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七 康定元年(庚辰,1040)

  起仁宗康定元年四月盡是年六月

  夏四月丙戌,詔陝西經略司省緣邊堡寨。

  丁亥,太常博士梁適為右正言,諫院供職。

  適初為審刑詳議官,梓州妖人白彥歡者,依鬼神以詛殺人,獄具,以不傷讞。適曰:「殺人以刃或可拒,而詛不可拒,是甚于刃也。」卒以死論。有鳥似鶴集端門及廷中,或以為瑞。適言:「野鳥來處宮廷,此何瑞也!」嘗與知院事燕肅同上殿奏使臣何次公案,上曰:「次公似是漢時人字。」肅曰:「臣年老不能記,梁適必知之。」上顧問,適對曰:「蓋寬饒、黃霸皆字次公。」上說,因留肅問適家世,擢提點京東刑獄。既對,謂宰相曰:「梁適可留,候諫官有闕命之。」適因進居安謹治箴,改開封府推官,不半歲,卒踐諫職。

  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兼知諫院富弼為鹽鐵判官。富弼徙為鹽鐵判官,適知諫院,弼所以徙必有故,當考。

  大理寺丞、祕閣校理石延年往河東路同計置催促糧草。明道中,延年嘗建言:「天下不識戰三十餘年,請選將練兵,為二邊之備。」不報。及西邊數警,始召見,命副吴遵路使河東,時方用延年之說,藉鄉丁為兵故也。延年又言:「昔漢用西域之兵破盪諸戎,得以夷狄攻夷狄之術。去年授唃厮囉節制,命助討元昊,宜募願使其國者,護發其兵,如有功,則加以王爵。置榷場,許市易羊馬,以通貨財。又回鶻在唃厮囉西,唐用其兵定吐蕃,亦可兼誘之,使犄角興師以分賊勢。」

  戊子,詔審官、三班院、吏部流內銓募願使唃厮囉者,以名聞。始用延年之議也。

  己丑,龍圖閣直學士、右諫議大夫、知并州任中師為樞密直學士、知益州。先是,轉運使韓瀆急於籠利,自薪芻、蔬果之屬皆有算,及中師至,悉奏除之。

  詔陝西安撫、部署、鈐轄、轉運使、提點刑獄、知州、通判,各察訪所部吏民習知邊事及有武幹者,令安撫或轉運司召問其能否以聞。

  又詔淮南、江、浙州軍造紙甲三萬,給陝西防城弓手。

  改隴西鎮為定邊寨。

  庚寅,以鹽鐵副使、吏部員外郎蔣堂為天章閣待制、淮南江浙荊湖制置發運使。先是,發運使上計,造大舟數十,載江湖物入遺京師權貴。堂曰:「吾豈為此!歲入自可附驛奏也。」前後五年,未嘗一至京師。

  詔河東所募彊壯有習弩者,聽自置,其第四等以下戶,官為給之。

  右騏驥使、涇原鈐轄、兼知渭州張亢領忠州刺史,為鄜延鈐轄,兼知鄜州。

  壬辰,降知同州、鄜州觀察使魏昭昞為郢州防禦使、陝州部署,知鄜州、西上閤門使、恩州刺史王德基為盧州都監,並坐領兵援延州後至也。正月二十七日,王德基以西上閤門使除鄜延鈐轄、知鄜州。二月十一日,王從德又自并代鈐轄【一】。二月二十三日,張宗誨乃以知鄜州改永德軍鈐轄,不知德基知鄜州即代宗誨否也,又不知王從德亦為鄜延鈐轄何故,當是鄜延鈐轄不止一人,或兼知鄜州,或不兼知也。觀張亢疏云:「諸路部署、鈐轄、都監,各不過三兩員,餘官雖高【二】,止為一州部署、鈐轄,不預本路事。」即鄜延路鈐轄不止一人可知也。

  癸巳,秦鳳部署司言磨氊角請遣使護討西賊,從之。

  詔諸軍戍邊者,令入內內侍省月遣內臣存問其家,有疾病者,官為致醫藥;死而無親屬者,官為斂葬之。

  錄司天監主簿蔣繼宗二子。繼宗死於軍中故也。

  甲午,度支副使、刑部郎中李昭述使陝西,提舉計置糧草,并籍彊壯以備邊。

  永興軍進士楊蓍、盧覬授渭州、坊州軍事推官。蓍、覬皆上書陳方略,召試舍人院而命之。

  初,契丹主【三】幽其母法天后於慶州,既改葬齊天后,或勸契丹主復迎之,且以覬中國歲聘之利。契丹主聽講報恩經,感悟,即遣使迎法天后,館置中京門外【四】,筮日以見,母子如初,加號法天應運仁德章聖皇太后,然出入舍止,常相距十數里,陰為之備。

  乙未,契丹母遣始平軍節度使耶律元、方州觀察使王惟吉,契丹主遣左千牛衛上將軍蕭迪、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劉三嘏來賀乾元節。

  丙申,秦鳳路副都部署、同州觀察使、知秦州曹琮同管勾涇原兵馬事,尋加定國軍留後。五月己卯又書,恐實錄誤,今姑兩存之。

  己亥,命知樞密院事宋綬同提舉編修國朝會要。

  陝西安撫使韓琦等言:「慶、鄜、涇三州調民修城,有妨農種,復少兵士以代夫役,請聽富民自雇人夫修築,三萬工與太廟、齋郎【五】,五萬工與試監簿或同學究出身,七萬工與簿、尉,八萬工與借職,十萬工與奉職」【六】。從之。會要康定元年四月十五日事,十五日己亥。

  庚子,重修祖宗玉牒成,既而修玉牒所言,請自今每歲一貼修,十歲一編錄,仍以其副留中。奏可。

  甲辰,六宅使、涇原秦鳳路安撫都監張昇復為度支員外郎、知絳州。昇以母老求復文資而許之。

  乙巳,錄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孟方子昭明為右班殿直,昭立為三班奉職,昭齊為借職,以方戰沒于延州特卹之。戊申日,贈方單州團練使。

  詔河北都轉運使姚仲孫、河北緣邊安撫使高志寧,密下諸州軍添補彊壯。初,知制誥王拱辰使契丹還,言見河北父老,皆云契丹不畏官軍而畏土丁,葢天資勇悍,鄉關之地,人自為戰,不費糧廩,坐得勁兵,宜速加招募而訓練之,故降是詔。

  文彥博等劾河中府獄,既得實,龐籍言黃德和退怯當誅,劉平等力戰而沒,子孫宜加賞卹。韓琦亦言:「平以疲兵數千,敵賊十餘萬眾,晝夜力戰,為德和所累,既被執,猶罵賊不已,忠勇不愧于古人【七】。今坐誣言所惑,憫忠卹孤之典未下,邊臣豈不解體乎!」

  丙午,腰斬東染院副使、鄜延路都監黃德和于河中府,仍梟首延州城下。王信者,亦杖殺之,坐誣告其主也。

  丁未,贈步軍副都指揮使、靜江軍留後劉平為忠武節度使、兼侍中,殿前都虞候、邕州觀察使石元孫為忠正軍節度使,兼太傅。仍賜平信陵坊第,封其妻趙氏為南陽郡太夫人,子孫及諸弟皆優遷,未官者錄之,凡十五人。錄元孫之子孫亦七人。

  戊申,贈延州金明縣都監、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張異為濰州團練使,慶州東路都巡檢、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万俟政贈濮州團練使,延州都監、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孟方贈單州團練使,鄜延路指使、三班奉職高守忠、張達並贈太子右司禦率府率。自万俟政以下並據會要附見,韓琦疏可考。

  涇原副都部署、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眉州防禦使葛懷敏為本路副都部署。

  出左藏、內藏庫緡錢各十萬,下陝西給軍須。

  辛亥,降鄜延鈐轄、左騏驥使、榮州防禦使盧守懃為湖北都監,安撫都監、左侍禁、閤門祇候李康伯為均州都監,通判延州、祕書丞計用章除名,配雷州本城。守懃坐昊賊圍城,對范雍撫膺下淚,并易蕃官馬【八】。用章坐誣告守懃,託病不出兵,又嘗勸范雍棄城保鄜州。康伯坐雍欲遣使說賊而辭不行也。然議者以守懃之責猶薄云。朔曆載此事詳略差與實錄及本傳異,又云守懃多占軍士,與實錄及本傳不同,今從實錄及本傳。

  發陝西近裏諸州役兵築延州金明、栲栳寨。始議修復,帥臣擁兵不即進,轉運使明鎬止以百餘騎自從,分督將士,一月而成之。

  以邈川首領唃厮囉子董氊為會州刺史。董氊方九歲,其父為請之,喬氏所生也。喬氏有色,居歷精城,所部可六七萬人,號令明肅,人憚服之。方董氊幼時,擇蕃酋子年與董氊相若者與董氊遊,衣服飲食如一,以此能附其眾。

  壬子,揀諸路牢城及強盜、惡賊配軍,年未四十壯健者,隸禁軍。

  范仲淹未至永興,癸丑,改為陝西都轉運使,刑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高若納為天章閣待制、知永興軍。諫官梁適言:「仲淹前責饒州,若訥實為諫官,嘗詆仲淹謀事疏闊。今俾共事,理實有嫌,宜易以近任。」上曰:「朕方任仲淹、若訥以疆事,固當體朕所以委寄之意,安得以舊事為嫌也?宜詔諭之。」尋留若訥判吏部流內銓。

  李淑等上新修閤門儀制十二卷、客省條例七卷、四方館條例一卷。景祐二年正月丙午,初修。

  五月甲寅朔,以陝西都轉運使、工部郎中、天章閣待制張存為龍圖閣直學士、知延州。

  詔前殿奏事毋過五班,餘對後殿,命大官賜食。

  乙卯,再贈六宅使、化州刺史、金明縣都監李士彬為宿州觀察使,仍以其從兄內殿承制士紹【九】為西京作坊副使、金明縣都監、兼新寨解家河盧關巡檢,又贈其子左班殿直懷寶為右千牛衛大將軍,錄其子懷義、懷矩並為左侍禁。士彬父子正月戰死,未嘗贈官也。此云再贈,疑實錄或有脫闕也。

  丁巳,復太常博士、知楚州孫沔為監察御史。景祐初,沔為監察御史裏行,坐言事貶黜,逾六年乃復,尋召為右正言。召為右正言乃六月辛亥,今并書。

  先是,詔御輦院揀下都輦官年四十以下為禁軍,輦官千餘人,攜妻子遮宰相、樞密使喧訴,門下侍郎兼兵部尚書、平章事張士遜方朝,馬驚墜地。李〈悳,中"心改土"〉十朝綱要:詔斬二人【一○】,流二十餘人。己未,御史中丞柳植等奏其事,請付有司治,詔樞密院推鞫以聞。

  時軍興,機務填委,士遜位首相,無所補,諫官以為言。士遜不自安,七上章請老,又數面陳。壬戌,優詔拜太傅,進封鄧國公致仕,聽朔望、大朝會綴中書門下班,月給宰臣俸三之一,出入施繖,又與一子五品服。士遜乞免朝朔望,從之。本朝以宰相得謝者,自士遜始。士遜新傳云:諫官韓琦上疏曰:「政事府豈養病坊耶?」士遜亦不安,七上章請老。按士遜致仕時,琦已知制誥矣。琦家傳及他書「養病坊」等語亦不指士遜,附傳又不載琦嘗有言,新傳必誤,今不取。

  鎮安節度使、同平章事、判天雄軍呂夷簡行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

  資政殿大學士、戶部尚書李迪為彰信節度使、知天雄軍。自元昊反,武事久弛,守將或為他名以避兵任,迪願守邊,詔不許,然甚壯其意。呂夷簡自天雄復入相,即使迪代之。

  奉寧節度使夏竦為忠武節度使。

  詔華州部送張源家屬赴闕。二月戊申,初賜錢米。六月乙未,送房州。

  以契丹歸明人田瑋為江陵尉,張珪為當塗尉,并錄珪父永佐及弟〈王已〉,仍賜其家衣服錢絹。

  權三司使公事鄭戩言:「國家所置諸道轉運使副,即漢刺史、唐觀察使之職,其權甚重。漢法,刺史許六條問事。唐校內外官,考定二十最,觀察使在焉。是必責功過,明黜陟,吏勤其官【一一】,朝乃稱治。今國家承平八十載,不用兵四十年,生齒之眾,山澤之利,當十倍其初。而近歲以來,天下貨泉之數,公上輸入之目,反益減耗,支調微屈,其故何哉?由法不舉,吏不職,沮賞之格未立也。臣近取前一歲所謂銅、鹽、茶、酒之課者以為比,凡虧祖額【一二】實錢數百萬貫。且前之失既已數十百萬,若今又恬然不較,則軍國常須,將何以取辦?臣故曰宜循漢、唐故事,行考課法,欲乞應諸道轉運使副,今後得替到京,別差近上臣僚與審官院同共磨勘【一三】,將一任內本道諸處場務所收課利與祖額遞年都大比較,除歲有凶荒別敕權閣不比外,其餘悉取大數為十分,每虧五釐以下罰兩月俸,一分以下罰三月俸,一分以上降差遣;若增及一分以上,亦別與升陟。」從之。會要五月九日事,九日,王戌也,今附本日。

  甲子,詔以近降德音,更不疏決。此據朔曆,更檢故事詳著之。

  是日,元昊陷塞門寨,執寨主、內殿承制高延德,監押、左侍禁王繼元死之。

  戊辰,淮康節度使、同平章事、判鄭州陳堯佐為太子太師致仕,大朝會綴中書門下班。

  辛未,賜安遠、塞門兩寨戍卒緡錢。

  壬申,五月十九日,此據會要。都官員外郎何白言:「乞選羣臣識理道、明撫綏、能制姦吏、善撫軍旅者百餘員,代陝西、河北、河東三路知州軍不材者。苟一郡之內得一良吏,則萬事皆集。」詔諸路轉運司體量部下知州軍,有年老昏昧、貪濁踰違及非幹勤者,具事以聞。何白,未見。

  癸酉,詔夏守贇,王守忠進屯鄜州。時大軍駐河中踰三月矣。癸酉,五月二十日,進屯,必因韓琦疏,當考。

  徙河中鈐轄、四方館使、恩州刺史王克基為潞州鈐轄。

  甲戌,陝西都轉運使范仲淹言:「兵家之用,先觀虛實之勢,實則避之,虛則攻之。今緣邊城寨有五七分之備,而關中之備無二三分。若昊賊知我虛實,必先脅邊城。不出戰,則深入乘關中之虛,小城可破,大城可圍,或東沮潼關,隔兩川貢賦,緣邊懦將,不能堅守,則朝廷不得高枕矣。為今之計,莫若且嚴邊城,使持久可守;實關內,使無虛可乘。西則邠州、鳳翔為環、慶、儀、渭之聲援,北則同州、河中府扼鄜、延之要害,東則陝府【一四】、華州據黃河、潼關之險,中則永興為都會之府,各須屯兵三二萬人。若寇至,使邊城清野,不與大戰,關中稍實,豈敢深入?復命五路修攻取之備,張其軍聲,分彼賊勢,使弓馬之勁無所施,牛羊之貸無所售。二三年閒,彼自困弱。待其眾心離叛,自有閒隙,則行天討。此朝廷之上策也。又聞邊臣多請五路入討,臣竊計之,恐未可以輕舉也。太宗朝以宿將精兵,北伐西討,艱難歲月,終未收復。緣大軍之行,糧車甲乘,動彌百里,敵騎輕捷,邀擊前後,乘風揚沙,一日數戰,進不可前,退不可息,水泉不得飲,沙漠無所獲,此所以無功而有患也。況今承平歲久,中原無宿將、精兵,一旦興深入之謀,係難制之敵,臣以為國之安危,未可知也。然則漢、唐之時,能拓疆萬里者,葢當時授任與今不同,既委之以兵,又與之稅賦,而不求速效。故養猛士,延謀士,日練月計,以待其隙,進不俟朝廷之命,退不關有司之責,觀變乘勝,如李牧之守邊,可謂善破敵矣。惟陛下深計而緩圖之。」

  乙亥,延州言元昊陷安遠寨。

  戊寅,罷陝西都部署、經略安撫使、兼緣邊招討使夏守贇,都鈐轄王守忠,都大管勾、走馬承受黎用信張德明,並赴闕。

  守贇性庸怯,寡方略,不為士卒所附,自河中徙屯鄜州,未及行,亟罷歸。

  徙知涇州、忠武節度使、涇原秦鳳路緣邊經略安撫使夏竦為陝西都部署、兼經略安撫使、緣邊招討使、知永興軍,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涇原副都部署、兼涇原秦鳳兩路經略安撫副使、眉州防禦使葛懷敏知涇州、兼管勾秦鳳路軍馬事。夏竦還知永興,以六月三十日到任,葛懷敏替夏竦,或因韓琦奏疏也,當考。

  己卯,以起居舍人、知制誥韓琦為樞密直學士,陝西都轉運使、吏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范仲淹為龍圖閣直學士,並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同管勾都部署司事。

  初,仲淹與呂夷簡有隙,及議加職,夷簡請超遷之。上悅,以夷簡為長者。既而仲淹入謝,帝諭仲淹令釋前憾,仲淹頓首曰:「臣向所論蓋國事,于夷簡何憾也!」

  刑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知同州龐籍為陝西都轉運使。籍嘗上言:「連年災異,天久不雨,臣謂弭災消禍,在朝廷自修。比年費用奢廣,出納不嚴,內中須索既多,有司以憑由除破,無緣鉤較虛實。臣竊謂凡乘輿所用,宮中所費,宜取先朝為則。今宿師西鄙,力戰重傷,方獲功賞,而內官、醫官、樂官,無功時享豐賜,故天下指目,謂之三官。願少裁抑,無厚賚予,專勵戰功,敵寇不足平也。」籍上疏不得月日,本傳在為都轉運使之後,今附見,更須考詳。疏言天久不雨,其時亦可約也。

  定國軍留後、秦鳳路副都部署、知秦州曹琮兼管勾涇原路軍馬事。琮兼管涇原軍馬,實錄既于四月丙申日書之,又再書于此,不知何故。

  耀州觀察使夏元亨為陝西副都部署、兼緣邊招討副使,仍改賜名隨,上以元亨舊名,與元昊有嫌故也。

  庚辰,詔鄜延鈐轄張亢、都監王達率兵趣金明塞門寨擊賊,副都部署趙振以重兵繼之。自金明破後,敵騎猶未退也。

  太常博士、國子監直講林瑀,殿中丞、史館檢討、國子監直講王洙並為天章閣侍講。

  景祐末,災異數起,上憂之,深自貶損。瑀言【一五】災異皆有常數,不足憂。又依周易推演五行陰陽【一六】之變,為書上之。上素喜方術,觀瑀書異之,欲遷其官,參知政事程琳以為不可,止賜章服【一七】。時瑀兼諸王宮教授,琳因言瑀所挾書,多圖緯之言,不宜與宗室游。罷其官職。上每讀瑀書,有不解者,輒令御藥院批問。瑀由御藥院益得關說于上,大抵皆諂諛之詞,緣飾以陰陽,上大好之。於是天章閣侍講闕,端明殿學士李淑等薦洙,事在中書未行,一旦內批用瑀,執政皆怒瑀。呂夷簡欲探上意堅否,乃曰:「瑀,上所用;洙,臣下所薦耳,不若并進二人,惟上所擇。」乃以洙、瑀名進。上問洙何如,夷簡言洙博學明經,上曰:「吾已用瑀矣。」夷簡請並用二人,上許之。既而右正言梁適劾瑀于內降除官【一八】,請治其罪。上令以適章示之,卒不罪瑀。此據記聞,瑀為諸王宮教授未見,當考。

  辛巳,賜張士遜以宣化門安重誨舊園,上嘗御書飛白「千歲」字賜士遜,士遜因即第中建千歲堂。

  壬午,斬輦官曹榮、陳吉于都市,倡率其徒遮宰相喧訴者也。從者二十四人,配遠惡州軍牢城,不能部轄者又二十人,配外州軍牢城,卒揀輦官為禁軍如初詔。

  六月甲申朔,詔陝西轉運使、提點刑獄司,察所部吏苛虐不能卹民及老疾罷懦者,以名聞。

  太子中允、權簽書涇原秦鳳經略安撫判官尹洙數上疏論兵事,請便殿召二府大臣議邊事,及講求開寶以前用兵故實,特出睿斷,以重邊計。又請減併柵壘,召募土軍,省騎士,增步卒,并請鬻爵為土兵葺營房及所給物費。

  其鬻爵之法,凡入粟五百斛為上爵,許以珠金為婦女服飾,得與本部七品官接坐,犯笞罪及詿誤聽贖;入粟百斛為下爵,許畜女使,以銀為飲食器。非等第戶減入粟之半。司封出空名爵牒下諸州軍給之,願移賣者勿禁。鄉貢舉人、牙前、職員、京百司補正名以上準下爵,士族勿拘此制。凡無爵僭有爵、下爵僭上爵,論如違制律,告者賞錢十萬,告畜女使或銀器者賞錢三萬,告服珠、金者賞錢十五萬,女使聽自便,銀器、珠、金沒入官,婦人無子若夫、男子年十五以下不許告。如此行之,不益賦於農畝,不重斂于富人,所取至輕,所致甚眾。鬻爵之地,除陝西、河東、河北、川峽、廣南外,計所入不減五百萬斛。每斛定輸錢三百,計一百五十萬緡。

  下三司使鄭戩與翰林學士丁度、知制誥葉清臣參議以聞。戩等奏曰:「為國者禮義不可不立,法度不可不行,風俗不可不純。今洙所言,是棄三者之益而困生民之本也。古設民爵以賞武功、賜耆艾,今則鬻爵以規貨財,其編戶產薄者,或子孫驕靡,希一爵因至貧窘,使父母妻子罹凍飢之患,此禮義不立也。先王之域民也,貴賤有差,器服有別,今使下愚之民咸得僭上所為,驅之忘本,欲不窮困,其可得乎?此法度不行也。游惰豪縱之徒,因輸財得僭服以踰憲防,卒致澆漓之弊,此風俗不純也。况賣官之令,已出權宜,然行之寖久,今更為煩細,箕斂民財,書揭徼塞,使夷狄有輕中國之心。且先朝賜民爵不過公士,攝助教之名,非有階品。若三等之上戶,皆受爵號,即牙前、弓手、散從官、手力之類,悉出孤貧浮客。又近以真珠折馬價,虧民已甚,若更設禁科則悉為棄物。今陝西所招馬軍安塞、清塞、拓邊、蕃落、飛塞、保節、廣銳,步軍振武、神虎、保捷、定功、床子弩手,禁軍清邊弩手、捉生諸指揮,其募軍例物,人不過十餘千,募萬人,所費財十萬緡。陝西、河北營房大率覆以茨苫,關右產材木,計一舍費五七千,萬人不過五七萬緡。以四海之富,亦未至用度屈蹙如此。况洙所募邊民,不刺面,與官軍素服習不同。取編戶膏血之資,置新軍烏合之眾,如與敵角,何異驅市人而戰哉【一九】。臣以謂未能制勝于閫外,適足斂怨於天下。况被邊之俗,熟戶雜處,若廣募驍果,或參以奸細之人,則為患不淺。洙之計策,未見所長。」其議遂寢。

  丙戌,詔自今假日御崇政殿視事如前殿。

  丁亥,宣徽南院使、鎮海節度使夏守贇同知樞密院事,侍御史趙及、右正言梁適皆言守贇經略西事無功,不可復處樞府,踰七旬乃罷。八月戊申,守贇罷。

  詔國子監學官闕,本監官于外任州縣、幕職內舉實有文行者充,其天章閣侍講、諸王府侍講、諸王宮教授,自今罷兼國子監直講。

  癸巳,遣駕部員外郎卞咸相度自汴口至集津運糧利害以聞。卞咸,未見。

  甲午,遣官疏決三京繫囚,雜犯死罪降從流,流降從杖,徒以下釋之。

  鄜延副都部署、忻州團練使任福為環慶副都部署、兼知慶州【二○】。福上言:「慶州去蕃族不遠,願勒兵境上,按亭堡,謹斥候,因經度所過山川道路以為緩急攻守之備。」上善之,聽便宜從事。福上言不即此時,今附見,當考。

  乙未,陝西提舉修築城池、殿中侍御史陳洎兼催督市糴糧草。

  南京言鴻慶宮神御殿火,侍御史方偕引漢罷原廟故事,請勿復修。詔罷修神御殿,即舊基葺齋殿,每醮則設三聖位而祠之,瘞舊像于宮側。

  詔軍班以武藝中選者毋得為寨主,並令赴都部署司指揮。

  詔陝西都部署司令張源弟侄張起、張秉彞、張仲經等往寨下誘接張源,候還日優與恩澤,尋皆送房州羈管,仍以秉彞為華州長史,仲經為文學。二月戊申,五月乙未。

  丁酉,韓琦言:「慶州駐泊神衛軍,昨隨劉平救延州,戰沒者纔十一二。本軍右廂都指揮使劉興與眾皆遁歸【二一】,比令分屯邠、寧。緣係近上禁軍,不能力戰,以致陷覆主將,若朝廷一切不問,則無以勵眾心,且欲罷歸,令樞密院處分。」從之。要見如何行遣。

  己亥,省隰憲二州、寧化保德岢嵐火山四軍幕職官各一員,從轉運使文彥博所請也。

  庚子,廢延州承平、南安、長寧三寨。

  壬寅,天章閣待制高若訥為京西體量安撫使,西上閤門副使符惟忠副之;侍御史知雜事張奎為京東體量安撫使,閤門祗候杜贊仁副之。

  初,上封者言:「用兵以來,諸州禁軍多出戍邊,列城武備不設【二二】,恐盜賊卒起,而腹心之患不可不虞。」故命若訥等,尋以禮賓副使耿從政代惟忠。改命從政在七月己巳。

  陝西都轉運使龐籍言:「近至延州【二三】,定奪所廢諸寨,而邊臣之議多欲固留。若諸寨居要害之地,首當羌戎入寇,將以餌賊,而自紓其患【二四】。正月中,賊自安遠、塞門引兵入破栲栳寨、金明縣,如踐無人之境。昨塞門被圍日久,而延州未嘗發一人一騎往救。賊聲言朝廷已棄此寨,于是眾皆潰走,糧草器甲,一無存者。近承平寨垂破,副都部署許懷德、兵馬都監張建侯領兵赴敵,賊兵始退。若塞門少得援兵,亦未至屠盪。今已廢並邊小寨外,其所存皆在近裏道路寬平之處。請嚴戒邊吏,自今逐寨緩急有警,並令互為應援。」從之。

  涇原部署司言:「諸堡寨有寨主、監押二員,請月遣一人行邊。若斥候不明者,劾其罪。」從之。

  甲辰,詔陝西、河北、河東、京東西等路,量州縣戶口,籍民為鄉弓手、強壯,以備盜賊。河北、河東強壯,自咸平以來有之,承平歲久,州縣不復閱習,多亡其數。于是詔二路選補增廣其數,并及諸路焉。詔二路選補增廣其數,據本志,并及諸路,則據事修入。實錄云:陝西、河北、河東京東西路,其量州縣戶口,增置弓手以備盜賊。本紀但云增置陝西、河北、河東、京東西弓手。朔曆同。實錄皆無強壯字,惟稽古錄、大事記有之,又掇取修入。蓋河北、河東、陝西舊已有強壯之名,河東及陝西舊已有弓箭手,今并京東、西新招弓手,總得名強壯也。

  乙巳,詔閤門祗候及十年而官至內殿崇班者,與除通事舍人,若供奉官以下,不隔磨勘,與遷一資。

  又詔臣僚再奏親屬,自今毋得過所得恩例。

  丁未,陝西轉運使明鎬罷隨軍轉運使。

  詔殿前、馬步軍司擇禁軍將校武勇而願效命者以名聞。

  戊申,詔:「元昊刺事人自今獲一人者,賞錢百萬,補班行;其容匿者,家長斬,妻子配流;所在失覺者,重劾其罪。」

  己酉,改殿前、馬軍備征為備軍。

  辛亥,復權武成軍節度判官歐陽修為館閣校勘。

  始,范仲淹副夏竦為陝西經略安撫招討,辟修掌書記,修以親為辭,且曰:「今世所謂四六者,非修所好,兼此末事,有不待修而能者。」又曰:「古人所與成事者,必有國士共之。非惟在上者以知人為難,士雖貧賤,以身許人,固亦未易。欲其盡死【二五】,必深相知,知之不盡,士不為用。今奇恠豪俊之士,往往已蒙收擇,顧用之如何爾。然尚慮山林草莽有挺特知義、慷慨自重之士未得出門下也,宜少思焉。」

  樞密院請下緣邊部署司,應山險處,並溝塹以絕姦細出入之路,從之。

  置嵐、石州沿河都巡檢使,以侍御史知雜事張奎言元昊于河東路伐林木,將乘栰奔衝邊郡也。

  時西邊日警,二府、三司雖旬假不休務【二六】。翰林學士丁度言:「苻堅以百萬師寇晉,謝安命駕出遊,以安人心。請休務如故,無使外夷窺朝廷淺深。」壬子,詔自今遇旬假,聽休務如舊。

  帝嘗遣使問所以禦戎之策,度奏曰:「今士氣傷沮,若復窮追巢穴,饋糧千里,輕用人命,以快一朝之意,非計之得也。唐都長安,天寶後,河湟覆沒,涇州西門不開,京師距寇境不五百里,屯兵嚴烽火,雖常有侵軼,然卒無事。太祖時,疆埸之任不用節將【二七】,但審擢材器,豐其廩賜,信其賞罰,方陲輯寧幾二十年。且中國抗夷狄,可以智勝,不可以戰鬥【二八】,蓋地形武技與中國異也。羌戎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不如也。隘險傾側,且馳且射,中國之技不如也。風雨罷勞,饑渴不困,中國之人不如也。為今之計,莫若謹亭障,遠斥候,控扼要害,為制禦之全策。」因條上其策,名曰備邊要覽。

  詔三司:「天下州縣課利場務,自今逐處總計,大數十分虧五釐以下,其知州、通判、募職、知縣各罰一月俸;一分以下,兩月俸;二分以上,降差遣。其增二分以上,升陟之。」

  注 釋

  【一】王從德又自并代鈐轄此句語意不全,聯系下文,疑當作「王從德又自并代鈐轄改鄜延鈐轄」。

  【二】餘官雖高「雖」原作「惟」,據閣本及宋史卷三二四張亢傳改。

  【三】契丹主「主」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補。

  【四】館置中京門外「置」原作「至」,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契丹國志卷八興宗紀改。

  【五】三萬工與太廟齋郎「太廟齋郎」原作「借職齋郎」,據宋會要方域八之三改。太平治蹟統類卷八仁宗經制西夏要略作「齋郎」。

  【六】八萬工與借職十萬工與奉職「與借職十萬工」六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宋會要方域八之三補。

  【七】不愧于古人「不愧」原作「不怯」,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平治蹟統類卷七康定元昊擾邊改。

  【八】并易蕃官馬「并」原作「羊」,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改。宋會要職官六四之四○記此事,作「換胡延諤馬入己」。

  【九】士紹原作「士詔」,據宋撮要本、閣本改。按宋史卷二五三李繼周傳謂「士彬兄士紹」,續資治通鑑卷四二則謂士紹為士彬從兄,與本書同。

  【一○】詔斬二人「二」原作「三」,據本書本卷五月壬午編及司馬光稽古錄卷一九、十朝綱要卷五、編年綱目卷一一改。

  【一一】吏勤其官「勤」原作「勸」,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二】祖額原作「租額」,據宋本、宋撮要本改。下同改。

  【一三】審官院「院」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補。

  【一四】陝府原作「陝西」,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奏議卷三二四禦邊改。

  【一五】瑀言「言」原作「云」,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宋史全文卷七下改。

  【一六】五行陰陽原作「陰陽五行」,據同上書及涑水紀聞卷四乙正。

  【一七】止賜章服「止」原作「上」,據宋撮要本、閣本及續資治通鑑卷四二改。

  【一八】梁適劾瑀于內降除官「于」原作「干」,據閣本改。續資治通鑑卷四二作「以」。

  【一九】何異驅市人而戰哉「哉」原作「武」,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改。

  【二○】鄜延副都部署忻州團練使任福為環慶副都部署兼知慶州「鄜延」原作「鄜州」,兩「副都部署」原均脫「都」字,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宋史全文卷七下改補。太平治蹟統類卷八仁宗經制西夏要略下一「副都部署」與宋本同。宋史卷三二五任福傳均作「副總管」,蓋避英宗諱追改,非當時本稱。

  【二一】與眾皆遁歸「皆」字原在「與眾」上,據韓魏公集卷一○家傳乙正。

  【二二】列城武備不設「城」原作「陳」,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改。

  【二三】近至延州「至」原作「臣」,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宋會要兵二七之二六改。

  【二四】自紓其患同上宋會要兵作「自貽其患」。

  【二五】欲其盡死「其」、「盡」二字原互倒,據宋本、宋撮要本及編年綱目卷一一乙正。

  【二六】雖旬假不休務「旬假」原作「休假」。按下文謂:「詔自今遇旬假,聽休務如舊。」今據宋本、宋撮要本改正。

  【二七】疆埸之任不用節將「疆埸」原作「疆場」,據閣本及宋史卷二九二丁度傳改。

  【二八】不可以戰鬥「以」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七下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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