合為一旁,共納一尺。或十戶各有稅錢一文,折納絲緜,即合為一旁,共納一兩,并秤耗一兩。或十戶各有米一升,即合為一旁,共納一斗,又納省耗、倉耗各一升。自來風俗如此,圓零就整輸納,習以為便,於稅賦大數亦不虧陷。琮既萌刻剝之心,無以發端,因點檢元豐五年稅簿,遂指揮一路不得圓零合旁,並須逐名作一旁送納。或八戶各有稅錢一文,自來共納綢一尺者,今則各納一尺,計八尺。或七戶各有稅錢一文,自來共納絹一尺者,今則各納一尺,計七尺。或十戶各有稅錢一文,自來共納絲或綿一兩,秤耗一兩,共計二兩者,今則各納正色一兩,秤耗一兩,共計二十兩。或十戶各有米一升,自來共納一斗,并省耗、倉耗各一升,計一斗二升者,今則各納正色一升,省耗、倉耗各一升,共計三升,以此下等戶極為不易。況其年兩稅已畢,卻於此年行遣追納,一路所得,亦數十萬匹、兩,立為定例,民何以堪?又將本路納稅頭子錢不滿十文者,並增至十文。如此措置,足見淺謬,伏乞聖慈指揮梓州路,頭子錢應圓零合旁,依舊施行。」
又言:「琮所建遺利,正與陝西侵街錢相類,其侵街錢已蒙放免,而遺利之害尚未掃除。」
又言:「琮既違條不許稅戶圓零合鈔,朝廷未加之罪,乃敢輒肆欺罔,更於去年八月十五日與轉運判官宋搆連狀申戶部稱,轄下人戶兩料稅物不依圓零就整送納,虧陷省稅不少。因而又欲於逐色耗上增分數,此尤見其誕妄苛刻之跡。且畸零稅物,明有令敕指揮,聽眾戶合鈔送納,但於簿頭大數得足,即非虧陷省稅,於條無礙。琮等既不聽人戶合鈔,暗加數倍之稅,而又欲於耗上分釐之間,增添其數。乃是百姓元不違條,琮等自不守法,聚歛至此,民何以堪!其戶部見琮所申,殊未折沮,乃遍下諸路相度,淹緩至今,猶未與奪,諸路以琮之說為是,則民間之稅又添幾倍矣。」
又言:「琮起請收遺利充修造,苛細掊斂,流害四方,及不許人戶圓零合鈔納稅,違戾制敕,於常賦之外增加數倍。自元豐五年施行,至今及六年,一路之民所供橫斂,僅及二百餘萬匹兩。臣雖累次條析論奏,未蒙聽納。近聞琮坐江、淮根括稅事,降知吉州。臣竊未諭朝廷之意,且根括無名之稅,與增加畸零之物,皆是暴斂,為害實同。今江、淮之民,獨被聖澤,並為蠲放,而巴蜀之俗,未沾大惠,恐非仁不異遠之意。況遠方疾苦,朝廷每患不知,既知之,乃不蒙救卹?大率彼民畏官府,畸零之害,行已數年,今琮雖去部,而郡縣循以為例,不敢輒改,人人飲恨,何所告訴?則橫賦無時而已。臣愚伏望聖慈特降指揮下梓州路轉運司,曉諭人戶,許令依條圓零就整,合鈔納稅。所貴德澤均及幽遠。其收遺利充修造條貫,亦乞檢臣累奏付修敕所刪改施行。」(舊錄云:先是,臣僚言琮在江南、兩浙、淮南以根究逃移為名,於常賦外增稅數倍,均令人戶認納,故有是命,今檢言章并入此。陶言竟不知行否。)
東路提點刑獄司言:「提舉司別有帳,今敕並依嘉祐常平倉法,按嘉祐編敕倉敕,經本處鉤磨,申司農寺繳牒,三司送鉤。今義倉、免役雖罷,緣有官物出入,係帳司拘管,其文帳須吏人鉤考,乞令提刑司候及二年別具裁損。」從之。(新削去。)
蠲蔡州汝陽等十縣並汝州潁橋鎮人戶酒課、麴引錢,從京西路轉運司請也。(新削去。)
詔應陝西、河東土人因戰功補授殿侍、軍大將之人不願上京者,許於本路居住。
雄州言:「得涿州牒,今後若委所司於生餼目之內,書寫北朝國信使、副并三節人從,經久為便,本朝有司不空南朝字,亦議別行改更。」詔:「令雄州移牒北朝涿郡,今後所賜國信使生餼,客省目子並折支,目內並書北朝賀逐節名國信使、副並國信下三節人從。」
右司諫蘇轍言:「臣聞三代常祀,一歲九祭天,再祭地,皆天子親之。故於其祭也,或祭昊天,或祭五天,或祭一天,或祭皇地祇,或祭神州地祇,要於一歲而親祀必遍。降及近世,歲之常祀,則有司攝事,三歲而後一親祀,親祀之疏數【一二】,古今之變,相遠如此!然則其理之不同【一三】,蓋亦其勢然也。謹按國朝舊典,冬至圜丘,必兼饗天地,從祀百神。若其有故不祀圜丘,別行他禮,或大雩於南郊,或大饗於明堂,或恭謝於天慶,皆用圜丘禮樂神位,其意以為皇帝不可以三年而不親祀天地百神故也。臣竊見皇祐明堂遵用此法,最為得禮之變。自皇祐以後,凡祀明堂,或用鄭氏說,獨祀五天帝,或用王氏說,獨祀昊天上帝,雖於古學各有援據,而考之國朝之舊,則為失當。蓋儒者泥古而不知今,以天子每歲親祀之儀,而議皇帝三年親祀之禮,是以若此其疏也。今者皇帝陛下對越天命,踰年即位,將以九月有事於明堂,義當並見天地,遍禮百神,躬薦誠心,以格靈貺。臣恐有司不達禮意,以古非今,執取王、鄭偏說,以亂本朝大典。夫禮沿人情,人情所安,天意必順。今皇帝陛下始親祀事,天地百神,無不咸秩,豈不俯合人情,仰符天意?臣愚欲乞明詔禮官,今秋明堂用皇祐明堂典禮,庶幾精誠陟降,溥及上下。」(六月十六日可考。)
甲子,戶部侍郎趙瞻詳定役法。
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洞霄宮張詵知蘇州。既而御史言其昏耄,罷之,仍提舉洞霄宮。(御史有言在二十一日,并書。)
詳定元豐敕令所劉摯等言:「伏聞刑部郎中杜紘已降敕命同黃廉相度茶法,臣等竊見自來編修官差移不定,難得成書。蓋前官雖已盡心,後官豈敢憑信!卻須盡究本末,若便創行編修,兼所見異同,須有移易,不惟歲月淹久,亦致議論難合。今來重修元豐敕令格式方始置局,杜紘職在詳定,朝廷許令權罷刑部簽書,蓋是欲其專一,忽差遠使秦蜀,臣等深所未喻。況紘曉習法令,同輩少比,如或改差,必難得如紘稱職。臣等欲乞朝廷別差官相度茶法,令紘得盡詳定之效,庶幾編敕早見成書。」從之。(紘竟無代者,二十六日可考。)
殿中侍御史林旦言:「熙寧初改議助役法,知許州長葛縣事樂京,知唐州湖陽縣事劉蒙,各因入州會議役法,遂自劾待罪,作擅去官公罪徒二年,各追一官勒停,情實可矜,願令有司改正。」又看詳訴理所言:「樂京言役法不便,自劾待罪,斷徒二年公罪,即與擅去官事理不同,合從寬減。」詔京特與除落,仍落致仕,授承議郎,召赴闕。蒙物故,賜帛五十疋付其家。(京、蒙去官在熙寧四年十二月。)
禮部言:「元豐新禮,皇帝祀天服大裘,搢大圭。今大裘雖以黑羊皮為之,乃作短袍樣,襲於衮衣之下,仍與衮服同見,及大圭之制圓首前詘,慮於禮未合,請下禮部太常寺討論改正。今取舊大禮所用大圭,長尺二寸,蓋以寶玉難得,止用西魏以來制度為之,欲依西魏、隋、唐玉笏之制,方而不折,上下皆博三寸,長尺二寸,其厚當約今鎮圭樣制。其大裘別作討論。」從之,仍將來明堂用減輕大圭。
禮部又言:「王安石薨在神宗皇帝大祥內,皇帝更不舉哀成服。」從之。
刑部言:「舊刑部覆大辟係置詳覆司,自官制行,詳覆案歸逐路提刑司,刑部不復詳覆,亦不置吏。今當復置詳覆案,置行案二人,不行案二人,其職級止用本部舊人,毋用專置。」從之。
河北轉運判官杜純言:「河防舊隸本司,其決溢計之今日未嘗加多,自置都水監,遣丞治水專領,其決溢比之前日亦不加少。緣決溢之多寡,實不繫置與不置別司。近添差都水使者一員治水,竊謂用材役民以備水患,事責同異,委有妨闕,請都水監不必分官專治,止可責成本司。既減外監官屬,宜置本司屬官二員,往來勾當。隨事緩急,以時計置使副、判官互出臨按,事責歸一。其物料請如舊監,以他路所出之物應副。」從之。(七月末劉摯云云。)
湖北都鈐轄、轉運司言:「誠州地林等溪峒一千四百五十四戶,惟楊族一姓補充班行,其姚、石、龍、盧、吴家數姓亦大族,頗懷觖望,兼楊氏族亦有漏補未均及請受不等,請更定料錢、衣賜給遣,庶事體一同。今大由、地林、楊溪、古鐵、胡耳、西道、塞溪等並沅州舊管溪峒,招納十餘年,始割隸誠州,內胡耳、西道、塞溪只詔不許招納,其大由等團結若與補正名目,其食料錢等慮與胡耳等蠻相異致訟。」詔湖北都鈐轄、轉運司,並依胡耳、西道等團峒施行,有未便仰具以聞。」
詔誠州修建羅蒙寨、天村【一四】大由堡效用歸明班行頭首等八百四人轉官加級,賜帛有差,以獻納地土,採斫竹木,開通道路之勞也。
乙丑,荊湖北路轉運司言:「沅、誠二州今既罷免役法,若遽依內地差徭,恐新附蠻人難從一律,請沅、誠州募役仍舊,俟新附之人日久馴習,即視辰州例差徭。」從之。(新無。)
右司諫蘇轍言:
臣聞自古經制國用之術,以為穀帛民之所生也,故斂而藏之於官;錢幣國之所為也,故發而散之於民。其意常以所有易其所無,有無相交而國用足焉。故自熙寧以前,民間兩稅皆用米麥布帛,雖有沿納諸色雜錢,然皆以穀帛折納,蓋未嘗納錢也。錢之入官者,惟有茶酒稅雜利而已【一五】。然方是時,東南諸郡猶苦乏錢,錢重物輕,有錢荒之患。自熙寧以來,民間出錢免役,又出常平息錢,官庫之錢貫朽而不可較,民間官錢搜索殆盡。市井所用,多私鑄小錢,有無不交,田夫蠶婦力作而無所售,常平役錢山積而無救饑饉,蓋自十餘年間積成此弊,於今極矣。朝廷近日雖已減損常平,罷放免役,使民休息,然而錢積於官,無宣洩之道,民無見錢,百物益賤,譬如飢人,雖已得食,而無所取飲,久渴不治,亦能致死。
臣竊見國朝建立京邑,因周之舊,不因山河之固,以兵屯為險阻。祖宗以來,漕運東南,廣蓄軍食,內實根本,外威四鄰,方其盛時,足支十餘年。近者歲運損耗,糶賣不節,太倉無五年之蓄,國計寡弱,有識之士為之寒心。至於諸路軍糧,大抵無備。熙寧之間,東南大旱,民間闕食,官欲賑濟,無所從得,不免誅求富民,斂斗石之粟,以濟億萬之眾,勞而無益,徒以為笑。然今諸路轉運司,久以商賈不行,農民罷病,故酒稅不登;收買軍器雜物,封樁闕額衣糧等事,故經費不足。朝廷雖欲內實京師,外實諸郡,有司匱乏,勢無所出。臣欲乞指揮東南諸路轉運司各借本路常平見錢,遇年豐穀帛價賤,預買三年上供米及本路州軍三年衣糧,限以三年節次收糴,重立禁約,不得別作支用,仍於五年內收簇錢物撥還。常平倉司每歲終具元借錢及所糴物及所還數,提刑司保明,申戶部點檢有無違法聞奏,應干借錢糴買事,有不如法,並許提刑司覺察聞奏。但令錢幣通行,足以鼓舞四民,流轉百貨;倉廩充實,足以贍養諸軍,備禦水旱,則上下皆足,公私蒙利矣。如許臣所請狀,乞下戶部立法施行。
貼黃稱:所借常平司錢,非是直取以供國用,當指揮轉運司勒令如期撥還,務令常平司錢久遠不匱,轉運司緩急有所借,實長久之利也。
殿中侍御史林旦奏:(編類章疏正月九日。)「乞特詔有司,以臣所言,參用前議,銓擇在京倉庫場務及刑獄官司應用倉法者,許仍舊外,他司官吏各隨罪犯以敕律科斷,其緣而制祿者,視此裁損,所有向來遷補出職合得恩例,卻依舊法施行。」(從違當考。)
丁卯,詔大理評事以上毋得更試刑法。
右司諫蘇轍言:
臣前四上章言蔡京知開封府推行役法,明知舊法人數冗長,近降聖旨許州縣相度有無妨礙,至於揭簿定差亦無日限,而京違此指揮,差人監勒開、祥兩縣,一依舊發人數,於數日之內差撥了當,意欲擾民以沮成法,兼京曲法庇蓋段繼隆贓汙公事,乞先罷京差遣,催督大理寺結絕斷遣,不蒙朝廷施行。尋因京陳乞外任,特除知真定,臣復上言,真定大藩,不當付新進有罪未決之人,朝廷並不省錄。今臣竊見成都府路轉運判官蔡朦,施行役法不曾相度有無妨礙,督迫州縣差撥衙前,詳定役法官韓維等言其害人,即日降知廣濟軍。臣竊詳蔡京、蔡朦均是奉行役法,用意刻薄,欲以騷擾百姓,敗壞良法。而京官在侍從,朝有黨人,擢為藩帥,朦以官單無黨【一六】,黜為知軍,同罪異罰,公議不厭。
臣又見大理寺勘得李雍經開封府論段處約將父知濟州段繼隆進奉空名狀,召人承買,要錢三千貫,奏邢州張家假作外甥事。臣看詳李雍所告,段繼隆罪名不輕,若不得實,即李雍無緣不坐誣告之罪,此乃官司行遣之常,蔡京無緣不知。今既以段繼隆為無罪,又卻判放李雍,自相違背,有同兒戲,則其受情反覆,不待勘劾而明。今大理寺乃敢公然用情,恣京妄亂分析,更不勘出情弊。臣今訪聞得案內本寺容縱京等不依公盡理根勘事節,謹具畫一如後:
一、李雍初下狀論段處約等,京為處約是尚書都省主事,有官合申省勾追,即判「申」字。既而又言處約恐未是主事,抹卻「申」字,判勾餘人,勒段處約分析詣實申。此一節顯是情弊。段處約若係主事,即合申勾。若不係主事,即合直勾。豈有抹卻「申」字,便不勾追之理?顯見段家關節未到,京即依公申勾處約,關節既到,更免勾追。
一、李雍論處約賣奏薦恩澤,已有錢數實狀及買賣主名,自合將下狀及被論人并一行證佐,送所司根勘。今但勾到證佐,信令虛妄供狀,稱不是召人承買,手分王事安乞送所司,京執不肯,只以所供虛妄狀詞為憑,顯是情弊。
一、京既不肯根勘詣實,卻更分外為處約巧作方便,會問進奏官奏了何人,要符合處約分析。臣未嘗見官司根勘罪人,不令兩詞自相對辨,卻為罪人外求證佐便為了當。
一、京既憑眾人虛詞執李雍元狀為誣告,已判一「勘」字,即是欲勘李雍誣告之罪,後來又卻抹卻「勘」字,判一「放」字,顯是心知李雍不是誣告,不敢勘問。今大理寺卻縱令京等妄稱李雍係自首,故判「放」字。臣看詳李雍只是自首同情賣官之罪,即不曾自首誣告段處約之罪,何緣以自首判放?信意虛妄,如欺小兒。大理寺官吏無緣不覺,顯是用情庇蓋。
右乞朝廷詳酌。上件四事,即京之受倖曲庇段處約等,上書詐不實,徒二年私罪及賣官三千餘貫未入己贓罪,縱無情弊,其昏繆不職,已當責降,況有上件四事,情狀甚明,兼有前來差役不當,與蔡朦同罪,積此姦弊,合行重責。其大理寺官吏輒敢觀望權要,用情故出蔡京情罪,亦乞重行責降。如朝廷未以臣言為信,乞送御史臺重行根勘,即見實情究竟如何【一七】。
初,御史中丞劉摯言:(摯此章不得其時,因五月十二日詔孫覺等修立學制附見。按後來摯乞罷置局,乃是五月十五日奏也。)
臣竊以學校之制,主於教育人材,非行法之地也。羣居眾聚,帥而齊之,則誠不可以無法。然而法之為學校設者,宜有禮義存焉可也。比歲太學屢起大獄,其事一出於誣枉,於是有司緣此造為法禁,煩苛凝密,士之學於其間者,轉身舉足,輒蹈憲網,束縛愈於治獄,條目多於防盜,上下疑貳,求於苟免,先王之意,禮義科旨,逝已盡矣。法有大可怪者,博士、諸生禁不相見,教諭無所施,質問無所從,但博士月巡所隸之齋而已。謂如此則請問者對眾,足以為證佐,以防私請【一八】,以杜賄謝。嗟夫,學之政令,豈不大繆先王意哉!私請賄謝【一九】,如是真可以絕之乎?而又齋數不一,不可以隨經分隸也,故使兼巡。如周易博士或巡治禮之齋,禮學博士復巡治詩之舍,往往所至備禮請問,相與揖諾,至或不交一言而退。昔之設學校教養之法,師生問對,憤悱開發,相與曲折反復,諄諄善誘,蓋其意不如是之疏也,其道不如是之觳也。(案:觳,薄也。義可通。)先王之於天下,遇人以長者君子之道,則人必有長者君子之行,而報乎上者斯有禮也,遇人以小人犬豕之道,則彼將以小人犬豕自為,而報乎上者不能有義也。況夫學校之間哉!太學自置三舍之法,寥寥至今,未嘗應令成就一人,豈真無人也?主司懲前日之禍,畏罪避謗,士雖有豪傑拔萃之才,誰敢題品,以人物自任而置之上第哉!則是先帝有興賢造士之美意,而有司以法害之也。臣愚欲望聖慈詳酌,罷博士、諸生不許相見之禁,教誨請益,聽其在學往還,即私有干求饋受,自依敕律,仍乞先次施行外,應太學見行條制,委本監長貳與其屬看詳,省其煩密太甚,取其可行便於今者,有所增損,著為科條,上禮部再行詳定,上之三省,以聽聖斷。
注 釋
【一】先帝憫焉原作「光常憫焉」,活字本作「先常憫焉」,閣本作「先帝憫焉」。按本書注文所稱實錄,即正文所記之帝王實錄,此注所稱舊錄,即哲宗舊錄;神宗熙寧行重祿法,故哲宗舊錄稱先帝,今據閣本改。
【二】先帝學校養士按下文云「自先帝興學」,與此文字不符,疑「學校」應作「興學」。
【三】悉委御史臺刑察兼領「刑察」原作「糾察」,據閣本、宋史卷一六三職官志及宋會要職官四之二○改。
【四】其御史臺刑獄「刑」下原衍「部」字,據同上書刪。
【五】直候斷出刑名到省「到」字原脫,據閣本補。
【六】直龍圖閣文及為右司員外郎按文及即文及甫,係文彥博第六子,見宋史卷三一三文彥博傳。惟據東都事略卷六七文彥博傳:「始及甫當宣仁后臨朝時,避魯王諱止名及,宣仁崩,復名及甫云。」則元祐間,自以稱文及為是。
【七】六月八日甲午及罷「日」原作「月」,據閣本改。
【八】詔揚王荊王外第賜各監書一本閣本作「詔揚王荊王外第各賜監書一本」。
【九】又睹中書省錄黃「睹」字原脫,據閣本及溫國文正司馬公集卷五三辭入對小殿劄子補。
【一○】并乞上殿「并乞」原互倒,據閣本及上引溫國文正司馬公集乙正。
【一一】立竹布簟「竹」原作「行」,據閣本改。
【一二】親祀之疏數「親祀」二字原脫,據欒城集卷三七論明堂神位狀補。
【一三】然則其理之不同同上書「理」作「禮」,當是。
【一四】天村原作「天材」,據活字本及宋史卷八八地理志、卷四九四蠻夷傳改。
【一五】惟有茶酒稅雜利而已欒城集卷三八乞借常平錢買上供及諸州軍糧狀「茶」下有「鹽」字。
【一六】朦以官單無黨閣本「單」作「卑」,義優。
【一七】究竟如何原為小字注文,據閣本、活字本及文義改作大字正文。
【一八】以防私請「請」原作「情」,據忠肅集卷四乞重修太學條制疏改。
【一九】私請賄謝「請」原作「情」,據閣本及上引忠肅集改。
卷三百七十七 元祐元年(丙寅,1086)
续资治通鉴长编
(宋)李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