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提油”是一种传说中甚古的玉器作伪之法,据说北宋宣和年间便已有人用此法牟利,甘肃深山之中产一种植物,就是虹光草,取其汁加瑙砂少许,将新玉器浸入其中,汁液渗入其中,以新鲜的竹叶燃火烘烤后便可呈现出鸡血红色,真伪难辨。
以造玉之术所制的血玉的破绽关键也正在于蟾肪!
将蟾肪涂满血玉,待三两日后玉质变软,再置于滚沸的艾叶汁水中熬煮,玉中血沁便会渐渐褪色,真假立现。
秦楚直听得如痴如狂,没想到秦门四绝之一的造玉原来竟是这般容易,不对!她突地想起当初在京城叶迎风用来骗取她“曜变天目”的那枚玉佩与眼前的玉珏分明是大相径庭的两件器物,绝对不可能用一种法子制得出来!
“真的就这么简单?”秦楚的脸色很不好看,眼中的狐疑明明白白地告诉叶迎风,“我不信!”
叶迎风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嘿嘿笑道:“我可是句句属实,这的确是造玉之术,只不过造玉之术并非只有这一种,其中用料配比才是最为关键。”
秦门四绝每一样都是秦家历经数百年苦心钻研得来的绝技,就如造玉之术中各色用料的用量配比,多一分或少一分便是成败之别,寻常人就算知道了所需的用料,恐怕一辈子也未必能制出血玉来……
秦楚柳眉倒竖,气鼓鼓地瞪着一脸得意笑容的叶迎风,仿佛恨不得咬上他一口才能稍解怒火。
叶迎风还真怕惹怒了秦楚,强忍着笑意解释道:“不是我不肯教你,只是造玉之术繁复异常,并非几句话能说明白的,现下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仿佛是回应他的解释,门外传来了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叶迎风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叶大哥,在吗?我是破魑!”
两人面色都微微一变,叶迎风朝床榻努了努嘴,秦楚会意,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床里,放下了帘帐,叶迎风迅速地收起玉珏,起身开门。
看见叶迎风安然无恙,铁破魑明显地松了口气:“叶大哥!可让我好找!”铁破魑不管不问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喉结滚动,一饮而尽,用袖子胡乱地抹去了脸上的汗水,“知道同福客栈起火,父亲和我都很担心你和白兄弟,发动族人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
叶迎风不禁有些感动,且不论铁家目的何在,至少是真心牵挂自己的安危,笑道:“还真是侥幸,说起来还要感谢铁伯救了我的一条小命,哈哈!”
如果不是铁春风昨夜将他唤去铁家,又耽搁许久,阴差阳错地躲过了那场大火,说不得叶迎风与白水还真是吉凶难测。
铁破魑也咧开嘴呵呵笑了两声,忽地拍了下脑袋,懊恼道:“看我这脑子,一见叶大哥你平安无事就把正事给忘了……”他凑到叶迎风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叶迎风骇然变色,失声叫道:“什么!秋大爷死了!”
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消散,秋家大爷秋叶红的死讯已传遍了神目台。在铁家,叶迎风从铁春风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
“秋叶红死了,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铁春风直言不讳地道。
铁春风对秋家的了解远比叶迎风深入而详细,虽然这些年一直都是秋叶白代表着秋家抛头露面,但神目台的人都知道秋家真正做主的是秋家大爷,秋家重大事件皆需由秋叶红定夺,秋家的老三秋叶绿更是时刻把秋大爷挂在嘴上,颇有八股学子言必称圣贤的赤忠。
叶迎风这才恍然:虽然玉珏一事一直都是秋叶白对铁家施压,但是铁春风却是认为真正的幕后主使是秋家大爷,如今秋叶红死了,也许秋家就没了继续为难铁家的必要。
看着满面红光的铁春风,叶迎风张了张嘴,终还是没忍心泼下冷水,铁春风却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怎么,迎风,你好似有话要说?”
叶迎风仔细思筹措辞,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同的看法:“秋家苦心积虑地设计出偌大一个无解之局,眼看成功在望,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看那位秋二爷也是个心机深沉、性情坚毅之人,若是有利可图,他又怎能不取呢?”
铁春风颇有些不以为然:“秋家虽然势大,我铁家却也并非不堪一击,若秋叶白真聪明,便不应与我撕破脸皮!”
“恕我直言,假若秋家大爷未死,而铁伯您亦无法自证青白,您会作何选择?”
叶迎风的问题让铁春风怔了下,脸上洋溢的兴奋迅速褪去,沉思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我会答应秋家的要求,为他们寻一座帝王墓……”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铁春风身在局中,想当然地以为既然幕后指使之人已死,秋家的阴谋便会中断,然而实际上秋家无论由谁主事,都不会放弃已送到了嘴边的肥肉。
“小子姑且一说,铁伯您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叶迎风见因自己的话使得铁春风的情绪再度低落,暗骂自己没事找事。
铁春风苦笑摇头:“老朽的心乱了,倒不如你看得清楚。”
秋家大爷的死在神目台引起了轰动,吊唁之人川流不息,更有许多人是从外地专程赶来,其实其中绝大多数人只怕连秋大爷的面都没有见过。
铁春风也代表铁家登门吊唁,毕竟双方都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面上不能失了身份,私下斗得你死我活又是另一回事了。
叶迎风执后辈之礼敬挽,秋叶白几乎一夜之间白头,其憔悴之态让叶迎风大吃一惊,没想到秋家兄弟的感情竟是这般深厚,少不得要安慰几句诸如“节哀顺变”之类的宽心话。