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张翼德大闹长阪桥 刘豫州败走汉津口

  前回写赵云,此回写张飞。写赵云是几番血战,写张飞只是一声叱喝。天下事亦有虚声而可当实际者,然必其人平日之实际足以服人,而后临时之虚声足以耸听:所以张飞之功与赵云等。非若今人之全靠虚声,浑无实际也;人吃尽老力,我只出一张寡嘴也。

  翼德喝退曹军,若非有云长昔日夸奖之语,曹操当时未必如此之惧也。不但此也。翼德棋矛立马于桥上,而曹兵疑为诱敌之计,若非有孔明两番火攻,惊破曹兵之胆,当时曹操又未必如此之疑也。则非翼德之先声夺人,而实则云长之先声足以夺人;又非云长之先声夺人,而实则孔明之先声足以夺人耳。

  玄德将阿斗掷地,亦掷得不差。由后观之:以一英雄之赵云,救一无用之刘禅,诚不如勿救矣。然从来豪杰不遇时,庸人多厚福。禅之智则劣于父,而其福则过于父。玄德劳苦一生,甫登大宝,未几而殂,反不如庸庸之子,安享四十二年南面之福也。长阪之役,本是庸主赖虎将之力而得生,人反谓虎将赖庸主之福而不死,为之一叹。

  文章之妙,妙在猜不着。如玄德本欲投襄阳,忽变而江陵;既欲投江陵,又忽变而汉津:此猜所不及也。唯猜测不及,所以为妙。若观前事便知其有后事,则必非妙事;观前文便知其有后文,则必非妙文。

  读书之乐,不大惊则不大喜,不大疑则不大快,不大急则不大慰。当子龙杀出重围,人困马乏之后,又遇文聘追来,是一急;而及见玄德之时,怀中阿斗不见声息,是一疑;至翼德断桥之后,玄德被曹操追至江边,更无去路,又一急;及云长旱路接应之后,忽见江上战船拦路,不知是刘琦,又一惊;及刘琦同载之后,忽又见战船拦路,不知是孔明,又一疑一急。令读者眼中,如猛电之一去一来,怒涛之一起一落。不意尺幅之内,乃有如此之幻也。

  孔明劝玄德结孙权为援,鲁肃亦劝孙权结玄德为援,所见略同;而孔明巧处,不用我去求人,偏使人来求我。若鲁肃一至,孔明慌忙出迎,便没趣矣;妙在鲁肃求见,然后肯出,此孔明之巧也。一见之后,若孔明先下说词,又没趣矣;妙在孔明并不挑拨鲁肃,鲁肃先来勾搭孔明,又孔明之巧也。鲁肃欲邀孔明同去,而若使孔明欣然应允,又没趣矣;妙在玄德假意作难,孔明勉强一行,又孔明之巧也。求人之意甚急,故作不屑求人之态;胸中十分要紧,口内十分迟疑:写来真是好看煞人。

  前看李肃说吕布杀丁原,偏等吕布自说出来,是一段绝妙文字;又看王允说吕布杀董卓,亦等吕布自说出来,又是一段绝妙文字。今看孔明欲往东吴见孙权,必待鲁肃说出,比前二段文字更是奇妙。前二段止是两人往复,此则夹一玄德在中;前二段一等吕布说出来时,便随口赞成,此则既等肃说出来时,却又诈言不肯。愈出愈幻,愈转愈曲,赏心悦目,蔑以过兹。

  却说钟缙、钟绅二人拦住赵云厮杀。赵云挺槍便刺,钟缙当先挥大斧来迎。两马相交,战不三合,被云一槍刺落马下,夺路便走。背后钟绅持戟赶来,马尾相衔,那枝戟只在赵云后心内弄影。云急拨转马头,恰好两胸相拍。云左手持枪隔过画戟,右手拔出青釭宝剑砍去,带盔连脑,砍去一半,绅落马而死,既写赵云,又写宝剑。○赵云既斩曹营名将五十余员矣,不想五十余员后又有续案。余众奔散。赵云得脱,望长阪桥而走,只闻后面喊声大震,原来文聘引军赶来。赵云到得桥边,人马困乏,人马困乏矣,偏又有追军至,令读者着急。○此处写赵云人困马乏,愈见其适间威勇莫当。见张飞挺矛立马于桥上,云大呼曰:“翼德援我!”飞曰:“子龙速行,追兵我自当之。”本欲杀子龙而来,今反得为子龙之援。妙。云纵马过桥,行二十余里,见玄德与众人憩于树下。云下马伏地而泣。玄德亦泣。几不得见而复见,故不得不泣。相见之泣,悲其前之相失也。写得恻恻入情。云喘息而言曰:此处写赵云喘息,愈见上文劳苦功高。“赵云之罪,万死犹轻。糜夫人身带重伤,不肯上马,投井而死,云只得推土墙掩之。怀抱公子,身突重围,赖主公洪福,幸而得脱。适来公子尚在怀中啼哭,此一会不见动静,多是不能保也。”此处又着此疑人之笔,曲折之甚。遂解视之,原来阿斗正睡着未醒。阿斗一生,只是睡着未醒耳。云喜曰:“幸得公子无恙!”双手递与玄德。玄德接过,掷之于地曰:“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袁绍怜幼子而拒田丰之谏,玄德掷幼子以结赵云之心:一智一愚,相去天壤。赵云忙向地下抱起阿斗,泣拜曰:“云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后人有诗曰:

  曹操军中飞虎出,赵云怀内小龙眠。无由抚慰忠臣意,故把亲儿掷马前。 却说文聘引军追赵云至长阪桥,只见张飞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绰蛇矛,立马桥上;借文聘眼中写一张飞。○此处按下赵云,只写张飞。又见桥东树林之后,尘头大起,疑有伏兵,便勒住马,不敢近前。可知系树枝于马后,驰骋林间,的是妙计。俄而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合、许褚等都至,见飞怒目横矛,立马于桥上,又描一句,在诸将眼中再写一张飞。又恐是诸葛孔明之计,都不敢近前。正写张飞,又带写孔明。扎住阵脚,一字儿摆在桥西,使人飞报曹操。操闻知,急上马,从阵后来。张飞睁圆环眼,隐隐见后军青罗伞盖、旄钺旌旗来到,料得是曹操心疑,亲自来看。前在诸将眼中写张飞,此又在张飞眼中写曹操。飞乃厉声大喝曰:半日不喝,此时方喝,妙。“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二我字响甚。声如巨雷。曹军闻之,尽皆股栗。不待当时闻者股栗,即今日读之,犹觉其声如在纸上。曹操急令去其伞盖,第一喝早喝去了曹操伞盖。回顾左右曰:“我向曾闻云长言: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忽将白马解围时语于此处提照出来。今日相逢,不可轻敌。”言未已,张飞睁目又喝曰:“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来决死战?”其声愈猛。曹操见张飞如此气概,颇有退心。又在曹操眼中写一张飞。飞望见曹操后军阵脚移动,第二喝又喝退了曹操后军。乃挺矛又喝曰:“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此一喝更极嘲笑。喊声未绝,曹操身边夏侯杰,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第三喝直喝死了曹操近将。操便回马而走。于是诸军众将一齐望西逃走。正是:黄口孺子,怎闻霹雳之声;病体樵夫,难听虎豹之吼。一时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前回写赵云死战,有死战之勇;此回写张飞不战,有不战之威。两样文章,一样出色。后人有诗赞曰:

  长阪桥头杀气生,横槍立马眼圆睁。一声好似轰雷震,独退曹家百万兵。 却说曹操惧张飞之威,骤马望西而走,冠簪尽落,披发奔逃。与袁绍盘河遇关、张时一般光景。张辽、许褚赶上,扯住辔环,曹操仓皇失措。犹疑被翼德追获。张辽曰:“丞相休惊。料张飞一人,何足深惧!今急回军杀去,刘备可擒也。”曹操神色方纔稍定,前写赵云喘息未定,是写赵云余勇;此写曹操神色方定,是写张飞余威。乃令张辽、许褚再至长阪桥探听消息。且说张飞见曹军一拥而退,不敢追赶,速唤回原随二十余骑,摘去马尾树枝,细甚。令将桥梁拆断,失算矣。然后回马来见玄德,具言断桥一事。玄德曰:“吾弟勇则勇矣,惜失于计较。”飞问其故。玄德曰:“曹操多谋。汝不合拆断桥梁,彼必追至矣。”妙在不即说明。飞曰:“他被我一喝,倒退数里,何敢再追?”玄德曰:“若不断桥,彼恐有埋伏,不敢进兵;今拆断了桥,彼料我无军而怯,必来追赶。彼有百万之众,虽涉江、汉,可填而过,岂惧一桥之断耶?”方说明缘故。○马尾树枝,是翼德巧处;拆断桥梁,是翼德拙处。莽人使乖,到底是莽。于是即刻起身,从小路斜投汉津,望沔阳路而走。

  却说曹操使张辽、许褚探长阪桥消息,回报曰:“张飞已拆断桥梁而去矣。”操曰:“彼断桥而去,乃心怯也。”曹操料张飞,玄德料曹操,都各不差。遂传令差一万军,速搭三座浮桥,只今夜就要过。李典曰:“此恐是诸葛亮之诈谋,不可轻进。”操曰:“张飞一勇之夫,岂有诈谋?”李典之疑,是疑孔明;曹操之信,是信张飞。遂传下号令,火速进兵。

  却说玄德行近汉津,忽见后面尘头大起,鼓声连天,喊声震地。玄德曰:“前有大江,后有追兵,如之奈何?”几与檀溪之危相似。急命赵云准备抵敌。曹操下令军中曰:“今刘备釜中之鱼,阱中之虎;若不就此时擒捉,如放鱼入海,纵虎归山矣。众将可努力向前。”众将领命,一个个奋威追赶。有此一逼,更使读者寒心。忽山坡后鼓声响处,一队军马飞出,大叫曰:“我在此等候多时了!”当头那员大将,手执青龙刀,坐下赤兔马,原来是关云长去江夏借得军马一万,探知当阳长阪大战,特地从此路截出。云长一边事于此处方纔补出,正妙在突如其来。曹操一见云长,即勒住马,回顾众将曰:“又中诸葛亮之计也!”与李典之言相照。传令大军速退。云长追赶十数里,即回军保护玄德等到汉津,已有船只伺候,云长请玄德并甘夫人、阿斗至船中坐定。云长问曰:“二嫂嫂如何不见?”玄德诉说当阳之事。叙得一笔不漏。云长叹曰:“曩日猎于许田时,若从吾意,可无今日之患。”第二十回中事,忽于此提照出来。玄德曰:“我于此时亦‘投鼠忌器’耳。”又追解前事。正说之间,忽见江南岸战鼓大鸣,舟船如蚁,顺风扬帆而来。故作惊人之笔。玄德大惊。船来至近,只见一人白袍银铠,立于船头上大呼曰:“叔父别来无恙!小侄得罪。”玄德视之,乃刘琦也。先听其言,后见其人,叙得变化。琦过船哭拜曰:“闻叔父困于曹操,小侄特来接应。”玄德大喜,遂合兵一处,放舟而行。在船中正诉情由,江西南上战船一字儿摆开,乘风呼哨而至。又作惊人之笔,令读者再吃一惊。刘琦惊曰:“江夏之兵,小侄已尽起至此矣。今有战船拦路,非曹操之军,即江东之军也,如之奈何?”不但疑是曹军,且又疑是吴军。此在刘琦眼中想出,正与下文鲁肃至江夏反照。玄德出船头视之,见一人纶巾道服,坐在船头上,乃孔明也,背后立着孙干。只云长、刘琦、孔明三人,分作三次相见,皆故作惊人之笔。玄德慌请过船,问其何故却在此。孔明曰:“亮自至江夏,先令云长于汉津登陆地而接。我料曹操必来追赶,主公必不从江陵来,必斜取汉津矣。故特请公子先来接应,我竟往夏口,尽起军前来相助。”孔明一边事,即借孔明口中补出。极省笔。玄德大悦,合为一处,商议破曹之策。孔明曰:“夏口城险,颇有钱粮,可以久守。请主公且到夏口屯住。公子自回江夏,整顿战船,收拾军器,为犄角之势,可以抵当曹操。若共归江夏,则势反孤矣。”特约刘琦接应,却又不到江夏,变化之极。刘琦曰:“军师之言甚善。但愚意欲请叔父暂至江夏,整顿军马停当,再回夏口不迟。”玄德曰:“贤侄之言亦是。”遂留下云长,引五千军守夏口。玄德、孔明、刘琦共投江夏。既欲往夏口,却又重到江夏。变化之极。

  却说曹操见云长在旱路引军截出,疑有伏兵,不敢来追;又恐水路先被玄德夺了江陵,便星夜提兵赴江陵来。荆州治中邓义、别驾刘先,已备知襄阳之事,料不能抵敌曹操,遂引荆州军民出郭投降。本是玄德欲取江陵,却反是曹操取江陵。变化之极。曹操入城、安民已定,释韩嵩之囚,加为大鸿胪。韩嵩之囚在三十三回中,至此方照应。其余众官,各有封赏。曹操与众将议曰:“今刘备已投江夏,恐结连东吴,是滋蔓也。结连东吴一句,早为下文伏线。当用何计破之?”荀攸曰:“我今大振兵威,遣使驰檄江东,请孙权会猎于江夏,共擒刘备,分荆州之地,永结盟好。孙权必惊疑而来降,则吾事济矣。”此李左车所谓先声而后实者也。操从其计,一面发檄遣使赴东吴;一面计点马步水军共八十三万,诈称一百万,水陆并进,船骑双行,沿江而来,西连荆、峡、东接蕲、黄、寨栅联络三百余里。极写曹操军威,正为下文赤壁衬染。

  话分两头。却说江东孙权,屯兵柴桑郡,闻曹操大军至襄阳,刘琮已降,今又星夜兼道取江陵,乃集众谋士商议御守之策。鲁肃曰:“荆州与国邻接,江山险固,士民殷富。吾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今刘表新亡,刘备新败,肃请奉命往江夏吊丧,因说刘备使抚刘表众将,同心一意,共破曹操。备若喜而从命,则大事可定矣。”孔明欲得荆州,鲁肃亦欲得荆州;孔明欲合东吴以破曹,鲁肃亦欲合刘备以破曹:是鲁肃识见过人处。权喜从其言,即遣鲁肃赍礼往江夏吊丧。

  却说玄德至江夏,与孔明、刘琦共议良策。孔明曰:“曹操势大,急难抵敌,不如往投东吴孙权,以为应援。正写鲁肃一边要来,却又写孔明一边要去。机括相投,甚妙。使南北相持,吾等于中取利,有何不可?”玄德曰:“江东人物极多,必有远谋,安肯兼容耶?”孔明笑曰:“今操引百万之众,虎踞江汉,江东安得不使人来探听虚实?若有人到此,亮借一帆风,直至江东,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南北两军互相吞并。若南军胜,共诛曹操以取荆州之地;此句是主。若北军胜,则我乘势以取江南可也。”此句是宾。玄德曰:“此论甚高。但如何得江东人到?”正说间,人报江东孙权差鲁肃来吊丧,船已傍岸。孔明笑曰:“大事济矣!”写孔明之智,倍觉出色。遂问刘琦曰:“往日孙策亡时,襄阳曾遣人去吊丧否?”问得筋节。○孙策之死在二十九回中,忽于此处提照。琦曰:“江东与我家有杀父之仇,安得通庆吊之礼?”孙坚之死在第七回中,又忽于此处提照。孔明曰:“然则鲁肃之来,非为吊丧,乃来探听军情也。”以仇家而忽求通礼,是猜测不到之事,然其来意则可猜测矣。遂谓玄德曰:“鲁肃至,若问曹操动静,主公只推不知。再三问时,主公只说可问诸葛亮。”此今俗谚所云门角落里之人也。计会已定,使人迎接鲁肃。

  肃入城吊丧,收过礼物,刘琦请肃与玄德相见。鲁肃此时,非为见刘琦,正为见玄德。礼毕,邀入后堂饮酒,肃曰:“久闻皇叔大名,无缘拜会,今幸得见,实为欣慰。近闻皇叔与曹操会战,必知彼虚实。敢问操军约有几何?”欲问江夏动静,先问北军虚实。玄德曰:“备兵微将寡,一闻操至即走,竟不知彼虚实。”鲁肃曰:“闻皇叔用诸葛孔明之谋,“诸葛孔明”四字,不消玄德说出,却是鲁肃先说。妙甚。两场火烧得曹操魂亡胆落,何言不知耶?”玄德曰:“除非问孔明,便知其详。”肃曰:“孔明安在?愿求一见。”玄德教请孔明出来相见。只刘琦、玄德、孔明,分作三次相见。妙甚。肃见孔明礼毕,问曰:“向慕先生才德,未得拜晤。今幸相遇,愿闻目今安危之事。”孔明曰:“曹操奸计,亮已尽知,但恨力未及,故且避之。”曰“亮已尽知”,隐然要孙权请教;曰“力未及”,隐然要孙权助力:却妙在不直说出来。肃曰:“皇叔今将止于此乎?”鲁肃逼近一句。孔明曰:“使君与苍梧太守吴臣有旧,将往投之。”偏不说要投孙权,偏说要投吴臣。此等说品,今人多有学之者。今之医生遇人相请,本是闲坐在家,只说要到别家看病;今之先生求人荐馆,本是没人聘他,只说又有别家致聘。可发一笑也。肃曰:“吴臣粮少兵微,自不能保,焉能容人?”又逼近一句。孔明曰:“吴臣处虽不足久居,今且暂依之,别有良图。”鲁肃只言吴臣不足依,还未说出孙权来;孔明亦言吴臣只可暂依,亦并不提起孙权。妙甚。肃曰:“孙将军虎踞六郡,兵精粮足,又极敬贤礼士,江表英雄,多归附之。今为君计。莫若遣心腹往结东吴,以共图大事。”鲁肃此时更耐不得,只得自说出孙将军来矣。孔明曰:“刘使君与孙将军自来无旧,恐虚费词说;且别无心腹之人可使。”见他说出孙权来,又故意议开一句,然正是逼近一句。言无心腹之人可使,隐然除却自己,更无人可去矣。妙在只不说出来。肃曰:“先生之兄,现为江东参谋,日望与先生相见。肃不才,愿与公同见孙将军,共议大事。”孔明自己要去,却待鲁肃请他;连诸葛瑾在彼并不提起,亦待鲁肃说出。妙不可言。玄德曰:“孔明是吾之师,顷刻不可相离,安可去也?”半晌只是孔明之语耳,此时玄德从旁会孔明、鲁肃两人往复之意,便来此一句,针锋相凑。肃坚请孔明同去,玄德佯不许。孔明曰:“事急矣,请奉命一行。”玄德方纔许诺。为鲁肃一味老实,孔明、玄德两下会意,妆腔做势,好看之极。鲁肃遂别了玄德、刘琦,与孔明登舟,望柴桑郡来。正是:

  只因诸葛扁舟去,致使曹兵一旦休。 不知孔明此去毕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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